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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0年陳獨秀決意《新青年》“獨立辦刊”問題之再探討

      2012-02-18 05:02:21齊鵬飛
      江西社會科學 2012年10期
      關鍵詞:書社新青年信札

      ■齊鵬飛

      近年來,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逐步引起國內學者尤其是中國近現(xiàn)代史學界和中共黨史學界的關注和研究興趣。這批寫于1920—1932年間的“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原來一直保存在移居美國的胡適后人手中。2002年4月,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歐陽哲生赴美國參加學術會議期間順訪胡適后人時發(fā)現(xiàn)了這批未刊信札,經過初步整理后,以《新發(fā)現(xiàn)的一組關于新青年的同人來往書信》為題,刊發(fā)于2009年第4期的《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9年5月,這批信札中的13通27頁的原稿真跡從胡適后人手中流出,出現(xiàn)在中國嘉德2009年春季拍賣會古籍善本專場上,為其第2833號拍品。其后,國家文物局依據(jù)《文物保護法》的規(guī)定首次實施“文物優(yōu)先購買權”將其征集,并整體性交付新成立的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正式收藏。2012年1月,《中國人民大學學報》將經過反復勘校并加以簡要注釋的信札全部內容正式發(fā)表公布,同時配以該校研究者的兩篇釋讀文章,對其史料價值進行了初步的梳理和闡釋。①

      由于這批信札內容比較集中地涉及1920年《新青年》與出版發(fā)行商群益書社之間的矛盾、決裂以及獨立辦刊問題,《新青年》編輯同人的思想分歧以及最后的分裂問題等重要歷史事件,所以勢必成為促進《新青年》發(fā)展史、“五四”新文化運動史和中共建黨史進一步深化研究的又一重要資料源。而且事實上,國內學者依據(jù)這批新資料已經開始進行相關研究并形成了一些初步的成果。②本文亦擬以這批信札的相關文本為基本支撐材料,重點分析1920年《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的矛盾、決裂以及獨立辦刊問題之史實,并直接聯(lián)系這一過程中《新青年》編輯同人的思想流變進行一番新的探討。

      在國內學者關于《新青年》問題的研究中,《新青年》與其出版發(fā)行商群益書社之間的關系問題,一直不是一個被廣泛關注和高度重視的熱點問題,成果相對薄弱。③究其原因,可能主要是基于以下兩個方面:其一,相關資料比較匱乏。關于《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的“恩怨糾葛”問題,基本上都是以汪原放的《回憶亞東圖書館》(2006年重印時改名為《亞東圖書館與陳獨秀》)④為主要的甚至就是唯一的采信渠道。其二,很少有學者將《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的矛盾乃至最后決裂問題,與《新青年》編輯同人思想分歧乃至最后分裂問題直接聯(lián)系起來,將這一歷史事件作為《新青年》編輯同人思想流變的一個重要“拐點”。而近期正式發(fā)表公布的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內容直接涉及《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的矛盾、決裂以及獨立辦刊問題,應該可以使我們對此問題有一個新的了解和認識。

      群益書社是中國近現(xiàn)代一家小型出版社。1901年由留學日本的湖南長沙人陳子沛、陳子壽兄弟二人 (堂兄陳子美出資)在東京創(chuàng)辦,1902年遷移至湖南長沙。1907年設分社于上海福州路惠福里,1912年搬至棋盤街(今河南中路)泗涇路口,并將總社遷移至此。同時在日本東京和湖南長沙設立分社。1935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前停業(yè),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后復業(yè),1951年新中國成立初期再次歇業(yè)。

