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建筑作品著作權的保護

馬 悅

（天津市政法管理干部學院 經(jīng)濟法系，天津 300191）

試論建筑作品著作權的保護

馬 悅

（天津市政法管理干部學院 經(jīng)濟法系，天津 300191）

現(xiàn)代建筑已經(jīng)不僅僅是住所，而是凝結了設計者思想的作品，這種體現(xiàn)了建筑設計者獨有藝術創(chuàng)造的作品在著作權法上被稱為建筑作品，我國在2001年新修訂的《著作權法》中明確將建筑作品包括在作品的范圍內。文章通過建筑工程領域的復雜法律關系，理清建筑作品著作權的主體，著重分析了建筑作品著作人身權和財產權的特殊行使，已達到更深入的對權利人的理解和保護。

建筑；建筑作品；著作權

建筑作品經(jīng)歷了幾千年的變遷和發(fā)展，但人們依法律的視角對建筑作品進行研究和保護僅僅從上個世紀才開始。《伯爾尼保護文學藝術作品公約》（以下簡稱《伯爾尼公約》）在1908年的柏林文本中，用明確的條款將建筑作品作為自己保護的“作品”，而法律上的建筑作品與建筑學上的建筑作品存在很大差異，建筑學的建筑作品更多強調的是技術性和功能性的物質方面，法學上的建筑作品除此以外還強調審美性和藝術性的精神方面，此后，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也對建筑作品提出了法律保護。但是兩個組織對建筑作品范圍的認定存在著分歧，這種分歧影響了各國制定的國內法，因此，在世界范圍內形成了對建筑作品的兩種立法模式：一種規(guī)定建筑作品僅指建筑物，而另一種規(guī)定建筑作品除了包括建筑物以外，還包含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1]。

建筑作品同時具有實用性、技術性和藝術性，其性質是多樣的，因此相對于其他一般作品，其著作權問題在很多方面上都具有相當?shù)奶厥庑?。例如：建筑作品從設計、施工直至竣工，是一個復雜而漫長的過程，會有很多的人參與到建筑作品的完成中，那么究竟誰是著作權人呢？建筑作品著作人身權和財產權在行使時與一般作品有什么不同？會受到哪些限制？會受到怎樣的保護？

一、建筑作品著作權保護的必要性

實踐中，一個工程建設項目設計招標，許多建筑設計師精心準備制作方案去投標，但卻是沒有一個企業(yè)中標，而招標者卻會把各種“落選方案”綜合起來，形成自己的方案去投入建設；此外，一部分建筑設計師盲目照搬經(jīng)典建筑，而從不考慮該項目是否與周邊環(huán)境相協(xié)調；某醫(yī)院須建住院樓，院方領導開會決定將全國獲獎的設計方案拿來直接建在本院內等等，在我國類似于以上的侵犯著作權的案例比比皆是，甚至一度發(fā)展成為我國建筑設計領域中的潛規(guī)則。建筑是公共藝術，很容易就被侵權且權利保護相對復雜，侵權行為也有多種形式，如以招標為借口，騙取投標方案，然后交給內定的中標企業(yè)，中標企業(yè)未經(jīng)同意就使用未中標企業(yè)的投標方案；中途更換設計單位，在未經(jīng)原設計單位許可的情況下，仍采用原設計單位的設計圖；未經(jīng)原設計單位同意，對建設項目進行改擴建等等。

出現(xiàn)以上情況，是因為建筑行業(yè)的參與者法律意識淡薄，對著作權的認識滯后，缺乏對建筑作品著作權的保護意識。對于建筑設計師來說，設計作品得不到法律的保護，將使他們失去生存的空間。對于城市、國家來說，建筑的盜版，將使城市景觀和格局千篇一律，會使自身失去風格和特色。所以，保護建筑作品著作權是非常必要的。

