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瑜
(武漢大學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湖北武漢430072)
“中國”的古今演繹
馮天瑜
(武漢大學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湖北武漢430072)
“中國”一詞,從古至今發(fā)生了深刻的內(nèi)涵演變和外延拓展,這種演變與拓展正是文化的古今更革、中外交會的產(chǎn)物?!爸袊币哉~出現(xiàn),較早見于周初,初義為“中央之城”,后衍生出“天下中心”等義,其語義曲折流轉(zhuǎn)之間,不僅隱含著疆域推衍,而且從地理中心、政治中心派生出文化中心含義。“中國”作為非正式的國名,與異域外邦相對稱,漢唐史籍已有記載;作為與外國對等的國體概念,萌發(fā)于宋代,至近代演為與世界列邦并存的民族國家之名。隨著中外文化交流的展開與深入,中國學人中的見識卓異者發(fā)現(xiàn),“中國”并非我國的專稱,異域也有自視“中國”的。近代中國面臨西東列強侵略的威脅,具有近代意義的“民族國家”意識應(yīng)運而生,“中國”作為國名的簡稱為國人共用,并為國際社會普遍肯認?!爸袊币辉~的使用,須全面觀照其古典義和現(xiàn)代義及二者的因革轉(zhuǎn)化。
“中國”;古典義;現(xiàn)代義;地理中心;文化中心;民族國家
中國文化史,是中華民族在中國及世界創(chuàng)造文化的歷史,中國文化與外域文化的交互關(guān)系,也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如果將中國文化史比喻為波瀾壯闊、起伏跌宕的多幕戲劇,“中國”與外域便是演出舞臺,“中華民族”是演出主體,“文化”是演出內(nèi)容。我們研習中國文化史,應(yīng)當了解舞臺、主體和內(nèi)容?!爸袊薄ⅰ懊褡濉?、“文化”等等關(guān)健詞都出自漢語古典,然其在近現(xiàn)代都發(fā)生了深刻的內(nèi)涵演變和外延拓展,這種演變與拓展正是文化的古今更革、中外交會的產(chǎn)物。詮釋“中國”、“中華民族”、“文化”、“中國文化”等語,進而考辨概念史背后包蘊的歷史實態(tài)的演化,是研習中國文化史的入門之徑。作為中國文化演出舞臺的“中國”,是一個今人耳熟能詳?shù)脑~語,然而,“中國”的含義卻經(jīng)歷了曲折的流變:從古代的“城中”義到“天下中心”義,進而演為近代的與世界列邦并存的民族國家之名。
中國之“中”,甲骨文、金文像“有旒之旆”(有飄飾的旗幟),士眾圍繞“中”(旗幟)以聽命,故“中”又引義為空間上的中央,謂左右之間,或四方之內(nèi)核;又申發(fā)為文化或政治上的樞機、軸心地帶,所謂“當軸處中”,有“以己為中”的意味,與“以人為外”相對應(yīng)。
中國之“國”,繁體作“國”,殷墟甲骨文尚無此字,周初金文出現(xiàn)“或”及“國”字,指城邑?!墩f文》:“邑,國也,從□”,原指城邑。古代的城,首先是軍事堡壘,□(音圍)示城垣,其內(nèi)的“戈”為兵器,表示武裝,含武裝保衛(wèi)的天子之都之義,以及諸侯轄區(qū)、城中、郊內(nèi)等義。
綜論之,“中”指居中集眾之旗,引申為中心、中央;“國”指執(zhí)戈捍衛(wèi)之城,進而指稱軍事、政治中心地。
由“中”與“國”組成“中國”,以整詞出現(xiàn),較早見于周初,如青銅器《何尊》銘辭記周武王克商,廷告上天曰:“余其宅茲中國,自之辟民。”最早的傳世文獻《尚書·周書·梓材》追述周成王說:“皇天既付中國民,越厥疆土,于先王。”《詩經(jīng)》、《左傳》、《孟子》等先秦典籍也多用此詞。
“中國”初義是“中央之城”,即周天子所居京師(首都),與“四方”對稱,如《詩經(jīng)·大雅·民勞》云:
民亦勞止,迄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
毛傳釋曰:“中國,京師也。”
《孟子·萬章》講到舜深得民心、天意,“夫然后之中國,踐天子位?!边@些用例的“中國”,均指居天下之中的都城,即京師,誠如劉熙為《孟子》作注所說:
帝王所都為中,故曰中國。
初義京師的“中國”又有多種引申:
(一)指諸夏列邦,即黃河中下游這一文明早慧、國家早成的中原地帶,居“四夷”之中,《詩·小雅·六月》序:“四夷交侵,中國微矣。”西周時,“中國”主要包括宋、衛(wèi)、晉、齊等中原諸侯國,此義的“中國”后來在地域上不斷有所拓展。
