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慧
破
破,是一個很薄涼的字。
漢語詞典上,常常有一些與之關(guān)聯(lián)的詞語,比如:破敗,破舊,破碎。
不由自主地,會想起一座年久失修的廟、一本殘缺不全的書、一片千瘡百孔的葉子。若生命設(shè)置的一場必然,在日與夜的交替中,回歸于塵土和雨水的散頁,連同最后的豪情,一起枯萎。
雙唇驟開,以鏗鏘的四聲念出的時候,陡然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激蕩在時間的呼嘯中。
于是,看到沉寂的種子,破土而出,一日一日,綻出繽紛的花朵;于是,看到憂傷的容顏,破涕為笑,一年一年,留下永遠(yuǎn)的美麗。
卻原來,生命的轉(zhuǎn)換,就在砉然而過的一念之間:一轉(zhuǎn)念,塵埃落定;一轉(zhuǎn)念,石破天驚。
這中間短暫的過程,我把它叫做——人生。
繭
一只小小的蟲子,旋草為被,吐草成絲,在夜的懷中,藏匿成一蛹雪白。
把日復(fù)一日的星辰裝進(jìn),把細(xì)細(xì)密密的月光裝進(jìn),把曾經(jīng)愛過的人、曾經(jīng)愛過的事,一并裝進(jìn),隨著一些跌宕起伏的心事,安靜成旁人眼中的美好或者遺憾。
風(fēng)來,雪來。掠過的僅是一些簡單的意象,無關(guān)蘇醒的腳步,無關(guān)季節(jié)的冷暖。
以一個堅硬的姿勢,抵擋紅塵世事的喧囂。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萍水相逢的路過。心安和心酸,亦只有自己知曉和懂得。
嘈雜之外,依然是嘈雜。
冷清之內(nèi),依然是冷清。
物換星移。年華荏苒-。那句雪天的誓言,早已消融,一滴,就是一枚心繭,滄海桑田。
千嶂里,聽西部歌王王洛賓,憂傷而深情地唱:等待,等待/再等待。我和你是河兩岸/永隔一江水。
成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人生有多種。直接對立的,只有兩種:成功與失敗。
無論是成功的喜悅,還是失敗的悲涼,你是那個惟一的主角。其間,或者忐忑,或者跋涉,或者駐足,都成了時光幕幃中的一些片段,穿越各種表象,依然清晰。
斷續(xù)的思緒,貼著歷史的翅膀飛翔。從此,一個名字,并列兩個對立的動詞,有了已知的震撼和未知的惆悵。
此刻,我坐在黑暗中,傾聽一顆敏感而脆弱的心靈,在興奮與絕望的交替中淬火。功過、是非、利害、得失,誰又算得清?
輕輕地合上書。歷史的滄桑,湮滅在書頁的那一邊,比書頁還深。
再動聽的時光,最終也只是記得。怎樣面對成功與失敗。才是前行路上的必修課。
蝶
一個夢的蘇醒,不一定等到黎明。今夜,霜月無言。一只小小的蟲子,以不死的執(zhí)著,掙脫萬千繭絲的羈絆,在夜與夜之間,昭告一個重生的宣言。
漫長的等待,隱忍的孤獨(dú),堅存的希望,還有疼痛、掙扎、選擇。一切的一切,從繭絲中剝離出來。把死亡和重生變成一首詩的兩個段落。在夜色中出發(fā)。
詩行之上,是一個又一個的傳說,蕩氣回腸。詩句之下,是靈魂的追索和蛻變,是生命的不息和頑強(qiáng)。以驚世駭俗的美麗,展翅高飛,給了生命另一種注解,并讓人在發(fā)現(xiàn)的瞬間,不禁抑揚(yáng)頓挫地叫出聲來:
蝶,蝶,蝶!
陽光云朵下,草木花香中,蝶,從容而輕盈地飛舞。于是,陽光因蝶而繽紛,草木因蝶而生動。縱使我們命運(yùn)如蝶,是否也不必在意,在風(fēng)雨兼程的行走中,必須經(jīng)過一枚繭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