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沈宋體”的藝術(shù)特征

李 軍

（鹽城工學(xué)院 學(xué)報編輯部，江蘇 鹽城 224051）

論“沈宋體”的藝術(shù)特征

李 軍

（鹽城工學(xué)院 學(xué)報編輯部，江蘇 鹽城 224051）

沈佺期、宋之問是初唐后期的重要詩人，其繼承前人的理論和經(jīng)驗，創(chuàng)作了大量既眾體皆備、又精工嚴密的詩歌，使五、七言詩在律化方面臻于成熟并最后定型，并拓展了詩歌的題材內(nèi)容而使得形式與內(nèi)容高度結(jié)合，還提高豐富了詩歌的表現(xiàn)技藝、手法，進而形成其獨特詩風，為唐詩的發(fā)展作出了重要的貢獻，兩人因此而齊名，故史稱“沈宋”或“沈宋體”。

沈宋體；詩歌；藝術(shù)；特征；研究

沈佺期、宋之問是初唐后期的重要詩人，其在唐詩發(fā)展的進程中，繼承前人的理論和經(jīng)驗，創(chuàng)作了大量精工嚴整的詩作，尤其在五、七言詩的律化臻于定型、成熟、完善方面，以及在體式與內(nèi)容高度結(jié)合、形成其獨特詩風等方面都作出了重要的貢獻，兩人因此而齊名，故史稱“沈宋”或“沈宋體”[1]，或把“沈宋”和“律詩”聯(lián)系在一起，合稱為“沈宋律詩”，如元稹《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云：“唐興，學(xué)官大振。歷世之文，能者互出。而又沈、宋之流，研練精切，穩(wěn)順聲勢，謂之為律詩”[2]。王世貞《藝苑卮言》亦云：“五言至沈、宋，始可言律?！盵3]1004《全唐詩》云：“建安后，訖江左，詩律屢變，至沈約、庾信，以音韻相婉附，屬對精密，及佺期與宋之問，尤加靡麗?；丶陕暡。s句準篇，如錦繡成文，學(xué)者宗之，號為沈宋?！盵4]可以說，唐以后對沈、宋詩歌的評論，關(guān)注最多的還是他們在詩歌發(fā)展上“約句準篇”、格律精工的藝術(shù)貢獻，肯定沈、宋促進律體詩最后定型的作用。很顯然這些都是從詩歌律化的發(fā)展進程上來觀察、表現(xiàn)和反映沈、宋在律詩體制、格律臻于成熟、定型方面所作的巨大貢獻與歷史地位的。本文擬就“沈宋體”的藝術(shù)特征作一些研究。

一、沈宋詩“約句準篇”、格律精工，又諸體皆備，使近體詩臻于成熟完善并最終定型

詩歌的律化是一個漫長的歷史進程，時至沈、宋，一方面，其相較他人來說對近體詩格律的運用已經(jīng)是更加的自覺、熟練與普遍；另一方面，其又是在集前人之大成的基礎(chǔ)上有所提高、發(fā)展和進步的，如在對仗、平仄、粘對、押韻等格律的運用以及“約句準篇”方面更加嚴格、細密、規(guī)范和精工，使得五、七言詩的律化臻于成熟、完善而定型。因此，沈、宋就成了“詩歌律化進程的定型階段的一個表征、標志和符號”[5]。

沈、宋在律格律詩形成、發(fā)展方面的重要藝術(shù)貢獻，首先就在于其“約句準篇”，最終完成了五、七言詩的絕、律體包括排律之篇幅體制即詩篇句數(shù)的確定，即絕句為四句，律詩為八句，排律為按律詩定格加以鋪排延長，每首至少十句，多則有至百韻者，除首尾兩聯(lián)外，中間各聯(lián)也都須對仗，以致最終完成了律詩在篇制上的最后定型。如其近體詩中已去掉了原本古詩中常見的六句的篇制形式，由此使得近體詩與古詩的界限因其篇制形式和格律的確定而區(qū)分開來。據(jù)網(wǎng)絡(luò)中華詩詞論壇/丁香秘籍/“沈佺期分體詩”與“宋之問分體詩”統(tǒng)計，沈佺期詩有雜言詩2首、五古詩14題15首、七古詩3首、五律64首、五絕1首、五排37首、七律16首、七絕8首[6]。其古詩20首，而其近體詩則有126首之多，是前者的6倍還多。宋之問詩有雜言詩8首、五古詩15首、七古詩8首、五律詩76首、五絕詩18首、五言排詩39首、七律詩5首、七絕詩6首[7]。其古詩31首，近體詩則有144首，是前者的近5倍。顯然，沈、宋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雖然其詩歌諸體皆備，有古體詩、近體詩，但其創(chuàng)作的重點更集中在近體詩方面，不僅創(chuàng)作數(shù)量多，而且質(zhì)量高，因此其最能反映和代表詩人詩歌的創(chuàng)作成就與藝術(shù)風格特色，這就是前人多將沈、宋與律詩聯(lián)系起來的根本原因之一。