      陳獨秀在1915年創(chuàng)辦《青年雜志》以前,除了早年一度在家鄉(xiāng)主編過《安徽俗話報》(資金由當?shù)氐拈_明紳士周棟臣等捐助,出版發(fā)行由汪孟鄒的蕪湖科學圖書社承辦,印刷由章士釗的上海東大書局印刷廠承辦)外,并無太多的獨立辦報辦刊尤其是自主經營的經驗,也無相應的經濟實力,所以,陳獨秀擬獨立創(chuàng)辦一份旨在“喚醒青年”之“思想啟蒙”的新雜志,這就必須借助外力的支持,就必須尋找一個有經濟實力同時又熱心文化事業(yè)的出版發(fā)行機構作為合作方,以破解其后顧之憂。如此,陳獨秀的莫逆之交汪孟鄒及其所創(chuàng)辦的上海亞東圖書館就成為其首選目標。但遺憾的是,由于當時汪孟鄒及上海亞東圖書館也有實際困難不能直接施以援手,因此就又推薦了他們的老朋友陳子沛、陳子壽兄弟所創(chuàng)辦的群益書社來承擔《青年雜志》的印刷和出版發(fā)行工作。汪孟鄒的后人汪原放講:“據(jù)我大叔 (汪孟鄒)回憶,民國二年(1913),仲甫亡命到上海來,他沒有事,常要到我們店里來。他想出一本雜志,說只要十年八年的功夫,一定會發(fā)生很大的影響,叫我認真想法。我實在沒有力量做,后來才介紹他給群益書社陳子沛、子壽兄弟。他們竟同意接受,議定每月的編輯費和稿費二百元,月出一本。就是《新青年》(先叫做《青年雜志》,后來才改做《新青年》)?!薄盀槭裁凑f亞東‘實在沒有力量做’呢?當時亞東地圖生意不好,又正在印行《甲寅》雜志,經濟上甚為棘手?!詿o論如何,實在是無力再出一個雜志了?!倍叭绻榻B到群益,群益又不同意接受,那么,仲翁想出的‘只要十年八年的功夫,一定會發(fā)生很大影響’的一個雜志,就決不能在‘民國四年(1915年)九月十五日’問世了”[1](P33)。這樣,從1915年9月15日創(chuàng)刊,一直到1920年9月以前的第七卷各期,《青年雜志》(《新青年》)的出版發(fā)行包括印刷工作就都由群益書社承擔。

      在雙方的合作初期,《青年雜志》(《新青年》)與群益書社的關系是融洽的,雙方都有和衷共濟將《青年雜志》(《新青年》)辦成國內有重要影響的言論類一流雜志的強烈意愿。如創(chuàng)辦之初所遭遇到的“改名”風波,就是雙方共同應對而妥善解決的——1916年《青年雜志》第一卷第六號出刊以后,上?;浇糖嗄陮W會向群益書社發(fā)難,聲言《青年雜志》月刊與他們早已產生影響的周報《上海青年》刊名有“雷同”之處,要求《青年雜志》“改名”。為避免可能惹“版權”官司的麻煩,群益書社的陳氏兄弟向陳獨秀建議并得到后者的同意,從第二卷第一號起,將《青年雜志》改名為《新青年》。此事,陳獨秀當年給胡適的信中有所提及:“《青年》……依發(fā)行者之意,已改名《新青年》。”[2](P5)汪孟鄒在他的日記中也有記載:“子壽擬將《青年》雜志改名為《新青年》,來商于仲,仲與予均贊同也?!盵1](P34)但是,名改是改矣,其辦刊宗旨和風格則均延續(xù)以往?!缎虑嗄辍返诙淼谝惶柕摹锻ǜ妗诽叵蜃x者說明:“本雜志自出版以來,頗蒙國人稱許,第一卷六冊已經完竣。自第二卷起,欲益加策勵,勉副讀者諸君屬望,因更名為《新青年》……嗣后內容,當較前尤有精彩。此不獨本志之私幸,亦讀者諸君文字之緣也?!盵3]《新青年》從第二卷到第七卷每期封面上仍赫然注明:“原名青年雜志?!闭怯捎陔p方的共同努力,開風氣之先的《青年雜志》(《新青年》)自創(chuàng)辦之日起,即“頗蒙國人稱許”,一紙風行,銷量很快由每期一千余份激增到一萬余份,“《新青年》愈出愈好,銷數(shù)也大了,最多一個月可以印一萬五六千本了”[1](P33)。也就是說,出版發(fā)行商群益書社對于《青年雜志》(《新青年》)的創(chuàng)刊和早期的發(fā)展,是發(fā)揮過非常重要的積極作用的。

