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禮孩[詩人,現(xiàn)居廣州]
寫作有時候是為了回到過往。我常?;貞?,但唯有寫在紙上的文字才有穿越感,才能一次次帶著你真切回到最初的世界里去。那時的世界是小的,小世界有著生命的親密感,但更多的時候是無力感和荒蕪感。在我的一些詩歌中,我多次寫到母親,《睡眠》是母親逝世十六周年時寫的一首詩歌。母親離去多年,但她一直在心里,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在漫長的歲月,在無數(shù)個睡眠的夢鄉(xiāng)里,我都能夢見與母親一起生活。在夢里,歡喜的時光是短暫的,更多的時候像一個噩夢。在醒來時分,悲傷和外面的夜色一樣動蕩:那些夜雨總有閃電跪在遠處的土地上。
在我還很小,沒有上小學的童年,母親下田去勞作后常常讓我和其他小朋友在海棠樹下玩耍。我記得花開的日子,也記著花謝的時光。春去秋來,我漸漸長大,母親的身體一天天衰弱,我也日漸陷入深深的憂郁。母親的病我無力改變,憂傷伴隨著我所有的青少年時代。無力感讓我經(jīng)歷著切身的痛感,當我寫作,憂郁就成為生命中的底色。就像童年那些花朵再好看,它都隱藏著歲月的陰影。當花朵的芬芳之下再沒有母親走動的身影,“母親的行走是花朵上熄滅了的火焰”。母親曾經(jīng)是我生命的火焰,因為母親我獲得了生命,獲得在這個塵世的教養(yǎng)和愛。我現(xiàn)在活在這個人世是母親生命的另一朵火焰。
寫作是另一種旅程,它讓我們改變對世界的看法。我寫作是為了那些逝去的人與事重新獲得生命,雖然我們無法去恢復(fù)逝者的肉身,但喚醒自我或他人,讓“個體”重生,走上永恒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