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核桃小人和老鼠國王

一鳴

霍夫曼（1776-1882）是德國浪漫主義文學運動的一位首領(lǐng)，除文學上取得的成就之外，在繪畫和音樂方面也造詣頗深?；舴蚵鼊?chuàng)作的小說善于把悲劇和喜劇、崇高和荒誕、幻想和現(xiàn)實巧妙地糅合在一起，自成一格。他的代表作《公貓摩爾的人生觀》，把一只會寫作的公貓塑造為德國市儈的典型。這部作品雖然不是童話，卻使用了童話的手法?！兑Ш颂倚∪撕屠鲜髧酢肥亲髡叩牧硪徊看碜?，溫馨浪漫，如夢如幻，被稱為是“一部充滿詼諧和幽默的童話，一部真正的童話”。這部作品還被改編成芭蕾舞劇《胡桃夾子》，由俄國著名作曲家柴科夫斯基譜曲，是世界上最優(yōu)秀、最有影響力的芭蕾舞劇之一。

故事開始的那天是12月24日。在市參議會任衛(wèi)生參議的舒太包先生和他的太太，一早便對他們的兩個孩子夫力子和瑪利提出了要求：“今天，你們不要擅自進入中間的房間，直到大人允許你們進入時為止?！毙置枚俗駨陌职謰寢尩闹噶?，乖乖地待在其他房間里。他們知道，一旦進入中間房間時，必定會有極大的快樂。與其說他們期待著爸爸媽媽送給他們的禮物，不如說更期待著教父朵謝梅先生送給他們的禮物——以往每年圣誕節(jié)，朵謝梅教父都會給他們帶來不小的驚喜。天漸漸黑了下來，爸爸媽媽以及姐姐洛伊哲相繼回到家中，爸爸媽媽終于發(fā)出了召喚：“孩子們，現(xiàn)在可以去中間房間了，看看等著你們的，是怎樣一些漂亮的東西吧！”

房門打開，孩子們被屋中央那棵圣誕樹和樹上、地上的禮物驚呆了，興奮得跳起好高卻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后來，瑪利被一個個漂亮娃娃所吸引，夫力子關(guān)心的則是他心儀已久的輕騎兵。這時，朵謝梅教父如期而至，給孩子們帶來一個可愛的小人兒。這個小人兒，不但造型乖巧，而且還能為大家服務(wù)。把他背后那塊木頭外套向上一扳，他便會張大嘴巴，露出兩排雪白的小牙。這時你把一個核桃塞進去，他就會“咔吧”一聲幫你咬碎，你便可得到又香又甜的核桃仁兒。所以這個小人兒被大家稱為“胡桃夾子”。由于瑪利特別喜歡這個小人兒，大家便推舉她全權(quán)監(jiān)護這個小人兒?，斃坏珮酚诮邮苓@個任務(wù)，而且還有了一個偉大的發(fā)現(xiàn)：小人兒長得與朵謝梅教父有幾分相像。假如朵謝梅教父肯脫下教袍打扮成“胡桃夾子”的模樣，他們的相似度則又可以增加幾分。