      但是,從第七卷開始,事情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新青年》與群益書社在合作問題上逐步出現(xiàn)分歧和矛盾。按歐陽哲生的話講:“隨著《新青年》聲譽飆升,群益書社的利潤自然也增大,但書社老板似未改其初時心態(tài),陳獨秀與之矛盾遂不斷加劇,以致對簿公堂,最終在《新青年》七卷出版后與之脫離關系?!盵4]據(jù)相關史料披露,雙方發(fā)生矛盾的直接導火索是《新青年》第七卷第六號的出版發(fā)行問題?!缎虑嗄辍返谄呔淼诹枮椤皠趧庸?jié)紀念號”,篇幅從原來每期130~200頁不等猛增至400多頁,群益書社提出加價,而陳獨秀考慮到大多數(shù)讀者應是下層無產者,故不同意加價。對此,汪原放回憶說:“記得陳仲翁認為《新青年》第七卷第六號‘勞動節(jié)紀念號’(1920年5月1日出版)雖然比平時的頁數(shù)要多得多,群益也實在不應該加價。但群益方面說,本期又有鋅版,又有表格,排工貴得多,用紙也多得多,如果不加價,虧本太多。我的大叔兩邊跑,兩邊勸,無法調停,終于決裂,《新青年》獨立了。記得我的大叔說過:‘仲甫的脾氣真大,一句不對,他竟大拍桌子,把我罵了一頓。我無論怎么說,不行了,非獨立不可了。我看也好。我想來想去,實在無法再拉攏了?!盵1](P56-57)由于雙方矛盾激化,陳獨秀遂醞釀獨立辦刊、獨立經營。雙方的這個糾葛過程,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中多有披露。

      1920年陳獨秀離開北京大學到上海,《新青年》編輯事務也隨之移到上海。當年4月26日,陳獨秀致信李大釗、胡適等《新青年》北京同人,言:“《新青年》七卷六號稿已齊(計四百面),上海方面五月一日可以出版。……本卷已有結束,以后擬如何辦法,尚請公同討論賜復:(1)是否接續(xù)出版?(2)倘續(xù)出,對發(fā)行部初次所定合同已滿期,有無應與交涉的事?……為時已迫,以上各條,請速賜復。”[5](P16)這是陳獨秀到上海后,就《新青年》第七卷結束以后之事第一次向北京同人征詢意見。該信中所提合同系指《〈新青年〉編輯部與上海發(fā)行部重訂條件》。⑤《新青年》第七卷第六號仍然是如舊約繼續(xù)由群益書社出版發(fā)行包括印刷,沒有延期,但是,由于在這個過程中,《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所以陳獨秀不能不提到《新青年》從第八卷開始是否與群益書社之間續(xù)簽合約的問題。

      因為對于陳獨秀的去信北京同人并未迅速作復,故陳獨秀于當年5月7日再次致信胡適、李大釗,催促其表態(tài)。此信即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之一。信中云:

      日前因《新青年》有一公信寄京,現(xiàn)在還沒有接到回信,不知大家意見如何?

      現(xiàn)在因為《新青年》六號定價及登告白的事,一日之間我和群益兩次沖突。這種商人既想發(fā)橫財、又怕風波,實在難與共事,《新青年》或???,或獨立改歸京辦,或在滬由我設法接辦 (我打算招股自辦一書局),兄等意見如何,請速速賜知。

      ……

      回信望直寄弟寓,不可再由群益或亞東轉交。又白。[6]

      在該信中,陳獨秀向北京同人通報了剛剛發(fā)生的與群益書社之間的沖突以及自己的態(tài)度。

      當年5月11日,陳獨秀又一次致信胡適,再度進行催促。此信即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之二。信中云:

      群益對于《新青年》的態(tài)度,我們自己不能辦,他便冷漠倨傲令人難堪;我們認真自己要辦,他又不肯放手,究竟如何處置,請速速告我以方針。[6]

      在接到胡適的兩封回信以后,5月19日以前和5月19日,陳獨秀又發(fā)出了致胡適信兩封。5月19日以前的第1封回信目前尚不得見,第2封回信即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之三。信中云:

