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的《榕村字畫辨訛》

曾德萬

（1.福建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福建 福州 350007；2.泉州師范學(xué)院，福建 泉州 362300）

李光地的《榕村字畫辨訛》

曾德萬1，2

（1.福建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福建 福州 350007；2.泉州師范學(xué)院，福建 泉州 362300）

李光地是清朝康熙年間的福建安溪籍官員。他著有《榕村字畫辨訛》一書，在所辨識的282個漢字中，有一半以上在當(dāng)代繼續(xù)流通使用；有2/5的字今已不用，但可考證出來；只有少數(shù)的字在當(dāng)代字典中沒有收錄。本文對此進(jìn)行了初步的梳理。

李光地；《榕村字畫辨訛》；《說文》；異體字；繁體字

李光地（1642-1718），字晉卿，號厚庵，別號榕村，福建安溪人。清初著名官員?？滴蹙拍赀M(jìn)士，選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拜文淵閣大學(xué)士。在康熙年間為官近48年，體恤民情，為民請命，是康熙時代除康熙皇帝之外的一位最杰出的政治家。[1]（P27）同時代的學(xué)者尊稱其為“安溪先生”或“安溪李相國”。[1]（P1）

學(xué)術(shù)界對李光地的學(xué)術(shù)研究的不多，而且僅有的一點研究也大多是沿襲清代歷史學(xué)家全祖望關(guān)于李光地“唯律呂歷算音韻頗稱有得，其余亦不道”的觀點。[1]（P7）其實，李光地由于身居高位，因此他的詩文在當(dāng)時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曾被時人推為“儒林巨擘”[2]（P64），著有《榕村全集》。李光地的《榕村字畫辨訛》[3]，是一部規(guī)范漢字性質(zhì)的著作，旨在提高民眾書寫正確度。本文以該著作為研究對象，著重說明漢字的古今變化。

我們先來梳理一下李光地在該文中所涉及到的漢字在當(dāng)代法規(guī)、現(xiàn)代漢語字典中的收錄情況（除特別加注說明的以外，引號里的都是李文的原話，以下同，這里只是列出了部分字）：

“備、僃作偹非”，《簡化字總表》[4]（以下簡稱《總表》）列備為備的繁體字，《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5]（以下簡稱《一異體表》）列俻是異體字，2004年版的《新華字典》（以下簡稱《新華》）列備的繁體字是備，列俻是異體字；“聽作聼非”，《總表》列聽為聽的繁體字，《新華》也列為繁體字；覰是覷的異體字（《新華》）；脈和衇同是脈的異體字（《一異體表》），翦在《一異體表》中被認(rèn)為是異體而被淘汰，在《總表》中又被恢復(fù)，所以還是把它列為規(guī)范字；匳和匲作為奩的異體字，奩的繁體是奩；澀為澀的繁體，異體是濇；戲是戲的繁體，異體是戯；黽在《總表》中被認(rèn)為是繁體字；《總表》認(rèn)為隷是隸的繁體，《新華》認(rèn)為隸是隸的繁體，隷是異體；“函，作凾非”，《一異體表》列圅為異體；肈，《新華》列為肇的異體字；蒞為正體，涖為其異體 （《一異體表》）；楙，《新華》，《現(xiàn)代漢語通用字表》[6]（以下簡稱《通用字表》）都沒有列出，在《通用規(guī)范漢字表 （征求意見稿）》[7]（以下簡稱《通規(guī)字表》）上有。釁是釁的繁體字；刱是創(chuàng)的異體字。冔，“從日從吁，作非”，該字在《新華》《現(xiàn)通字表》和《說文》里皆找不到，只在《通規(guī)字表》中能找到，中華書局2005年版的《集韻》“商冠名，或從系”。牖，《新華》《現(xiàn)通字表》《通規(guī)字表》均未收，1997年版的《漢語大字典》收錄。中華書局1963年版的《說文》，“牖，穿壁以木，交窗也，從片，戶甫譚長以為甫上日也，非戶也，牖所以見日，與久切”。