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已是深夜十一點半了。朵謝梅教父已經(jīng)離開，大家該休息睡覺了，瑪利卻執(zhí)意再陪咬核桃的小人兒待一會兒。她把小人兒放置在客廳的大玻璃柜子里，這里聚集著夫力子喜歡的騎兵勇士們和其他各式各樣的玩具。夜深人靜，瑪利正要上床睡覺，忽然聽到屋子里面發(fā)出窸（xī）窸窣（sū）窣的聲音，先是在火爐后面，后來椅子下面和柜子后面都傳來這種聲音。不一會兒，瑪利看到墻角處跳動著一點點會移動的“鬼火”?，斃睦锩靼?，好久沒有出現(xiàn)的老鼠今夜出來鬧騰了！開始是一只只，后來是一隊隊，再后來竟聚成了方陣，排列得非常整齊?，斃莻€勇敢的孩子，她并不懼怕老鼠，反倒想看看這些老鼠到底能折騰到什么地步。地面裂開了一個洞，一只七個頭的鼠王從地洞里鉆了上來，每個頭上都戴著一頂閃閃發(fā)光的王冠。鼠王吱吱叫了三聲之后，便率領(lǐng)眾鼠向玻璃柜圍攏過來。瑪利正在玻璃柜前，老鼠的聚攏無異于是對瑪利的進犯，這可把瑪利嚇出一身冷汗。她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料胳膊肘碰到了柜子上面的玻璃，“當啷”一聲，玻璃碎了，碎片將瑪利的膀子劃傷，流出了鮮血。這時，咬核桃的小人兒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猛然站起，大聲吼道：“該死的老鼠，簡直無法無天。我要圍剿你們這些強盜，你們一個也逃不掉！”眾玩具紛紛響應(yīng)，誓與老鼠決一死戰(zhàn)。樂手擂起了戰(zhàn)鼓，長腿滑稽人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剛開始，從柜子里面發(fā)出一片戰(zhàn)馬的嘶鳴聲，跟著便是細碎的馬蹄聲，夫力子門下所有的裝甲騎兵、長矛騎兵，尤其是他最近得到的輕騎兵，全數(shù)出動投入了戰(zhàn)斗。老鼠陣營那邊的特點是數(shù)量越聚越多，他們把用鼠糞制成的炮彈向騎兵陣營發(fā)射。這些炮彈不但奇臭無比，而且還弄臟了騎兵的軍裝，不免削弱了騎兵們的士氣。雙方的廝殺驚心動魄地進行著，一時難分勝負。恰在這時，老鼠國王手下的兩個射手把咬核桃的小人兒木頭外套的下擺咬住了，小人兒面臨空前的危險。瑪利不由得為小人兒捏了一把汗。情急之中，她把左腳的鞋子脫了下來，狠命地向這群老鼠擲了過去，恰巧擊中了那個鼠王。鼠王為了保命，狼狽逃竄，其他大小鼠輩立刻鳥散。這時，瑪利才感覺到由于剛才的劇烈動作，使得傷口一陣劇痛，不知不覺竟昏倒在地。

瑪利從睡夢中醒來，身邊圍著爸爸媽媽，還有請來的外科醫(yī)生文德斯丁。瑪利講述了玩具兵與丑惡的老鼠廝殺的情景，還問獲救的咬核桃的小人兒是否安然無恙。爸爸媽媽讓瑪利安心休息，其實他們并不相信發(fā)生過的事情，認為瑪利講的只是她做的夢。朵謝梅教父來看瑪利了，瑪利對教父講了昨夜發(fā)生在客廳里的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朵謝梅教父耐心聽完瑪利的描述，取來咬核桃的小人兒，并為他修好了錯位的牙齒和下巴。接下來，教父還為瑪利講了一個“漂利拔公主”的故事——