(二)指國境之內(nèi)。《詩·大雅》:“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德?!薄豆攘簜鳌ふ压辍纷ⅲ骸啊袊?,猶國中也?!?/p>
(三)指中等之國?!豆茏印钒创笮∨帕校瑢曳譃橥鯂?、敵國、中國、小國。
(四)指中央之國?!读凶印钒捶轿慌帕?,將國家分為南國、北國、中國。
以上多種含義之“中國”,使用頻率最高的,是與“四夷”對稱的諸夏義的“中國”,如《詩經(jīng)·小雅·六月》序云:
《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
南朝宋劉慶義《世說新語·言語》說:“江左地促,不如中國?!碧迫隧n愈《上佛骨表》云:
夫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后漢時傳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
這些“中國”,皆指四夷萬邦環(huán)繞的中原核心地帶。其近義詞則有“中土”、“中原”、“中州”、“中夏”、“中華”等等。
中華先民心目中的世界,形態(tài)為“天圓地方”,所謂“中國”,是以王城(或稱王畿)為核心,以《國語·周語》所謂“五服”(甸、侯、賓、要、荒)或《周禮·夏官·職方氏》所謂“九服”(侯、男、甸、采、衛(wèi)、蠻、夷、鎮(zhèn)、藩)為外緣的方形領(lǐng)域,作“回”字狀向外逐層延展,中心明確而邊緣模糊,在西周及春秋早期,約含黃河中下游及淮河流域,秦、楚、吳、越等尚不在其內(nèi),但這些原稱“蠻夷”的邊裔諸侯強大起來,便要“問鼎中原”,試圖主宰“中國”事務(wù)。至戰(zhàn)國晚期,七國都納入“中國”范圍,《荀子》、《戰(zhàn)國策》諸書所論“中國”,已包含秦、楚、吳、越等地。
秦一統(tǒng)天下后,“中國”范圍更擴展至長城以南、臨洮(今甘肅)以東的廣大區(qū)間,周秦之際成篇的《尚書·禹貢》言及中國的“四至”:
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
《漢書·西域傳》說:“及秦始皇攘卻戎狄,筑長城界中國,然西不過臨洮。”漢唐以降,“中國”的涵蓋范圍在空間上又有所伸縮,諸正史多有描述。
秦漢帝國建立后,“中國”疆域放大,包括東南至于海、西北達于流沙的朝廷管轄的廣闊區(qū)間。歷代中國王朝版圖多有伸縮,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大體奠定中國疆域范圍:北起薩彥嶺,南至南海諸島,西起帕米爾高原,東極庫頁島,約1260萬平方公里。19世紀中葉以后,西東列強攫取中國大片領(lǐng)土,由于中國人民的英勇抵抗,使領(lǐng)土避免更大損失。今日中國面積960萬平方公里,僅次于俄羅斯、加拿大,居世界第三位。
“中國”原指華夏族活動的地理中心與政治中心,自晚周以降,“中國”一詞還從地理中心、政治中心派生出文化中心含義?!妒酚洝肪?3《趙世家》所載戰(zhàn)國趙公子成的論述頗有代表性:
中國者,蓋聰明徇智之所居也,萬物財用之所聚也,賢圣之所教也,仁義之所施也,詩書禮樂之所用也,異敏技能之所試也,遠方之所觀赴也,蠻夷之所義行也。
與叔父公子成論戰(zhàn)的趙武靈王(?—前295)則指出,夷狄也擁有可資學習的文化長處,如“胡服騎射”便利于作戰(zhàn),中原人應(yīng)當借取,從而壯大“中國”的文化力。發(fā)生在趙國王室的這場辯論,給“中國”的含義賦予了文化中心的內(nèi)蘊。
古人還意識到文化中心是可以轉(zhuǎn)移的,故“中國”與“夷狄”往往發(fā)生互換,唐韓愈《原道》所謂“諸侯用夷禮則夷之,進于中國則中國之”。明清之際哲人王夫之(1619—1692)在《讀通鑒論》、《思問錄》等著作中,對“中國”與“夷狄”之間文野地位的更替,作過深刻論述,用唐以來先進的中原漸趨衰落,蠻荒的南方迎頭趕上的事實,證明華夷可以變易,“中國”地位的取得與保有,并非天造地設(shè),而是依文化先進區(qū)不斷流變而有所遷衍,誠如《思問錄·外篇》所說:“天地之氣,衰旺彼此迭相易也?!?/p>
我國古代多以朝代作國名(如漢代稱“漢”、“大漢”,唐代稱“唐國”、“大唐”,清代稱“清國”、“大清”),外人也往往以我國歷史上強盛的王朝(如秦、漢、唐)或當時的王朝相稱,如日本長期稱中國人為“秦人”,稱中國為“漢土”、“唐土”,江戶時稱中國人為“明人”、“清人”。此外,印度稱中國為“支那”,意謂“文物之國”;希臘、羅馬稱中國為“賽里絲”,意謂“絲國”。
