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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潯姑娘

      2012-04-29 00:44:03荊歌
      上海文學 2012年10期
      關(guān)鍵詞:震澤南潯旅館

      荊歌

      南潯小蓮莊,是一個帶有西洋風格的中國江南園林。雖說地處浙江,離我家卻并不遠。因此現(xiàn)如今,有朋自遠方來,我有時也會陪他們?nèi)バ∩徢f一游,看看名聞天下的藏書樓,在旖旎風光中喝茶聊天。但是,每次去那兒,人們不知道,我的內(nèi)心總是無比憂傷。

      從前,它可沒這么熱鬧。那個陰雨天,我和褚欣帶著一個南潯姑娘,進到這園子里。整個小蓮莊,除了我們,恐怕再沒別的人了。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小蓮莊的亭臺軒榭假山池沼,以及樹木花草,都浸泡在乳白色的水霧中。那是一種江南常見的天氣和景象。

      姑娘是我們在三天前認識的。時已黃昏,我和褚欣合騎一輛自行車抵達南潯。要說明一下:彼時我和褚欣皆在一所小鎮(zhèn)中學任教。那地方與南潯相鄰。雖然不在同一省,但兩地居民的方言卻幾乎一樣。今天通了公路,兩地不過十分鐘的車程。而那時候,我們騎自行車過去,也就一個小時吧。姑娘是我們在南潯電影院門口認識的。我和褚欣晚飯后趕到南潯,是想來看一場電影的。但是,到了影院門口,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買不到票。我們兩個都穿著軍大衣,手插在衣袋中,在寒風中無比惆悵。

      這時候我們發(fā)現(xiàn)了她。她穿著緊身棉襖,身材纖細,長發(fā)飄飄。

      “有票嗎?”褚欣上前問她。

      她看了看我們,燦爛地笑了。

      她的牙齒很白,又很整齊。

      “你們是震澤人吧?”她問。

      震澤就是我們工作的地方。這個鎮(zhèn)子,與南潯相鄰。震澤屬于江蘇,南潯隸屬浙江。雖不在同一行政區(qū)劃,但兩邊的居民,倒也常常走動。只不過,更多的是震澤人往南潯去,而鮮有南潯人來震澤玩的。兩地也有通婚。當然一般也是震澤的哪個姑娘嫁到南潯去了,而從未聽說有南潯姑娘嫁到震澤來的。

      “不不不?!瘪倚啦僦胀ㄔ?極力否認我們是震澤人。

      “那是哪里的呢?”姑娘緊追不舍。

      褚欣看了我一眼,似乎用目光征求我的意見,他決定繼續(xù)撒謊:“我們,我們是江蘇省武警文工團的!”

      我們哪里是什么文工團的!他只是有個舅舅,在省武警文工團當電工。褚欣在學校教音樂,卻一點都不安心于教師工作。他看不慣學校里的大部分人,從校長到食堂的燒飯師傅,他一個都不喜歡。在學校,他唯一愿意交往的人,就是我。我與他年紀相仿,畢業(yè)于同一所師范學校,而且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都是同事,兩家算得上是世交。更為重要的是,我是一個寫詩的文學青年,已經(jīng)在很多家報刊發(fā)表過詩歌。而他不僅是個漂亮的男高音,在作曲上也頗有天賦,已將多首我寫的新詩譜成了歌曲。我們算得上志同道合。在無聊的校園里,我們的友誼,是彼此的精神支柱。

      姑娘說:“一看就是搞文藝的!”

      褚欣得意地笑了。

      我知道,除了褚欣的氣質(zhì),我們的軍大衣,也讓姑娘對我們的謊言確信不疑。那時候穿軍大衣的并不多,而兩個人都穿著軍大衣,就更為難得了。我們都愛軍大衣,保暖又時尚。為了搞到一件正宗的軍大衣,我們各自皆費盡周章。褚欣率先搞到,對我刺激不小。那些天我心里夢里想著軍大衣,可謂夢寐以求。結(jié)果,是我遠在沈陽的叔父,利用他為軍區(qū)官兵上文化課之便,為我搞到了一件。

      “我叫紀美芳。”姑娘介紹她自己。

      事后褚欣告訴我,當時他聽到這個名字,著實吃了一驚。因為他正處對象的女友,芳名“計美芬”。兩個名字實在太像了,在發(fā)音上幾乎一樣。世上竟有這等巧事!