      我對于群益不滿意不是一天了。最近是因為六號報定價,他主張至少非六角不可,經我爭持,才定了五角;同時因為怕風潮又要撤銷廣告,我自然大發(fā)窮氣。沖突后他便表示不能接辦的態(tài)度,我如何能去將就他,那是萬萬做不到的。群益欺負我們的事,十張紙也寫不盡。[6]

      5月25日,陳獨秀又一次致信胡適,再談《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的矛盾以及獨立辦刊的問題。此信即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之四。信中云:

      群益不許我們將《新青年》給別人出版,勢非獨立不可。[6]

      所以,自1920年第七卷第六號出版發(fā)行工作結束以后,《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的《〈新青年〉編輯部與上海發(fā)行部重訂條件》就不再續(xù)簽,已經與群益書社之間前后延續(xù)了七卷42期的合作關系自此徹底終結。從第八卷第一號開始,群益書社不再承擔《新青年》的出版發(fā)行包括印刷工作,原來封面上的“上海群益書社印行”正式調整為“上海新青年社印行”字樣。1920年9月1日,《新青年》第八卷第一號發(fā)布《新青年社〈本志特別啟事〉》鄭重聲明:“本志自八卷一號起,由編輯部同人自行組織新青年社,直接辦理編輯印刷一切事務。凡關于投稿及交換告白雜志等事 (彼此交換雜志均以一冊為限)均請與上海法租界環(huán)龍路漁陽里2號新青年社編輯部接洽;凡關于發(fā)行事件,請與上海法大馬路大自鳴鐘對面新青年社總發(fā)行所接洽。八卷一號以前的事,仍由群益書社負責。以后凡直接在本社總發(fā)行所定購一卷以上者,在此期限內發(fā)行的特別號 (例如前次的勞動節(jié)紀念號)概不加報價和郵費,特此預先聲明,以免誤會。”⑥以徹底撇清和擺脫與群益書社的業(yè)務關系。

      從以上并不豐富但已彌足珍貴的點滴材料可以看出,1920年《新青年》與群益書社之間發(fā)生矛盾乃至最后的決裂,主要是由于在刊物定價以及在經營主導權等方面的爭執(zhí)這些實際經濟因素所致。同時也不排除其中摻雜著一些諸如辦刊方針等政治因素的影響——如群益書社對于《新青年》“思想日漸激進”可能引發(fā)“風波”、“風潮”的擔心和鉗制。但是,非常明顯,前者是最直接和最主要的誘因以及導火索。這與國內學者長期以來的傳統(tǒng)觀點是基本一致的。

      《新青年》與原來的出版發(fā)行商群益書社決裂以后怎么辦?陳獨秀的意見非常明確且堅定——獨立辦刊。但是,要獨立辦刊,那么自己就“非有發(fā)行所不可”[6]。因此,陳獨秀的設想是:“自辦一書局?!贝嗽O想,在1920年5月7日陳獨秀致胡適、李大釗信中談得很具體:

      (《新青年》)非自己發(fā)起一個書局不可,章程我已擬好付印,印好即寄上,請兄等切力助其成,免得我們讀書人日后受資本家的壓制。此書局成立時,擬請洛聲兄南來任發(fā)行部經理,不知他的意見如何,請適之兄問他一聲。[6]

      但是,接下來又出現(xiàn)的現(xiàn)實困擾問題是,“自辦一書局”,所需的巨額經費何來?因為這個棘手的問題不解決,《新青年》是無法為繼的。而陳獨秀當時想出的“沒有辦法的辦法”是:“招股?!币驗殡m然此前《新青年》已經從第四卷開始取消了“每千字自二元至五元”⑦稿酬制度,而改為,“所有撰譯,悉由編輯部同人共同擔任,不另購稿”[7],已經大大降低了辦刊成本,但僅僅是解決了占一定比重的稿酬問題,仍然需要面對負擔更為沉重的出版發(fā)行包括印刷等經費問題。

      對于“自辦一書局”,陳獨秀最初的想法是“新青年社”;對于“招股”,陳獨秀最初的想法是“內外股”兼招。但是,不久,陳獨秀即發(fā)現(xiàn)“招股”并不順利。

