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治下的早期基督教殉教士

鄭 凱

（西華師范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四川 南充 637009）

帝國治下的早期基督教殉教士

鄭 凱

（西華師范大學(xué) 歷史文化學(xué)院，四川 南充 637009）

羅馬帝國；基督教；殉教士

早期基督教自誕生以來就不斷受到各方面的壓迫，不少堅貞的基督徒（也稱殉教士）為堅持自己的宗教信仰而豪無所懼的走向“天國”。在早期羅馬帝國的大背景下，早期基督教非但沒有推出歷史舞臺，反而在夾縫中求得成長，漸成燎原之勢。筆者認為，早期基督教在傳播過程中之所以展現(xiàn)出如此巨大的吸引力，其本身的優(yōu)越性固然重要，然而，殉教者大無畏殉道所體現(xiàn)出的精神力量對基督教在帝國能大范圍傳播也是起到了不小的推動作用。

一

早期羅馬帝國在對外擴張的同時，在宗教領(lǐng)域?qū)嵭凶诮虒捜菡?，其迫害行為具有不連續(xù)性。自奧古斯都以來，羅馬已成為事實上的帝制國家，元老院仍然存在，但某種程度上講，只是個擺設(shè)，是元首的御用工具而已。一方面，元首總攬行政﹑司法﹑軍事和宗教等大權(quán)，另一方面，受羅馬共和制度影響及政治傳統(tǒng)，元首們利用民眾情緒制定相關(guān)政策，從而達到提高自己聲望的目的。對于基督教，羅馬統(tǒng)治者總是視帝國民眾喜厭來對待它。

當基督教進一步發(fā)展，走出猶太人狹隘的宗教信仰走向異教群眾時，它受到來自異教群眾更為激烈的反對和迫害。其原因在于基督教徒除了崇拜自己的上帝之外，堅決拒絕崇拜其他神靈，這引來了多神教信仰者的強烈不滿，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對眾多神靈的一種疏遠，會因此而危及羅馬人所認為的神人和諧關(guān)系。每當有什么社會災(zāi)變發(fā)生時，他們就會把遭受的苦難歸咎于基督徒，他們認為正是因為基督徒對神靈的不敬，才導(dǎo)致神靈不僅把憤怒發(fā)泄到基督徒身上，而且會發(fā)泄到全體社會成員身上。因此，對基督徒的迫害和懲罰也是他們重新獲得神靈眷顧的有力措施。德爾圖良指出：在異教徒的想象中，基督徒應(yīng)該為各種公共災(zāi)害以及人們所遭受的所有不幸負責，如果臺伯河發(fā)洪水或者尼羅河沒有按時泛濫，如果發(fā)生了旱災(zāi)或是瘟疫，他們立即就會跳起來大叫“把基督徒扔去喂獅子！”[1](xl 1)

基督徒拒絕參加異教慶典儀式也是引起異教徒不滿的重要因素。帝國早期群眾關(guān)注崇拜儀式遠比那些信仰和理論，一個人要是不參加崇拜儀式是嚴重的瀆神行為，這對他們來說是難以想象的，反過來，基督教義對于奢侈和毫無意義的偶像崇拜又是那么的深惡痛絕。在此，值得一提的是，猶太教的耶和華神崇拜卻是列外。帝國并沒有對猶太教徒進行迫害，原因是帝國認為他們的宗教世代相傳，帝國對于為保留他們的宗教傳統(tǒng)信仰引以為傲，而基督徒拋棄了他們先祖留下的宗教而接受新的宗教是對先祖的大不敬，因此，基督徒即不被羅馬公民也不被守舊的猶太人所歡迎。當時的猶太“作為一個種族，政府已默認了他們的宗教傳統(tǒng)，猶太人可以不對皇帝和羅馬守護神獻祭?！盵2]早期的基督徒很多是猶太人，在羅馬人看來，這些猶太人完全拋棄了自己先祖的宗教，實在不可容忍。“從古代人的情感看，猶太人是一個民族，而基督徒卻只屬一個教派，這差別極為重要……他們隔斷習(xí)俗和教育之間的神圣紐帶，破壞國家宗教制度，并藐視他們先輩長期信仰和崇拜神圣的一切?！盵3]