      “我是南潯本地的?!奔o美芳說話落落大方。

      既然大家都沒電影票,那就一起去小蓮莊玩吧。時隔二十多年,今天我已不記得當時是誰作此提議的。不是褚欣,就是我,反正不會是紀美芳。因為她是這樣說的:“晚上小蓮莊關(guān)門的!”

      要和這個姑娘呆在一起的愿望,令我內(nèi)心激蕩。見褚欣與她交談熱烈,我既感快樂,又覺憂傷。樂的是,我不善言辭,有他滔滔不絕,似乎吐我心聲;憂的是,他們打得火熱,對我似有冷落之嫌。

      我打量著紀美芳秀氣的細腰,內(nèi)心百味雜陳。

      “你們到南潯來演出嗎?”

      褚欣說:“先來看看,有條件的話就來演一場!”

      “你是唱男高音的嗎?”

      褚欣說:“你不錯嘛!眼睛像X光嘛!”

      他是在亂說了。X光能看透身體,最多看到你的肋骨和五臟,或者能看出你是否懷孕了,可怎么能看出你是男高音呢?她顯然是個愛好文藝的姑娘,從你說話的聲音判斷,你就是個男高音。

      “他是導演?!瘪倚乐钢肝?。紀美芳并沒問我是干什么的,他是主動介紹。

      沿著古舊的市河一路走,三個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時已深夜。三個人并排著走,一會兒姑娘在中間,一會兒褚欣在中間。他滔滔不絕,說些“文工團”的事,也講了一些笑話。所有的笑話,都是我聽過不止一遍的,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紀美芳卻聽得開心,笑得花枝亂顫。

      她的笑聲天真無邪。我?guī)锥壬罡幸苫?她是一個什么人?為什么和兩個陌生男人一見如故?為什么深夜她都不怕?她究竟是純潔的小鎮(zhèn)姑娘,還是品行不端的女子?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一定能理解,我疑竇叢生,同時也想入非非。

      “你們住在哪里?”紀美芳問,“就你們兩個人嗎?”

      “我們,”褚欣遲疑了一下說,“我們還沒住下來呢!”

      他提議,讓她陪我們一起去找一家旅館。

      她這才收斂了笑,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拔乙丶伊?”她說。

      “你家在哪兒?”褚欣問。

      紀美芳努了努嘴,說:“就在河對面,前面那座橋,過了橋一百米就是。”

      要不是她說她有家,我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一個女鬼,或者一個狐貍精。

      “我要回家了!”她再次堅決地說。

      和她分開之后,我們決定在南潯住一晚。然而我們找了幾家旅館,都因為我們拿不出工作證或單位證明而被拒?!拔矣行;?”褚欣突然嚷嚷。但他摸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到?;铡!澳隳?你怎么也不戴?;?”他在我的大衣上,發(fā)現(xiàn)了曾經(jīng)佩戴?;盏暮圹E。他就讓旅館的人看我胸前的兩個小孔:“你看你看,這里,白天還戴著校徽的!我們是震澤中學的!我們真的是震澤中學的,不騙你!”

      不管我們怎么說,旅館都不允許我們住宿。我們在南潯住一晚,明天約紀美芳同去游小蓮莊的夢想,就這么破滅了。

      我們潛回電影院附近,取了自行車,向著震澤子夜狂奔。

      二十出頭的年紀,又是兩人輪流著騎,自行車在黑夜里飛馳。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就回到了學校。第二天醒來,一切都像是在夢里。

      我們正打算吃過午飯再次騎車去南潯,沒想到的是,褚欣的父母雙雙來學校,把褚欣帶走了。他們?nèi)バiL室為褚欣請了假,要讓他回家去訂親。

      “就是那個計美芳嗎?”我對褚欣說。

      “是計美芬!”他強調(diào)說。

      “哦,是計美芳!”這次我是故意說錯。

      他回家訂婚,一去就是三天。

      等他返校,我問他,是不是和計美芬睡覺了?他解釋說,他根本就沒有機會。

      對于這樣一位花花公子,竟然找了女朋友不睡她,我深表失望。

      他說,他們接吻了。

      我沒接過吻,所以我很想知道他和計美芬接吻的時候,他的舌頭是不是放進她的嘴里。但是褚欣不愿意和我討論這個問題。他似乎比我還要惦記著南潯的紀美芳。“我們下午就去吧!”他急不可待地說。