其次，沈、宋在近體詩發(fā)展與完善方面的另一巨大貢獻就是其在創(chuàng)作方面能做到諸體兼?zhèn)涠衤删ぃM而形成一種在當時詩壇創(chuàng)作上的導(dǎo)向與示范效應(yīng)，由此推動與促進了律詩的迅速普及和發(fā)展。沈、宋在詩歌律化的進程中既集大成而又有所發(fā)展、提高和進步，使得近體詩在對仗、平仄、押韻、粘連等格律方面已臻于成熟、完善，其諸多詩篇已完全符合律詩的標準和規(guī)范，在格律精工方面，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對于一般詩人來說，其雖也有律體詩的創(chuàng)作，但往往是在某一詩體形式方面著力較多，而不像沈、宋那樣在詩體上如五絕、五律、五排、七絕、七律等方面都有廣泛而全面的涉獵，而且還能在多種詩體上都取得杰出成就；更有許多人在律詩的創(chuàng)作方面多是偶一為之，或如蜻蜓點水、淺嘗輒止，而非像沈、宋那樣深入而集中地進行創(chuàng)作實踐，并同時注意從理論上總結(jié)經(jīng)驗，使得其在創(chuàng)作技藝的發(fā)展與提高方面也高出別人許多，故其在近體詩創(chuàng)作方面取得如此杰出的成就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先說五言絕句。沈佺期《夜游》：“今夕重門啟，游春得夜芳。月華連晝色，燈影雜星光?！痹娖獙懺娙舜喝找雇碛斡[都城時的所見所聞所感。夜晚之時，層層沉重的城門慢慢打開，盡顯其威儀；男女游人往來如織，沉醉于春日夜晚都城的繁華夜景；月色明亮、燈光燦爛，再加上夜空的點點星光，竟使得都城夜晚如同白晝一般。顯然，詩人對初盛唐交際都城繁華氣象的恢弘表現(xiàn)，格調(diào)清新，寫景如畫。從對仗方面而言，其“月華”既與“晝色”構(gòu)成句中對，又與“燈影”形成聯(lián)中對；“燈影”不僅與上句“月華”構(gòu)成聯(lián)中對，還和 “星光”組成句中對，不僅形象生動，而且對仗工穩(wěn)。從詞性方面看，“月華”、“晝色”、“燈影”、“星光”皆是偏正結(jié)構(gòu)的名詞，又互相關(guān)聯(lián)；“連”、“雜”此處皆作動詞用，其將詩篇組合成優(yōu)美的詩歌意境。從平仄方面說，“華”、“晝色”是平、仄聲，而“影”、“星光”為仄、平聲，其不僅在一句之中平、仄相間，而且在一聯(lián)之中平、仄相對；“月華”平聲，與上聯(lián)下句平聲的“游春”又正好構(gòu)成粘連；再加上詩篇的“芳”、“光”押韻，使得全詩音韻響亮，故全詩嚴格合乎格律，音律和諧。同樣，宋之問《燕巢軍幕》詩：“非關(guān)憐翠幕，不是厭朱樓。故來呈燕頷，報道欲封侯”。詩人觀察事物十分仔細，構(gòu)思極為巧妙，其借春燕結(jié)巢軍幕，說是春燕此番特來報喜，意在說將軍當為國建功立業(yè)而封侯拜將爾。其設(shè)想奇特，運思頗為巧妙。從格律方面說，“非關(guān)”與“不是”皆為連詞，“憐”、“厭”皆為動詞，“翠幕”、“朱樓”同是名詞，其不僅詞性形相同，而且平、仄相對，再加上“樓”、“侯”押韻，故其不僅對仗工穩(wěn)精密，而且聲韻婉轉(zhuǎn)優(yōu)美，由此顯得此詩格律精工，既詩情畫意又含蓄蘊藉。至于其《渡漢江》“嶺外音書斷”更是對仗工穩(wěn)、格律謹嚴、膾炙人口、流傳千古的名聯(lián)佳句。

