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與古羅馬文化

馮定雄

（浙江海洋學院人文學院，浙江 舟山 316000）

旅館與古羅馬文化

馮定雄

（浙江海洋學院人文學院，浙江 舟山 316000）

旅館是羅馬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羅馬的旅館遍布羅馬全境，大多數(shù)的條件都很簡陋，旅館生活也很糟糕。旅館在羅馬社會中的地位極其低下，國家政策、法律規(guī)定、社會評價都竭力限制它的發(fā)展。盡管羅馬旅館地位的低下，但它卻也是自視高貴的羅馬上層社會精英們樂此不疲光顧的地方，而正是這些精英們在旅館中的齷齪表現(xiàn)，更加劇了旅館的惡劣名聲。

羅馬旅館;種類與分布;旅館生活;社會地位;羅馬文化

旅館在羅馬社會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也是古羅馬社會史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我國學術(shù)界對它的研究至今尚付闕如。①本文試圖通過對羅馬旅館概況的描述，旅館服務(wù)與生活的討論，旅館在羅馬社會中地位的考察，以及它們與羅馬社會上層階級關(guān)系的研究，從文化的視角來揭橥旅館所反映的羅馬社會文化。

一、古代羅馬旅館概況

在漢語中，現(xiàn)代意義的旅館，通常是指向旅客提供食宿場所、設(shè)備和勞務(wù)的形式進行營業(yè)的社會服務(wù)設(shè)施。[1]在古羅馬社會，由于境內(nèi)各地的經(jīng)濟與社會狀況參差不齊，因此旅館的名稱及其與之相關(guān)的術(shù)語也各不相同。羅馬文獻中沒有關(guān)于旅館起源的記載，與之意義最相近的是瓦羅關(guān)于taberna的探討，瓦羅所說的taberna是指商店、店鋪、作坊以及酒館之類的地方。[2]拉丁語中，與旅館這一含義相同或相近的詞匯很多，使用最頻繁的術(shù)語是caupona和popina，其中，caupona的口碑是最差的。[3]135

在羅馬，旅館可能遍布整個羅馬城市與鄉(xiāng)村，但在羅馬史文獻材料中，涉及旅館內(nèi)容的資料極少，關(guān)于羅馬旅館的內(nèi)容都是來自考古發(fā)掘，如在不列顛的錫爾徹斯特，有一幢建筑物從三面環(huán)繞著一個院子，這里就被認為曾是一個旅館。[4]更多的旅館則發(fā)掘于龐貝城，從考古發(fā)掘的情況看，那里的旅館數(shù)量十分可觀，[5]大型的旅館就達20家之多。[6]308事實上，旅館在城鎮(zhèn)中十分普遍，它們也很容易辨認。[7]無論從考古發(fā)掘還是古代作家對旅館的側(cè)面涉及，我們都可以得出結(jié)論：旅館在古代羅馬社會是廣泛存在而且在社會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特別是在羅馬道路交通網(wǎng)絡(luò)基本形成后，伴隨著帝國的政府驛站而興起的沿途旅館更是星羅棋布。中世紀制作的一個地圖副本中有許多旅館標志。[8]從這張地圖上，我們可以看到，羅馬帝國時代的旅館的確遍布全境。從當時人們對追逐利益的角度看，開旅館也是有利可圖之事，瓦羅曾指出：“如果有一塊地，靠近大道，而它的地點對旅行者很方便，因此就應(yīng)當蓋幾間旅館?！盵9]這種在自己的地產(chǎn)上開設(shè)旅館的現(xiàn)象是很流行的。[10]190

對于羅馬旅館的內(nèi)部設(shè)施及結(jié)構(gòu)狀況，文獻史料給我們提供的內(nèi)容極其有限，但是考古材料卻為我們提供了生動的實物。旅館一般都有帶爐子的廚房、飯廳、單人房間、帶有系繩的馬廄、放有大酒桶或雙耳瓶酒罐的柜臺等等。旅館的規(guī)模往往不大，里面的房間也很小，條件很差。很多地方，旅館周圍還有很多相配的活動場所，或者反過來說，是這些活動場所之中還有旅館，它們包括商店、浴室、小會堂等等。②在龐貝城，復(fù)原后的一家旅館頗有代表性：整個旅館呈長方形，旅館大門很高，可供馬車進入旅館內(nèi)的停車場，停車場的后面是馬廄，停車場的一邊是水槽，另一邊是廁所，緊挨大門兩邊的是吧臺和酒店經(jīng)營房間，從大門到停車場兩邊是客房；通過樓梯可以上到二樓的客房，二樓的客房位于停車場的上面。[11]