      我們到了南潯,把自行車停在電影院門口,很快就找到了紀美芳的家。我們隔著市河,看到了她。她正在自家門口晾衣服。她當然沒有注意到我們在河對面。我們看了她好久,看她如何把一件件衣裳在鐵絲上晾起來。她踮起腳的時候,小巧而圓潤的屁股,真是動人極了!

      我把手指放進嘴里,打了一個很響的唿哨,但此舉并未引起她的注意。

      還是褚欣,亮開嗓子,唱了一句:“看晚星多明亮,閃耀著銀光——”那是《桑塔·露琪亞》的開頭句。他一唱,對岸的紀美芳就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了我們。她燦然地笑了。

      這次我們沒穿軍大衣,她還是認出了我們。她很快就走過小石橋,來到了我們面前,沖著我們兩個直樂。她一點都沒有問,你們怎么到現(xiàn)在才來啊?或者說,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呢!她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我們笑,好像我們根本就沒說過第二天要去小蓮莊的事。

      “去小蓮莊吧!”褚欣說。

      “我回去拿個照相機。”她一邊說,一邊奔跑著回家去了。

      走到小蓮莊的時候,下起了濛濛細雨。整個園林,都浸潤在乳白色的雨霧中。我們沒有傘,也不躲雨。因為這個雨,細得實在不像是雨。不過說它是霧吧,好像又大了點。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在園子里逛,園子里沒有其他任何人,只有我們?nèi)齻€。

      很快我們發(fā)現(xiàn),大家都被雨淋濕了。三個人的頭發(fā),都濕漉漉的,貼在了頭皮上?!袄洳焕浒?”看著紀美芳纖細的樣子,頭發(fā)完全被濡濕了,我突然心生愛憐,關(guān)切地問了她一句。

      “不冷不冷,一點都不冷!”她歡快地說。

      盡管這樣,我們還是到假山底下躲了一會兒?!澳銊偛懦谜婧寐?接下去唱吧!”她對褚欣說。

      “沒有伴奏沒勁的。”褚欣說。

      “那怎么辦呢?”紀美芳很著急的樣子。

      褚欣說:“沒有鋼琴,也沒有手風琴。要是有支口琴也好啊!”

      “有口琴也不行啊,你不見得自己吹自己唱呀!”她的眼睛笑起來彎彎的。

      “他會吹!”褚欣指指我。

      在學校里,我們是老搭檔。沒事的時候,尤其是放學以后,學校里一下子安靜下來,我和褚欣就唱歌。他唱,我彈琴。學校那臺破風琴,踩起來吭哧吭哧的,壞了好幾個鍵,但音色還不錯。那時候我們幾乎把一套三本的《外國歌曲選》上所有的歌都學會了?!段业奶枴?、《重歸蘇蓮托》、《老黑奴》、《故鄉(xiāng)的親人》、《乘著歌聲的翅膀》、舒伯特《小夜曲》、勃拉姆斯《搖籃曲》,還有《桑塔·露琪亞》,都是百唱不厭的。

      “看晚星多明亮,閃耀著銀光。海面上微風吹,碧波在蕩漾。在這黎明之前,快來我小船上。桑塔·露琪亞,桑塔·露琪亞。”褚欣的美聲,唱得非常地道。假山的聚音效果,令歌聲就像是從麥克風里傳出來的??吹贸鰜?紀美芳完全被他的歌聲迷住了。她的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他的臉。她微笑著,眼眸發(fā)亮,就像一個孩子。

      我躲到一個角落去方便,在墻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淫穢的涂鴉。一首下流的詩寫得有趣,我反復讀了幾遍,背了出來。

      我回到假山的時候,看到褚欣抱住了紀美芳。他的一只手,幾乎搭在她屁股上。忽然血液往上涌,我感到暈眩了一下。

      發(fā)現(xiàn)我回來了,他就把她放開了。不過,他很快又去抱她——當著我的面。但是她躲開了。

      她天真無邪地笑了,唇紅齒白。

      褚欣去小便的時候,我緊張得心兒狂跳起來。我很想也上去一把抱住紀美芳。我要緊緊地抱住她,把她纖細小巧的身體,緊緊地摟在懷里!