接談五言律詩。沈佺期《秦州薛都督挽詞》：“十里絳山幽，千年汾水流。碑傳門客建，劍是故人留。隴樹煙含夕，山門月對秋。古來鐘鼎盛，共盡一蒿丘。”此詩稱得上是五言律詩的典范之作。首聯(lián)中“十里”、“千年”，皆為數(shù)量詞，“絳山”、“汾水”同為地名，且山水相對；“幽”本為形容詞，此處轉(zhuǎn)為形容動詞，作“幽靜下來”講，“流”是動詞，合乎對仗要求。頷聯(lián)中“碑”、“劍”都是名詞，“傳”、“是”同為動詞，“建”、“留”皆為動詞，對仗頗為工穩(wěn)。從平仄方面看，也符合平仄聲調(diào)、對仗與粘連等的規(guī)范要求。再從押韻來看，“幽”、“流”、“留”、“秋”、“丘”，皆押韻，故全詩除尾聯(lián)外對仗精巧，聲韻合律，其嚴格遵守了近體詩的格律規(guī)范要求。其《樂城白鶴寺》：“碧海開龍藏，青云起雁堂。潮聲迎法鼓，雨氣濕天香。樹接前山暗，溪承瀑水涼。無言謫居遠，清凈得空王?！痹娖粌H情景如畫、詩意盎然，而且聲韻響亮和諧、格律精工整密，堪稱五律之佳作。宋之問《松山嶺應(yīng)制》：“翼翼高旌轉(zhuǎn)，鏘鏘鳳輦飛。塵銷清蹕路，云濕從臣衣。白羽搖丹壑，天營逼翠微。芳聲耀今古，四海警宸威?！笔茁?lián)“翼翼”對“鏘鏘”、“高旌”對“鳳輦”、“轉(zhuǎn)”對“飛”；頷聯(lián)中“塵”對“云”、“銷”對“濕”、“清蹕”對“從臣”、“路”對“衣”；頸聯(lián)中“白羽”對“天營”、“搖”對“逼”、“丹壑”對“翠微”，即使尾聯(lián)也如此，不論是詞性、聲調(diào)，還是平仄、對仗，都極其嚴謹工整，合乎格律規(guī)范。再如其《奉和九日登慈恩寺浮圖應(yīng)制》：“瑞塔千尋起，仙輿九日來。萸房陳寶席，菊蕊散花臺。御氣鵬霄近，升高鳳野開。天歌將梵樂，空里共裴回”，《剪彩》：“駐想持金錯，居然作管灰。綺羅纖手制，桃李向春開。拾藻蜂初泊，銜花鳥未回。不言將巧笑，翻逐美人來”等詩，其每一聯(lián)皆詞性相同，平仄相對，對仗工穩(wěn)，粘對工整，押韻規(guī)范，其格律精工，可謂名不虛傳。

繼話七言絕句。對于絕句來說，本來并不要求其一定采用對仗的方式，但沈、宋二人卻能嚴格要求自己。沈佺期雖不擅長七絕，但其《奉和幸韋嗣立山莊應(yīng)制》“東山朝日翠屏開，北闕晴空彩仗來。喜遇天文七曜動，少微今夜近三臺”，《夜宴安樂公主宅》“濯龍門外主家親，鳴鳳樓中天上人。自有金杯迎甲夜，還將綺席代陽春”，則都有對仗嚴謹、平仄整密的聯(lián)句，如前詩的上聯(lián)“東山朝日翠屏開，北闕晴空彩仗來”，后詩的下聯(lián)“自有金杯迎甲夜，還將綺席代陽春”，都嚴格遵守和合乎格律詩之平仄、對仗、押韻等格律規(guī)范。即如前者“東”對“北”，同為方位詞，前平后仄；“山”對“闕”，皆是名詞，前平后仄；“朝日”對“晴空”，都是偏正結(jié)構(gòu)的名詞，前仄后平；“翠屏”對“彩仗”，同是偏正結(jié)構(gòu)的名詞，前平后仄；“開”對“來”，全為動詞，其雖都是平聲，但這是為了押韻的需要，符合絕句平起平收格的要求。由此可知，其在詞性、平仄、對仗、押韻等方面都嚴格合乎律詩的格律規(guī)范，其格律之精工，令人贊嘆。