總的來說，李光地在此文中體現(xiàn)的文字思想在當(dāng)代社會中的使用情況可歸為以下幾類：

1.李光地提倡的字體就是今天的正體，李光地反對的字體就是今天的異體，如，“叫，作呌非”，“款，作欵非”，“往，作徃非”，“韭，作韮非”，“羈，作覇非”，“銜，作啣非”，“涂作凃非”，“霸作覇非”，“冤作寃非”，“覓作覔非”，“蒞作涖非”，“衄作衂非”，“勖作勗非”，“庶作庻非”，“淫作滛非”，“廏作廄非”。

2.李光地提倡的字體成了今天的正體，李光地反對的字體今天已不存在，如，“函作凾非”，“萼作蕚非”，“聃作耼非”（《一異體表》未收，《新華》列為異體），“暴，作非”。

3.李光地提倡的字體成了今天的異體，李光地反對的字體成了今天的正體，占很大的比重 ，如“喪作喪非”，“數(shù)作數(shù)非”，“準(zhǔn)作準(zhǔn)非”，“黽作黽非”，“龜作龜非”，“疊作疊非”，“獘作弊非”。

4.李光地提倡的字體成了今天的繁體字，李光地反對的字體成了今天的異體字，如，“戲作戯非”，“匯作滙非”，“輒作輙非”；李光地提倡的字體成了今天的繁體字，李光地反對的字體成了今天的正體，“隱作隱非”，“牽作牽非。

5.李光地提倡的字體不復(fù)存在，而他反對的字體成了異體字，如，“巂與雋別”；李光地提倡的字體不復(fù)存在，他反對的字體成了繁體字，如“聮作聨非”；李提倡的字體和他反對的字體只是新舊字形之別，他反對的字現(xiàn)在成了正體，如，“眞作真非”，“爭作爭非”。

如果我們先把組成漢字的偏旁和整個的漢字分為兩大類，再把規(guī)范簡體字和稍微改變一下筆畫的舊字形歸為一類，異體字和繁體字歸為一類，字典未收字歸為一類，那么可以分為兩個層次，首先是偏旁和漢字整體，漢字中再細(xì)分為當(dāng)今流行使用的和不再流行使用的（特指我們大陸）。依據(jù)這個想法，我們可以列出以下的表格：

規(guī)范簡體字 異體字 繁體字 舊字形 偏旁 未收 合計蒞僚壑佳盼睽聃叫眈看睿蔑勖助具操修含彫弈衄劫寤寐寢恭章器款很徇沓商御夔越登扃梁本麓范莽涿稽麻黍究采楙蒙策韭黎穆覃冔斡函覆鼎且旅戛刺初族戍券收效涿渺漆淫沈派泰暱冥丏契奄炯暴霸幼奕灸爨豳羹冤庶美翦矍衡褚衷隆貌袞卸受牖篡聚悉番己博臾巳戌癸廛疊蒞覰腳脈匳叚災(zāi)卻廏刱覈隷豔敺獘椶匯歲暱肈鬱覊屆 廈聮僃祭夆夅冓敻昜犮毚蒦臽袞疌巤巂鶱眹段咎急往巡迪迫冒最冕涂吳蚤佞致姫臥沒眞直曾盜卽寇爭夸革萼凡敘迥涵鄰?qiáng)y堯備覺覓覽聽鬨鬩鬧釁謠寫闊虧喪館盡飭囂養(yǎng)輩飾滿數(shù)發(fā)邊鐵術(shù)寬達(dá)歲歷銜鬱竊豐棗澀戲軌斂變輒準(zhǔn)瀆麼瀹幾參赬隱牽類舊奮雙龜黽貪贊賜賴齎衆(zhòng)審釋學(xué)專賡覊緊鹽須羲隸鉞單紙糾躙 117 33 81 32 17 6 286 41.49％ 11.70％ 28.72％ 11.35％ 6.02％ 2.12％

對上表作一簡要的說明：

第一，總共出現(xiàn)282個字。覊歲鬱是異體字也是繁體字，暱是規(guī)范字，也是昵的異體字，所以統(tǒng)計有286字，每一類出現(xiàn)的字?jǐn)?shù)除以282得出百分比。