基督教秘密聚會經(jīng)常引起異教群眾的誤解，這又是帝國大眾與基督徒對立的原因之一。初期教會經(jīng)常舉行秘密集會，又拒絕參加公共活動，這就容易引起異教大眾和帝國政府的誤解與懷疑，因為“保密會產(chǎn)生不信，這是人類本性中的一個特點。[4]基督教的“圣餐”儀式被認為是吃人的真血真肉。教徒們要共同吃餅、喝葡萄酒，以象征吃喝基督的肉和血，并與基督一體，而當外面的人只是道聽途說并沒有真正了解這種儀式時，就不免會懷疑是真的吃人肉喝人血。有人甚至煞有介事的這樣描寫：“嬰兒的血，啊，太恐怖了!他們拼命地吸。嬰兒的肢體被撕成碎塊，他們一個比一個狠。通過這個犧牲，他們結(jié)成團伙；每個人都要參與這項罪行，以此嚴守秘密。這個所謂的神圣祭儀比其他的任何獻祭都要更加令人震驚。”[5](ix5)基督徒的聚會被懷疑是搞不道德的活動，由于基督徒遠離政治生活，拒絕參加國家祭儀，因而被認為是不履行公民應(yīng)盡的義務(wù)，討厭世俗人類。這進一步加深了基督徒與帝國異教群眾之間的矛盾。

二

從公元64年尼祿迫害到250年，在羅馬的一些行省，迫害的理由總是模糊不清，反復(fù)無常，但迫害的結(jié)果卻很清晰即：通常被鋪的基督徒會以死亡告終，且一般會在圓形廣場行刑，以壯觀的慶祝場面來烘托帝國的偉大。根據(jù)羅馬法律，以在里昂發(fā)生的對基督徒的迫害為例，對于判處死刑的基督徒，若是羅馬市民會被處以斬首之刑，這是一種憐憫的死法，對于沒有羅馬公民權(quán)的基督徒，則只能被燒死或者被野獸撕成碎片，而事實是，許多有羅馬公民權(quán)的基督徒也被投入獸口。除被宣判有罪和戰(zhàn)俘奴隸外，被認為是威脅社會次序的人也會被判處火刑或者是充當角斗士（角斗士被認為是緩期執(zhí)行死刑的人，他們要在圓形競技場與野獸搏斗，在羅馬人看來，勇于面對死亡的死是一種光榮的死），而基督徒被認為是社會正常次序的極大威脅，許多基督徒被送到圓形競技場充當角斗士。面對兇猛的野獸，一些基督徒心理極度恐慌而宣布改變信仰，但仍有很多基督徒，面對這種極度痛苦的死亡方式依然忠貞于自己的宗教信仰，毫不退縮。當基督徒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圍觀的異教群眾所受到的心理震撼是可以想象的。

公元177年在里昂（lyons）發(fā)生的殉教事件中，一些殉教者甚至滿心歡喜的走向競技場，就好像他們真的升入天堂一樣，這簡直是對死亡的極大藐視。“對于這樣異常的舉止，羅馬人分成兩撥，一些人改變信仰加入基督徒的行列，也試圖分享鄙視死亡帶給他們的快感；另一些人對于這些殉教者所表現(xiàn)的頑固則是更加的動怒，他們認為，這些頑固的犯罪分子是對羅馬世界的極度輕視。”[6]

公元 249年底，德修斯（Decius）皇帝打算重新恢復(fù)羅馬帝國的光榮。公元250年1月3號，他在朱庇特神殿前莊嚴的舉行每年的獻祭儀式，并命令每一個帝國城市效仿，要求每一個人（包括基督徒）都要向羅馬的神氏奉上祭品，然后分享肉類祭品，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確保獻祭的人對帝國的忠誠。當?shù)蹏实鄢鲇谧约旱牧鰜矸磳浇坛绨莸臅r候，如約翰所說，“善與惡”之間的戰(zhàn)役才完全顯現(xiàn)。悲劇性的一幕也隨之發(fā)生，有許多的基督徒倒向了“魔鬼”的一邊，有些所謂的基督徒害怕喪命而迅速的向羅馬皇帝獻祭；一些基督徒擔心喪失自己的工作或者職位，主動獻祭以示忠誠。在迦太基（Carthage），曾經(jīng)的基督教圣地，有許多的基督徒涌向集市，買好祭品，快速的獻祭以示對皇帝的忠誠。事實上，正是由于一些人缺乏成為殉教者的勇氣，才恰使得那些立場堅定、勇于殉教者的聲望大為提高。如教父奧利金，被囚禁后，雖遭受嚴厲的酷刑，依然篤信自己的信仰，這些被迫害的基督徒，人們把他們像神一樣尊重。德修斯迫害在公元 250年底告一段落，整個帝國境內(nèi)因為堅持信仰而殉教者至多也就幾百人，但這些殉教者卻使得那些墮落的人（叛教的人）更加的欽佩。如果說，羅馬皇帝要求基督教獻祭是為了測試基督徒對國家的忠誠，那么對基督教而言，迫害也測試出了基督徒對耶穌基督的忠實程度。德修斯迫害過后，除了在個別地方存在偶爾的迫害外，超多50年，基督徒都在享受著和平。