二、旅館的服務(wù)與生活

在羅馬，旅館老板被稱為copo，女老板則被稱為copa。旅館老板是旅館的主人，他不一定要親自管理旅館。各旅館有專門的管理人員，這些管理人員多半是自由人或奴隸。旅館的侍者、運夫、女招待員、清潔工等，通常也是奴隸。這些人要幫助客人扛行李，引領(lǐng)客人到客房。[12]208

為了招攬客人，旅館老板常為自己的旅館打廣告。在龐貝城的一家旅館墻壁上就有為自己旅館所做的廣告。[10]191還有為自己旅館的酒作廣告的銘文。[6]329在奧斯提亞，有一幅與旅館有關(guān)的馬賽克畫，上面的文字也可看作是對自己旅館的宣傳，它邀請客人們要盡情暢飲。[10]191也有一些私人把自己多余的房間作為旅館出租。[13]204

旅館的住宿條件往往很差。一般來說，旅館的空間很小，設(shè)施也很簡單，而且這些簡單的設(shè)施甚至很破爛，阿普涅烏斯在他的《變形記》中寫道：“我的床不僅很短，而且還斷了一條腿，破爛不堪。”[14]I,11更有甚者，有時候旅館中連一些基本住宿設(shè)施也沒有，使旅客們十分惱火。龐貝城一家旅館墻壁上的銘文曾有客人因為旅館沒有便壺而將小便撒到床上的記錄。[13]118偽經(jīng)《約翰行傳》中生動地講述了使徒約翰在從拉奧迪西亞到以弗所的途中是怎樣與臭蟲作斗爭的故事。[12]209正是由于旅館惡劣的住宿環(huán)境，所以旅館里的客人產(chǎn)生思鄉(xiāng)之情也就完全可以理解，龐貝城墻上的銘文十分生動地反映了這一點：“他一個睡在這里，十分想念他的家鄉(xiāng)?！盵10]191

由于旅館往往只為普通客人提供伙食，而且光顧它們的也大多是社會下層，因此旅館中的飲食通常很差。羅馬醫(yī)生加侖曾直率地說，旅館老板用人肉做他們的所謂烤豬肉和豬肉湯。[12]215不管加侖所說的是不是事實，但是，毫無疑問，在酒里加過量的水的確十分盛行。在習慣上，古人總是要在酒里加上一定量的水，如《伊利亞特》中曾多次提到要在酒里兌水，[15]羅馬人沿襲希臘習慣，在飲用的酒里要加水，[14]II,15《圣經(jīng)》中也有過“你的酒用水攙對”[16]的記載，但是黑心的旅館老板會在酒里加水過多，以致讓客人們難以下咽。龐貝城墻上的一段銘文對此有深刻的描述。[12]214馬爾提亞是旅館的?？?，他在這方面也有很多辛辣的警句。[13]118

旅館里不僅住宿條件差，飲食惡劣，而且也不安全。由于旅館多是下層人出入的地方，因此，每當夜幕降臨，旅館就很不安全，有不少的流氓無賴，有組織地打劫過往行人。旅館成了歹徒夜間作案的天堂，彌漫著濃厚的暴力氣氛。無家可歸的窮人坐在長凳上喝酒打發(fā)時間。[17]28佩特羅尼烏斯在他的詩中曾對旅館的斗毆場面有生動的描繪。[18]97,1-8;98,1

旅館不僅提供客人的住宿，還要為客人提供馬驢等牲畜的草料和照料服務(wù)，租借或出售客人所需要的畜力，并為客人提供車夫等方面的人力服務(wù)，當然前提是客人必須支付足夠的費用。除此之外，很多旅館還為客人們提供妓女嫖宿。公元前1世紀末一位旅行作家對雅典城描述道：“必須全力防范的應(yīng)當是妓女，她們以一種悅?cè)说姆绞绞鼓阍诓恢挥X中就一無所有?！盵12]263由于旅館生活十分枯燥，缺乏娛樂活動，于是客人們總是自己想辦法排遣無聊。在旅館生活中，旅客們還有很多打發(fā)無聊的辦法，如喝酒聊天或者賭博等。從上面的敘述中，我們可以生動地看到旅館中的生活情況。

