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與“靈”的追尋

　　摘要：有人說《夫婦們》是一個愛情的世外桃源，有人說它是一個欲望的天地，也有人說它是一場褻瀆婚姻的游戲，不管人們?nèi)绾卧u價，《夫婦們》無疑是厄普代克性愛觀的最好體現(xiàn)，因此本文以《夫婦們》這部暢銷小說為藍本，對夫婦們追尋性愛，追尋宗教的歷程進行解析，得出結論：厄普代克一代文學大師的性愛觀－“肉”與“靈”相結合，即性愛與宗教相結合的性愛觀。
　　關鍵詞: 厄普代克; 性愛; 宗教;追尋
　　
　　約翰·厄普代克一直都是美國成績斐然的大作家，四十多年前（1968），憑借《夫婦們》中對色情生活的大膽露骨描寫，他第一次登上了《時代》周刊的封面?！斗驄D們》是厄普代克繼《兔子三部曲》之后的又一部轟動世界文壇的作品，它寫實地批露了主人公換妻取樂、肉體報復、放蕩的同居生活，在這種放縱視家庭如兒戲的生活方式下，塔伯克斯鎮(zhèn)上的夫婦們都卷進了這場道德大崩潰的漩渦。
　　在《夫婦們》中性已成為人們追尋靈與肉的雙重自由，一方面人們生活在無處不在的宗教里，他們定期上教堂做禮拜，以尋求日常生活的指引；另一方面夫婦們在通奸和換妻中訴求原始的沖動，追求身體的快感，力求躲避崇高放縱肉體。最終通過對靈與肉（宗教與性）的不斷追尋，夫婦們將靈與肉完美的結合在一起，并意識到了宗教已成為他們彼此的天堂。的確正如厄普代克所言“《夫婦們》寫了建立在靈與肉融合的基礎上的宗教社團，可是——當上帝推毀了我們的教堂時，我們還能怎么辦？”[1]，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升華了厄普代克的性愛觀：宗教與性愛合而為一，性愛成為人們活動的至高準則，性愛逐漸吞噬了人們對宗教的崇拜。小說主人公都在尋找賴以生存的精神支點，他們試圖強迫自己信奉上帝，使上帝活在自己的生活中。然而經(jīng)過不斷的追尋，人們發(fā)現(xiàn)對上帝的追尋是痛苦的，只有在性愛中，人們才能得到快樂和解脫。最終夫婦們把宗教和性愛合而為一，性愛成了人們的宗教，性愛被神圣化了，它成了一種禮儀。
　　
　　一、 對“肉”的追尋
　　讀者們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用大量的筆墨且非常細膩的筆調(diào)描寫了小鎮(zhèn)上夫婦之間相互交叉的性愛和感情生活。當人們衣食無憂，不需要為生活奔波勞累時，性本能會變得空前的旺盛，這種原始欲望逐漸支配了人們的行為。小鎮(zhèn)上夫婦們的日常生活就印證了這一點。他們頻繁的聚會，肆無忌憚地談論他人的隱私，參加各種各樣的體育活動，但當這些表面豐富時尚的業(yè)余生活無法慰藉他們空虛的靈魂時，他們便毫無顧忌地進行通奸換妻、放縱肉體、放縱性本能、躲避崇高、逃避上帝的束縛，過著自由自在的性生活。書中的每個人物都圍繞著婚姻、性愛，都渴望性愛的快樂、放縱和自由，無拘無束的性愛是夫婦們的最愛和最高追求。因此他們各自展開了對“肉”的追尋。
　　皮特作為小說的男主人公，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耽于性愛。他相貌平平，對生命充滿熱情，他幽默、軟弱又貪戀性愛，如果放在一個大環(huán)境下，實在算不上是一個理想的情人，然而在小鎮(zhèn)上，他可是女人們的珍寶。皮特先后與有夫之婦喬吉娜、比婭、卡蘿爾等人有過肌膚之親，最后陷入了少婦?？塑绲那榫W(wǎng)。在?？塑鐟言衅陂g，他們做愛30－40次，并且皮特愛上了?？塑纾斔肓T手重新追求安定的生活時，在?？塑缟潞⒆拥膬蓚€月后，為了徹底結束這段感情而敷衍地進行了一次沒有激情的性交，但他偷情的種子在?？