宋之問七絕詩雖也同樣只有寥寥幾首，但其在遵守律詩規(guī)范方面也毫不含糊。如其《送司馬道士游天臺》“羽客笙歌此地違，離筵數(shù)處白云飛。蓬萊闕下長相憶，桐柏山頭去不歸”，上下聯(lián)也都詞性相同或相近，平仄相對，對仗工整，押韻規(guī)范，無需置疑。再如《苑中遇雪應(yīng)制》下聯(lián)“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與《傷曹娘二首》其二下聯(lián)“無復(fù)綺羅嬌白日，直將珠玉閉黃泉”，更是既對仗工穩(wěn)、格律精工又膾炙人口、千古流傳的著名詩句。

再論七言律詩。沈佺期《興慶池侍宴應(yīng)制》：“碧水澄潭映遠空，紫云香駕御微風。漢家城闕疑天上，秦地山川似鏡中。向浦回舟萍已綠，分林蔽殿槿初紅。古來徒羨橫汾賞，今日宸游圣藻雄?！薄稄男蚁闵剿聭?yīng)制》：“南山奕奕通丹禁，北闕峨峨連翠云。嶺上樓臺千地起，城中鐘鼓四天聞。旃檀曉閣金輿度，鸚鵡晴林采眊分。愿以醍醐參圣酒，還將祇苑當秋汾。”這兩首詩雖同為應(yīng)制之篇，然大筆涂抹，富有氣勢，其景象鮮明、境界開闊、情景渾然、詩情畫意。上詩除尾聯(lián)外，后詩四聯(lián)，無不對仗工穩(wěn)，聲韻優(yōu)美，無一不格律規(guī)范而謹嚴。若撇開內(nèi)容不論，僅從格律而言，其格律之精工，無人能達此境界與高峰，可謂是難得一見的七律佳作。其《人日重宴大明宮賜彩縷人勝應(yīng)制》“山鳥初來猶怯囀，林花未發(fā)已偷新”，《奉和春初幸太平公主南莊應(yīng)制》“云間樹色千花滿，竹里泉聲百道飛”，這兩聯(lián)亦是為人所稱頌的既寫景細微、景象鮮明，又對仗工穩(wěn)、格律謹嚴的名聯(lián)佳作。

宋之問《餞中書侍郎來濟》：“曖曖去塵昏灞岸，飛飛輕蓋指河梁。云峰衣結(jié)千重葉，雪岫花開幾樹妝。深悲黃鶴孤舟遠，獨對青山別路長。卻將分手沾襟淚，還用持添離席觴?！薄度枌m侍宴應(yīng)制得幽字》：“離宮秘苑勝瀛洲，別有仙人洞壑幽。巖邊樹色含風冷，石上泉聲帶雨秋。鳥向歌筵來度曲，云依帳殿結(jié)為樓。微臣昔忝方明御，今日還陪八駿游。”前詩四聯(lián)和后詩除尾聯(lián)外，都在詞性、平仄、對仗、粘對和押韻方面，完全合乎格律詩的規(guī)范和要求，幾臻于嚴絲合縫的極高境地，可以說在格律詩的創(chuàng)作方面達到了爐火純青、游刃有余、得心應(yīng)手、著筆成春的藝術(shù)化境界。

正因為沈、宋二人在格律詩創(chuàng)作方面取得如此驚人而杰出的重要藝術(shù)成就，《詩鏡總論》云：“宋之問精工不乏。沈佺期吞吐含芳……品之所以為美”[8]，沈、宋自覺地在聲律等規(guī)范理論的指導(dǎo)下有意識地進行近體詩的創(chuàng)作實踐，并由此而取得了質(zhì)量與數(shù)量雙豐收之驕人的創(chuàng)作實績，由此還形成其創(chuàng)作實踐與實績的榜樣效應(yīng)與示范作用，使得近體詩的創(chuàng)作更為大眾化與普及化，使得其在成為詩歌創(chuàng)作的主流地位方面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促進作用，其影響也極其深遠?？梢哉f，沈、宋為盛唐詩歌尤其是近體詩創(chuàng)作高峰的到來，做好了在詩體理論方面和實踐方面的雙重準備。沈、宋兩人在藝術(shù)功力、成就等諸多方面既彼此相當，亦各有所長，“沈七言律高華勝宋，宋五言排律精碩過沈”[9]，實不宜妄分軒輊、優(yōu)劣、高下。因為合則兩美、分則兩傷爾。沈、宋之詩對后世影響極大，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話》曾云：“杜甫律詩布置法度，全學(xué)沈佺期”[10]。