建筑作品的創(chuàng)作是一個艱難的智力活動，其過程是十分復雜的，它要求設計師不僅具有相當?shù)膶I(yè)技術水平，同時還要具有較高的藝術修養(yǎng)、豐富的想象力。一個優(yōu)秀的設計作品應是外形獨特，布局合理，與周圍的環(huán)境相協(xié)調。這樣一種人類的智力創(chuàng)作活動理應得到法律的保護，專利法中的新穎性和創(chuàng)造性不被建筑設計所滿足，所以建筑師運用著作權法來保護他們的設計，同時，著作權取得具有廣泛性和自動性，可以更充分、全面的保護建筑作品?！恫疇柲峁s》是最早對建筑作品進行保護的，世界各國對建筑作品的保護時間都不很長，我國在2001年通過制定新的著作權法才開始保護建筑作品，通過完善保護制度，倡導了建筑作品的獨創(chuàng)性，激勵了創(chuàng)新，提高了我國的建筑設計水平，使我們的生活環(huán)境、城市景觀更具特色。

二、建筑作品著作權保護的權利客體

建筑作品的權利人對建筑作品享有著作權，并能對建筑作品侵權人主張損害賠償，因此，明確建筑作品的權利主體是十分必要的，但是我國的著作權法和其實施條例，卻都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由于建筑作品的特殊性，它設計的人員眾多，一項建筑作品要通過設計院承接，設計師設計方案和施工圖，施工單位負責施工等一系列復雜的過程，在建造過程中，還需要建筑師與結構、給排水、暖通、機電等專業(yè)設計人員合作?，F(xiàn)實中，從設計創(chuàng)作到工程竣工，建筑作品會在不斷完善、變化過程中，此時最初的設計理念會與最后的成果不同，有那么多的人參與到建筑作品的完成中，那么究竟誰是著作權人呢？

在新著作權法頒布前，有一起著名的建筑作品著作權的案件，它反映了建筑作品著作權權利主體的復雜性。1996年上海萬象公司與德國英氏建筑事務所簽訂工程設計合同，由英氏公司為萬象公司進行投資項目的建筑設計，合同中約定“雙方應維護設計文件的共同知識產權，未經(jīng)對方同意不得轉讓第三方”，但在1999年，英氏公司交付建筑設計圖后，其公司的兩個合伙人在得到事務所的同意后，向我國有關機關登記獲得了建筑設計圖的著作權，兩人隨后在2000年向中國法院起訴，稱上海世茂公司（此時世茂公司已并購了萬象公司）侵犯了其建筑設計圖的著作權[2]。

依據(jù)著作權理論，著作權主體分為原始著作權人和繼受著作權人，繼受著作權人的權利轉移自原始著作權人。一般情況下，普通作品的作者就是原始著作權人，但建筑作品涉及人員太多，依理論建筑設計師在整個過程中進行的勞動是不可替代的，是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勞動，因此，建筑師是可以取得作品著作權人資格的，而其他參與者他們的勞動是可替代的，是在受建筑師支配的非創(chuàng)造性勞動，所以他們不是著作權人。

（一）職務作品中的權利主體

職務作品是指公民為完成法人或非法人單位任務所創(chuàng)作的作品。在我國建筑設計師必須在有資質的建筑設計單位執(zhí)業(yè)，不能脫離設計單位單獨執(zhí)業(yè)。建筑設計師的創(chuàng)作必須依托于設計單位。依照我國《建筑法》的規(guī)定，因為設計師或其他專業(yè)技術人員的失誤造成經(jīng)濟損失的，應首先由設計單位承擔責任，設計單位承擔責任后，可向有責任的建筑師追償。此外，現(xiàn)在大部分建筑設計院采用集體創(chuàng)作的方法，大家集思廣益來進行方案設計?？梢姡ㄖ髌窇獮槁殑兆髌?，設計單位應為著作權人，如果單位只負責承接業(yè)務，只對圖紙進行形式審查，此時著作權人為建筑師?？梢?，在上述案例中所涉及的建筑設計圖的著作權不應由英氏建筑事務所的兩名合伙人享有，而應該是英氏事務所和世茂公司共有。