戴克里先（Diocletian）在285年成為帝國的皇帝，當時的羅馬帝國面臨著許多危機：蠻人入侵、瘟疫、三世紀經(jīng)濟危機等。為應(yīng)付這些危機，戴克里先皇帝的專制統(tǒng)治進一步強化，要求臣民把他像神一樣崇拜，對他絕對的服從。他進一步統(tǒng)一市場物價，提高勞動者薪水，推動羅馬公民的就業(yè)問題等。在對待宗教問題上，同樣要求要按照他的意志來規(guī)范公眾的信仰。公元303年2月23號，以強化公民對帝國的忠誠為借口，戴克里先皇帝開始了史上最為嚴酷的宗教迫害。戴克里先相信只要砍掉基督教組織的頭，與基督教有關(guān)的一切就會很快的死去。尤西比烏對這段迫害的開始階段描述到：“我親眼看到圣地片瓦不留的被拆毀，神圣的圣典在公共廣場的中央化為灰燼，教會的一些牧師不光彩的東躲西藏，還有一些招到敵人們的冷嘲熱諷?！盵7]到了公園303年夏的時候，戴克里先發(fā)布敕令，命令所有的主教和其他基督教領(lǐng)袖全部都要被抓捕，并強制獻祭。這引起了更大的騷亂，因為有更多的人要受到牽連，這次被關(guān)到到監(jiān)獄里的人是如此眾多，以至于沒有足夠的房間來關(guān)押那些真正的罪犯（如搶劫犯，謀殺犯等）。不久，另外一道敕令命令，提供獻祭的基督徒可以被釋放，若拒絕，則會遭受酷刑的無盡折磨。這次迫害開始的時候是破壞基督教建筑和基督教圣典，不久，便出現(xiàn)了比以前更多的基督教殉教者。殉教者鮮血又一次的開始流淌，當看到殉教者勇敢的面對死亡，這再一次鼓舞了那些擔驚受怕的基督徒。

在迫害時代，殉教士的數(shù)量有代表性的遠非這些，正是殉教者的勇敢和堅定，在捍衛(wèi)著耶穌基督的尊嚴，這亦是真正基督徒信仰的完美體現(xiàn)。此行為令很多異教徒大眾印象極為深刻。殉教士殉教的后果被基督教會無限的擴大化，從而成為基督教對外傳播的最有效代理人。在戴克里先大迫害時代，那些基督徒的壯烈殉教給未來的基督教會帶來了福音，這些殉教者往往被教會追認為圣徒，從而為基督教會的神圣化增添色彩！

三

從早期基督教傳播到君士坦?。–onstantine）時期，基督徒殉教事件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它不是發(fā)生在希臘山區(qū)，也沒有在安納托利亞中部的偏遠地區(qū)，不是在帝國東部草原，也不是北非撒哈拉的邊緣地區(qū)，事實是：殉教多發(fā)生在城市。大多數(shù)殉教事件往往發(fā)生在羅馬化世界的大城市，特別是帝國動?xùn)|部的一些大城市。除了查士?。↗ustin）在羅馬，和法國里昂（Lyon）有大批的殉教者外，發(fā)生在羅馬帝國東部城市的早期基督教殉教事件最為常見，且影響最大。較為重要的城市有：Pergamum(帕伽瑪，古希臘城市，現(xiàn)土耳其)；Smyrna(使麥拿，土耳其西部)；Caesarea(凱薩莉亞，巴勒斯坦一帶)；Carthage(迦太基，今突尼斯)；Alexandria（亞歷山大，埃及港口城市）等。殉道在早期不僅公開，而且往往在大量觀眾面前進行。