      首先,是“名不正”。1920年5月19日陳獨秀致信胡適,發(fā)牢騷說:“‘新青年社’簡直是一個報社的名子,不便招股?!盵6]為打破僵局,陳獨秀決定在“新青年社”之外另成立一“興文社”對外宣傳“招股”。1920年5月19日陳獨秀致信胡適,具體說明此一情況:

      我打算興文社即成立,也和《新青年》社分立;惟發(fā)行所合租一處,較為節(jié)省 (初一二號只好不租發(fā)行所,就在弟寓發(fā)行)。[6]

      當然,“興文社”成立以后,“招股”也不如預想中那么見成效:“興文社已收到的股款只有一千元。”[6]事實上,“興文社”后來也的確是不了了之。

      其次,對于“招外股”,胡適等北京同人并不贊同,僅僅主張將編輯部同人所有撰譯之稿件的“稿費算入股本”,也就是僅僅“招內股”。但是,實際困難很快就凸顯出來:一則,編輯部同人尤其是北京同人的供稿并不積極,稿源不充分;二則,如以往的情形一樣,編輯部同人所有撰譯之稿件不計稿費而算作股本,僅僅解決了辦刊成本中占一定比重的稿酬問題,仍然需要面對更為沉重的出版發(fā)行包括印刷等經費問題。對此,陳獨秀是頗為焦躁不安的,他認為,必須“內外股”兼招,才有可能全面解決棘手的經費問題。1920年5月19日、5月25日,陳獨秀在致胡適信中反復強調了“內外股”兼招解決經費問題,以及北京同人積極供稿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新青年》越短期,越沒有辦法?!瓑|付印刷紙張費,也非有八百元不可,試問此款從那里來?……著作者只能出稿子,不招股集資本,印刷費從何處來?著作者協(xié)濟辦法,只好將稿費算入股本;此事我誓必一意孤行,成敗聽之。……若招不著股本,最大的失敗,不過我花費了印章程的九角小洋。其初若不招點股本開創(chuàng)起來,全靠我們窮書生協(xié)力,恐怕是望梅止渴。[6]

      如此八卷一號的稿子,請吾兄通知同人從速寄下,以便付印。此時打算少印一點(若印五千,只需四百余元,不知北京方面能籌得否;倘不足此數(shù),能有一半,我在此再設法)。好在有紙版隨時可以重印。吾兄及孟和兄雖都有一篇文章在此,但都是演說稿,能再專做一篇否?因為初獨立自辦,材料只當加好萬不可減壞。[6]

      1920年7月2日,陳獨秀致高一涵,再次重申此一立場和自己頗為無奈的心情:

      《新青年》八卷一號,到下月一號非出版不可,請告適之、洛聲二兄,速將存款及文稿寄來。……適之兄曾極力反對招外股,至今《新青年》編輯同人無一文寄來,可見我招股的辦法,未曾想錯。文稿除孟和夫人一篇外,都不曾寄來,長久如此,《新青年》便要無形取消了,奈何![6]

      事實上,雖然陳獨秀始終不顧各方面的反對而堅持并實際采用“內外股”兼招的立場和具體措施,但是《新青年》獨立辦刊所需的巨額經費問題并沒有得到有效的緩解乃至根本性的解決。一直到《新青年》編輯部同人陣營全面分化、分裂,《新青年》被中國上海共產主義小組所掌握,并逐步由一個新文化運動“聯(lián)合戰(zhàn)線”、“統(tǒng)一戰(zhàn)線”性質的同人文化刊物,嬗變?yōu)殛惇毿阍谥袊l(fā)起組建中國共產黨的重要輿論陣地直至中共中央的理論性機關刊物,共產國際直接施以援手給予全面資助⑧,《新青年》才徹底解決了獨立辦刊之巨額經費問題的后顧之憂。當然,這是另外的話題了。

      如上所述,《新青年》與原來的出版發(fā)行商群益書社之間發(fā)生矛盾,乃至最后決裂并走向獨立辦刊的道路,是《新青年》發(fā)展史上不容回避的有著廣泛和深遠影響的標志性事件,是《新青年》發(fā)展史上的一個重要“拐點”。那么,這一事件,與當時乃至其后《新青年》編輯部同人陣營發(fā)生矛盾乃至全面分裂之間,又是一種怎樣的關系?