以“中國”為非正式的國名,與異域外邦相對稱,首見于《史記·大宛傳》,該傳載漢武帝(前156—前87)派張騫(?—前 114)出使西域:
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yè),……乃令騫因蜀犍為發(fā)間使,四道并出。
這種以“中國”為世界諸國中并列一員的用法,漢唐間還有例證,如《后漢書·西域傳》以“中國”與“天竺”(印度)并稱;《唐會要·大秦寺》以“中國”與“波斯”、“大秦”(羅馬)并稱。但這種用例以后并不多見。
一個朝代自稱“中國”,始于元朝?!对贰肪?5《列傳·外夷一》載,元世祖忽必烈(1215—1294)派往日本的使臣所持國書,稱自國為“中國”,將日本、高麗、安南、緬甸等鄰邦列名“外夷”。明清沿襲此種“內(nèi)中外夷”的華夷世界觀,有時也在這一意義上使用“中國”一詞,但仍未以之作為正式國名。
“中國”作為與外國對等的國體概念,萌發(fā)于宋代。北宋不同于漢唐的是,漢唐時中原王朝與周邊維持著宗主對藩屬的冊封關(guān)系和貢賚關(guān)系,中原王朝并未以對等觀念處理周邊問題;趙宋則不然,北疆出現(xiàn)了與之對峙的契丹及黨項羌族建立的王朝——遼與西夏,這已是兩個典章制度完備、自創(chuàng)文字,并且稱帝的國家,又與趙宋長期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宋朝還一再吃敗仗,以致每歲納幣,只得放下天朝上國的架子,以對等的國與國關(guān)系處理與遼及西夏事務(wù),故宋人所用“中國”一詞,便具有較清晰的國體意味。在這種歷史條件下,北宋理學家石介(1005—1045)著《中國論》,此為首次出現(xiàn)的以“中國”作題的文章,該文稱:
居天地之中者曰中國,居天地之偏者曰四夷。
這已經(jīng)有了國家疆界的分野,沒有繼續(xù)陶醉于“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虛幻情景之中,此后,“中國”便逐漸從文化主義的詞語,變?yōu)榻咏鼑w意義的詞語。當然,國體意義上的“中國”概念,是在與近代歐洲國家建立條約關(guān)系時正式出現(xiàn)的。
歐洲自17世紀開始形成“民族國家”(nation-state),并以其為單位建立近代意義上的國際秩序。清政府雖然對此并無自覺認識,卻因在客觀上與這種全然不同于周邊藩屬的西方民族國家打交道,因而需要以一正式國名與之相對,“中國”便為首選。這種國際關(guān)系最先發(fā)生在清-俄之間。俄國沙皇彼得一世(1676—1721)遣哥薩克鐵騎東擴,在黑龍江上游與康熙皇帝(1654—1722)時的清朝遭遇,爭戰(zhàn)后雙方于1689年簽訂《尼布楚條約》,條約開首以滿文書寫清朝使臣職銜,譯成漢文是“中國大皇帝欽差分界大臣領(lǐng)侍衛(wèi)大臣議政大臣索額圖”,與后文的“斡羅斯(即俄羅斯)御前大臣戈洛文”相對應(yīng)??滴醭沸蕖镀蕉_剎方略界碑文》,言及邊界,有“將流入黑龍江之額爾古納河為界:河之南岸屬于中國,河之北岸屬于鄂羅斯”等語,“中國”是與“鄂羅斯”(俄羅斯)相對應(yīng)的國名。
如果說,17世紀末葉與俄羅斯建立條約關(guān)系還是個別事例,此后清政府仍在“華夷秩序”框架內(nèi)處理外務(wù),那么,至19世紀中葉,西方殖民主義列強打開清朝封閉的國門,古典的“華夷秩序”被近代的“世界國家秩序”所取代,“中國”愈益普遍地作為與外國對等的國名使用,其“居四夷之中”的含義逐漸淡化。
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期間,中英兩國來往照會公文,言及中方,有“大清”、“中華”、“中國”等多種提法,而“中國”用例較多,如林則徐(1785—1850)《擬諭英吉利國王檄》說:
中國所行于外國者,無一非利人之物。
以“中國”與“外國”對舉。與英方談判的清朝全權(quán)大臣伊里布(1772—1843)《致英帥書》,稱自國為“中國”,與“大英”、“貴國”對應(yīng),文中有“貴國所愿者通商,中國所愿者收稅”之類句式;英國欽奉全權(quán)公使璞鼎查(1789—1856)發(fā)布的告示中,將“極東之中國”與“自極西邊來”的“英吉利國”相對應(yīng),文中多次出現(xiàn)“中國皇帝”、“中國官憲”、“中國大臣”[1]445,450等名目。而漢文“中國”正式寫進外交文書,首見于道光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1842年8月29日)簽署的中英《江寧條約》(通稱《南京條約》),該條約既有“大清”與“大英”的對稱,又有“中國”與“英國”的對稱,并多次出現(xiàn)“中國官方”、“中國商人”的提法。此后清朝多以“中國”名義與外國簽訂條約,如中美《望廈條約》以“中國”對應(yīng)“合眾國”,以“中國民人”對應(yīng)“合眾國民人”[2]30~33。