二、沈宋拓展了詩歌的題材范圍，既使得其內(nèi)容更為豐富，又使內(nèi)容與形式高度結(jié)合

應(yīng)該說，藝術(shù)的形式與內(nèi)容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好的內(nèi)容也要有好的形式與之匹配，即兩者要完美結(jié)合，只有內(nèi)容和形式有機結(jié)合與高度統(tǒng)一起來，才能相得益彰、相映生輝。沈、宋詩歌之所以被稱為“沈宋體”，既與其在熟練運用近體詩的格律形式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有密切聯(lián)系，也與其詩歌題材內(nèi)容的多樣、充實等有著重要關(guān)系。

沈、宋詩歌的題材是比較豐富的，如常見的唱和、題贈、行旅、送別等題材外，還有寫景、抒懷、敘事、懷鄉(xiāng)、思家等廣泛內(nèi)容。即使是應(yīng)制詩，往往也能寫得格調(diào)清新、優(yōu)美動人。如沈佺期的《興慶池侍宴應(yīng)制》：“漢家城闕疑天上，秦地山川似鏡中。向浦回舟萍已綠，分林蔽殿槿初紅。”雖是應(yīng)制之作，卻顯得筆力勁健、境界開闊、富有氣勢，使得讀者能從中感受到大唐帝國的恢弘氣象，也表現(xiàn)出詩人的高度寫作技巧與不凡功力。其《奉和春初幸太平公主南莊應(yīng)制》“云間樹色千花滿，竹里泉聲百道飛”，大筆如椽，情景交融，詩情畫意，聲韻鏗鏘，已具盛唐山水詩的雄偉氣勢。難得的是詩人在其《七夕曝衣》詩中那種明看似褒揚、實質(zhì)是貶抑的含蓄意旨，頗得后人好評，楊慎《升庵詩話》云：“首以藻繪，終歸諷戒，深可欽玩”[11]639。宋之問《明河篇》則是其奉獻武后之作：“八月涼風天氣晶，萬里無云河漢明?；枰娔蠘乔迩覝\，曉落西山縱復(fù)橫?！痹娖辰玳_闊、意境優(yōu)美、情韻悠然。再如其《夏日仙萼亭應(yīng)制》：“高嶺逼星河，乘輿此日過。野含時雨潤，山雜夏云多……悠然小天下，歸路滿笙歌?！彪m身在宮廷，卻將視野投向“野潤時雨”、“山多夏云”之自然景致，既有對“光巖穴”、“洽薜蘿”的精細描繪，更有對“逼星河”、“小天下”的大筆涂抹，顯現(xiàn)出詩人的“悠然”情趣與進取向上的時代精神。

從山水詩來看，沈佺期《入少密溪》：“云峰苔壁繞溪斜，江路香風夾岸花。樹密不言通鳥道，雞鳴始覺有人家。”此詩簡直就是一幅生動、形象的世外桃源圖，那清幽雅致宜人的優(yōu)美景色，那林木森森、山環(huán)水繞的原始村落，那純樸、好客的樸實民風，令人贊嘆而神往。《釣竿篇》：“朝日斂紅煙，垂竿向綠川。人疑天上坐，魚似鏡中懸?！痹娖兴憩F(xiàn)的宜人的山水境界、誘人的釣魚活動，以及詩人的自然感悟，反映了詩人對大自然的熱切向往之情，對官場所充滿的風險有所察覺，流露出詩人隱約的激流隱退的思想，以及時常處于仕進與退隱的矛盾之中的彷徨與猶疑。詩作情、景、理、韻交融，渾然一體，可謂是山水詩的佳作。宋之問《夜飲東亭》：“春泉鳴大壑，皓月吐層岑。岑壑景色佳，慰我遠游心。”此詩乃詩人縱情于山水之間的所見所聞所感，顯得情景交融、詩情畫意。山月景色優(yōu)美，泉聲鳴如天籟，使得詩人一時興起而引吭高歌，彈琴抒懷，流露出得山水之樂的激動、喜悅心情。