（二）委托作品中的權利主體

委托作品是指項目開發(fā)單位通過建筑委托合同，委托建筑設計單位進行建筑設計而完成的作品。依照我國《著作權法》第17條的規(guī)定，“受委托創(chuàng)作的作品，著作權的歸屬由委托人和受托人通過合同約定，合同未明確約定或沒有訂立合同的，著作權應歸于受托人。”這樣的規(guī)定同樣也適用于建筑委托作品中，也就是說委托單位和設計單位的著作權歸屬，有約定的按照約定，沒有約定的，則有由受托方建筑設計單位享有。如上面的案例中，因為在設計合同中萬象公司和英氏建筑事務所已經(jīng)有了約定“共同維護知識產權”，盡管沒有指明何種知識產權，但通過合同本質和一系列的證據(jù)可以證明這種知識產權就是指建筑設計圖的著作權，所以本案的建筑設計圖的著作權應按合同約定歸英氏建筑事務所和世茂公司雙方共有。如若本案中，合同雙方?jīng)]有約定權利歸屬，那么建筑設計圖的著作權就應該歸英氏建筑事務所所有了。

（三）演繹作品中的權利主體

在建筑設計領域經(jīng)常會在原作品的基礎上進行繼續(xù)創(chuàng)作，所形成的新的建筑作品就是演繹作品了。依照著作權法的一般理論，演繹作品的著作權應由演繹人享有。但如果演繹人是按照他人的委托而對原有建筑作品進行再創(chuàng)作的，那么演繹作品的著作權就應該按照委托作品來處理了。依照著作權法的理論，演繹創(chuàng)作他人的建筑作品時，應當?shù)玫皆髌分鳈嗳说脑S可。

三、建筑作品著作權保護的權利內容

（一）建筑作品的著作人身權

人身權是指民事主體依法享有的，與其自身不可分割，也不可轉讓的，沒有直接財產內容的法定民事權利[3]。人身權利也被稱為精神權利，《伯爾尼公約》中規(guī)定的人身權包括：署名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而我國著作權法規(guī)定著作人身權包括發(fā)表權、署名權、修改權以及保護作品完整權?？梢?，我國對著作人身權利的規(guī)定是符合并超過《伯爾尼公約》要求的。

著作人身權是不可轉讓的，具有永久性，不會隨著作財產權的變化而變化。除發(fā)表權以外，對署名權、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的保護期限沒有限制。

1.發(fā)表權

作者決定將作品公之于眾的權利為發(fā)表權，作者有權決定是否將自己的作品發(fā)表，在什么時候發(fā)表，在什么地方發(fā)表，以什么形式發(fā)表等等。發(fā)表權是一次性的權利，只能行使一次，它是最基礎的權利，保障了其他人身權和財產權的行使。

因為廣義的建筑作品包括建筑物、建筑設計圖紙和建筑模型，對于建筑作品發(fā)表權的行使，一般可分為：

（1）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發(fā)表權的行使。由于兩者比較類似于文學、美術作品，其發(fā)表權的行使也比較相近，一般建筑設計圖紙和模型常常通過展覽和出版的方式來發(fā)表。

（2）建筑物發(fā)表權的行使。能否將龐大的建筑物進行發(fā)表，是一個存在很大爭議的問題。有的觀點認為，作為建筑作品的建筑物，具有實用性，且為不動產，處于公共場合，建筑物建成就會被公眾所知曉，那么作者就不可能決定是否發(fā)表，也就是說，作者無法行使建筑物的發(fā)表權，因此建筑物沒有發(fā)表權。《伯爾尼公約》第3條第3款認為，建筑作品的建造不構成發(fā)表。我國是該公約的成員國，且對該條沒有提出保留，因此在我國，建筑物的竣工不構成建筑物的發(fā)表。筆者不同意這種規(guī)定，認為我國應對公約該條提出保留。既然我們肯定了具有審美意義、藝術價值及獨創(chuàng)性的建筑物被著作權法所保護，它的作者就應該對該建筑物享有發(fā)表權。筆者認為，應借鑒日本的著作權法，日本著作權法第4條第1款規(guī)定，建筑作品由著作權人或著作權人的授權人進行了建造就是為發(fā)表。也就是說，一旦開始施工即表明了作者希望其作品被公眾所知曉，此時建筑物的發(fā)表權就已經(jīng)行使了。

2.署名權

署名權是作者表明身份，在作品上署名的權利。它有兩方面的含義：一方面，作者有權決定是否署名，作者可以選擇真名、假名、縮寫署名，也可以不具名；另一方面，作者有權禁止他人在自己的作品上署名或他人在不是自己的作品上署名。

