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 蕾
(黑龍江大學俄語學院)
試析《索尼婭》中的互文元素
◆萬 蕾
(黑龍江大學俄語學院)
托爾斯泰婭以其獨特的視角、與眾不同的寫作策略蜚聲文壇,備受東西方讀者和評論家的關(guān)注。其獨樹一幟后現(xiàn)代的主義寫作手法更使作家享有“異樣文學的領(lǐng)軍人物”美譽。在小說的情節(jié)和敘事安排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一些別有所指的細節(jié)刻畫,似曾相識的人物形象,都與十九世紀許多古典文學巧妙地構(gòu)成互文,使主人公形象更加豐滿,作品的意義更加深邃,也是讀者體會到作者內(nèi)心深處對“小人物”內(nèi)心和生存狀態(tài)的關(guān)注。
互文性 后現(xiàn)代 索尼婭 戰(zhàn)爭與和平
自上世紀六十年代以來,后現(xiàn)代主義的寫作風格頗受在俄羅斯文壇上嶄露頭角的作家們的青睞,這一風格被認為是更加開放、更自由、更加直指心靈角落的寫作手法。進入到八十年代后,國內(nèi)開放的改革風氣,西方藝術(shù)元素的匯入與融合等因素的推動,使得后現(xiàn)代風格作品不斷涌現(xiàn)。托爾斯泰婭的作品中折射出俄羅斯社會改革后人們心理和情感的變化。作家文中的互文性則被文學評論家看做作為明顯的題材特征之一。
互文性這一術(shù)語是由法國著名的符號學家、批評家克里斯蒂娃在其論文《文學創(chuàng)作的革命》中首先提出的,其基本內(nèi)涵是,“兩個或兩個以上文本間發(fā)生的互文關(guān)系。它包括:(1)兩個具體或特殊文本之間的關(guān)系;(2)某一文本通過記憶、重復、修正,向其他文本產(chǎn)生的擴散性影響?!彼J為“任何文本都是其本身與其他文本的置換,在一個文本的空間里,源自另一文本的表達相互作用著,并彼此平衡?!痹诙唐≌f《索尼婭》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作者對十九世紀的古典文學的理解和致敬。
《索尼婭》發(fā)表于1984年,收錄在小說集《坐在金色的臺階上……》中。故事的背景被設置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前夕,主人公索尼婭是一個面貌丑陋,年紀模糊的女幫傭。不通人情世故,但卻心地純良,很受孩子的喜愛。在一次以有預謀的捉弄計劃中,周圍人虛擬了一位名叫尼古拉的追求者,并以他的名義給索尼婭寫情書。索尼婭很快便陷入在虛幻美好的愛情當中。戰(zhàn)爭爆發(fā)之際,物資極度匱乏,索尼婭為救“愛人”的生命而犧牲了自己。卻不知這位令她舍命相救的“愛人”正是當日設計捉弄她的主腦……
故事情節(jié)簡單流暢,沒有驚天動地的情節(jié)。人物關(guān)系也并不紛繁復雜,都是普通的平凡百姓。托爾斯泰婭在這一短篇小說中描繪了一個“傻瓜”的女主人公形象,文中直白地鋪述“索尼婭是個傻瓜,”這句直白地評價在后面行文中也得到了多番印證:在追思宴上情緒飽滿地嚷嚷“干杯”;當著妻子的面,大聲問她的丈夫“我昨天在音樂廳看見您和一位漂亮女士在一起,她是誰呀”。索尼婭這種不通世故的笨拙行為經(jīng)常讓大家尷尬不已。提及索尼婭這一名字,不由得使我們回憶起列夫·托爾斯泰在其小說《戰(zhàn)爭與和平》。這時可將《戰(zhàn)爭與和平》看做《索尼婭》的前文本。提及托爾斯泰婭賦予女主人公的“神圣之愛”,在意義范圍內(nèi),其本質(zhì)《戰(zhàn)爭與和平》的主人公已經(jīng)描繪得很清楚了。關(guān)于“上帝之愛”,托爾斯泰節(jié)安德烈公爵之口說:“是的,愛情(他完全清楚地想到)但不是要換取什么,有什么目的或原因而愛的那種愛情,而是我現(xiàn)在快要死的時候第一次體會的愛情,這時我看到了自己的敵人,而我仍然愛他。我體會著這幸福的感情:它是心靈最本質(zhì)的東西,因而不需要有愛的對象。我現(xiàn)在便體會著,愛他人,愛自己的敵人。愛一切——便是愛體現(xiàn)的上帝。愛親人,用人類之愛;而愛敵人,則要用上帝之愛,由此,當我感到我是在愛那個人時,我體會到這種歡樂。他怎么樣了?他還活著嗎……用人類之愛去愛,可能從愛轉(zhuǎn)化為恨;但上帝之愛不會改變。一切都不能,連死亡也不能,什么也摧毀不了這種愛。這上帝之愛便是靈魂的本質(zhì)”。