古代中原人常在“居天下之中”意義上稱自國為“中國”,但也有見識卓異者發(fā)現(xiàn),“中國”并非我國的專稱,異域也有自視“中國”的。
曾西行印度的東晉高僧法顯(約342—約423)《佛國記》中說,印度人以為恒河中游一帶居于大地中央,稱之為“中國”。
明末來華的耶穌會士利瑪竇(1552—1610)、艾儒略(1582—1649)等帶來世界地圖和五洲四洋觀念,改變了部分士人的中央意識。如瞿式耜《職方外紀小言》云:“按圖而論,中國居亞細亞十之一,亞細亞又居天下五之一,……戔戔持此一方,胥天下而盡斥為蠻貉,得無紛井底蛙之誚乎?!?/p>
清人魏源(1794—1857)接觸到更翔實的世界地理知識,認識到列邦皆有自己的“中國”觀。《海國圖志》卷74有云:
釋氏皆以印度為中國,他方為邊地?!熘鹘虅t以如德亞為中國,而回教以天方國為中國。
近代學人皮嘉佑《醒世歌》一文道:“若把地球來參詳,地球本是渾圓物,誰是中央誰四旁?”這都是對傳統(tǒng)的“中國者,天下之中也”觀念的理性反思與修正。
近代中國面臨西東列強侵略的威脅,經(jīng)濟及社會生活又日益納入世界統(tǒng)一市場,那種在封閉環(huán)境中形成的虛驕的“中國者,天下之中”觀念已日顯其弊,具有近代意義的“民族國家”意識應(yīng)運而生,以爭取平等的國家關(guān)系和公正的國際秩序。而一個國家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擁有一個恰當?shù)膰陵P(guān)重要,“中國”作為流傳久遠、婦孺盡知的簡練稱號,當然被朝野所襲用。梁啟超(1873—1929)、汪康年(1860—1911)等力主,應(yīng)當揚棄“中國者,天下之中也”的妄見,但“中國”這個自古相沿的名稱可以繼續(xù)使用,以遵從傳統(tǒng)習慣,激發(fā)國民精神。他們指出,以約定俗成的專詞作國名,是世界通則,西洋、東洋皆不乏其例①見梁啟超《飲冰室文集》卷6,第3頁。汪康年《汪穰卿先生遺文》第13頁:“吾國古來自稱中國,對于四夷言之也?!w名稱之源于古者,或不免有所錯誤,而承襲既久,安能革之。即西人之各種名稱,似此者多矣。安能一一革之乎。又如日本二字,今日核之于理,豈有當乎?!薄6d起的反殖民主義、反帝國主義運動,更賦予“中國”以愛國主義內(nèi)涵。1903年4月《湖北學生界》所載《論中國之前途及國民應(yīng)盡之責任》一文所言“中國者,中國人之中國,非外人所得而干涉也”,便是在近代民族國家意義上呼喚“中國”,這已經(jīng)成為國民共識。如果說,“大清”和“中國”在清末曾并列國名,交替使用,那么,辛亥革命以后,“中國”先后作為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簡稱,以正式國名被國人共用,并為國際社會普遍肯認。
今人當在全面觀照“中國”的古典義和現(xiàn)代義及二者的因革轉(zhuǎn)化的基礎(chǔ)上,使用“中國”一詞?!爸袊幕贰闭窃谧鳛闅v史范疇的“中國”這一逐步擴展的空間,得以生發(fā)、演繹的。
[1]中國史學會.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鴉片戰(zhàn)爭[M].上海:神州國光社,1954.
[2]王鐵崖.中外舊約章匯編:第 1 冊[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57.
K203
A
1001-4799(2012)03-0055-04
2012-03-15
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guān)資助項目:07JZD0040
馮天瑜(1942-),男,湖北紅安人,武漢大學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資深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中國文化史、湖北地方史研究。
鄧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