      目前,國內學者對于1920年《新青年》走向獨立辦刊道路之原因分析,主流意見已經不再是傳統(tǒng)的“主要是由于陳獨秀與胡適關于《新青年》‘談不談政治’的思想分歧和沖突所致”,而是認為《新青年》與原來的出版發(fā)行商群益書社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是其最直接、最主要的誘因和導火索。當然,這不是否認在這一過程中,北京同人中的相當一部分已經對于由上海編輯部編輯出版的《新青年》日益濃厚的“主義”宣傳之特別色彩表示不滿,而致與陳獨秀之間的思想分歧和矛盾逐步加劇的問題存在。事實上,這種思想分歧和矛盾正是日后《新青年》全面分裂,《新青年》編輯部同人分道揚鑣、各奔前程的歷史契機和主要根源。對于該問題,國內學者也已經有非常成型、成熟的研究成果。而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的相關內容正涉及于此,可以作為重要的補充和佐證材料。

      1920年底,在關于《新青年》之辦刊方針方面出現(xiàn)諸多思想分歧和矛盾以后,胡適等北京同人經過商議后,由胡適集合諸人意見,致信當時已經離開上海到廣州的陳獨秀,正式提出他們對于《新青年》發(fā)展出路的不同意見:“《新青年》‘色彩過于鮮明’,兄言‘近亦不以為然’,但此是已成之事實,今雖有意抹淡,似亦非易事。北京同人抹淡的工夫決趕不上上海同人染濃的手段之神速。現(xiàn)在想來,只有三個辦法:1.聽《新青年》流為一種有特別色彩之雜志,而另創(chuàng)一個哲學文學的雜志,篇幅不求多,而材料必求精。我秋間久有此意,因病不能作計劃,故不曾對朋友說。2.若要《新青年》改變內容,非恢復我們不談政治的戒約,不能做到。但此時上海同人似不便做此一著,兄似更不便,因為不愿示人以弱。但北京同人正不妨如此宣言。故我主張趁兄離滬的機會,將《新青年》編輯的事,自九卷一號移到北京來。由北京同人于九卷一號內發(fā)表一個新宣言,略根據(jù)七卷一號的宣言,而注重學術思想藝文的改造,聲明不談政治。孟和說,《新青年》既被郵局停寄,何不暫時停辦,此是第三辦法。但此法與新青年社的營業(yè)似有妨礙,故不如前兩法??傊藛栴}現(xiàn)在確有解決之必要。望兄質直答我,并望原諒我的質直說話。此信一涵、慰慈見過。守常、孟和、玄同三人知道此信的內容。他們對于前兩條辦法,都贊成,以為都可行。余人我明天通知。撫五看過,說深表贊同。此信我另抄一份,寄給上海編輯部看?!盵8](P8)信中所言錢玄同已經看過此信并深表贊同的內容,可見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之八——《錢玄同致胡適》(約在1920年12月21日至1921年1月3日之間):“那第三個辦法,照你所說的做去,我也很贊成?!盵6]

      1921年1月9日,陳獨秀復信胡適等北京同人,表示完全不能接受他們所提出的解決辦法。此信即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之九。信云:

      適之先生來信所說關于《新青年》辦法,茲答復如左:

      第三條辦法 孟和先生言之甚易,此次《新青年》續(xù)出弟為之甚難;且官廳禁寄,吾輩仍有他法因寄出與之奮斗(銷數(shù)并不減少),自己??恢虾拖壬鲝埲绱宿k法的理由何在?閱適之先生的信,北京同人主張??牟]有多少人,此層可不成問題。

      第二條辦法 弟雖離滬,卻不是死了,弟在世一日,絕對不贊成第二條辦法,因為我們不是無政府黨人,便沒有理由可以宣言不談政治。

      第一條辦法 諸君盡可為之,此事于《新青年》無關,更不必商之于弟。若以為別辦一雜志便無力再為《新青年》做文章,此層亦請諸君自決。弟甚希望諸君中仍有幾位能繼續(xù)為《新青年》做點文章,因為反對弟個人,便牽連到《新青年》雜志,似乎不大好。

