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亞瓊
(呂梁學院 中文系,山西 離石 033000)
臺灣通俗文學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繼承與吸收
劉亞瓊
(呂梁學院 中文系,山西 離石 033000)
對于臺灣通俗文學,我們應將其放在整個文學的歷史演變中把握。臺灣通俗文學一直都扎根于民族文化的肥田沃土中,臺灣通俗文學作家們繼承和吸收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養(yǎng)分,創(chuàng)作出一系列通俗小說。
臺灣通俗文學;傳統(tǒng)文化;儒;道;佛;繼承
將臺灣通俗文學放在整個文學的歷史演變中把握,是非常重要的。將其放置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中,我們會發(fā)現(xiàn)臺灣通俗文學作家們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地汲取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養(yǎng)分,創(chuàng)作出言情、武俠、歷史等一系列通俗小說。他們在學習、借鑒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地認同中華民族的通俗文學傳統(tǒng),并積極適應市民文化心態(tài),“臺灣通俗文學的一個重要價值就在于它反映了深厚的民族文化心理,為研究中國文化提供了標本”[1]。
幾千年來,儒家文化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占據(jù)著主導地位。最初,儒家文化是在知識分子中傳播。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儒家文化成為大眾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日益深入到人民大眾的日常生活和心理之中,而臺灣通俗文學自始至終都顯示和傳播著儒家文化。
在臺灣通俗文學中,高陽的歷史小說尤其突出地表現(xiàn)了儒家文化傳統(tǒng)。方忠在《臺灣通俗文學》中指出,高陽的歷史小說具有“強烈的文化精神”[2],這種“強烈的文化精神”全面地體現(xiàn)了儒家的思想政治文化、倫理道德文化和家族家庭文化。高陽歷史小說中的人物形象,無論是一代明君康熙、乾隆,還是文人雅士唐寅、曹雪芹,甚至普通人物,這些人物身上都集中體現(xiàn)了儒家文化的傳統(tǒng)精神。
臺灣武俠小說受儒家文化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為兩個方面:其一,臺灣武俠小說創(chuàng)造了許多的儒俠形象,如古龍小說中的李尋歡、蕭十一郎,蕭逸小說中的海無顏等。他們氣度儒雅,行為舉止都符合儒家倫理道德規(guī)范。其二,無論是作者的創(chuàng)作思想,還是作品的主題、人物形象,臺灣武俠小說都烙上了儒家文化的深刻烙印。主要表現(xiàn)為忠孝觀念、仁義思想、入世精神和懲惡揚善的勸世作用。具體而言,“忠”包括對國家、朝廷、師門的忠誠,“孝”表現(xiàn)為對父母、親長的孝順。臺灣武俠小說描寫了許多“忠孝”兩全的俠客形象,他們匡扶正義,扶貧濟世,以國家利益、民族利益為重,同時又“事親至孝”。臺灣新派武俠小說中常見的為父母、師門“復仇”的主題,正是“孝”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蕭逸作品《馬鳴風蕭蕭》中的寇英杰正是代表人物。在這類小說中,正派俠客大都出自正義之門,懷有仁義之心,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重義守諾?!叭省笔侨寮椅幕暮诵?,為了強調(diào)仁義思想,新派武俠小說甚至不惜美化正義的暴力行為,將其寫得更富有人性化、詩意性,并稱之為“以殺止殺”。為了施行仁義、道義,俠客們往往積極入世,甚至不惜為正義而獻身。臺灣武俠小說往往表現(xiàn)的是懲惡揚善的主題,書寫的是正義戰(zhàn)勝邪惡的故事情節(jié),其中蘊含的正是儒家“仁義”的道德觀。
