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群
(中國勞動關(guān)系學院外語教學部,北京 100048)
公示語是指公開和面對公眾,告示、指示、提示、顯示、警示、標示與其生活、生產(chǎn)、生命、生態(tài)、生業(yè)休戚相關(guān)的文字及圖像信息(戴宗顯,呂和發(fā)2005)。作為面向公眾的語言文字,公示語在引導、規(guī)范和約束人們的社會行為,提高社會生產(chǎn)、生活效率、構(gòu)建和諧社會等方面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近年來,隨著北京作為國際化大都市地位的日益凸顯以及來京外國人數(shù)量的迅猛增長,北京公共場合的公示語翻譯越來越成為各界關(guān)注的焦點。漢英公示語的存在會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一個城市的國際化程度和人文素養(yǎng)水平,是城市人文環(huán)境的重要組成元素。而縱觀京城各公共場所的公示語翻譯,確實存在許多不能令人滿意的地方。硬譯、誤譯、死譯、歧義、病句等翻譯中常見的問題屢見不鮮。這些現(xiàn)象都是作為具有重要社會功能的公示語所不應該出現(xiàn)的。它們的存在不僅讓人產(chǎn)生誤解,起不到公示語應有的作用,有時甚至讓外國讀者覺得可笑,讓北京的國際形象大打折扣。
隨著建設世界城市步伐的加快,來北京觀光游覽、商務考察、工作、甚至定居的外國人也逐年增加,在許多場合設立雙語公示語的工作越發(fā)不可或缺,而對已存在的英語公示語的糾正和改進也已迫在眉睫。從某種程度上講,設立無可挑剔的漢英雙語公示語,已成為樹立北京嶄新國際形象的一項重要戰(zhàn)略任務。
公示語從功能角度看可以分為提示型(或引導型)公示語、告示型公示語、宣傳型公示語和介紹型公示語四大類型。據(jù)此,筆者建議把公示語做狹義和廣義的區(qū)分。狹義意義上的公示語特指提示型(或:引導型)公示語和介紹型公示語,涵蓋市政道路、旅游景區(qū)、商業(yè)服務業(yè)、博物館、展覽館、文化設施、地鐵公交出租站、醫(yī)療衛(wèi)生機構(gòu)、體育場館、環(huán)衛(wèi)設施等公共場所的標示語。值得指出的是,狹義意義上的公示語在文本篇幅上也有長短之分。景區(qū)景點介紹、博物館、展覽館展品介紹等類型的公示語,由于篇幅較長,且在翻譯時牽涉到很多跨文化的因素,是一種特殊的公示語,應特別加以區(qū)分和對待。廣義上的公示語則涵蓋了上述四種類型。因此,廣義上的公示語還包括諸如通知、布告、公告、訃告、政治宣傳、敦促宣傳、遺失聲明、尋人啟事、產(chǎn)品說明書、廣告詞等。但這些廣義意義上的公示語大都篇幅較長,且有著較為固定的格式和詞匯,很多是屬于應用文體的范疇,有著與狹義意義上的公示語不同的文體特點,最好單獨列出來加以探討。筆者在本文中擬就狹義意義上的公示語翻譯問題做一分析探討。
通常情況下,文本類型決定了譯者的翻譯角度及要采取的翻譯策略,也是影響譯者選擇合適的翻譯方法的首要因素(Reiss 2004:17)。這個觀點近年來得到了越來越多翻譯和翻譯理論工作者的認可,同時人們也在努力去歸納、總結(jié)不同文本類型的特點,試圖找到一種文本劃分模式(text typology),并從該模式中衍生出一套方法論和翻譯途徑,以滿足翻譯和客觀的翻譯批評的需要。Elsa Tabernig de Pucciarelli和Peter Brang各自提出了自己的三重文本模式;美國語言學家J.B.Casagrande提出了四種文本類型;喬治·穆南(Georges Mounin)的劃分角度更具有洞察力。他從不同角度出發(fā),將譯文劃分出七種類型(Reiss 2004:18-22)。然而這些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文本劃分模式,其劃分依據(jù)或劃分原則并不一致,給出的劃分理由也是各執(zhí)一詞,不具有充足的說服力。
文本類型究竟應該依據(jù)什么標準來劃分?Reiss認為,文本的表達歸根結(jié)底是要通過語言這個媒介。Karl Bühler將語言的功能分為三類:描述功能(depictive/informative;客觀地)、表達功能(expressive;主觀地)以及感召功能(persuasive;勸說地)。 Reiss據(jù)此相應地將文本劃分為三種類型:偏重內(nèi)容的文本(content-focused text;描述功能)、偏重形式的文本(form-focused text;表達功能)、偏重感召的文本 (appeal-focused text;勸說功能)(Reiss,2004:25)。Newmark亦將各種文本分為三大類型:表達型文本(expressive text)、信息型文本(informative text)和呼喚型文本(vocative text)(王銀泉2006)。從文本角度來看,公示語顯然屬于偏重感召的文本或呼喚型文本。讓公示語的受眾根據(jù)其意圖做出相應的反應:去付諸行動、去思考、去感受、去警醒等等,是公示語的核心功能和最終目的。