由于旅館的生活條件不好，投宿客人的地位一般也不高，因此，羅馬旅行者特別是上流社會的出行人，一般都不愿意住旅館，他們在安排自己的行程時，一般會考慮到晚上要么能到達自己的鄉(xiāng)下房屋，要么能到朋友或親戚家，實在不行他們也會投宿當?shù)氐牡胤焦袤A，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到旅館住宿。

三、旅館在羅馬的社會地位

從前面關(guān)于羅馬旅館及其生活的敘述中可以看出，旅館在羅馬社會生活中的名聲并不好，社會對它的評價不高，其地位是比較低下的，這在許多方面都可以得到反映。

首先是國家政策對它的限制與監(jiān)控。由于旅館的光顧者大多是社會的下層民眾，而且它經(jīng)常成為騷亂的中心，因此國家對它的建立和經(jīng)營實行非常嚴厲的控制，這一方面是由于旅館本身的污穢生活和它的不良名聲所致，更重要的則是出于社會治安的考慮。因此，無論是共和國還是帝國時代，國家都對它實行嚴格的限制。共和國時代，元老院要求營造官嚴厲控制和監(jiān)視旅館。[3]136帝國時代的很多皇帝盡管自己也對旅館生活樂此不疲，但他們卻常常對旅館進行嚴格限制。提比略曾“指示營造官限制酒館、飯店做點心陳列出賣”[19]132，這當中自然也包括旅館在內(nèi)?？藙诘覐U止旅館并禁止它出售熟肉和熱水，尼祿也規(guī)定“除豆類和蔬菜之外，禁止在飯店出售熟食”[19]232?；实蹅儾扇「鞣N措施限制諸如旅館之類的社會場所，“其唯一目的就是把低級階層與小客棧及其它使人墮落的場所分開”。[20]對于這些限制措施到底持續(xù)了多長時間以及這些措施收到的效果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但這并不影響國家對旅館的態(tài)度，相反它正好反映了旅館在羅馬社會中的低下地位。

對旅館的具體管轄，在共和國及早期帝國時代，其權(quán)力屬于營造官，他們要定期檢查各地的建設(shè)情況，當然也包括旅館的建立。一旦發(fā)現(xiàn)有違反國家規(guī)定的行為，旅館的老板乃至地產(chǎn)出租人都要受到嚴厲的處罰。賣淫的妓女要到營造官那里登記注冊，這些妓女不僅僅指在妓院里賣淫的，也包括在旅館里賣淫的人，因為“在官方看來，旅館和酒吧里的賣淫行為同真正的妓院里的賣淫，這兩者沒有什么區(qū)別”。[3]138到晚期帝國時代，旅館的管轄權(quán)轉(zhuǎn)入京都衛(wèi)戍長官（Urban Prefect）手中，但無論管轄權(quán)轉(zhuǎn)移到誰手里，他們都會對旅館實行嚴格的監(jiān)管。

旅館在羅馬社會中的低下地位還可以從當時的法律規(guī)定中看出來，而且這些規(guī)定能更好地反映其社會地位。元老院的決議就曾規(guī)定，固定設(shè)施不能作為單獨的遺產(chǎn)留下，這些設(shè)施不僅僅指普通的房子，而且包括酒吧和旅館。同時規(guī)定，旅館老板不僅要對他們的奴隸和雇員負責，還要對發(fā)生在旅館中的盜竊行為負有連帶責任。[3]135法律還嚴格限制旅館的經(jīng)營時間，羅馬曾規(guī)定，旅館不得在4時之前開張。卡里古拉皇帝曾規(guī)定“食品不論在城里什么地方出售，一律征收固定稅”，[19]178當然，旅館也絕對逃不脫這一限制政策。更為甚者，羅馬法律在界定妓女時都是用旅館作為參照。法律規(guī)定：“除非婦女們自己在妓院當妓女，或者她對自己在酒吧或旅館里從事賣淫毫不感到羞恥外，我們不能稱她們是娼妓；……如果她在旅館里出賣自己的肉體，就像許多婦女習慣做的那樣，她可以被界定為妓女?！盵3]138這一規(guī)定實際上是把旅館與賣淫場所等同。同樣的情形還可以在塞維魯皇帝的政府命令中看到，該命令規(guī)定，對于女奴的出售，如果她不被當作妓女，就不能把她雇傭到旅館。[3]138