      可是,我敢嗎?我敢嗎?我問自己。

      如果褚欣的小便再長一些,更長一些,如果他也像我一樣,對墻角的涂鴉有興趣,因而在那里多作逗留,留下我和紀美芳在假山洞里的時候再長一些,我敢嗎?我會終于鼓起勇氣將她抱住嗎?

      “雨停了!”褚欣有些興奮地沖過來。

      “我們?nèi)ヅ恼掌?”紀美芳說。

      雨真的停了。我們走出假山洞,來到池塘邊。秀美的水面,倒映著對面亦中亦西的建筑,恍若圖畫。這兒,那兒,對對,是這兒——她為我們拍了好幾張照片。而當我們提出要為她單獨拍幾張時,她卻拒絕了。她說,她經(jīng)常到小蓮莊來拍照片的,她在小蓮莊的每一個地方都拍過照,她家里的照相本子,有厚厚的十來本。

      “你想當演員是吧?”我問她。

      她想了想,搖搖頭。

      “那你是在照相館工作嗎?”

      她說,她是一家餛飩店的服務員。

      “我們可能下個月到南潯來演出!”也沒人問他,褚欣主動又扯起了謊。是啊,我們在三天之后,再次來到南潯,為什么?紀美芳即使不問,她心里也會這么想。至少也得為我們自己圓一下謊吧。

      三個人以假山為背景,拍了一張合影。照相機放在對面的長條椅子上,使用了自動拍攝功能。紀美芳站在中間,我們分站兩邊。我靠著她的那一邊身子,有一種暖暖的、麻酥酥的感覺。照相機自動地發(fā)出嗞嗞聲,在它快要打開快門的時候,我的臉部肌肉突然著了魔似的抽搐起來。所以我想照片上的我,笑容一定非常的不自然。

      我們繼續(xù)著謊言。當紀美芳說照片洗出來之后要送給我們時,褚欣說:“等我們下月來演出時給我們吧!”我則假假地說:“寄到省武警文工團也可以!”

      回校的路上,褚欣一直在后悔。他認為我們應該在南潯住下來,然后把紀美芳騙到旅館,跟她“那個”。聽他這么說,我的想像活躍起來,種種迷亂的場景,在我腦子里亂七八糟地翻滾。我的心跳很不正常,感到臉一陣陣發(fā)燒。

      從小蓮莊出來的時候,已是向晚。我們跟紀美芳說好了,三個人找個飯店,一起吃個飯。紀美芳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她只是順從地和我們一路走著。

      如果一切順利,三個人吃了飯,喝了點酒,我們就會找一個旅館住下來。這次我和褚欣有備而來,都帶上了工作證,不會再被旅館拒絕。紀美芳會跟我們?nèi)ヂ灭^嗎?她會和我們睡覺嗎?她是愿意和我睡呢,還是更喜歡褚欣?或者也許,她會答應三個人一起睡吧!

      我的心怦怦亂跳,犯罪的感覺脹滿了我的心。我感到緊張和不安。如果紀美芳愿意,你敢嗎?我問自己。

      后來我對自己說,不要胡思亂想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她怎么會跟我們?nèi)ヂ灭^呢?她更不可能隨隨便便和我們睡覺。她又不是狐貍精,她怎么會那么做呢!而和兩個男人一起睡,則是更加荒唐的事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那只是我的胡思亂想而已,完全是心魔!