      弟 獨秀白 一月九日

      再啟者,前擬用同人名義發(fā)起新青年社,此時官廳對新青年社頗忌惡,諸君都在北京,似不便出名,此層如何辦法,乞示知。又白。[6]

      也就是說,陳獨秀與胡適這兩位《新青年》領袖人物對于《新青年》辦刊方針之思想分歧和矛盾,已經是非常嚴重并且日益公開化了。

      1921年1月22日,胡適致信李大釗、魯迅、錢玄同、陶孟和、張慰慈、周作人、王星拱、高一涵,對此前的意見又有所修正:“原函的第三條停辦辦法,我本已聲明不用,可不必談。第二條辦法,豫才兄與啟明兄皆主張不必聲明不談政治,孟和兄亦有此意。我于第二次與獨秀信中曾補敘入。此條含兩層:1.移回北京,2.移回北京而宣言不談政治。獨秀對于后者似太生氣,我很愿意取消宣言不談政治之說,單提出移回北京編輯一法。獨秀對于第一辦法另辦一雜志也有一層大誤解。他以為這個提議是反對他個人。我并不反對他個人,亦不反對《新青年》。不過我認為今日有一個文學哲學的雜志的必要,今《新青年》差不多成了Soviet、Russia的漢譯本,故我想另創(chuàng)一個專關學術藝文的雜志。今獨秀既如此生氣,并且認為反對他個人的表示,我很愿意取消此議,專提出移回北京編輯一個辦法。諸位意見如何?千萬請老實批評我的意見,并請對于此議下一個表決?!盵8](P8)也就是說,態(tài)度有所緩和,僅僅堅持《新青年》“移回北京編輯”一說。但是北京同人的反映意見并不一致。如比較消極的錢玄同,就已經感覺《新青年》之全面分裂不可避免,故1月29日致信胡適:“與其彼此隱忍遷就的合并,還是分裂的好。要是移到北京來,大家感動[情]都不傷,自然不移;要是比分裂更傷,還是不移而另辦為宜。至于孟和兄停辦之說,我無論如何,是絕對不贊成的;而且以為是我們不應該說的。因為《新青年》的結合,完全是彼此思想投契的結合,不是辦公司的結合。所以思想不投契了,盡可宣告退席,不可要求別人不辦。換言之,即《新青年》若全體變?yōu)椤短K維埃俄羅斯》的漢譯本,甚至于說這是陳獨秀、陳望道、李漢俊、袁振英等幾個人的私產,我們也只可說陳獨秀等辦了一個‘勞農化’的雜志,叫做《新青年》,我們和他全不相干而已,斷斷不能要求他們停板。這是玄同個人對于今后《新青年》的意見?!盵2](P121-122)2月1日,錢玄同再次致信胡適,明確表態(tài)今后將與《新青年》完全脫離關系,成為北京同人中繼劉半農、陶孟和之后,聲明退出《新青年》的又一位代表性人物。此信即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的“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之十。信中云:

      《新青年》事,我的意見,已詳簽注來函之末尾,又前星期六別有一信致足下。即使下午能來,意見亦是如此。至于決議之結果,我自然服從多數(shù) (若“移京”和“別組”兩說各占半數(shù)之時,則我仍站在“別組”一方面)。

      還有要聲明者,我對于《新青年》,兩年以來,未撰一文。我去年對羅志希說,“加入我這個人還有一線之希望,亦非在五年之后不發(fā)言?!边@就是我對于《新青年》不做文章的意見。所以此次之事,無論別組或移京,總而言之,我總不做文章的 (無論陳獨秀、陳望道、胡適之……辦,我是一概不做文章的。絕非反對誰某,實在是自己覺得淺陋)。[6]

      也就是說,北京同人在“新青年社”成立以后“思想進一步激進”、“色彩過于鮮明”的情形下,最后基本上都選擇了“自動退席”而不再襄助的“冷處理”辦法,而聽任陳獨秀“自行獨斷”將《新青年》“流為一種有特別色彩之雜志”。