公示語不僅以語言為載體去傳遞某種信息,而且是以一種獨特的視角、帶著一個明確的目的去傳遞這種信息,從而達到某些非語言的效果。如何去引發(fā)這種非語言的效果是在翻譯公示語時應考慮的至關(guān)重要的一個方面。在翻譯時,把這種感召或訴求清晰地傳達給讀者或聽眾是非常關(guān)鍵的。偏重感召的文本類型非常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其語言形式的重要性顯然要次于該文本旨在達到的非語言目的或非語言效果,因為這類文本的最終目的是要在讀者或聽者中間引發(fā)某種反應,刺激他們?nèi)氖履稠椈顒樱≧eiss 2004:39);換句話說,有純語言交流以外的東西即超語言的成分介入到這類文本中。非語言目的和超語言介入 (non-linguistic purpose/result&extra-linguistic involvement)是研究感召型文本翻譯理論時非常關(guān)鍵的兩個字眼,也是這類文本的重要特點。它們的存在實際上是削弱了此類文本的文學性,并且提醒譯者在翻譯時一定要注意保存這些特點。過分地硬譯、死譯,也就是過分地注重公示語文本的語言形式是公示語翻譯時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一個錯誤,而這正是因為譯者沒有意識到在公示語文本中,語言形式在重要性上是次于非語言效果的。
實現(xiàn)對等的效果(equivalent effect)是任何譯文首要的目標,就是說,要在譯文讀者中產(chǎn)生與原文讀者相同的或者盡可能接近的效果,也可以理解為翻譯中的忠實原則(principle of fidelity)。然而這種“對等效果”或“忠實原則”當體現(xiàn)在不同的文本類型中時,卻有著不同的要求。偏重內(nèi)容的文本要求忠實于原文的每一個細節(jié);偏重形式的文本要求忠實于原文的美學效果;相應地,在偏重感召的文本中,忠實意味著譯文一定要達到源語文本想要的效果,也就是說,一定要保持原文中內(nèi)在的感召或訴求(Reiss 2004:41)。而要保持這種感召或訴求功能,在翻譯時有時需要對譯文做相當大的甚至是根本性的變通或改動。這就意味著,相當于其它類型的文本翻譯來講,公示語譯者必須要、有時甚至是不得不更多地脫離原文的內(nèi)容或形式,去追求效果上的一致(Reiss 2004:41)。這種形式或內(nèi)容上與原文有出入的變動實際上是對原文本質(zhì)上的忠實,是一種更高層次上的忠實,它不僅需要譯者對兩種語言和其文化有著精深的理解和把握,更需要譯者必要時在忠實于原文精神的基礎(chǔ)上對原文進行獨創(chuàng)性的翻譯。
上文中已經(jīng)提到,公示語是一種以目標語受眾為核心的文本(target-audience oriented),就是說,譯者一定要著眼于與讀者或聽者的互動,把他們的反應作為首要考慮的對象,始終將他們的反應擺在核心位置。眾所周知,源語與目標語的文化差異(cultural difference)有時是相當大的,這就意味著在翻譯時必須要針對原文做相當大的、有時甚至是本質(zhì)性的變動,以適應目標語或目標語所承載的文化。Merian-Genast將這種翻譯方法稱為“歸化翻譯”(assimilation translation);Newmark 將其稱為 “對等反應原則”(equivalent response principle);Nida 將其稱為“動態(tài)對等”(dynamic equivalence)。
Newmark曾經(jīng)把翻譯的價值取向分為兩大類:傾向于源語的(source language emphasis)和傾向于目標語的(target language emphasis);并且總結(jié)出了八種翻譯方法,其中他最推崇的是語義翻譯法(semantic translation)和交際翻譯法 (communicative translation)。前者適用于表達型文本,后者適用于信息型文本和感召型文本(Newmark 2001:45-47)。交際翻譯法實際上就是以讀者為中心的翻譯方法,譯文的內(nèi)容和語言都必須以讓目標語受眾非常容易地明白和接受為指導理念。在對待文化差異現(xiàn)象時,交際翻譯法要求以目標語的文化對等物去替代源語中的文化元素。這樣,源語作者的地位有時就不可避免地受到削弱,因為他要面對譯者的重塑,要讓步于目標語及目標語的文化和受眾。
總之,公示語的譯者一定要充分理解源語文本的超語言介入或非語言目的,準確傳達出源語文本作者旨在表達的訴求或感召,從而使目標語受眾產(chǎn)生與源語受眾同樣的反應,達到與源語文本同樣的非語言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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