旅館在羅馬社會中的低下地位還可以從當時作家的筆下看出來。在阿普涅烏斯筆下，犯罪故事的背景是旅館，旅館老板都是滑稽角色，老板的老婆則常被描繪成巫婆。[14]I,6在賀拉斯筆下，旅館老板盡是尖酸刻薄之徒，客人大多是游民無賴。[21]佩特羅尼烏斯把旅館描寫成逃亡奴隸的藏身之地。[18]97,1-8,98西塞羅對逛旅館的羅馬貴族極其憤怒，破口大罵。馬爾提亞把旅館作為他作品的諷刺對象。[22]在蘇維托尼烏斯、塔西佗等作家的筆下，旅館的形象也從沒有以正面積極的形象出現(xiàn)過?；浇套骷覀円矊β灭^頗多微詞，他們還特別反對在宗教圣所旁邊建立旅館。[10]191旅館在羅馬生活中從來沒有過好口碑，描述和形容它們的詞匯基本上都含有貶義。所有這些描述，同樣鮮明生動地反映了旅館在羅馬社會中的低下地位。

總之，無論是國家的行政命令還是法律文本的條款，以及社會“精英”的態(tài)度，對羅馬旅館的評價都是十分低下的。這種狀況從共和國時起，一直持續(xù)到晚期帝國時代。直到西羅馬帝國滅亡前夕，旅館的這種低下地位狀況才有所改善。

四、旅館反映的羅馬文化

旅館作為羅馬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盡管它倍受社會評價的凌辱，但是它卻一直頑強地存在，并沒有因為國家、法律和社會的鄙視而消失，卻也成為不潔、污穢、骯臟、淫蕩、藏污納垢的代名詞。正因為如此，它常常成為羅馬社會精英們抨擊和嘲弄的對象，但是當我們回頭來看看這些社會精英們與旅館的實際關(guān)系時，就會發(fā)現(xiàn)羅馬文化的另一滑稽反面。

共和國時代，羅馬社會盛行各種各樣的哲學思潮，如主張追求快樂的伊壁鳩魯學派，主張“順從自然而生活”的斯多噶學派，主張人們必須相信認識是不可能才可以得到精神安慰的懷疑論學派；到帝國時代，羅馬的官方哲學是斯多亞學派。斯多亞學派的代表人物塞涅卡也大肆宣揚宿命論和禁欲主義，他特別強調(diào)肉體快樂的危害：“要知道，肉體上的快樂是不足道的，短暫的，而且是非常有害的，不要這些東西，就得到一種有力的、愉快的提高，不可動搖，始終如一，安寧和睦，偉大與寬容相結(jié)合”。[23]190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包括一些著名哲學家在內(nèi)的社會精英一方面在鼓吹高尚的精神追求，另一方面，他們的實際行為卻常常違背其推崇的準則。正是因為他們?yōu)榱擞浭錾狭魃鐣摹案哔F”行為，才把他們視為污穢的旅館生活展示了出來，也展示了羅馬上層社會追求的“高貴”與他們自己行為的齷齪，這又加劇了羅馬旅館的污穢名聲。

旅館是羅馬藏污納垢的地方，由于當時能夠為市民提供休閑娛樂的場所幾乎沒有，所以下層民眾喜歡去那里打發(fā)時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另一方面，我們經(jīng)常在古典作品中閱讀到有關(guān)羅馬上流精英對旅館樂此不疲的光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代表國家的元老和皇帝們。皮索被稱為“一位正直且頗有教養(yǎng)的貴族”，[24]然而，他卻十分喜歡去旅館這種下層人出入之地。執(zhí)政官拉特拉尼斯酒足飯飽后要在旅館休憩片刻，“與其為伍的有刺客、水手、小偷、脫逃的奴隸、棺材制作匠”，還有一位來自敘利亞的涂有香水的猶太人侍從。[25]VIII,146,151,167;X,17塔西佗說尼祿“把自己打扮成一名奴隸的樣子，在一群侍從的伴隨下在首都的街巷、妓館和酒肆到處游逛。這些人專門偷竊店鋪里陳列的貨物，襲擊路上遇到的行人。受害者一點也不知道他們實際上是什么人，這樣尼祿也就和其他人一樣被打得鼻青臉腫”。[26]難怪塔西佗痛罵尼祿“寡廉鮮恥，胡作非為”。蘇維托尼烏斯也證實尼祿對旅館生活的偏愛。[19]240為了斂財，卡里古拉甚至在宮中開妓館。[19]179羅馬社會對旅館持鄙視態(tài)度，然而旅館的這些惡名正是從這些皇帝們不斷的光顧中得到“準確證實”的。[3]137