在一般的作品上，署名權不會存在問題，但在建筑作品上行使署名權會遇到特別的問題。

（1）在建筑物上署名。從理論上說，建筑作品的作者有權在其設計的建筑物上署名，但此時的建筑物既是作者的作品，也是建筑物所有人的財產，若設計者在建筑物上行使署名權，會影響到建筑物外觀的美感和整體效果，可能會有損建筑物所有人的利益。因此，在建筑物上署名應遵循“善意行使”的原則，一般情況下，設計者只能以不損害委托人利益、適當?shù)姆绞絹硎鹈?。在實踐中的做法是，一般雙方會約定不署名，如果作者行使署名權，其署名的位置不能比建筑物名稱標牌醒目，署名的尺寸不能等于或超過建筑物的名稱標牌，否則，將被視為對署名權的非善意行使。在建筑物上署名可以減少建筑作品復制權的侵犯，許多學者主張推廣“樓盤設計實名制”，立法者也應考慮對署名權的行使作強制性的規(guī)定。

（2）在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上署名。因為建筑設計圖是建造建筑物的依據(jù)，設計圖的作者會承擔技術上的責任，因此，許多國家立法（包括我國）規(guī)定，在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上署名必須使用真實的姓名，不能署假名、縮寫名等特殊方式，更不能匿名。另外一些國家立法對作者署名的位置也進行限制，如我國《注冊建筑師條例實施細則》中規(guī)定，建筑設計圖設計人的署名只能標注在圖紙右下角圖鑒欄相應的位置，并在署名同時使用執(zhí)業(yè)專用章。

3.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

修改權是指修改或授權他人修改作品的權利。保護作品完整權是指保護作品不受歪曲、篡改的權利。修改權與保護作品完整權是一組權利，是相互補充的兩個方面，一方面，作者有權修改自己的作品；另一方面，作者有權禁止他人修改、歪曲、增刪自己的作品。

對于建筑作品來說，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體現(xiàn)在以下方面：

（1）在建筑建造的過程中，著作權人有權制止施工單位人員擅自對其設計方案的修改行為，以保證建成的建筑物外觀與作者設計方案相符合。

（2）建筑建成后，未經(jīng)作者同意，他人不得改變該建筑物的外觀。因為建筑作品不同于文學、藝術作品，它有自己獨特的創(chuàng)作實踐和較強的實踐性，因此它的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在行使上會受到一定的限制。依著作權一般的理論，和各國的立法實踐，著作權中的人身權是不可讓與的。但在建筑作品創(chuàng)作實踐中，會產生與“不可讓與性”相沖突的情況：

第一，建筑作品從創(chuàng)作設計到作品完成是一個非常復雜、漫長的過程，需要建筑、結構、給排水、暖通、電氣等專業(yè)的協(xié)調合作，但有時建筑設計方案可能并不是施工時的最合理選擇，建筑方案與其他專業(yè)要求會出現(xiàn)沖突和矛盾，例如建筑設計師總是追求造型上的奇特，藝術性較強，具有個性的形體結構，而結構設計師要追求結構穩(wěn)定，這就是為什么結構設計師愿意首選“火柴盒”式的建筑，因為這在結構上是相對安全和牢固的，當建筑方案在結構技術上不可行、不能滿足結構設計的安全性和牢固性要求時，應由負責該項設計工作的負責人綜合各專業(yè)負責人的意見，對建筑方案設計進行修改，以解決矛盾和沖突。但此時決定修改的設計負責人未見得是建筑方案設計人，但在建筑設計行業(yè)內，為確保創(chuàng)作質量，在內部管理體系上這個總的設計負責人是有權修改的，這也是這一行業(yè)的慣例，建筑設計師不能為此以他人侵犯其修改權或保護作品完整權為由拒絕修改。

第二，建筑物建成后，在使用過程中，建筑物所有權人出于實用的目的，對建筑物進行改擴建或修繕，或基于建筑物安全、新的城市規(guī)劃要求，而對建筑物進行的修改。

第三，委托建筑設計合同在合同履行過程中，當設計工作達到著作權保護的標準時，如果由于受托人的原因而解除合同，委托方在解約后，若還要繼續(xù)進行該項目的設計，會重新委托其他設計者在原有設計的基礎上，繼續(xù)進行設計深化，而原設計者很可能以其擁有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為理由，拒絕其他設計者修改其作品。