      我看看紀美芳,她始終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而褚欣呢,依然沉著自然。

      西天已經(jīng)放晴,出現(xiàn)了絢爛的霞光。雨后的小鎮(zhèn)街道,干凈得就像玻璃。那些老房子,古老的屋頂,被晚霞勾出粉紅的輪廓。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美麗,卻不真實。

      突然出現(xiàn)的情況,令我們始料未及。就在我們輕松走著的時候,紀美芳的姐姐出現(xiàn)了。她和紀美芳長得一點都不像,個子要矮一些,看上去很健壯,但她卻是個美人。她有著姣好的面容和飽滿健美的身體?!敖憬恪奔o美芳剛開口叫她一聲姐姐,姐姐就很兇地走上來,“啪”地甩了紀美芳一個耳光。

      我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耳光嚇著了,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直到紀美芳被她姐姐拖走,我們還呆瓜一樣在街頭站著。

      我們買了十個菜包子,一邊吃,一邊騎車返校?!暗阶斓姆嗜?都沒吃到!”褚欣嘴里塞了包子,話說得含糊不清,好像是在吃肥肉。他坐在自行車的后座上,不停地說話。

      關(guān)于紀美芳到底是否愿意和我們睡覺,褚欣認為,要不是她姐姐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今天晚上肯定把她搞了?!胺駝t她怎么肯跟著我們?”他說得有點道理。

      “但是——”我還沒說什么,褚欣就打斷我說:“沒問題的,你先搞!你搞的時候,我在外面放風。”

      我的心再次亂跳起來。仿佛我們不是騎車在夜路上,而是正在某家旅館里。天真無邪的紀美芳,正玉體橫陳于床上。

      “還是你先搞!”我怯怯地說。

      “搞什么搞?”褚欣大聲說,“人都走了!還像真的一樣!”

      “你說,她有沒有跟人搞過?”輪到褚欣騎車了,他有氣無力地踩著,這么問我。

      紀美芳純真的笑容,立刻浮現(xiàn)。“沒有,不會!”我肯定地回答。

      “越是這樣的人,越會搞!”褚欣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我知道,褚欣是因為累了,他力不從心地騎著車,估計是沒力氣講話了。而我,則陷入迷亂的想像中,各種各樣色情的畫面,在我腦子里飄來蕩去。我的下面硬梆梆的。要是此刻讓我騎車,就有點問題了。

      “你要是搞了紀美芳,會不會覺得對不起計美芬?”后來我問褚欣。

      他滿不在乎地說:“她怎么會知道?”

      “萬一知道了呢?”

      “隨她便!”褚欣說,“她要跟我斷就斷?!?/p>

      我知道,他其實不太喜歡他的女朋友計美芬。但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不太喜歡,又為什么要跟她訂婚?難道這一切都是遵從他父母的意愿嗎?

      “那你跟計美芬搞過沒有?”

      “沒有!”他很大聲地說,“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怎么還問?”

      那我就不明白了,他為什么不搞?

      “每次要跟她搞,她都不肯。說要等正式結(jié)婚后才搞。見了鬼了!”褚欣憤憤地說。

      “所以你才要跟她結(jié)婚,就是為了跟她搞啊?”

      “放屁!”他腳下突然有了勁,用力地騎了起來。

      一周后的一個上午,紀美芳在一名學生的帶領(lǐng)下,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她、她、她竟然找到我們學校來了!竟然來到了我的辦公室!我的緊張和惶恐可想而知。我簡直不知道應該如何來應對。同事們皆放下手上的工作,以好奇的目光看著手足無措的我,以及那個有著孩子一樣純真笑容的南潯姑娘。

      “你怎么來了?”我終于能說出話了。

      “騎自行車來的呀!”她有一點風塵仆仆的樣子。

      等我清醒過來,決定立刻帶她走,離開這里,然后去找褚欣。

      一定是以為我有女朋友了!我?guī)еo美芳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有好幾位同事走到門窗口,看我們離去。我知道他們恨不得追上來,一路尾隨我們。

      我把她帶往學校健身房,我知道那兒比較清靜。與此同時,我吩咐一名學生去請褚欣老師立刻到健身房去。

      果然此地空無一人,總算沒有了方才眾目睽睽之下的尷尬。“你怎么來了?”我再一次問她。

      “把照片給你們送來呀!”

      她什么都不問,也沒有譴責。我們一直對她說我們是武警文工團的,而她,卻自己找到震澤中學來了。你看看,她是多么古怪精靈呀!相比之下,我們則愚不可及,完全是大傻瓜,還自以為得計。扯謊扯得頭頭是道,別人其實根本不信;不信,卻又并不戳穿我們。她可真是一個大智若愚的姑娘!