第二，關(guān)于異體字，學(xué)界的定義不一，本人認(rèn)為異體字是和正體字相對的，與正體字音義相同而字形不同。正如裘錫圭先生所說的，嚴(yán)格意義的異體字可以稱為狹義異體字，部分用法相同的字稱為部分異體字，二者合在一起就是廣義的異體字?！盵8]（P205）

第三，除去類推的字外，李光地共考察了283個漢字 （刺字出現(xiàn)2次），上表列出了各種字體在總數(shù)中的比重 （規(guī)范簡體字以《通用字表》《漢語大字典》為主要依據(jù)，異體字主要以《一異體表》、《漢語大字典》為準(zhǔn)，簡體字、繁體字主要以《總表》為準(zhǔn)，舊字形也主要以《通用字表》、《第一批異形字整理表》[9]（簡稱《一異形表》，下同）為依據(jù)，未收字主要以《通用字表》《總表》《新華》《漢語大字典》為準(zhǔn)。

第四，因為異體字和繁體字有重復(fù)的地方，而分母為282，所以所占百分比相加大于100％.

從表中我們看到，李光地時代的字，到了我們現(xiàn)代社會，有41.49％還是規(guī)范漢字，如果加上筆劃稍微有點改變的舊字形 （筆劃稍微改變，如短橫變上提，點變線，短線連成線，長線變短線等，基本結(jié)構(gòu)不變，一眼可看出為同一個字），那么，康熙年間李光地時代所用的漢字有52.84％仍在現(xiàn)代社會上流行使用；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異體字、繁體字和字典未收字這三類漢字占了42.54％，其中占40.42％的異體字和繁體字現(xiàn)在在大陸已不再使用（雖然這部分字我們不再使用，但可以方便地查找出不用的理據(jù)）；而我們常用的字典、法規(guī)未收的2.12％那部分字則更應(yīng)引起我們的關(guān)注。

從以上數(shù)據(jù)可得出以下結(jié)論，李光地所處時代已過去了300多年，所使用的漢字在當(dāng)時和現(xiàn)在完全相同的占了1／2還多，有2／5的漢字在現(xiàn)在已很少流通使用。這是中華漢字延續(xù)性的一個表現(xiàn)。漢字跨越了時空的限制，為后人了解古代圣賢、中華民族的歷史傳統(tǒng)，提供了閱讀載體。

下面是書中的異體字和現(xiàn)代規(guī)范字、繁體字和簡體字的對照表：（異體字現(xiàn)代規(guī)范字、繁體字和簡體字分別簡稱異、現(xiàn)、繁，簡。）

異疊現(xiàn)疊異現(xiàn)廚繁鄰簡鄰繁發(fā)簡發(fā)繁隱簡隱繁單簡單蒞 覰 腳 脈 匳 叚 災(zāi) 卻 廏 刱 覈 隷 豔 敺 獘 椶 匯 歲 暱 肈 鬱蒞 覷 腳 派 奩 假 斫 災(zāi) 卻 廄 創(chuàng) 核 隸 艷 驅(qū) 弊 棕 匯 斗 歲 昵 肇 郁廈 聮 僃 曓廈 聯(lián) 備 數(shù) 暴 涵妝 堯 備 覺 覓 覽 聽 鬨 鬩 鬧 釁 謠 寫 闊 虧 喪 館 盡 飭 囂 養(yǎng) 輩 飾妝 堯 備 覺 覓 覽 聽 哄 鬩 鬧 釁 謠 寫 闊 虧 喪 館 盡 飭 囂 養(yǎng) 輩 飾邊 鐵 術(shù) 寬 達(dá) 歲 歷 銜 鬱 竊 豐 棗 澀 戲 軌 斂 變 輒 準(zhǔn) 瀆 麼 瀹 幾邊 鐵 術(shù) 寬 達(dá) 歲 歷 銜 郁 竊 豐 棗 澀 戲 軌 斂 變 輒 準(zhǔn) 瀆 么 淪 幾牽 類 舊 奮 雙 龜 黽 貪 贊 賜 賴 齎 衆(zhòng) 審 釋 學(xué) 專 賡 覊 緊 隸 鉞 鹽牽 類 舊 奮 雙 龜 黽 貪 贊 賜 賴 齊 眾 審 釋 學(xué) 專 賡 羈 緊 隸 鉞 鹽紙糾紙糾覊屆羈屆滿數(shù)滿數(shù)參赬參赪須義須義