沈、宋的邊塞詩。沈佺期《塞北二首》：“虜障天驕起，秦城地脈分。柏壇飛五將，梅吹動三軍。鋒刃奔濤色，旌旗焰火文……二庭無歲月，百戰(zhàn)有功勛?！薄皩④姵阢X，戰(zhàn)士夜銜枚。紫塞金河里，蔥山鐵勒隈。蓮花秋劍發(fā)，桂葉曉旗開。秘略三軍動，妖氛百戰(zhàn)摧。何言投筆去，終作勒銘回。”詩篇先寫異族入侵在邊塞挑起戰(zhàn)端，繼寫唐軍將士奉命出征，奮勇殺敵；最后寫終于平定邊陲而凱旋歸來，得皇上封賞，勒石銘功。詩篇慷慨激昂、英氣勃發(fā)，充滿大無畏英雄氣概與樂觀主義精神，筆力遒勁、聲韻鏗鏘，頗具盛唐邊塞詩的風貌與精神。其《送盧管記仙客北伐》：“羽檄西北飛，交城日夜圍。廟堂盛征選，戎幕生光輝?！痹娙酥獗憩F(xiàn)唐軍將士勇往直前、奮勇殺敵、勢如破竹的無比軍威和陣勢，以及為國建功立業(yè)的雄心壯志與遠大政治抱負，反映出一種積極進取的時代精神，即使與盛唐高、岑邊塞詩相比，也毫不遜色。宋之問邊塞詩雖不如沈佺期之邊塞詩那么激昂雄壯，但亦顯得悲壯深沉，如其《燕巢軍幕》：“非關(guān)憐翠幕，不是厭朱樓。故來呈燕頷，報道欲封侯”，反映出唐軍戰(zhàn)士紛紛響應(yīng)朝廷的召喚，毅然奔赴塞外疆場，表現(xiàn)出一種奮勇殺敵、平定邊陲、為國建功立業(yè)的積極進取的時代精神和遠大抱負?！稐顚④娡旄琛贰巴ず湛嘣拢]暗積愁云。今日山門樹，何處有將軍”，則贊揚了為國家和民族利益挺身而出，率領(lǐng)部下長期鎮(zhèn)守邊防重地，最后戰(zhàn)死在疆場而葬身荒野的英雄壯舉，使得山河也為之垂淚和悲傷不已。《雜詩三首》其三：“聞道黃龍戍，頻年不解兵。可憐閨里月，長在漢家營。少婦今春意，良人昨夜情。誰能將旗鼓，一為取龍城?！边@是詩人的名作，也是世人傳誦的名篇。詩篇表面上是寫思婦閨情，實際上是寫邊塞，借思婦來表現(xiàn)和反映詩人反對戰(zhàn)爭、熱愛和平的思想。首尾兩聯(lián)揭示出詩篇的主旨，全詩言短意長，感慨深沉。

三、沈宋詩作情感真摯濃郁，意象鮮明傳神，在詩歌創(chuàng)作技藝上有新的發(fā)展與提高

沈、宋詩歌中有諸多感情真切、深摯的詩篇，其或借景抒情，或直抒胸臆，都極富藝術(shù)感染力，也充分顯示出詩人的藝術(shù)個性。如沈佺期《入鬼門關(guān)》：“昔傳瘴江路，今到鬼門關(guān)。土地無人老，流移幾客還。自從別京洛，頹鬢與衰顏。夕宿含沙里，晨行岡路間。馬危千仞谷，舟險萬重灣。問我投何地，西南盡百蠻?！痹娙嗽谀腺H途中，既為自己被貶外放、離長安朝廷越來越遠，以及道路的艱難而愈發(fā)痛苦，又為自己重回長安希望的渺茫與無望而滿懷憂愁，更為自己即將到達傳說中充滿瘴氣、仍處于蠻荒時代的貶所而感到惶恐。詩人敏銳而巧妙地抓住“鬼門關(guān)”這一特殊的地名與身世結(jié)合中的雙重意蘊，將其對路途的艱險和心理的恐懼之感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既情感真摯濃郁，又生動形象傳神，使得其在貶謫情懷的表達與物象境界的營構(gòu)方面渾然一體，取得一種相得益彰的藝術(shù)效果。其七律名篇《遙同杜員外審言過嶺》：“天長地闊嶺頭分，去國離家見白云。洛浦風光何所見，崇山瘴癘不堪聞。南浮漲海人何處，北望衡陽雁幾群。兩地江山萬余里，何時重謁圣明君?！痹娙瞬捎脤Ρ扰c烘托的手法，“天長地闊”的空間廣度與“去國離家”的情感深度既構(gòu)成一種對比、映襯的關(guān)系，同時又形成一種互補、烘托、融合的關(guān)系，使得詩人立于“嶺頭”深感前后兩重天地的明顯不同與差異。顯然，身后的“洛浦風光”是代表詩人的昨天和過去，曾使得詩人為之驕傲與自豪；眼前的“崇山瘴癘”則是詩人的未來與歸屬，未免使得詩人感到憂愁和恐懼。然詩人在幾乎絕望的情況下仍保存著那么一絲的幻想與企盼：有朝一日皇上開恩大赦天下，誰又能說自己沒有再回朝廷的那一天？詩人此時表面上是難以抑制的憂愁、憤恨與絕望之情，然這下面還掩蓋著一絲其對自己赦免的企盼、思念與渴望。能于嚴整的格律體制中洋溢深摯、濃烈的真情實感，這才是沈宋詩歌超越時輩的地方。