仔細分析以上的引文,就會很容易理解托爾斯泰婭的小說。第一,上文提到“對愛來講不需要對象”,按托爾斯泰婭的闡釋,“上帝之愛”不僅僅是對周圍人的愛。(即安得列·鮑爾康斯基的“別人”)還有對自己敵人的愛。而在托爾斯泰婭的文中也正是這樣發(fā)展的,使女主人索尼婭愛上了自己的敵人——虛擬的,吸引她全部注意的情人。阿達報復性地愚弄索尼婭,而索尼婭以愛回報。阿達一手創(chuàng)造了她的“阿達計劃”,由她擔當“總指揮”,深深地沉迷于這一角色。而實際上,索尼婭像信中的誓言一樣,“維尼古拉奉獻了自己的生命,也就是拯救了阿達的生命?!边@就可就是所說的“上帝之愛”。而在托爾斯泰的文本中,作家以獨白的手法寫到“為了這個撫養(yǎng)她教育她的家庭的幸福,她應該犧牲自己。為他人的幸福犧牲自己,是索尼婭的常事。她在這家處于這樣的地位,只有犧牲才能說明自己的尊嚴,因而她慣于,并且愛付出犧牲。但是,在以前一切自我犧牲的行為中,她都高興地意識到,她每當犧牲自己時,那種行為提高了本人在自己和別人眼里的價值,更配得上她平生最愛慕的Nicolas。
讓我們回頭來看她的名字,在文中,索尼婭的虛擬情人的名字——尼古拉,而在托爾斯泰的筆下的索尼婭也曾愛上一位“尼古拉”,托爾斯泰描寫尼古拉唱歌的情節(jié),“沐浴在這美好夜晚的月光下,自己是幸福的;在這世界上,無人再回想起你”。這與托爾斯泰婭的中心片段,即索尼婭在每天晚上約定定時間抬頭仰望同一顆星,并堅信,愛人也會在同一時刻仰望夜空如出一轍。星空這一形象,本身也是作為一個隱喻存在:星空這一場景在托爾斯泰筆下的《戰(zhàn)爭與和平》中是借娜塔莎·羅斯托娃體現(xiàn)的。娜塔莎是托爾斯泰筆下純真善良的女性代表,雖然托爾斯泰婭鋪述以客觀冷靜著稱,但卻為自己的女主人公和娜塔莎安排了平行的情節(jié),贊譽之情不言而喻。而且,兩位主人公第一次出場都是在節(jié)日宴會上。其次,兩位主人公也都把注意力投向了自己所關(guān)注的東西:娜塔莎急切的想要知道冰淇林是怎樣的,而索尼婭則是專心地等著胡椒粉。同是這一場景,“索尼婭掀動冰冷的上唇,生硬地回答”,也可以使讀者聯(lián)想到《戰(zhàn)爭與和平》中麗莎“冰冷的上唇”。也就是說,托爾斯泰婭筆下不僅融匯了《戰(zhàn)爭與和平》中的同名主人公,還有塔莎。若回憶一下兩位作家在兩種場合下特別強調(diào)的女主人公的外貌,還會找到瑪利亞公爵夫人的形象:在托爾斯泰婭筆下,索尼婭有馬的特征:“一張很是僵硬的馬臉”,“像馬一樣又長又黃的牙齒”,“她的胸部凹陷,腿很粗,好像是另一個人的”,除此之外,兩位托爾斯泰婭的筆下索尼婭們都沒有親人,“人們不知道她的父稱是什么,如今已完全無從考證了”,等等,聯(lián)想到它的前文本,便可以領(lǐng)會作者更深一層的意義。
《索尼婭》一文篇幅精悍,行文流暢,相比于其他偏愛于和讀者捉迷藏的后現(xiàn)代主義作家,索尼婭則更傾向于講故事完整地奉獻給讀者,看似既不故弄玄虛也不妄加評論,但是其涵蓋的信息量和引起的遐想是無盡的。
[1]陳永國.趙一凡等.互文性[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
[2]Kristeva,Julia.Desire in Language:A Semiotic App roach to Liter2ature and Art[M].Oxford:Basil Blackwell,1984.
[3]葉蓮娜·舒賓娜.俄羅斯中短篇小說選.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
[4]托爾斯泰.草嬰譯.戰(zhàn)爭與和平.上海文藝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