以上三種情況中，如果我們堅持著作人身權不可讓與原則，則可能會出現(xiàn)建筑設計工作無法完成，工程無法竣工，對已有建筑無法進行改擴建、翻新、修繕等。

為了解決建筑作品創(chuàng)作實踐與著作人身權“不可讓與”原則產生的沖突，一些國家和國際組織紛紛立法在行使著作人身權（主要是修改和保護作品完整權）時，進行一定的限制。《伯爾尼公約》規(guī)定，只有當歪曲、篡改作品的行為對作者聲譽造成損害時，作者才能行使該權利。也就是說，若未對作者聲譽造成損害，作者就應當容忍這種修改。筆者認為，這樣的規(guī)定對行使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的條件限制太過嚴格，實際上會使作者就此喪失這兩項權利。相比而言，日本《著作權法》對保護作品完整權的限制規(guī)定比較細致和適度，其中規(guī)定的第二種限制為：由于建筑物擴建、重建、修繕或者圖案更改而改動，其目的在于保障建筑物的安全和美觀[4]。日本的這一立法值得我國借鑒。美國《建筑作品版權保護法》第120條第（b）款也對建筑作品的修改權和完整權進行了限制，該限制為：體現(xiàn)建筑作品的建筑物的所有人可以不經(jīng)該建筑作品的版權所有人或者作者本人的同意而改動或授權他人改動建筑物、破壞或授權他人毀壞建筑物[5]。美國采用的是完全限制，而日本采用有目的的限制。

基于以上在建筑作品創(chuàng)作實踐與著作人身權的不可轉讓性的三種沖突情況，筆者認為，具體對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進行限制：針對第一種情況是基于作品可行性、安全性、經(jīng)濟性進行修改；針對第二種情況是基于社會公共利益和作品使用狀況所做的修改；針對第三種情況由于作者是非善意的，則是作品受讓人基于其他合法目的進行的修改。

（二）建筑作品的著作財產權

著作財產權也被稱為著作經(jīng)濟權利，是指著作權人通過某種方式使用作品，而依法獲得利益的權利。著作財產權不同于著作人身權，它是可讓與的，同時也是有保護期限的，一般著作財產權包括12項權利，但就建筑作品來說，主要涉及發(fā)行權、展覽權、改編權和復制權。

1.發(fā)行權

發(fā)行權是指著作權人向公眾提供作品復制件的權利。發(fā)行是指為滿足公眾的合理要求，通過出售、出租等方式向公眾提供一定數(shù)量的作品復制件[6]。對于一般的文學作品來說，發(fā)行與出版、銷售密切相關，發(fā)行權能夠使著作權人有效的控制發(fā)行活動，并能確保獲得經(jīng)濟利益。對于建筑作品的發(fā)行權來說，由于建筑物自建成就自然公開呈現(xiàn)在公眾面前且不可移動，因此，就建筑物而言，其發(fā)行權的存在沒有多大的意義。而建筑設計圖能夠清楚顯示建筑結構的安排與整體布局、房間的尺寸大小等，特別是效果圖能反映建筑作品的個性化外觀。建筑模型更能直觀的向社會公開展示建筑作品的獨特外觀。因此，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是建筑作品發(fā)行權的對象。通常情況，著作權人會把印有建筑效果圖的精美小冊子贈與或出售給公眾，使大家對此建筑作品有了直觀的了解，從而是著作權人獲得經(jīng)濟利益。