      她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在騙人呢,還是后來打聽到了我們其實只是鄰鎮(zhèn)中學的兩名教師?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我們的底細,可能她以前來過震澤,曾經(jīng)見到過我們,但她任憑我們扯謊,還裝出一副信以為真的樣子,她真是深不可測啊!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她難道真是狐貍精變的嗎?我在空蕩蕩的健身房里面對著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懼。我真的怕她突然收斂起純真的笑容,露出獠牙,向我撲來。我被自己的想像嚇著了,差一點兒要拔腿逃跑。

      褚欣盡管一向沉著,但我看出來,他還是因意外而表情極不自然。他不再像往日那樣能說會道,氣氛顯得十分的尷尬。不過他一來,我倒鎮(zhèn)定下來了。在許多場合,他是我的主心骨。他沉著老練,遇事不慌,而且主意很多,天下似乎沒有能夠難倒他的事。我希望他見到紀美芳,會像沒事人一樣,從容應對。如果他依然說說笑笑,哪怕不對我們所扯的謊作出半點解釋,我還是會感到一點輕松。這些我做不到的,他應該能夠做到,他完全有能力做到。

      1980年代初,人們的思想和社會風氣,還是相當?shù)谋J匕?我們作為人民教師,到外地去勾搭女青年,這并非等閑之事。如果讓同事們知道其中原委,一定會引來諸多非議,學校領(lǐng)導也許會將此事上報文教局。我記得,當時全國上下正在搞“清除精神污染”的運動,本校美術(shù)老師的幾本人體素描圖冊,也被當作“精神污染”收繳了上去。而震澤醫(yī)院的一位醫(yī)生,因為同時和兩名護士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竟被當作流氓犯判刑三年。在這樣的背景下,南潯姑娘紀美芳貿(mào)然前來我們學校,引起我和褚欣的恐慌,也就不難理解了。

      接過紀美芳遞上的照片,褚欣看都沒看,就對她說:“你快回去吧!快回去吧!我馬上要去上課?!?/p>

      她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她轉(zhuǎn)過頭來看我,我居然很慌張地對她說:“我也有課!”

      我和褚欣誰也不再說話,我們神情冷漠地站在那里,看著她,等著她的離開。

      她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垂頭站在那里??吹贸鰜?她極不愿就這樣離開。看著她秀氣的樣子,我突然想上前把她抱住,緊緊地抱住,永遠都不要放開。要是她再站三分鐘,哪怕一分鐘,我會不會就那么做了呢?

      她突然轉(zhuǎn)身走了。

      “她哭了嗎?”我問褚欣。

      他一聲不吭,像是沒聽到我的話。

      我們從健身房出來,已經(jīng)不見了她的影子。

      照片拍得不錯。我的、褚欣的,還有我們兩個的。三個人的合影,由于相機角度較低,個個都像英雄就義似的。不過,站在中間的紀美芳,看上去還是亭亭玉立,青春逼人。她的笑容就像雨后的青天,那么清潔美好。我突然感到心酸,愧疚的滋味很不好受。

      變得沉默寡言的褚欣,讓我很不習慣。在健身房外的林蔭道上與他分手,我說:“我上課去了。你呢?”

      他說:“我今天沒課?!彼謱o美芳撒了謊。

      上午第四節(jié)語文課,我完全心不在焉,我的腦子里,頑固地飄蕩著紀美芳的影子。她委屈的樣子,令我心碎。我仿佛看到,她孤獨地騎行在通往南潯的公路上,風吹起她的長發(fā),她顯得那么的弱小。她一路都在流淚嗎?我?guī)状味加辛藳_動,想要立刻沖出教室,騎上我的自行車,去追趕紀美芳。我要把車騎得飛快,快得像飛。我一定能追上她,一定能在半路就把她追上!我要向她道歉,請她原諒。我要擦去她的眼淚,撫摸她的長發(fā)。我要抱緊她,親吻她,把舌頭吐進她嘴里。我要她做我的女朋友!我要她答應嫁給我!