同樣，宋之問《入瀧州江》：“夜雜蛟螭寢，晨披瘴癘行。潭蒸水沫起，山熱火云生。猿躩時能嘯，鳶飛莫敢鳴。海窮南徼盡，鄉(xiāng)遠北魂驚。泣向文身國，悲看鑿齒氓”。詩人貶謫途中經(jīng)過瀧州，眼前所見盡是嶺南蠻荒恐怖的景象，更可怕的是瘴癘遍野、瘟疫橫生，那里的土著民族還未開化，過著原始人類的粗野生活。詩人不免為那里的窮山惡水、瘟疫四起，以及還處于蠻荒時代的惡劣生活情景感到震驚與恐懼。其所描繪的恐怖景象，使人感到不寒而栗，又過目難忘。其《旅宿淮陽亭口號》：“日暮風亭上，悠悠旅思多。故鄉(xiāng)臨桂水，今夜渺星河。暗草霜華發(fā)，空亭雁影過。興來誰與語，勞者自為歌?！睂懧猛静粗鬯娭嗲?、蕭瑟之景象，抒寫孤寂難耐、思鄉(xiāng)情切的感懷，頗為形象生動傳神。其《題大庾嶺北驛》“陽月南飛雁，傳聞至此回。我行殊未已，何日復(fù)歸來。江靜潮初落，林昏瘴不開。明朝望鄉(xiāng)處，應(yīng)見隴頭梅”，更是廣為流傳的名篇佳作。詩篇寫景如畫，形象生動，情寓于景，情景渾然一體。詩篇通過人不如雁的對比，抒寫自己被貶官遠謫的無盡哀傷與痛苦；借嶺頭梅花一吐自己對故國故土的強烈思念之情，顯得含蓄婉轉(zhuǎn)，韻味無窮。雖沒有一字明寫其之愁，卻使得讀者感到詩人一腔的濃愁別緒，含悠然不盡之意于言外，藝術(shù)之高妙令人稱道。

沈、宋詩歌在抒情真摯、濃郁方面的藝術(shù)特色突出、鮮明而顯著，由于其貶謫生涯中的深刻的切身體驗，使得其內(nèi)心極其豐富復(fù)雜的情感世界與筆下嫻練、純熟、精妙的藝術(shù)技巧有機結(jié)合，使得沈、宋貶謫詩真摯、渾融的情感表現(xiàn)反映出更為巨大的藝術(shù)感染力。如沈佺期《邙山》：“北邙山上列墳塋，萬古千秋對洛城。城中日夕歌鐘起，山上唯聞松柏聲?！痹撛妼懕壁缴厦懿嫉膲瀴L旁的松柏聲聲，與洛城朝夕的歌鐘聲相呼應(yīng)，是在感嘆物是人非，還是說人世與鬼蜮的如此接近，還是說生前榮辱與死后寂寞彼此無關(guān)？顯然只有邙山知道。此詩雖意旨含蓄，然卻發(fā)人深省?！洱埑仄罚骸褒埑剀S龍龍已飛，龍德先天天不違。池開天漢分黃道，龍向天門入紫微。邸第樓臺多氣色，君王鳧雁有光輝。為報寰中百川水，來朝此地莫東歸?！痹娙嗽诖嗽娭芯谷徊槐苈稍娡种貜?fù)的“病犯”與諱忌，連下五個“龍”字、四個“天”字，一氣呵成，顯得筆墨淋漓、氣勢酣暢、自然流轉(zhuǎn)，堪稱奇絕，非老道者豈敢為之。其《寒食》詩：“普天皆滅焰，匝地皆藏煙。不知何處火，來就客心然?！贝嗽妼⒃伿放c寫景巧妙結(jié)合，首聯(lián)“普天”與“匝地”對照，“滅焰”和“藏煙”對舉，再加上“皆”字勾連對舉，使得筆力遒勁、境界壯闊，而且對仗、聲韻等顯得嚴絲合縫。尾聯(lián)則借遠處的一點星火，點燃客人心中的一片燦爛火焰，“然”即“燃”也，一語雙關(guān)、筆墨靈動、構(gòu)思巧妙。