我們應(yīng)特別重視常用法規(guī)字典未收的這幾個字，這里先列出字典中的解釋，同時表明一己之見：

1.“眹，兆字也，從目。”查《新華》朕字，也作征兆之義《；說文》“眹，目精也，從目，關(guān)聲。案，勝、賸皆從朕聲，疑古以朕為眹，直引切”?！稘h語大字典》列眹的異體是，綜上所述，認(rèn)為眹是朕的異體字。

2.“鶱，鶱，騰，從鳥。從馬者損也。”可知，鶱與騫沒有關(guān)系，只是字的上半部相同?！墩f文》“鶱，飛，從鳥，寒自聲”，而騫“馬腹系也，從馬，寒聲”，《集韻》“《說文》飛貌”“騫，《說文》馬腹系也，一曰虧也，亦姓，又邑名”，所以這兩字在古代讀音相同或相似，但意義不同，不太可能是異體字。

5.“扌 漾，式 扌漾，字從手，其從木者別名。”在現(xiàn)代的字典和《集韻》《說文》里都找不到。《漢語大字典》列樣的異體是扌永芋，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的《康熙字典》在樣字條下說“：樣…《廣韻》作扌 漾…”。所以我們認(rèn)為，扌漾 是樣在古代的寫法，或者可以說扌漾是樣的異體字。

6.“躙，從隹，與蹸同，其從束者訓(xùn)踰。”在《說文》中，沒有找到躙字，倒有一個蹸字，“轢也，從文》中，沒有找到躙字，倒有一個蹸字，“轢也，從足，聲，良忍切”。《漢語大字典》列了這個躙字，“《廣韻》，良刃切，去震來”。所以我們認(rèn)為“躙”是古代“蹸”的另一種寫法。

[1]許蘇民.李光地傳論[M].廈門：廈門大學(xué)出版社，1992.

[2]何綿山.閩文化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96.

[3]李光地.榕村字畫辨訛[A].續(xù)修四庫全書編纂委員會.續(xù)修四庫全書：239卷[C].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4]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中國人民教育部.簡化字總表[Z].1964-3-7.

[5]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第一批異體字整理表[Z].1955-12-22.

[6]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新聞出版署.現(xiàn)代漢語通用字表[Z].1988-3-25.

[7]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通用規(guī)范漢字表（征求意見稿）[Z].2009-8-12.

[8]裘錫圭.文字學(xué)概要[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8.

[9]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第一批異形字整理表[Z].2002-3-31.

〔編輯 裴興榮〕

On Character Variation of LiGuang-di’sRONG CUN ZIHUA BIAN E

Z ENG De-wan
（1.School of Litera ture，F(xiàn)ujian N ormal U niversity，F(xiàn)ujian Fuzhou，350007； 2.Quanzhou Teacher College，F(xiàn)ujian Quanzhou，362300）

LiGuang-di is a n official of Kangxi Dynasty in Qing Dynasty.He was born in Anxi country in Fujian province.His“RONG-CUN ZI-HUA BIAN E”Distinguished 282 Characters，abouthalf ofwhich was in used today，about two-fifths ofwhich wasn’t being used today，butmay textually verified，a small number of which has not included in the contemporary dictionary. This paper classificated them.

LiGuang-di；RONG-CUN ZI-HUA BIAN E；ShuoWen Jie Zi；Variants；Traditional character

H124.3

A

1674-0882（2011）01-0067-03

2010-12-10

曾德萬（1974-），男，福建武平人，博士，講師，研究方向：現(xiàn)代漢語，方言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