髓毒（白血病）中醫(yī)診療輯要

王茂生 李 君 指導 楊淑蓮

（河北省廊坊市中醫(yī)醫(yī)院，河北 廊坊 065000）

髓毒相當于現代醫(yī)學之白血病，其特征為骨髓及造血組織中某型白血病細胞的彌漫性增生，浸潤全身各種組織及臟器。臨床主要表現為貧血、發(fā)熱、出血、胸骨壓痛、肝脾及淋巴結不同程度腫大；外周血中也有白細胞量和質的改變等。廊坊市中醫(yī)醫(yī)院應用中西醫(yī)結合治療急、慢性髓毒40余年，取得了較好的療效，茲將髓毒中醫(yī)診療要點作如下總結。

1 確定病名

中醫(yī)學尚無統(tǒng)一的白血病病名，根據癥狀多屬于中醫(yī)學“急勞”、“血證”、“溫病”、“癥瘕”、“瘰疬”等范疇。 現代醫(yī)家結合臨床實踐豐富和發(fā)展了白血病病因病機學說［1-3］，但仍難以統(tǒng)一。筆者認為髓毒是發(fā)生于骨髓，播散于血液的一類惡性疾病，多因正氣內虛，感受邪毒，不解入里，或情志失調，飲食損傷等因素而致毒熱內生，日久毒邪蘊結骨髓，使臟腑功能失調，氣血津液生化、運行失常。其主要病理變化為骨髓造血失司，氣血生化乏源而氣血虧虛，毒熱乘虛內擾而迫血妄行，加之氣血津液運行失常，液聚成痰，血聚成瘀，痰瘀互阻，日久積滯而成癥瘕瘰疬。臨床以面色蒼白，乏力短氣，反復低熱或壯熱口渴，肌膚灼熱，皮現紫癜，齒鼻衄血，頜下、頸部、腋窩可觸及痰核瘰癘或脅下癥塊（肝脾腫大），按之堅硬，時有脹痛為主癥，具有起病急、變化快、癥狀重、死亡率高的特點，傳變與溫病類似，初起即見血分證及營分證，故“髓毒”這一命名最能體現其邪毒內蘊的發(fā)病機制。

2 辨證論治

依據臨床證候，結合八綱、臟腑辨證，分為氣陰兩虛、熱毒熾盛、痰核瘰疬、癥瘕積聚4型辨證論治，邪毒內蘊貫穿疾病始終，清熱解毒用于治療全程，同時亦應注意扶正?，F分述如下。

2.1 邪毒內蘊 氣陰兩虛 主癥：面色蒼白，乏力氣短，腰膝酸軟，自汗盜汗，反復低熱。兼癥：食少納呆，皮膚時現紫癜。舌象；舌質淡或淡紅，苔薄白或少苔。脈象：細數無力。治法：益氣養(yǎng)陰，清熱解毒。方藥：本院自擬參芪殺白湯加減?；舅幬锝M成：黨參15 g，黃芪 20 g，沙參 15 g，生地黃 12 g，天冬 15 g，地骨皮 20 g，半枝蓮 15 g，白花蛇舌草 30 g，黃藥子 10 g，當歸 10 g，枸杞子10 g，甘草6 g。方中黨參、黃芪、當歸補氣養(yǎng)血；天冬、沙參、生地黃、地骨皮滋陰清熱涼血；半枝蓮、白花蛇舌草、黃藥子清熱解毒；甘草調和諸藥。若食少納呆加焦三仙；衄血或紫癜加仙鶴草、側柏炭。

2.2 邪毒內蘊 熱毒熾盛 主癥：壯熱口渴，肌膚灼熱，皮現紫癜，齒鼻滲血，血色鮮紅，小便黃赤，大便秘結。兼癥：口干口苦，骨痛。舌象；舌紅，苔黃。脈象：脈洪數或滑數。治法：清熱解毒，涼血止血。方藥：犀角地黃湯加減。藥物組成：羚羊角粉1.0 g，生地黃 25 g，牡丹皮 15 g，生石膏 30 g，大青葉 30 g，玄參 15 g，茜草 15 g，黃芩 10 g，梔子 10 g，白茅根 20 g，仙鶴草 20 g，側柏葉炭 10 g，半枝蓮 15 g，白花蛇舌草 30 g，黃藥子 10 g，甘草 10 g。方中羚羊角粉、生地黃、牡丹皮、生石膏、大青葉、玄參清氣涼血；茜草、白茅根、仙鶴草、側柏葉炭涼血兼收斂止血；黃芩、梔子清瀉三焦熱毒；半枝蓮、白花蛇舌草、黃藥子清熱解毒抗癌；甘草調和諸藥。