漂利拔是國王和王后的寶貝女兒。一天，國王決定舉辦盛大的香腸宴會。宴會用的香腸當然是超高級的了，制做這種香腸不但需要金鍋、銀鍋以及燒火用的檀香木，而且需要王后親自下廚房動手，才能夠做出來。制做那天，一切準備就緒，王后開始煎制熏肉。忽然一個很細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好姐姐，把那些熏肉分一點兒給我吃吧！”王后意識到，這是老鼠王后的聲音。原來，在王宮里除了國王一家外，還生活著一個老鼠王國，廚房灶臺的下面就是老鼠王國的宮殿。王后的性情非常溫柔，她雖然不承認老鼠王后跟她是同等地位，尤其不承認她是她的姊妹，但在今天這樣一個好日子里，她還是愿意讓老鼠王后分享一下美味，便爽快地說道：“你出來吧，可以品嘗我的手藝了。”于是人們看到，老鼠王后一家，連同她那一幫親戚全都跑了出來，由長著七個腦袋的鼠王率領(lǐng)著，把灶臺上那些熏肉風卷殘云般地掃蕩開來，眨眼工夫，一大半熏肉不見了蹤影。王后看見這情形，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幸虧這時一個非常能干的內(nèi)廷女總管聞訊趕來，攆跑了老鼠。王后用剩下的熏肉勉強做好了香腸。宴會上，國王嘗罷香腸怒形于色，吐出了四字評價：“熏肉太少！”王后急忙領(lǐng)罪，還沒等細細解釋便跌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內(nèi)廷女總管把事情的真相報告給了國王，國王一氣之下，決定把搶吃熏肉的老鼠王后和她的本家親戚重重地懲罰一番。國王找來自鳴鐘技師（這個技師的名字也叫朵謝梅），吩咐他做一個小巧的機器，里面放上熏肉，擺放在老鼠王國的疆界旁，老鼠們聞到肉香便擁過來吃肉，這時，機器的小門突然關(guān)閉，等到人來之后，這些被關(guān)的老鼠即被處死。老鼠王后從此與人類產(chǎn)生了深仇大恨，發(fā)誓這個仇一定要報。一天夜里，趁著公主和女衛(wèi)兵睡著之時，老鼠王后偷偷摸摸來到公主的搖籃旁下了狠手，待衛(wèi)兵驚醒發(fā)現(xiàn)后，老鼠王后早已順著地板縫逃得無影無蹤。女衛(wèi)兵發(fā)現(xiàn)，原來漂亮乖巧的漂利拔公主已經(jīng)被毀了容，變得奇丑無比。既悲傷又氣惱的國王找來技師朵謝梅，不容分說地把恢復公主美貌的重任交給了他。技師找到天文專家，同他探討如何能恢復公主往日的容顏。天文專家根據(jù)公主出生的時辰，參照天上星斗的位置，經(jīng)過反復計算，終于找出了破解的辦法。經(jīng)推算，公主只要能夠吃到一枚名叫克拉卡圖克的核桃，便可破除魔法恢復美貌。這是一枚外殼硬得要命的核桃，據(jù)說一門四十八磅重的大炮車從它上面碾過都不會把它軋碎。核桃必須由一個還未曾刮過胡子、未曾穿過長靴的男孩兒將它咬破，才能如愿以償。尋找核桃以及男孩兒的工作極其艱難，技師一找就是十五年，仍然毫無線索。這天，技師在紐倫堡見到了堂弟查哈里阿士，談起這個話題，堂弟一聽驚呼道：“我親愛的堂兄，是上帝指引你來到這里的，你們找了十五年的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就在我這里呀！”技師大喜過望，急忙找來天文專家一同鑒定。確認無誤后，兩人有說不出的歡喜。天文專家立即觀察星象，一夜過去，第二天清早看見一朵形狀異樣的云朵，便興奮得摟住技師朵謝梅的脖子叫道：“一點兒都不錯，那個有能力把克拉卡圖克核桃咬破的男孩兒已經(jīng)找到了，他就是您的侄子——朵謝梅小先生！”就這樣，朵謝梅小先生被帶到了國王和公主面前，同時帶來的還有另外幾位自告奮勇試圖咬破核桃的男孩兒。然而，那幾個男孩兒都一個個相繼失敗了。輪到朵謝梅小先生了，他不負眾望，順利地將那枚核桃咬破。公主把核桃肉吃了下去，奇跡發(fā)生了——她當即恢復了先前美麗的容顏，恰似一個十足的天使。王宮里一片沸騰，人們歡呼雀躍，為公主祝福。沒有人發(fā)現(xiàn)老鼠王后竟也夾雜在歡樂的人群中，朵謝梅小先生向后退了一步，恰巧踩在老鼠王后身上，老鼠王后一命嗚呼了?？墒遣恍业氖虑橐搽S之發(fā)生了：眉清目秀的朵謝梅小先生剎那間變成了一個丑得出奇的小男孩兒。雖然小男孩兒黯然離開了王宮，不過天文專家預言，只要小男孩兒將來能夠打敗七個腦袋的老鼠王，同時又有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兒愛上他，他也可以恢復原先的英俊容貌。

朵謝梅教父的故事講完了，瑪利聽得如醉如癡，激動不已。終于，她悟出了其中的秘密，咬核桃的小人兒就是朵謝梅教父的侄子，他已經(jīng)做了小娃娃王國的王子！他現(xiàn)在和那只長著七個腦袋的鼠王已經(jīng)進入了宣戰(zhàn)狀態(tài)。瑪利十分愿意幫助咬核桃的小人兒打敗鼠王。恰巧，夫力子的一名騎兵軍官年邁退役了，瑪利取來軍官的寶劍轉(zhuǎn)贈給了咬核桃的小人兒。在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場殊死搏斗中，咬核桃的小人兒一劍刺死了七頭鼠王，并把繳獲來的七頂王冠獻給了瑪利，還邀請她一同游覽了他領(lǐng)導下的奇妙無比的小娃娃王國……

游歷歸來的瑪利發(fā)現(xiàn)她仍然睡在自己的小床上。爸爸媽媽甚至朵謝梅教父都不相信她的奇遇，但瑪利的心中仍然保留著一種美妙的感覺。后來，朵謝梅教父果真把他的侄子帶到了瑪利面前，若干年后，人們見證了他倆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