從基督教的觀點看，城市的殉教行為為新生教會提供巨大契機，它同時也暴漏出了羅馬行政機構(gòu)的兩難境地。很明顯，若羅馬的地方治安官不對虔誠的基督徒進行死刑判決，殉教行為也就不會發(fā)生。羅馬法庭要以事實調(diào)查程序為前提，才能進行死刑判決，雖然行省在鄉(xiāng)村設(shè)有巡回法庭，便于對偏遠地區(qū)地區(qū)正常的司法管理，但正常情況下，殉教仍出現(xiàn)在大城市里。在偏遠地區(qū)，人口相對稀少，在這樣的地方去殉教，對殉道的基督教精神來說，幾乎沒有什么益處。在重大節(jié)日或者重要儀式的時候，群眾總是集體參與，這也是羅馬城市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懊鎸疵偷囊矮F或角斗士，殉教者血灑圓形競技場，此種壯觀的殺戮場面，城市市民習(xí)以為常”。[8]然而，殉教者在公共場合殉教，其結(jié)果卻是有利于團結(jié)那些存有偏見的非基督徒，化解與猶太教徒及多神教徒的矛盾。

在城市中心的露天市場，殉教者的殉教能施加最大程度的影響力。殉教者在教眾里被當做圣人一樣崇拜，西普里安（Cyprian）是北非教會第一位殉道的教父，公元二五八年九月十四日，他在北非的迦太基城受審，全教會的基督教徒簇擁而至，旁聽居普良的審訊。居氏依舊是態(tài)度剛硬，不肯變節(jié)拜羅馬神，結(jié)果被判斬首示眾。觀者深為他的信心和勇氣所感動，陪伴他的群眾大聲喊道“我們要跟隨著他，與他同死?！奔热谎辰陶邘砣绱烁叩臉s譽，大批基督徒于是主動殉道，但這不能隨其所愿，有些人卻被執(zhí)法官從法庭或從監(jiān)獄里釋放出來。吉本對那些殉教未成而重返人間的基督徒榮譽，也有這樣的描寫：“他最虔誠的女教徒會紛紛請求親吻他們曾戴過的鐐銬和他們身上的傷口，他們的身體被視為神圣，他們的意見會受到額外的尊重……他們靠宗教熱情和堅韌精神給他們帶來尊榮?！盵9]殉教者用殉道的方式為自己贏得榮譽的同時，也捍衛(wèi)了基督徒的尊嚴，為被迫害、受苦時期的早期基督教注入一劑強心劑，進一步鞏固了基督教的信仰。對基督教內(nèi)部來說，殉道是一次鮮血的洗禮，殉道者分擔了基督的苦難，他會被帶到上帝面前直接和上帝立約一起來分享基督的榮耀；殉道者使基督徒認識到，苦難和刑罰是上帝對信徒的考驗，是通往天國道路上的偉大精神力量。對異教群眾來說，虔誠的基督徒寧愿受盡折磨直至死亡也不放棄，這種悲壯的激情往往使旁觀者受到感染，使得許多異教徒放棄原先信仰皈依基督教。殉道者的殉道還很好的宣揚了對耶穌基督的信仰，人們開始從新審視自己的信仰，促進了基督教的壯大。

四

[1]Tertullian.Apology[M].T.R.Gliver trans.Loeb Edition,1984.

[2]R.H.巴洛.羅馬人[M].黃韜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3]愛德華·吉本.羅馬帝國衰亡史[M].黃宜思 黃雨石譯.北京：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7.

[4]王曉朝. 基督教與帝國文化[M]. 北京: 東方出版社, 1999.

[5]Minueius Felix.Oetaviusm[M]. Crerald,H.Rendall, trans. 助ebEdition.1931.

[6]Joyce E. Salisbury, The Blood of Martyrs, New York and London 2004,15.

[7]Eusebius, The History of the Church, trans. G. A. Williamson,Harmondsworth: Penguim,1984,329.

[8]D.Potter,“Martyrdom and Spectacle,”in Theater and Society in the Classical World,ed.R.Scodel,Ann Arbor,1993, 53—88.

[9]愛德華·吉本.羅馬帝國衰亡史[M].黃宜思 黃雨石譯.北京：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7.

Key words: The Roman Empire; Chritianity; Martyr

Abstract: The early Christian is always sufferring warious aspects of oppression since birth. many faithful Christians (also known as an account of the martyr) in order to stick to their religious belief without any fearly walking to “ The Kingdom of Heaven.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early Roman Empire, the launch of the early Christian far off, on the contrary, that contributes to the growth in the crevice, becoming a prairie fire. I think, early Christian in the dissemination of the reason shown in the course of such a huge attraction, its own superiority is of course important, however, the utmost account action embodies the spiritual power is also play a important role to pull Christianity spread of the Empire.

Martyrs of the Early Roman Empire

ZHENG Kai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Sichuan 637009)

K545.3

A

1673–2804(2010)02-0214-03

2010-0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