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車庫里的縣令

李開周

南北朝時候，有個叫裴昭明的人，在桂林當市長，三年任滿，回京交差，老板齊武帝問他：“現(xiàn)在你手上有幾套房？”裴昭明說：“回皇上，一套也沒有?！饼R武帝不信，派人去調(diào)查，果然是一套都沒有。齊武帝很感慨，對別的官員說：“裴昭明做幾年市長，竟然沒給自己弄一套房子，像這樣的清官，歷史上誰能和他相比??！”

其實，在南北朝的北魏，有個叫鹿悆（yù）的人，是跟裴昭明一樣的好干部。鹿悆做過縣長、市長、皇帝顧問團首席顧問（給事黃門侍郎），另外還有封地：定陶縣（山東菏澤）的500戶農(nóng)民，每年收入的一部分都得交給他，作為他個人的小金庫。

像這樣一個干部，級別比裴昭明還要高，薪水比裴昭明還要多，做官做了一輩子，也沒給自己弄過一套房子。他和他的家人都住哪兒呢？當時地方官能住機關(guān)大院，他就帶著老婆孩子在機關(guān)大院居住；進京以后，機關(guān)大院不讓住了，他就租房。

在南北朝時還有一個人，名叫孫謙。孫謙從劉宋時就開始做官，然后歷經(jīng)齊、梁兩代，先后做過重慶東區(qū)區(qū)長、杭州市市長，也沒有給自己弄過一套房子。跟鹿悆一樣，孫謙能住機關(guān)大院就住機關(guān)大院，不能住就租房，有時候，他為了節(jié)省開支，竟然帶著家屬住進別人閑置不用的空車庫里！

南北朝的房價并不算高。在杭州建一座像樣的寺院，所費不過三萬錢。做市長的收入到底有多高呢？據(jù)《南齊書》載，廣州市長去城門口轉(zhuǎn)一圈兒，就能笑納3000萬的賄賂，這話可能有點夸張，但能說明南北朝時地方官收入很高，前提當然是四個字：得會貪污。裴昭明也好，鹿悆也好，孫謙也好，都不會貪污。更準確地說，都不愿貪污。不光不愿貪污，還總把自己的俸祿拿出來，接濟貧窮的親戚和朋友，所以房子雖然便宜，但他們買不起。

事實上裴昭明們只是特例，南北朝絕大多數(shù)官員都貪污，都有不止一套住房，而且那住房還都超豪華。

宋武帝時，南昌市的市長蔡廓卸任回家，買了兩套別墅，一套給他哥哥，一套留給自己，每一套的價值都在50萬錢左右。南齊廣州市的市長兼軍區(qū)司令員王琨回京述職，在政府已經(jīng)分給他房子之后，又斥資130萬錢買下一所豪宅。梁武帝的弟弟蕭宏，“都下有數(shù)十邸”，在京城有幾十處房子……類似事例舉不勝舉，反倒是裴昭明那類干部非常鮮見，南北朝160多年的歷史，目前能找出的也就他們?nèi)齻€而已。

實際上，老百姓要求并不高，讓領(lǐng)導租房或者住車庫，不在他們的訴求之內(nèi)，他們真正希望的，無非是官員少占一些，豪宅你想買盡可以買，但是請別把本來該歸老百姓的經(jīng)適房、廉租房統(tǒng)統(tǒng)搶走。這個小小的夢想，目前看來似乎也有點奢侈，因為擁有多套住房的官員常有，住車庫的縣長不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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