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種方式化解對抗

柯立芝有句名言：“如果一件事能保護弱者的權(quán)利，無論誰反對，也得完成它。”

■秦德君（中共上海市委辦公廳）

有個人好偷，一天他在鄰家菜園里偷菜時，被菜園子主人撞見。菜園主人轉(zhuǎn)身就走，小偷以為他是要去告發(fā)?？刹藞@主人進了屋，把門關(guān)了。小偷害怕，上前敲門。門開了，小偷說：“我被你看見了?！蹦侨苏f：“看見什么？”“我偷了你的菜，今后我在這里沒臉做人了……”

那人笑了：“你說什么呢？我們是鄰居。你只是想知道那菜為啥長得好，對么？我那菜好看，也好吃。不信你嘗嘗。”說著，從屋里抱出兩棵菜，塞到偷菜者手里。后來，那名偷菜者，成了他們四里八鄉(xiāng)交口稱贊的人。

還有另一個故事。1923年，美國沃倫·哈定總統(tǒng)病逝，副總統(tǒng)卡爾文·柯立芝宣誓就任美國第30任總統(tǒng)。當(dāng)時柯立芝住在離白宮不遠的威拉德酒店。一天，一名盜賊潛入柯立芝的房間。翻到錢夾子后，小偷又去解衣服上一塊懷表。這時，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請不要把我的懷表拿走?！毙⊥祰樍艘惶?，脫口問：“為什么？”“倒不是這表值多少錢，”柯立芝說，“只是這塊表對我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小偷借著窗外亮光，依稀看到表上“送給參議院院長卡爾文·柯立芝先生——麻州高級法院”的文字。小偷愕然，“你是柯立芝總統(tǒng)？”“我是柯立芝”，“孩子，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呢？”柯立芝問。

小偷說，學(xué)校放假，自己和朋友來華盛頓旅游，錢花光了。付不了旅館費用，又沒錢買返程票。小偷說：“如果你不介意，我只拿走這個錢夾子。”柯立芝算了一下，房費加上兩張火車票共需約32美元?？铝⒅フf：“我想，這32美元可以算是借給你的。以后你方便的話，可以還給我?！?/p>

小偷答應(yīng)了?？铝⒅λf：你還是和來時一樣，從窗子出去吧，門廳里有特工人員在值勤?？铝⒅π⊥嫡f：“我知道你不是個壞人，以后一定要知道自己是誰。”后據(jù)柯立芝日記記載，這名年輕人，后來寄還給他這32美元。

不妨假設(shè)一下，如果菜園主人把小偷扭送警察局，柯立芝喚來特工或安保，把小偷逮起來，然后立案、調(diào)查，或判刑，或“勞教”，或其他什么，他們是被繩之以法了，也罪有應(yīng)得了，但這很可能造成身心摧殘，最終造成他們與社會之間的敵視和對抗，引發(fā)其他沖突和悲劇。他們能否“改造”成為真正品德良好的紳士，能否“改造”成為自覺歸還錢物的有責(zé)任感的人，很難說。反倒可能成為社會的仇視者、邊緣人，或逢節(jié)點必鬧的令人頭疼的“上訪戶”。而一個人的背后，還有著一大群人：他們的父母、親戚、朋友、妻子、戀人、子女……

柯立芝有句名言：“如果一件事能保護弱者的權(quán)利，無論誰反對，也得完成它。”他對小偷的這種“溫情”做法，也許正是出于對弱者的一種體悟和寬容吧。我們對一些人和事，有時太激烈、太剛性——本來不大的事情，時常弄得不可收拾，甚至弄成“群體性對抗”，很令人嘆惋，也很令人深思。為什么我們對人對事總要那么剛性、總要那般“嫉惡如仇”呢？“繩之以法”當(dāng)然好，但有時如果換一種方式，結(jié)果可能完全不一樣。

坊間俚語說：逮著小偷行竊，你教育小偷，是儒家；把小偷扭送法辦，是法家；對小偷忍讓，是墨家；佯裝不知，是道家；不為所動，便是佛家。在我看來，那位菜園子主人和柯立芝的做法，是真正的大家，很值得我們尤其是搞慣了“斗爭哲學(xué)”的人學(xué)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