      然而我是個十足的懦夫!我哪來勇氣做出如此驚天動地之事啊!我只是想想罷了。我從來就是一個擅長想像而缺乏行動的人。自從認識了紀美芳,我為她付出的想像是那么的豐富和迷亂,可從來都不敢行動。獨自一人去南潯找她的念頭,在我的腦子里韭菜一樣瘋長。但是,我一次次揮刀將這念頭割斷。并非出于理智,而是因為恐懼。我甚至是自卑的。想到單獨與她相處,想到要開口向她表白,我就緊張得心怦怦亂跳。我渴望愛,渴望女性的身體。在想像的世界里,我大膽而瘋狂,但是在現(xiàn)實中,我卻從來都不敢與異性單獨相處,尤其是美麗而叫我著迷的姑娘,我更是想到要和她獨處就緊張得幾乎窒息。

      當天傍晚,兩名警察來到學校。他們拿著一張照片,要找照片上的男人。我看到照片,幾乎驚呆了。那不是褚欣嘛!這是他和紀美芳在小蓮莊的合影,是我親手為他們拍攝的啊!照片怎么到了警察手上了?他們?yōu)槭裁匆荫倚?

      我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

      照片是在紀美芳的錢包里找到的。她把和褚欣的合影,夾在自己的錢包里。盡管她已經(jīng)香銷玉殞,我還是感到了些許醋意。她錢包里裝著和褚欣的合影,騎車前來震澤找我們,如此看來,確切地說,她只是來找褚欣的。我算什么?我在她眼里,只是褚欣的一個附屬,就像他身上的一件衣裳,手上的一個什么東西,或者就是他的自行車。如果那天晚上她真的愿意跟我們到旅館,那她肯定只是跟褚欣睡覺。我是一個傻瓜,一個陪襯,一個多余的人!

      這世界太不公平了!生活太不公平了!我從未談過戀愛,沒沾過一個女人,而她卻喜歡上了褚欣。他是個情場老手,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不,嚴格講,是已經(jīng)有了老婆。他已經(jīng)和計美芬訂婚了,可他還能得到另外女人的青睞!更為重要的是,我認為,對紀美芳,我是動了真情的。我喜歡她,迷戀她,如果她愿意,我要她做我的女朋友,我要她成為我的妻子。我會好好愛她,寵她,照顧她,一輩子,幾輩子!我會每天幾次親吻她,天天和她做愛。而褚欣呢,他是個花花公子,他只是勾引她,想搞她,占有她的肉體。他不可能愛她,更不可能娶她。而她卻喜歡他,忽略了我的存在。

      現(xiàn)在她死了,我抱怨她也沒用了。她是個多么聰明的姑娘啊!盡管我們一再騙她說我們是武警文工團的,但她心里明明白白,知道我們是在扯謊,知道我們其實是鄰鎮(zhèn)震澤中學的兩名教師。她聰明又善良,她不戳穿我們,只當我們什么謊也沒撒。她只身前來震澤找我們,錢包里揣著她和褚欣的合影。她找到了我們,卻被我們拒絕。我們像趕一個乞丐一樣把她趕走,她一定感到傷心極了。她是個可憐的姑娘!

      她騎車離開學校的時候,一定是一邊騎車一邊流著眼淚的。她不會想到結(jié)果會是這樣。她一定是滿懷期待,以為我們見了她,會有驚喜。我們會高高興興地接待她,請她吃飯。我們兩個,會保鏢一樣分站她兩邊,不離左右。她所喜歡的褚欣,會口若懸河,不停地說笑話給她聽,逗她笑,逗她開心。她也許打算好了要在震澤住一晚。在旅館里,如果褚欣動手,她是愿意的。我能不能,那就不一定了。如果我大膽上前,如果褚欣也愿意的話,也許她會愿意。當然她真正樂意的,還是褚欣。我只不過是他的附屬,是他的影子。她之所以不排斥我,只是把我看作是褚欣的一部分,只要他不排斥我,她就不排斥我。不過我想,要是按褚欣的意思,讓我先搞她,我想她肯定不答應。如果是褚欣先搞她,接下來讓我也搞一下,她可能還勉強能夠同意。那么,如果是我們兩個同時呢?她會愿意嗎?