塑绲那楹又械靡栽杏?，福克茜懷孕了。皮特以其妻子安杰拉讓牙醫(yī)弗雷迪玩一夜為代價，得到了弗雷迪的幫助，他可以讓?？塑绨踩剡`法打胎?？梢娖ぬ貙Α叭狻钡淖穼な菬o止境的，他渴望在性生活中得到放縱和自由，在性中他能不被束縛、不會感到威脅，因此性愛成了他的最高追求。當他想到死亡，想到死亡的折磨和恐懼，他輾轉不安無法入睡，于是他試圖從性愛中得到解脫：“想象那些光滑的皮膚，皮特盡力用想象他所了解的女人的肉體來平衡自己的心情。福克茜那擦了粉的腋窩，喬吉娜喉嚨下那點點雀斑，卡蘿爾的柔軟的腰肢和她那能使人為之心動的舞蹈演員的大腿。比婭·格林的兩個高聳的乳頭以及他們之間甜美的汗味……他想到自己的情人以及一些往事，他寬闊的背部感到一陣欲望”。[2]在漫長的黑夜中沉重的恐懼感遍布了皮特全身，他精神垮掉了，因此“他需要觸摸一下?？塑纾谠鹿庑闭障?lián)崦娜轭^、腹部……她披著輕柔透明的薄紗一頭栽在他的身上。”[3]想到這一切，皮特得到了解脫，在女人身上，在最原始的本能中，他才得到心靈的撫慰、精神的放松。因此皮特的生活就是對“肉”的追尋的最好印證，他渴望肆無忌憚的性生活，因為從中可以遠離宗教的枷鎖，只有在性生活中，他才能得到徹底的解脫，才能得到那份令人羨慕的難得可貴的自由。
　　作為女主人公的?？塑?，對“肉”（性）的追尋也是鍥而不舍。對于《夫婦們》中的女人來說，治療空虛、浮躁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性愛。剛搬到鎮(zhèn)上時，?？塑缇蛯ζぬ爻錆M了好奇、好感和渴望，可以說在皮特和?？塑绲男詯壑?，?？塑缡钦加幸欢ㄖ鲃有缘?。她不斷地挑逗皮特，引其上鉤，“她向他求愛，同時感到自豪，而且不顧忌她的身孕，她總是和他同床?！盵4]?？塑鐚π员灸苡兄瑯拥目释?，同男人一樣對性也有著直接的追求，在給皮特的一封又一封的情書中，她寫道：“在沙灘上睡了一覺已經(jīng)使我的性欲高漲。用什么方法去掩飾呢？我渴望你健壯的體魄，渴望和你長久地呆在一起?！盵5]“和你同眠以前好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就決定要占有你。”[6] 從性愛中她可以擺脫懷孕后丈夫的漠視以及孕后身體變形的苦惱，從中她可以充分的放縱自我，尋求亢奮；從中她更不用想宗教及道德的束縛，在性愛中她完全是自由的，這種高度的精神上的放松正是她不斷追尋“肉”欲的內(nèi)在動因。正如作者厄普代克所描繪的：“她感到恐懼，厚顏無恥，膽怯，放縱，死不改悔，膽寒。私通使她從中麻醉，就像一個灰色的燈罩或像一間房屋掛滿了薄紗透明的懸掛物和間隔物使人興奮又不讓人享用，其輝煌的結構翻轉著閃耀著。”[7]
　　通過以上男女主人公對“肉”欲追尋的分析，不難得出結論，夫婦們之所以竭盡全力通奸、偷妻、換妻，目的就是要尋求宗教下的解脫。他們甚至把性愛當成了日常禮儀，就像每天要去教堂一樣，每天都離不開性愛，性愛成了他們彼此的教堂。在性愛這個新的“宗教”下，他們盡情享受自我，盡力逃避各種各樣的責任和義務，逃避死亡
　　和生活中的各種壓力，撫慰精神上的空虛。
　　
　　二、 對“靈”的追尋
　　人與動物之別在于人有精神追求有信仰，厄普代克深諳此道，因此除了對夫婦們細致入微的性愛描寫之外，他不失時機地描敘了夫婦們對上帝的追尋。在塔伯克斯小鎮(zhèn)上，人們時刻都能感受到上帝的存在，受著宗教的束縛。大膽不羈的性愛使人們曾一度忘記上帝，然而在激情退去之后，即使在性愛的歡愉中，在他們的潛意識里，總會蹦出一個影子，那就是上帝，就是宗教對人們的影響。在夫婦們眼里，上帝監(jiān)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把上帝比作教堂頂端的一只雞，“那只雞將一切盡收眼底”[8]。