經(jīng)常光顧旅館的不僅僅是元老和皇帝們，上流社會的人們也是旅館的?？汀?jù)普勞圖斯描繪，那些家境殷實的富人，時不時到旅館瀟灑，吃喝，淫樂，放松，酒足飯飽后穿上袍子在大街上游蕩，他們是諸如“肥胖若香腸”、“步履蹣跚若酒鬼”的名門望族的花花公子以及破落貴族喀提林的兒子。[17]27尤維納利斯曾描寫一位貴族經(jīng)常出沒于奧斯提亞的一家旅館：“你會發(fā)現(xiàn)他和一幫暴徒、漆黑的水手、騙子、應(yīng)當絞死的逃犯、低級的殯儀者一起坐在旅館里的桌邊，太監(jiān)們爛醉如泥，以至于敲打小手鼓的力氣都沒有了?！盵25]VIII,173-176塞涅卡要求民眾安貧樂道，服從命運的安排，他自己則接受皇帝的大量賞賜，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旅館也是他的常去場所，當有人指責他言行不一時，他狡辯道：“哲學家所談的并不是他自己怎樣生活，而是應(yīng)當怎樣生活。我是講美德，而不是講我自己；……要知道，如果我的生活完全符合我的學說，誰還會比我更幸福呢？”[23]190他的狡辯生動地反映出羅馬社會上層對“高貴理想”理想的追求與其現(xiàn)實社會生活實踐中的齷齪行為的強烈反差。

當我們從旅館這一社會史視角來觀察羅馬文化，特別是考察羅馬文化的主要代表者及實踐者羅馬貴族的主張與實踐時，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另一有趣的羅馬文化現(xiàn)象：貴族們一方面極力推崇所謂的勤儉、克制、靈魂高尚等羅馬美德；另一方面，他們又過著荒淫無恥的放蕩生活。他們一方面自詡高雅，鄙視下等低劣的旅館，另一方面又正是他們的不斷光顧和惡劣行為使得羅馬旅館名聲惡劣。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羅馬文化的另一底色：低級品位與高尚追求之間的反差，委靡生活與自視高貴之間的滑稽。

注釋：

①在西方學術(shù)界，專門研究古代羅馬旅館的論著主要有兩部，一是科勒勃格的《古代羅馬的旅館、飯店與餐館》（T.Kleberg,Hotels，restaurants et cabarets dans l’Antiquite Romaine,Uppsala,1957.）。此書對羅馬旅館進行了比較全面的論述，但是它所缺少的正是對羅馬旅館社會地位的探討和它與羅馬社會文化之間的關(guān)系。（對該書的評論見Journal of Roman Studies(JRS),Vol.48,No.1/2.(1958),pp.198-199.）二是詹卡拉·吉瑞發(fā)表在《艾爾瑪》上的論文“奧斯提亞城市與社會情景中的旅館”（Giancarla Girri,La Taberna nel Quadro Urbanistico e Sociale di Ostia,in Roma?,in L’Erma di Bretschneider,1956）。正如標題所揭示的那樣，它討論范圍僅局限于奧斯提亞城，而且主要是從商業(yè)、人口的角度進行探討的。（對該文的評論參見JRS,Vol.47,No.1/2.(1957),p.293.）

②例如在位于亞平寧山脈的通往埃西斯（Aesim）的路站就有一個獻給朱庇特的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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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man Inns and Roman Culture

FENG Ding-xiong
(School of Humanities,Zhejiang Ocean University,Zhoushan 316000,China)

Inns were the crucial components of Roman society.Roman inns dispersed in all parts of Rome,but most of them were bad conditioned and terrible for life.Inns’social position was very low because they always were censured by Roman government,law and moralists.Though their position was very bad,it was the favorite place for Roman elite.It was the upper-class’haunt that worsened the Roman inns’reputation.

Roman inns;types and distribution;inns’life;social position;Roman culture

K126

A

1008-8318（2011）05-0042-05

2011-08-07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后期資助項目“羅馬社會史研究”（編號：11FSS003）和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后期資助項目“羅馬社會史研究——以羅馬道路為中心”（編號：09HQZZ017）成果之一。

馮定雄（1972－），男，四川萬源人，副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