2.3 邪毒內蘊 痰核瘰癘 主癥：身微熱，面色不華，神疲乏力，頜下、頸部、腋窩痰核瘰癘。兼癥：咽痛，盜汗。舌象：舌質暗，苔白。脈象：脈弦細。治法：清熱解毒，軟堅散結。方藥：散結潰堅湯加減。藥物組成：太子參15 g，黃芩15 g，知母15 g，當歸10 g，天花粉 15 g，玄參 10 g，桔梗 15 g，昆布 15 g，丹參 15 g，夏枯草15 g，半枝蓮 15 g，白花蛇舌草 30 g，黃藥子 10 g，甘草 10 g，貝母10 g。方中太子參、玄參益氣養(yǎng)陰；黃芩、知母清熱解毒；天花粉、昆布、夏枯草、貝母軟堅散結；當歸、丹參活血化瘀；半枝蓮、白花蛇舌草、黃藥子解毒抗癌；桔梗、甘草利咽解毒；諸藥合用，共奏清熱解毒、軟堅散結之功。

2.4 邪毒內蘊 癥瘕瘀血 主癥：形體消瘦，面色不華，脅下癥塊（肝脾腫大），按之堅硬，時有脹痛。兼癥：午后低熱，自汗，盜汗，衄血。舌象：舌質暗淡有瘀斑或舌黯紅。脈象：細澀。治法：活血化瘀，軟堅消癥。方藥：桃紅四物湯合鱉甲煎丸加減。基本藥物組成：桃仁 12 g，紅花 10 g，當歸 10 g，川芎 10 g，赤芍 12 g，丹參15 g，鱉甲 10 g，生牡蠣 30 g，生大黃 6 g，半枝蓮 15 g，白花蛇舌草30 g，黃藥子10 g，三棱10 g，莪術10 g，甘草 10 g。 方中桃紅四物湯補血養(yǎng)血、活血化瘀；三棱、莪術、生大黃加強破血逐瘀之力；鱉甲、生牡蠣軟堅消癥；半枝蓮、白花蛇舌草、黃藥子解毒抗癌；甘草和中，調和諸藥。

3 臨證備要

3.1 邪毒內蘊，氣陰兩虛為本，氣血痰濕瘀阻為標 上述各證型中以邪毒內蘊、氣陰兩虛型為基本證型，以益氣養(yǎng)陰、解毒活血為其基本治療大法，以自擬的參芪殺白湯為基本方藥［4］。其他證型均是在邪毒內蘊、氣陰兩虛基本病機基礎上伴見氣、血、痰濕瘀阻而為病。若伴溫熱邪毒熾盛者，加用清熱解毒、涼血止血藥味治療；伴癥瘕積聚者，加用破血軟堅藥味施治；伴痰核瘰疬者，加用消瘰散結藥味治療。在臨床中，以氣陰兩虛型最為常見，且可貫穿髓毒各型之始終。相對而言，熱毒熾盛型與瘰疬痞塊型比較少見，且治療效果也以氣陰兩虛型緩解率高，其他證型差之。對急性白血病而言，急性髓性白血病以氣陰兩虛及溫熱瘀血型常見，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則以氣陰兩虛伴癥瘕、瘰疬型多見。慢性白血病以癥瘕瘀血證為主。

3.2 辨病與辨證相結合為基本原則 由于本病的臨床表現錯綜復雜，病情進展迅速，合并癥多，每多虛實夾雜之證，故治療中應辨病與辯證相結合，抓住主要矛盾，雖扶正與祛邪常相結合，但各有側重。辯證的同時，必須結合辨病用藥，即需于辨證方中同時使用抗癌之品。在疾病早期或緩解后復發(fā)期，邪實而正氣未虛時，以攻邪為主，可在辨證施治的方藥中，選加半枝蓮、黃藥子、白花蛇舌草、山豆根、龍葵、蟾酥等以解毒抗癌；在疾病中期處于邪正斗爭，正氣漸虛而邪氣尚實，治以攻補兼施，方藥以養(yǎng)陰清熱解毒，可選用大補陰丸、犀角地黃湯等，可加入板藍根、大青葉、金銀花、連翹、白花蛇舌草，氣虛加黃芪、黨參；疾病晚期或化療后期正氣虛而邪氣盛或全身衰竭期，以補為主，兼清熱解毒藥，參芪殺白湯加減以扶助正氣。筆者曾單獨應用消癌平注射液治療患者6例，獲完全緩解3例，部分緩解1例，無效2例，最長緩解期 15 個月，取得初步療效［5］。

