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茫
自古以來,文化人一向或出于清高“恥言錢”,或出于隱私“諱言錢”,然而他們內(nèi)心里,大都懂得錢的重要性。
錢是魯迅堅持“韌性戰(zhàn)斗”的經(jīng)濟基礎(chǔ)。離開了錢的魯迅,不是完整的魯迅,更不是真正的魯迅。從“公務(wù)員”到自由撰稿人,魯迅完全依靠自己掙來足夠的錢,超越了“官”的威勢、擺脫了“商”的羈絆。魯迅以他的腦力勞動所得,保障了他在北京四合院和上海石庫門樓房的寫作環(huán)境。有了足夠的經(jīng)濟實力,在法西斯文化圍剿之中,魯迅才能夠自食其力、自行其是、自得其樂,堅持了他的自由思考和獨立人格。
胡適學成回國,在北大任教授,月薪280銀元,為教授最高待遇。那時一銀元約合今天的40元,而胡適除了過萬的薪水,還有版稅和稿酬。雖然經(jīng)濟富裕,可胡適的生活并不奢華,飲食還是徽州鄉(xiāng)土化的,每日三餐,不吃零食,不常吃水果,但吸煙很講究;衣著比較簡單,在國內(nèi)不穿西裝,平時穿的是長衫。
林語堂看重錢,會賺錢,這在20世紀30年代的上海文壇人所共知。他想的第一個辦法就是“一稿兩投”。同樣的內(nèi)容,寫一份中文的,寫一份英文的,這樣可以得兩份稿費,又不至于有道德上的限制。林語堂在收入上斤斤計較,可該花的錢,一點都不吝嗇??谷諔?zhàn)爭期間,他為國內(nèi)難民多次慷慨解囊,還以每年720法郎的花銷,收養(yǎng)了6個中國孤兒。
至于周作人,是什么致命的誘惑讓他泯昧良知就任偽職“督辦”,甘愿賣國投敵呢?《知堂回想錄》中有一段文字可以勘破謎底:“該職特任官俸,初任一千二百圓,晉一級加四百圓,至二千圓為止。”魯迅生前對二弟的評價是一個字——昏。在北京八道灣四合院里,周作人每月耗費至少700銀圓。就為了這種用成堆銀錢壘起的“新生活”,他不惜屈從悍婦、犧牲長兄、脅迫老母、逼走三弟,獨占家產(chǎn)。雖說社會應(yīng)該寬容,但是人格有條基準線:不能為“權(quán)”為“錢”而干出反民眾、反仁道的劣行。
也有人不為金錢撼動自己的人格。史學大師陳寅恪,1941年由昆明西南聯(lián)大應(yīng)邀往歐洲講學,途經(jīng)香港遭遇太平洋戰(zhàn)事,日方和漢奸陳璧君都來逼迫他投敵,日偽組織還曾以40萬港幣誘引他主持“東亞文化協(xié)會”,替日偽審定中小學教科書等。陳寅恪一概嚴詞拒絕,而當時他身上連離開香港的旅費都沒有。
大師們盡管也有拮據(jù)的時候,但是在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的收入是很高的。無論是胡適,還是魯迅,其職務(wù)收入和稿費足以使自己和家人維持在一般生活水平之上。大師們所獲得的稿費、版稅收入遠遠高于今天的寫作者。當然,這是題外話了。
摘自《洛陽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