      唉,我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她已經(jīng)死了。她一個人來震澤找我們,沒想到被我們拒絕。她喪魂落魄地又一個人離開。她還沒出震澤鎮(zhèn),只是把車停在車站附近的一個廁所外,進去方便一下,就被人掐死在廁所里面了。那個人是誰?他是一個什么樣的惡魔?他為什么要殺她?對這樣一個純真而柔弱的姑娘,他怎么下得了手?

      兇手會是褚欣嗎?我不相信,打死我也不相信!光憑一張照片,就能確定他是兇手嗎?那我不是也和她單獨合影了嗎?褚欣不是這樣的人。他玩世不恭,他喜歡追逐女孩,并且屢屢得手,始亂終棄,但他不會殺人。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全校只有我最清楚。他油嘴滑舌,但為人大方,心地善良。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我們勾引紀美芳,雖然并未真正得手,但是,計劃把她帶到旅館,是他主動提出讓我先搞。這是什么樣的思想境界?他不僅沒有獨占之念,反而先人后己。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殺人的事來?

      但是他自己承認,紀美芳是他殺的。他說她一離開震澤中學,他就尾隨她而去。見她進了公廁,就進去下了毒手。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的理由是,怕她從此老來糾纏,從而被他未婚妻知道,影響他的前途和幸福。

      不對不對,只有我知道,褚欣的這些話,是一點都站不住腳的。我了解他,他不是這樣的人。雖然他和我一樣,并不愿意紀美芳來我們學校,這太招搖了,但是,影響他幸福這一說,完全沒道理。他不怕這個的,我知道。他從來都不嫌女人多的。據(jù)我所知,有好幾個姑娘都跟他一直保持著關(guān)系。而對未婚妻計美芬,他其實是不太在乎的。他說過這樣的話,不怕她知道,即使她知道了,要跟他分手,他也在所不惜。他是一個花花公子,他喜歡女人,同時他也珍惜女人,從來不欺侮女人。他勾引她們,占有她們的肉體,他以此為樂。他曾經(jīng)說過,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最寶貴的東西,就是女人?!叭绻麤]有女人,我都不愿意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是他的原話。

      他承認殺人,一定是吃不住毒打。犯人被抓進去,沒有不打的,尤其他這樣的殺人嫌疑犯,豈有不打之理!而他貌似樂觀豁達,其實很怕吃苦。平時,只要一點小毛小病,他就叫苦連天。夏天被蚊子叮幾個包,他都會抱怨不迭,好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癥。蚊叮尚且如此,怎經(jīng)得起嚴刑拷打?

      褚欣被槍斃之后,我一直在想這樣一個問題:要是紀美芳的錢包里,夾著的是我和她的合影,那么命喪黃泉的,就不是褚欣,而是我了?;蛘?如果她把我們?nèi)说暮嫌皧A在她的錢包里,那么,我和褚欣也許會被一起槍斃。不不,也許不會!如果我也被警察抓進去,一定不會像褚欣一樣屈打成招,我會堅持說出真相。我要告訴他們,人不是我們殺的,我們不會殺她,我們舍不得殺她。我們,尤其是我,打心眼里喜歡她。我們確實企圖搞她,但我們一定不會殺她。只要我堅貞不屈,打死也不承認,那么我們就不會被槍斃。

      我也曾經(jīng)問自己:如果紀美芳的錢包里,珍藏的是她和我的合影,那么我愿意為她死嗎?她死于非命,一朵純真美麗的花朵,瞬間墮入泥污。而她是懷揣著和我的照片香銷玉殞的!她已不在人世,作為她所珍愛的我,還有必要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可惜,她懷揣著的照片,是她和褚欣的合影。

      事情發(fā)生后,將近有十多年的時間,我都沒去小蓮莊。池塘邊,假山中,還回蕩著紀美芳的清澈笑聲嗎?

      時光匆匆,一切都迅速遠去?,F(xiàn)如今,有朋自遠方來,我有時會陪他們?nèi)ツ蠞?在小蓮莊喝喝茶,看看景。我早就不再年輕,已是年過半百之人,但小蓮莊的一石一水,一草一木,依然讓我有無限的憂傷。我明知春風中柔動著的只是垂柳,卻希望它是紀美芳的細腰;我明知假山旁呱呱的聲音只是烏鴉在叫喚,卻愿意把它當作褚欣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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