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性別歧視語言的兩面性

李志君

（華僑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福建廈門 361021）

近半個世紀(jì)以來，性別歧視語言日益受到學(xué)術(shù)界的關(guān)注。學(xué)者們普遍認(rèn)為性別歧視語言主要是女性歧視語言。然而，正如Mead（1967:298-300）所指出的，人類社會是由兩性構(gòu)成的全人類所創(chuàng)造并為其而存在。在歷史長河中，兩性在一種共生關(guān)系中互相依存，共同定義性別角色，并共同創(chuàng)造了語言。因此，語言作為一種體系，為語言社區(qū)所共有，不存在性別上的歧視性差異。但是，語言系統(tǒng)的使用受到社會價值觀念的影響。由于社會對兩性有著不同的價值判斷，文化范疇內(nèi)的性別差異必然在語言使用中得到體現(xiàn)，從而出現(xiàn)了語言使用中的兩性歧視現(xiàn)象。以下筆者將從文化和社會語言學(xué)的角度討論英語性別歧視語言的這種兩面性。

1.歧視女性的語言

1.1 女性性感，男性成功

英語文化中評價兩性有不同的標(biāo)準(zhǔn)：女性往往由于外表漂亮和身體性感受到好評，男性則因取得成就或成功受到肯定。

從詞源學(xué)的角度看，美國英語中多數(shù)人名命名詞來源于歷史上一些男性名人的名字，以紀(jì)念他們在某個領(lǐng)域取得的成就。如：Franklin stove（取名于發(fā)明家Benjamin Franklin），boysenberry（取名于植物學(xué)家Rudolph Boysen），ferris wheel（取名于工程師 George Ferris），Gatling gun（取名于發(fā)明家 Richard Gatling），mason jar（取名于發(fā)明家 John Mason）,sideburns（取名于政治家 Ambrose Burnside），Schick test（取名于兒科醫(yī)生 Bela Schick）。而來源于女性名人的詞卻僅有Alice blue（取名于社會名流Alice Roosevelt），bloomers（取名于首次在雜志上向婦女推廣穿這種褲子的社會改革家Amelia Bloomer），Mae West jacket（取名于體態(tài)豐滿的女演員Mae West）等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而且主要與女性的身體特點有關(guān)。另外，美國有些地名也利用了女性的性特征，如得克薩斯州的Nipple Peak，猶他州的Mary’s Nipple，加利福尼亞州的Squaw Peak等。

英美人的取名也受到性別角色差異的影響。女性常被冠以像Ruby，Pearl，Esther，Renassa等象征小巧玲瓏和美麗形象的名稱，反映出女性的容貌和身體特點更受關(guān)注。而男性的名字大都暗含堅強、尊貴之意，如Martin，Rex，Harold，Raymond 等。

許多成對的性別詞中，表女性的詞具有性的含義，表男性的詞卻沒有（Fasold 1990）。如：call boy指提示演員按時上臺的男孩,而call girl卻是應(yīng)召女郎；sir和 madam都是尊稱,但是madam可用來稱呼開妓院的老鴇,卻沒人稱呼拉皮條者為sir。

1.2 女性被動，男性主動

英語文化中，婚禮上的措辭反映出女性扮演的是被動或弱勢角色，而男性扮演的是主動或強勢角色。在傳統(tǒng)的婚禮上，牧師問：Who gives the bride away?父親回答說：I do.反映出新娘是被從一個男人轉(zhuǎn)交給另一個男人的“禮物”，與早期家里的仆人、妻子都被認(rèn)為是男人的財產(chǎn)的觀點不謀而合。

關(guān)于婚禮和性關(guān)系的語法結(jié)構(gòu)也反映出男性在社會中所扮演的主動或積極角色。如Men wed women，而women become brides of men；A man possesses a woman；He deflowers her；He scores her；He takes away her virginity。女性雖然可以seduce男人，卻不能offer him her virginity。在貞操問題上，唯一使女性扮演主動角色的語法結(jié)構(gòu)是“She lost her virginity”,但人們往往是意外丟失東西，而不是有目的的行為。因此，即使在這一特殊句子中，女性也只是語法上而非真正意義上的主動者。

授予王室成員的頭銜也反映出兩性的不同角色。英國王室的男性獲得頭銜后，其妻子也自動地被賦予相應(yīng)的女性頭銜。如count—countess,duke—duchess和king—queen。反之，當(dāng)女性獲得了王室頭銜，其丈夫卻不能獲得相應(yīng)的頭銜。如伊麗莎白女王的丈夫并沒有獲得king的頭銜，而是親王prince。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陽性詞具有強勢意義，是專門為真正的男性繼承人預(yù)留的，但對通過婚姻關(guān)系進(jìn)入王室的男性卻是有保留的。