臺灣言情小說也吸收了儒家文化的精髓,主要表現(xiàn)為臺灣言情小說重家族、家庭觀念,重親情、倫理思想,表現(xiàn)有道德、有良知、有尊嚴的愛情。
臺灣通俗文學在對儒家文化進行繼承和吸收的同時,還對其中存在的諸如愚忠愚孝、封建禮教、人性異化等腐朽觀念作了不同程度的批判,做到了“去其糟粕”,從而使臺灣通俗文學具有較強的批判性及現(xiàn)代性。
與儒家文化注重現(xiàn)實人生、積極進取不同,道家文化向往一種出世的思想以及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其獨特的超越意識、豐富的想象力和浪漫的情調(diào),對于臺灣通俗文學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在臺灣通俗文學中,新派武俠小說受道家文化的影響最深。新派武俠小說通常會寫到道教和道士,武當和華山兩大門派及道教中的符咒、劍鏡、望氣等法寶。無論是人物形象的塑造,還是對人物的生存空間以及對武功的描寫,新派武俠小說都體現(xiàn)了其對道家哲學思想的吸收。
臺灣新派武俠小說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體現(xiàn)了道家文化“天人合一”的精神。在這方面表現(xiàn)最突出的是蕭逸。蕭逸武俠小說中的大俠形象的塑造,體現(xiàn)了他對道家文化的深刻體悟。在《馬鳴風蕭蕭》中,由“魚游于水,鳥翼于空”而悟得武功才是武學的最高境界??苡⒔軕{借其對大自然的向往,終于悟出了魚龍百變功,而這套奇門絕功純粹是從自然中幻化而來的,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結(jié)晶。古龍小說《浣花洗劍錄》中的方寶兒正是由于信仰天地,師法自然,才練就了天下無雙的“自然劍法”?!陡适琶谩分性疚涔ζ狡降囊鼊ζ?,正是通過對大自然的深切感受和領(lǐng)悟,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遵守自然規(guī)律,最終達到“大道自然”。同時,俠的生存空間,也體現(xiàn)了道家文化的回歸本真。俠士們往往擁有蓋世的武功、超強的社會生存能力、較高的社會地位,卻不愿生活在塵世之中,而是選擇退隱山林。如古龍筆下的楚留香、陸小鳳等人,按其本真都不愿卷入江湖,只是因為道義才被迫身在江湖,但都會在江湖平定后功成身退。于是,在許多武俠小說中,山林成了俠的“來處”、“去處”,“山林”也成為回歸自然、回歸人的本真狀態(tài)的象征,成為道家隱逸思想的產(chǎn)物。臺灣武俠小說中塑造了一系列在道家文化影響下,講究無拘無束,不受世俗禮法羈絆,追求自由人格精神的“道俠”,比如古龍小說中的陸小鳳、楚留香、葉開等。他們受到道家“道法自然”思想的熏陶,能入則入,能退則退,既可行走江湖,行俠仗義,亦可退隱山林,遺世獨立。
另外,臺灣新派武俠小說中所描寫的武功招式,體現(xiàn)了道家“無”與“有”的辯證關(guān)系,而其對“內(nèi)功”的神化描寫,則體現(xiàn)了道家文化強調(diào)人的主觀精神。道家注重人與自然和諧發(fā)展,“致虛極守靜篤”,即“無為而無不為”。在新派小說中寫到真正的武功高手,都不再拘囿于具體的招式,而是追求“無招勝有招”、“無劍勝有劍”,甚至其中所描寫的武功招式也有很深的道家文化的烙印?!盁o招”,并非沒有招式,而是可以包含任何招式,不被既有的招式所囿;“無劍”,并非不用劍,草木竹石均可為劍??梢?,“無招勝有招”、“無劍勝有劍”,正是體現(xiàn)了道家思想的“無”與“有”的辯證關(guān)系,這一切都與道家文化重視事物精神實質(zhì)的傳統(tǒng)有關(guān)。所以,臺灣武俠小說經(jīng)常寫到武功越高者,越是接近自然。而臺灣新派武俠小說對“內(nèi)功”的神化描寫,“也深受道家文化強調(diào)人的主觀精神,主張將人的意識返歸自身的影響”。[3]在武俠小說中,只練外功而不懂內(nèi)功的武士,只能成為陪襯甚至反面人物,一遇上內(nèi)功深厚的高手,便不堪一擊。