2.展覽權

展覽是將作品的原件或復印件陳列在能夠被公眾訪問的地方。展覽權是指著作權人或美術作品原件合法所有人享有公開陳列其原件或復印件的權利。展覽權主要適用于美術、攝影作品[7]。但在實踐中，也會出現(xiàn)對建筑作品進行展覽的事例。例如，一些房地產開發(fā)商為了更好的銷售本公司開發(fā)的房地產項目，擴大企業(yè)的知名度，會把一些自行設計的有個性的建筑供游客免費參觀，類似于這種允許他人訪問作品的行為，可以看作是展覽，是開發(fā)作品經(jīng)濟價值的重要形式之一。對于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著作權人在行使展覽權時，不會涉及他人利益，因此兩者的展覽權內容和行使完全可以依照一般文學、美術等作品的規(guī)定，但建筑物的展覽權應由誰來行使呢？一般來說，現(xiàn)實的有形載體的陳列，使得作品內容的全部或一部被公眾所知曉，這樣會影響到作者的著作權，同時這樣的行為也會涉及物權人的利益。我國著作權法規(guī)定，美術作品原件所有權在轉移后，所有權人也合法的對作品原件享有了展覽權，也就是說美術作品的作者和作品原件的所有人兩者均可能成為展覽權的主體。那么建筑物的展覽權能與美術作品的展覽權規(guī)定一樣嗎？如果使建筑物著作權人和建筑物的所有權人都擁有展覽權，兩者都可向公眾展示或允許公眾參觀建筑物，這樣顯然會妨礙建筑物所有權人所有權的行使，甚至侵犯所有權人的隱私權。所以對于建筑物所有權人來說，建筑物著作權人不能擁有展覽權，建筑物的展覽權應由其所有者擁有。

3.改編權

改編是指以原有作品為基礎，通過改變作品的用途或表現(xiàn)方式，創(chuàng)作出新的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作品。改編不是簡單的再現(xiàn)原作品，而是通過創(chuàng)作產生新的作品。從改編效果上來說，改編作品既要保持原作品的主要內容或基本內容，又必須要對原作品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修改。在實踐中，建筑作品的改編，一般有以下三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將建筑物通過各種材料制成微縮景觀；第二種情況是將建筑物通過美學、藝術加工制成雕塑作品；第三種情況是將建筑作品整體的外形圖案通過美術等表現(xiàn)方法，使用在商品包裝或商品圖案上。例如“振成樓”案，振成樓是一個有幾百年歷史的建筑物，原告鐘格林將振成樓形象制成紀念章，這就是一種改編行為。

4.復制權

復制權在著作財產權中是非常重要的權利，是行使其他財產權的基礎，復制是再現(xiàn)了作品的內容，重復作品的表達形式，是非創(chuàng)造性的行為[8]。從世界著作權的立法來看，復制有廣義和狹義兩種含義，狹義的復制是指印刷、復印、拓印、錄音、錄像、翻錄、翻拍等方式，這是許多國家的著作權法都承認的，如我國《著作權法》第10條就有相應的規(guī)定。廣義的復制除了包含狹義復制方式以外，還包括了采用不同于原作者的形式來表現(xiàn)作品，如將工程設計平面圖制成工程產品，也就是說廣義的復制除了包括平面到平面的復制，立體到立體的復制，還包括了平面到立體以及立體到平面的復制。

如上文所述，建筑作品不僅包括建筑設計圖這樣的平面作品，還包括了建筑物、建筑模型這樣的立體作品，建筑作品的表現(xiàn)方式是不同的。因此，本文所論述的復制是廣義上的復制。如《伯爾尼公約》就規(guī)定了保護建筑物和建筑設計圖，照搬建筑設計圖進行的施工屬于復制。針對建筑作品一般存在四種復制方式：

（1）平面到平面的復制。指對建筑設計圖印刷、復印、拓印、翻拍等行為。

（2）平面到立體的復制。指按照建筑設計圖進行施工建成建筑物。我國1991年舊的著作權法不保護從平面到立體的復制，而修改后的著作權法對此予以保護，這樣保護了著作權人的創(chuàng)作熱情。

（3）立體到立體的復制。這種方式主要針對建筑物而言，是指不借助他人的建筑設計圖，而根據(jù)建筑物的外觀直接建造與他人建筑物外觀相同的建筑物。在實踐中，僅依照一個建筑物的外觀就建造起一個相同的建筑，是很困難的，甚至說是不可能的，因此一些國家在立法上不認為這種從立體到立體的復制是具有法律意義的復制，如日本著作權法。而英國和一些英聯(lián)邦國家將此種情況視為復制，認定其復制品即侵犯了原建筑物的著作權也侵犯了建筑設計圖的著作權。其實從立體到立體的復制，需要復制者掌握非常豐富的建筑學知識，通過分析判斷原作品的建筑技巧和建筑工藝，復制者在建造其復制的建筑物時，也要進行創(chuàng)造性活動，所以許多學者將這種情況視為臨摹。