姓氏也反映這一性別差異。英美人的姓氏都采用父親的姓氏。已婚婦女都要經(jīng)歷將姓氏由父親的姓氏改為婚后其丈夫的姓氏。盡管現(xiàn)在有人采用兼有父親和母親姓氏的復(fù)合姓氏，但說到底仍不過是父親和外祖父兩個男人姓氏的結(jié)合。

從構(gòu)詞法來看，表男性的詞多為無標(biāo)記的，而表女性的詞多為有標(biāo)記的（苗興偉 1995）。表示男性的詞常被作為詞根，而相對的表示女性的詞則是在表男性詞的基礎(chǔ)上加后綴形成的派生詞，如heir—heiress，hero—heroin,aviator—aviatrix等，表明女性被認(rèn)為是次要的和依附于男性的。

1.3 女性貶義，男性褒義

英語文化中，女性往往與貶義相聯(lián)系，而男性常與褒義相聯(lián)系，這從一些動物的隱喻中可見一斑。如：根據(jù)The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2000），shrew一詞來源于 “一種似鼠的兇猛的小動物”，具有an ill-tempered scolding woman之意；shrewd與shrew具有同樣的詞根，但其釋義為marked by clever,discerning awareness，其舉例為 a shrewd businessman。

早在兒童時期，孩子們就被教以男性角色的優(yōu)越性。當(dāng)女孩的行為舉止像男孩時，被冠以tomboy，父母甚至以此自豪；當(dāng)男孩的行為像女孩時，被貶為sissy，父母可能就會給心理醫(yī)生打電話咨詢了。當(dāng)父母教小女孩to be like a lady時，要求她坐的時候兩膝并攏，保持安靜；而當(dāng)父母告訴小男孩to be like a man時，要求他堅強、尊貴、正直。

指代男女的一些配對詞也反映了女貶男褒（Fasold 1990）。如governor指有權(quán)勢的州長,而governess卻指身分低微的家庭女教師或保姆。當(dāng)夫婦一方死亡而導(dǎo)致婚姻結(jié)束時，女性獲得widow的稱謂，男性獲得其派生詞widower的稱謂。但widow出現(xiàn)在widowhood,widow’s peak，a black widow等貶低女性的短語中，而widower卻沒有這些表達(dá)。

即使是同一個詞，與表示兩性的詞一起使用或修飾兩性時,也具有不同的涵義，往往貶抑女性。a public man是擔(dān)任公職的男人，a public woman是娼妓。a loose woman是放蕩女人；a loose man充其量是言行不謹(jǐn)?shù)哪腥?。稱男人為old dog,可能是一種幽默的恭維；稱女人為old bitch，則完全是侮辱。將女人描述為professional時，指以賣淫為生的女人，而稱男人為professional時，卻指從事受人尊敬的專業(yè)或職業(yè)的男人。

2.歧視男性的語言

現(xiàn)代英語的使用中，同樣存在著一些表達(dá)對男性的某種偏見或貶低的用法。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三類：

2.1 排斥男性的語言

英語中有些表達(dá)或用法是排斥男性的。alma mater（母校）由alma(哺育的)和mater（母親）構(gòu)成，似乎將男性排斥在外。同樣，mammal是一個生物分類詞，來源于拉丁詞mamma（乳房），根據(jù)女性（雌性）哺育后代的功能來區(qū)分動物，顯然也將物種中的男性（雄性）排除在外。

一些表達(dá)常把男性排除在父母之外，母親被等同于父母。在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中，mother和father兩個詞條下都有很多相對應(yīng)的義項。但mother作為名詞的第10個義項The biggest or most significant example of its kind（如the mother of all battles）father卻沒有。此外mother作為形容詞可用于mother language/tongue（母語），但沒有father language/tongue。短語如women and their children表明孩子似乎是獨屬于母親的。另外，mother wit，mother lode，mothering Sunday，the Mother of Presidents等短語也表明母親是父母中更重要的角色，甚至是parent的同義詞。美國1958年出版的一本社會學(xué)著作中，一篇題為The Changing American Parent的文章根據(jù)對582名母親的訪談而寫，其中沒有任何關(guān)于父親的數(shù)據(jù)。

還有一些英語表達(dá)把男性排除在受害者之外，如innocent women and children。有報道甚至有學(xué)者認(rèn)為布什政府發(fā)動的對伊拉克的戰(zhàn)爭實質(zhì)是murder of innocent women and children1。似乎戰(zhàn)爭的受害者沒有無辜的男人。此外，短語wife and child abuse這一短語也掩蓋了丈夫受虐待的事實的存在，并隱含著虐待孩子的總是父親。