　　夫婦們對上帝的追尋歷經(jīng)了對上帝的篤信，對上帝的懷疑，對上帝的摒棄這樣一個艱難復雜的過程。這一點從主人公皮特身上可見一斑。皮特是堅持去教堂的，他胸前掛著十字架，“他那歐洲人的秩序觀念使他堅持要孩子們成為基督徒……他心里歡呼著上帝?！盵9]每當遇到麻煩，受到性愛幻想影響睡不著，抑或面對死亡的恐懼時，他總是求助于上帝?！坝捎诳謶炙恢?，皮特盡力想祈禱”[10]，“上帝幫助我，幫助我，讓我擺脫這個，親愛的上帝，讓我入睡吧。阿門?！盵11]由此可見，皮特對上帝是篤信的，然而這種深信不疑在上帝不能解決實際困難時而變質，皮特開始懷疑上帝，甚至越來越發(fā)現(xiàn)性愛似乎比祈禱更有效。在性愛的歡愉中，他可以擺脫各種煩惱，這是宗教所不能帶給他的。于是乎他在教堂里祈禱時開小差，他分不清楚禱告和手淫，他把禱告這種如此神圣的行為和手淫攪在一起，在唱贊美詩聽到祝福時，他竟想象著情婦光溜溜的身子。而且他思索著弗雷迪的話“耶穌是被釘在X形十字架上的，由于那姿勢不雅，教會不得不撒謊?；揭灿行云鞴佟盵12]。至此。上帝不再像從前一樣堅不可摧了。直至后來，人們包括皮特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摒棄了上帝?！罢麄€星期都不曾翻開的贊美詩集的紙已發(fā)霉，發(fā)出臭味，但展開卻是一條魚。原諒我吧。他保護他的信仰卻又失去了信仰，上帝也不需要了”[13]。在小說結尾處，一場無情的大火燒毀了上帝的象征——教堂，同時也徹底燒毀了人們的信仰。皮特“對自己心中出現(xiàn)的輕松感到驚服，感謝上蒼已顯示了超越他之外，超越于所有責任的某種東西”[14]。此時，皮特徹底得到了解脫，宗教的象征消失了，至少是暫時不在了，束縛他的力量也隨之而去了，他感到無比的輕松，最終與?？塑缃Y婚，并作為一對新的夫婦，被一個新的地區(qū)所接受。
　　
　　三、“肉”與“靈”相結合的性愛觀
　　“肉”與“靈”，性愛與宗教，是厄普代克小說中不可或缺的元素，離開性愛，他的小說缺少了諷刺性，離開宗教又缺少了嚴肅性。厄普代克的小說使讀者們深刻體會到這位大師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性愛觀，即性愛與宗教相結合的性愛觀，至少在《夫婦們》這部暢銷小說中人們可以充分體會到性愛與宗教那難舍難分的密切關系。厄普代克在《夫婦們》中這樣描述宗教與性愛：“在西方世界里只有兩件事情帶有喜劇性：基督教堂和一絲不掛的裸女”[15]。因此，人們要得到快樂，就不得不把二者結合起來。皮特在禱告時總想著手淫和赤身裸體的情婦，弗雷迪也這樣描述：“看著她的屁股，我就想到了天堂”[16]。夫婦們認為“他們的聚會就像去教堂”[17]?？催^小說不難發(fā)現(xiàn)這里的聚會就是夫婦們偷妻換妻的性愛游戲。由此可以看出，厄普代克在《夫婦們》中所表現(xiàn)的性愛是離不開宗教的，一方面人們追求著性愛的放縱、自由，另一方面人們又受著上帝的束縛；一方面人們享受著性愛的歡愉，另一方面人們歷經(jīng)著宗教的煎熬，直至最后厄普代克將二者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夫婦們在彼此的身體里找到了各自的教堂。
　　
　　參考文獻：
　　[1]RACHEL CUSK“JOHN UPDIKE'S LAST WORD ON SEX”. Evening Standard (London). M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