（4）從立體到平面的復制。指對建筑作品進行錄像、攝影、繪畫等行為，在許多國家的著作權法中，這種行為不是復制，而是合理使用，如英國、澳大利亞、俄羅斯以及我國《著作權法》第22條第10項都進行了相關的規(guī)定。由于建筑物位于公眾視野下，具有公開性，因此基于著作權合理使用原則，因此這種情況會使被復制的著作權人的復制權受到一定的限制。那么如何判斷什么情況是合理使用呢？筆者認為，應針對使用人復制行為的目的來進行分類。第一類，如果使用人是基于非商業(yè)目的而進行的繪畫、攝影、錄像等行為，這樣的行為就應被認為是著作權理論上所說的合理使用；第二類，是基于商業(yè)目的而進行的復制，這種情況能否構成合理使用，目前理論界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出于營利目的，對陳列或設置在室外公共場所的藝術品進行錄像、繪畫等，該復制行為不屬于合理使用，如俄羅斯的著作權法規(guī)定，允許對永久設置在自由參觀公共場地的建筑藝術作品、攝影作品、造型藝術作品進行復制、無線電公開傳播，但用于商業(yè)目的的情況除外[9]。另一種觀點認為，不管行為人是否出于商業(yè)目的，只要是其行為沒有損害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不妨礙原作品的正常使用，都應屬于合理使用，如美國版權法就有類似規(guī)定。因為建筑物都是公開的，是一種人們所公開欣賞的藝術形式，而建筑物的照片、海報等圖畫的展示能夠促進建筑學理論的發(fā)展和傳播，更有利于交流，而這種復制行為有利于公共利益。筆者認為，如果行為人將建筑物進行繪畫、攝影、錄像，只要出于商業(yè)目的，沒有向著作權人支付報酬，而自己獲利，就不應看作是合理使用，而是對著作權人復制權的侵害。但如果行為人利用建筑物的外觀，不依靠任何圖紙，就還原出該建筑物的各種設計圖，這個過程融入了他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不論其是否出于商業(yè)目的，都應視為合理使用。

建筑作品不同于一般的文學藝術作品，它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因此法律應將建筑作品獨立進行保護。目前我國現(xiàn)行的《著作權法》將建筑作品與美術作品并列保護，而且規(guī)定建筑作品僅指建筑物，將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分別列入圖形作品和模型作品范圍進行保護。如果我國再修改著作權法，建議采用廣義的建筑作品的定義，建筑作品作為單獨的客體獨立加以保護，這樣更能突出其法律特征。同時建議把建筑作品的范圍擴大，將建筑設計圖和建筑模型也作為建筑作品進行保護。

[1]吳湘閩.如何保護建筑設計作品的著作權[N].中國知識產權報，2006-07-21（3）.

[2]周林.建筑作品著作權保護的經(jīng)典案例[N].人民法院報，2010-01-07（2）.

[3]王利明.民法[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507.

[4]曹文銜.建筑作品中保護作品完整權和修改權的限制[J].中國司法，2002,（11）.

[5]孫新強,于改之.美國版權法[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9.

[6]黃勤南.知識產權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0.321.

[7]同上,322.

[8]吳漢東.著作權合理使用制度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6.168.

[9]吳漢東,曹新明,王毅.西方諸國著作權制度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451.

On the ArchitecturalW orks Copyright Protection

MA Yue
（Economic Law department,Tianjin Administrative Cadre College of Politics&Law,Tianjin 300191,China）

Modern architecture is not only the shelter,but also is the unique artistic condensation of the designer's idea which is known as architecturalworks in copyright law.The architecturalworkswas explicitly included in the works range in the newly revised Copyright Law in 2001 in China.In this paper,based on the complex law relationships in the construction field,the author clarified the subject of the copyright of architecturalworks,and focused on analysis of special exercise of the personal rights and property rights in architecturalworks,to reach a deeper understanding and protection of the obligee.

architecture;architecturalworks;copyright

田 強）

D923.41

A

1674-828X（2011）04-0089-06

2011-07-11

馬悅（1981-），女，天津市人，天津市政法管理干部學院經(jīng)濟法系講師，法學碩士，主要從事知識產權法和國際法學研究。

·法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