2.2 限于男性的語言

英語中有不少專用于男性的貶義詞，賦予男性某些社會規(guī)定的性別角色。當(dāng)男人不敢冒險或忍受痛苦來證明其男子氣概時，就會被稱之為 coward、weak·kneed、yellow、spineless、weakling、lily·livered 或 gutless。 這些詞幾乎都是專用于男性的。gay是一個對男同性戀者的譏諷和譴責(zé)用語，其近義詞queer，pansy，faggot，queen，pervert，bugger，deviant，fairy，priss，sodomite 等也都對男人的陽剛之氣提出了質(zhì)疑。

在兩性關(guān)系中，承襲早期英語文化中的騎士精神，男性被期望在很多事情中采取主動，尊重女性，也就是要be gentlemanlike，如與女性外出時男性當(dāng)司機，下車時給女性開車門，走路時讓女士走前面等。如果男性沒有表現(xiàn)出紳士風(fēng)度，就會被指責(zé)為louse，rat，creep，scum，worm，fink，stinker，savage，bounder，cad，wolf，skirt-chaser，old goat，gigolo，womanizer，Don Juan 或 boor。即使在性關(guān)系上，英語文化也期望男性主動，否則會被貼上impotent（陽痿）的標(biāo)簽。impotent一詞還被引申來貶低那些在某方面缺乏能力或付出努力卻未被認(rèn)可的男性。

男性結(jié)婚后，法律和社會傳統(tǒng)規(guī)定男性要承擔(dān)起養(yǎng)家糊口的責(zé)任，否則一些男性專用詞如loser，deadbeat，bum，freeloader，leech，goldbrick，moocher，ne’er-do-well，good for nothing 就會被用來叱責(zé)男性。

2.3 有關(guān)男性的消極原型

在不同文化的發(fā)展過程中，人們對性別角色——男女兩性適切行為的社會期望構(gòu)成了相對固定的性別原型(宋海燕 1998)，它們在語言中的反映最為明顯。在英語文化中，有關(guān)男性一些消極的性別角色特點有的已經(jīng)內(nèi)嵌于語言當(dāng)中，有的存在于人們的腦海中并使他們對一些看似中性的詞匯作出貶義的反應(yīng)。

安靜、柔弱、情感豐富的男性通常被認(rèn)為不符合社會有關(guān)男性的期望。因此，英語中幾乎沒有一個褒義或中性的詞來描述這類男性，卻有大量被用來侮辱和嘲笑這類男性的詞匯,如mama’s boy，molly-coddle，milksop， twit，creampuff，pantywaist，Miss Nancy，weenie，mammy boy 和 wimp。

男性還往往被認(rèn)為是違法犯罪和惡行的主要制造者。因此，人們一看到scoundrel，bastard，swine，rascal，rogue，villain，drunkard，desperado，gangster，rapist，murderer，swindler，crook，criminal，mobster，hood，killer，pickpocket，mugger，terrorist等詞匯，就會把它們與男性聯(lián)系起來。

英語中還常用一些表示動物的詞匯來貶指男性,如stool pigeon，mongrel，reptile，insect，louse等。

此外，由man組成的詞并不總像chairman一樣高高在上,對于 husbandman，laundryman，yeoman，man of straw，man of the world，a green goods man，the man in the oak，the old man of the sea 等詞很少有人會羨慕,而old gentleman，mangy，maniac，mannerist等則是辱罵語。

總之，英語性別歧視語言的使用是英語社會的價值觀和民族思維方式在英語運用中的必然反映，體現(xiàn)了英語文化中男女社會地位、社會角色的差異和有關(guān)兩性的不同性別原型，反映出社會對兩性性別文化的不同界定。作為以英語為外語的學(xué)習(xí)者和使用者，我們要在了解英語文化與社會的基礎(chǔ)上客觀地使用英語這一國際性的語言，避免按照某些性別原型概念使用一些性別歧視語言。

Fasold,R.(1990).The Sociolinguistics of Language[M].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

Mead,Margaret(1967).Male and Female:A Study of the Sexes in a Changing World[M].New York:William Morrow.

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4thedition）.www.bartleby.com,2000.

苗興偉（1995）.從標(biāo)記理論看英語中的性別歧視[J].四川外語學(xué)院學(xué)報（3）。

宋海燕（1998）.性別原型及其在兩性言語交際能力中的反映 [J].外國語（2）。

注 1：見 http://www.rense.com/general35/lib.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