      至此,由于已經喪失了以往“志同道合”的精神紐帶,《新青年》分化、分裂之大勢自然是不可挽回、不可逆轉,曾經在一個戰(zhàn)壕里為“喚醒青年”,“開啟民智”而共同進行“思想啟蒙”奮斗的《新青年》編輯部同人群體開始徹底分道揚鑣、各奔前程,走上各自路向迥異的思想和政治發(fā)展之途。對于這一點,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的“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所披露的相關內容,僅僅是進一步補充和佐證了國內學者在原有研究資料基礎上所論證的基本學術觀點,并無重大的“修正”或“顛覆”之意。

      注釋:

      ①詳見《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2年第1期之黃興濤、張丁:《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原文整理注釋》,黃興濤:《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釋讀》,齊鵬飛:《文物價值和史料價值俱珍的重要歷史文獻——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芻議》。

      ②代表性的如歐陽哲生:《〈新青年〉編輯演變之歷史考辨——以1920—1921年同人書信為中心的探討》,《歷史研究》2009年第3期;唐寶林:《陳獨秀與胡適難舍難分的歷史記錄——關于新發(fā)現(xiàn)的陳獨秀等致胡適的13封信》,“五柳村”網站 http://www.taosl.net等。

      ③目前所見比較成型的文章僅有周自豪的《〈新青年〉與群益書社的恩怨糾葛》(《世紀》2006年第4期)、石鐘揚的《〈《新青年〉》的經營與傳播策略》(《安慶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 第4期)等寥寥數(shù)篇。

      ④學林出版社1983年版。

      ⑤《〈新青年〉編輯部與上海發(fā)行部重訂條件》,《新青年》第七卷第一號,人民出版社1954年影印版。其合同文本曰:“一、自七卷一號起,印刷發(fā)行囑上海發(fā)行部辦理。二、中國北部約每期可銷一千五百份,由發(fā)行部盡先寄與編輯部分派,以后如銷數(shù)增加,發(fā)行部應隨時供給。三、以后發(fā)行部當擔任每期至少添印二百五十份。四、編輯部擔任如期交稿。五、發(fā)行部擔任如期出版。六、發(fā)行部每期贈送編輯部一百份外,并擔任編輯費一百五十元。但編輯員于所著稿件仍保留版權。凡《新青年》刊載之小說、戲劇,如發(fā)行部欲另刊單行本,其相互條件由著作人與發(fā)行部商定之。著作人亦可在別處另刊單行本,但承認發(fā)行部有優(yōu)先權。七、此上各條以第七卷為試行期。第八卷以后,應否修改,由編輯部與發(fā)行部商酌定文。”

      ⑥《新青年社〈本志特別啟事〉》,《新青年》第八卷第一號,人民出版社1954年影印版。

      ⑦《投稿簡章》,《新青年》第二卷第一號至第三卷第一號,人民出版社1954年影印版。

      ⑧參見(蘇)K.B.舍維廖夫撰,彭宏偉、潘榮譯:《中國共產黨成立史》,《一大前后——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前后資料選編》(三),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59頁;楊奎松:《共產國際為中共提供財政援助情況之考察》,《社會科學論壇》2004年第9期。

      [1]汪原放.亞東圖書館與陳獨秀[M].北京:學林出版社,2006.

      [2]胡適來往書信選(上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9.

      [3]通告[J].新青年(第二卷第一號),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年影印版.

      [4]歐陽哲生.《新青年》編輯演變之歷史考辨——以1920—1921年同人書信為中心的探討[J].歷史研究,2009,(3).

      [5]書信[A].錢玄同文集(第六卷)[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

      [6]黃興濤,張丁.中國人民大學博物館藏“陳獨秀等致胡適信札”原文[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2,(1).

      [7]本志編輯部啟事[J].新青年(第四卷第一號),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年影印版.

      [8]關于《新青年》問題的幾封信(之二)[A].張靜廬輯注.中國現(xiàn)代出版史料(甲編)[M].北京:中華書局,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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