佛教自漢代由印度傳入中國,在歷史的變革中,中國人創(chuàng)造了中國化了的佛教文化。在歷史的發(fā)展中,佛教文化與儒家文化、道家文化三者,構(gòu)成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主體。
臺灣通俗文學受佛教文化的影響是多方面、多層次的。如瓊瑤、華嚴、玄小佛等的言情小說,表現(xiàn)了對現(xiàn)實生活的隨遇而安,對苦難人生的悲憫情懷,希望到達精神的極樂世界。其中,玄小佛言情小說的佛教思想色彩最為濃厚,其代表性作品《邊緣》、《握緊我的手》、《又是起風時》等,都彌漫著濃重的佛教氛圍。主人公大都活在別人罪孽的陰影之下,表現(xiàn)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宿命論思想。瓊瑤的言情小說亦是如此,主人公往往用佛家天緣機遇及因果報應思想來解釋生命,有的人物雖未進入佛門,吃齋念佛,但他們的思想和行為已然受到佛的感化。
在臺灣大部分的武俠小說中,都會出現(xiàn)高僧和少林武功的描寫,而佛教哲學思想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兩方面:其一,佛教中的輪回思想、報應觀念、贖罪理念、皈依佛門等,成為救贖邪惡、消除恩怨、平息江湖爭端的最有力武器。佛家強調(diào)“慈悲為懷,行善積德”,但并不反對必要的“以殺止殺”,因此在這些武俠小說中寫到和尚也會 “開殺戒”,通過這種特殊的除暴懲惡方式來達到其行善的目的。臥龍生的《七絕魔劍》中的高僧無量大師曾自述:“老衲因靈慧不足以閉關(guān)自修,才奉命在紅塵積修善功”,而江湖上也盛傳“當今少林寺中,有四位高僧,經(jīng)常在江湖上行走,鋤奸除惡,積修善功,號稱四大羅漢”。其二,佛學中的悲天憫人觀念對武俠小說也產(chǎn)生了很深的影響。臺灣當代武俠小說大都注重對人性的挖掘,減少對暴力、殺戮場面的描寫,從而達到反對暴力傾向、教化勸世的目的。古龍的《楚留香》中的楚留香,雖然武功蓋世,卻從未殺過一個人,這主要是因為楚留香具有悲天憫人的情懷,即使遭遇坎坷磨難,也從不放棄自己的人生價值觀。在新派武俠小說中,大俠們不只具有佛教思想境界,他們大都學佛懂佛,有的甚至信佛,由此使得他們的性靈、智慧得以發(fā)展,使他們有一種健康、豁達的心理,也使得他們一次次逢兇化吉,最終進入人生的輝煌境界。相反,那些只練武而不修佛的人,即使武功再高,也難以消除內(nèi)心的“心魔”,無法達到人生的最高境界,所以這些小說中的惡人有時會在善人的感化下最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在中國文化中,儒道釋三家相互對立、相互補充,從而構(gòu)成了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體系,不同程度地影響著不同時代的作家們。而臺灣通俗文學作家們在其作品中深刻體現(xiàn)了民族文化心理的符號積淀,表現(xiàn)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所以,“臺灣通俗文學在中國通俗文學史上應有特殊的地位。”[4]
[1]方忠.臺灣通俗文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J].世界華文文學論壇,1998(4).
[2]廖向東.港臺新派武俠小說與道家文化精神[J].浙江師范大學學報,1998(3).
[3]陳遼.評《臺灣通俗文學論稿》[J].徐州師范大學學報,2001(6).
[4]范伯群.《臺灣通俗文學論稿》序[J].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01(3).
I206.7
A
1673-1395(2012)03-0025-02
2012-02-20
劉亞瓊(1981—),女,山西臨縣人,助教,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