4 中西醫(yī)優(yōu)化選擇

目前國內外的髓毒（白血病）治療仍以化療為主，盡管新的化療藥物不斷研制，新的化療方案不斷涌現，支持療法不斷加強，生物反應調節(jié)劑在臨床得到應用，使治療效果有所提高，但患者因化療毒副作用難以獲得較佳的生存質量，且最終仍有80%左右白血病患者復發(fā)，殘留的白血病細胞持續(xù)存在，難以獲得長期無病生存?，F代醫(yī)學骨髓移植（BMT）的臨床應用，使部分白血病患者獲得長期生存，但價格昂貴，供髓來源不足，限制了臨床上的廣泛應用。

根據本院30余年來治療髓毒的經驗發(fā)現，中西醫(yī)結合治療髓毒，確能提高療效，延長生存期。治療中應充分發(fā)揮中西醫(yī)結合的優(yōu)勢，以西醫(yī)化療快速控制病情，降低病死率，以中醫(yī)藥治療減少各種并發(fā)癥、減輕化療毒副反應、鞏固及增強化療療效、延長無病生存期，特別是對不能耐受化療的老年及兒童患者更突顯出其獨特的優(yōu)勢［6］。

4.1 增強療效，減輕副作用 采用序貫中醫(yī)療法參與白血病患者造血干細胞移植［7］顯示：黃芪注射液 60～80 mL聯合 G-CSF動員后采集造血干細胞較對照組平均提高采集干細胞數1.26×108/kg，CD34＋細胞提高 0.62%； 回輸移植期應用參芪扶正注射液、生脈或參麥注射液等可明顯改善患者乏力、納差、心慌等癥狀，增進患者食欲，預防患者心肌損害；辨證中藥參與治療移植物抗宿主病，可明顯減手足紅脹、麻、痛、惡心，飲食無味，口腔潰瘍，口角干裂潰爛，腹瀉，黃疸等排異癥狀，對Ⅰ～Ⅱ度移植物抗宿主病效果明顯；應用復方丹參注射液預防肝靜脈閉鎖綜合征，副作用小，無1例發(fā)生本并發(fā)癥。中藥聯合化療可逆轉髓毒患者多藥耐藥，提高緩解率［8］。本院應用生脈丹參注射液配合化療治療耐藥急性髓系白血病P170（+）患者共計70例，治療組完全緩解 16例，占 45.71%，部分緩解 5例，占 14.29%，總有效率占60%。對照組完全緩解10例，占28.57%，部分緩解1例，占2.86%，總有效率31.43%?；熀驪170（+）患者檢測化療組明顯低于對照組。另外在化療期間，患者多有惡心、嘔吐、食少、納呆、體倦乏力等表現，可及時給予生脈散合二陳湯以益氣養(yǎng)陰，健脾和胃，減輕化療帶來的胃腸道反應，使化療順利進行。

4.2 提高生活質量，延長生存時間 應用益氣解毒活血方（人參、太子參、黃芪、補骨脂、女貞子、黃精、陳皮、桃仁、茯苓、黃藥子、葛根、虎杖、白花蛇蛇草、薏米等）加減聯合化療治療成人白血?。?-11］表明，益氣解毒活血方加聯合化療治療緩解期急性白血病無病生存時間明顯延長，生存質量明顯改善，患者耐受性良好。一般認為，在白血病的亞型（M3除外）中M2b、M4eo預后較佳，生存期長。筆者觀察結果也符合這一規(guī)律，同時也說明采用中醫(yī)益氣解毒活血法聯合化療治療對預后不好亞型的患者也不能使其明顯改觀，應選擇更有效的措施如骨髓移植等。

4.3 減輕并發(fā)癥 強調早期、大劑量（40～60 mL）應用復方丹參注射液是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合并彌散性血管內凝血（DIC）治療的關鍵［12］。筆者應用復方丹參注射液治療急性白血病并發(fā)DIC 60例，通過臨床觀察和血液學監(jiān)測，發(fā)現復方丹參注射液無論對DIC的初期高凝狀態(tài)，還是中晚期繼發(fā)纖溶亢進階段都有很好的治療效果。其應用劑量與療效成正比，見效順序為：先癥狀改善，其次是PT、TT指標恢復，最后是3P試驗恢復正常。本院自20世紀90年代應用自擬四味止血散（三七、白及、阿膠珠、藕節(jié)）治療血液病患者并發(fā)吐血、黑便（上消化道出血），顯示四味止血散治療上消化道出血，明顯減輕出血癥狀，減少了血制品輸注減輕了患者的經濟負擔，并改善患者生活質量。

綜上，髓毒（白血?。┑闹委?，必須以邪毒內蘊、氣陰兩虛為其根本，正邪相爭貫穿其始終；即堅持清解邪毒，又要時刻顧護正氣；既不忘辨證論治，又要結合辨病治療，終以提高治愈率，延長無病生存期為要，不必在意爭中西之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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