宋之問《初承恩旨一言放歸舟》：“一朝承凱澤，萬里放歸舟。去國云南滯，還鄉(xiāng)水北流。淚迎今日喜，夢換昨宵愁。自向歸魂說，炎荒不可留?！贝嗽娛窃娙顺踬H欽州后得旨重返洛陽在歸途中所作，因此歸途中心情就顯得特別輕松愉快。今朝之“喜”已經(jīng)替代了昔日的“愁”，云通人性，不再像當年“去國”之時那樣心里難過而滯留不忍向前，水也含情，竟然滾滾向北流去以助詩人歸程。此詩既有后來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中“漫卷詩書喜欲狂”的驚喜，又有李白“千里江陵一日還”之快意，已沒有原來赴貶所途中入攏州江時“孤舟泛盈盈，江流日縱橫”的百般凄苦和憂愁。詩人移情于景、賦情于物，即寓情于景、景中有情、情景渾然一體，主客體情感彼此交融與同構(gòu)。詩人情緒歡快，詩歌風格也爽朗清新、自然流暢。

詩人的詩作多情景交融，其詩歌不僅情感真切、深摯而濃郁，而且詩歌意象鮮明、生動而傳神，常給讀者留下難忘而深刻的印象。如沈佺期《獄中聞駕幸長安二首》之二：“無事今朝來下獄，誰期十月是橫河。君看鷹隼俱堪擊，為報蜘蛛收網(wǎng)羅?！痹娙嘶蛑卑椎纴恚蛞员扰d手法，表明自己是無端遭人陷害而被入獄的，相信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而那些曾攻擊、排擠自己的強橫之徒及小人則會受到應(yīng)有懲處。沈佺期《夜宿七盤嶺》：“獨游千里外，高臥七盤西。曉月臨窗近，天河入戶低。芳草平仲綠，清夜子規(guī)啼。浮客空留聽，褒城聞曙雞?！贝嗽姼枰庀篚r明如畫，通過“曉月”、“窗子”、“天河”、“門扉”、“芳草”、“夜晚”、“子規(guī)”、“雞鳴”等意象，寫景抒懷、富有情趣，構(gòu)成一幅情景交融、意境渾成的優(yōu)美詩篇，而且通篇對仗、頗為工巧，精于聲律、音韻和婉，令人贊嘆而神往。

其《古意呈喬補闕知之》：“盧家少婦郁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誰謂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這是一首仿古、代擬之作，然能將深沉的情思婉轉(zhuǎn)曲折、真切生動地表達出來。詩篇首先以“海燕雙棲”起興，來反襯少婦獨處之情；接著寫思婦因聞“寒砧”“落木”聲而思念、聯(lián)想到征人“遼陽”“征戍”，以夜晚寒砧催落葉烘托思婦思之急、情之切；繼由征夫“白狼河北”望斷音書與思婦“丹鳳城南”秋夜獨守對舉，而表現(xiàn)為一種愁怨、兩地相思；最后，表現(xiàn)思婦空對明月孤幃，以思解愁愁更愁，則以明月之無情來反襯思婦其情之深、之濃。詩篇情意流動，回環(huán)往復(fù)，更見其情真意切，詩風也明朗流暢、清麗雅致，故明人何景明、薛蕙推此詩為唐人七律“第一”[11]834。

宋之問《傷曹娘二首》之一：“可憐冥漠去何之，獨立豐茸無見期。君看水上芙蓉色，恰似生前歌舞時?！边@是詩人思念一位女子的詩篇，詩中既寫到了她“獨立”時的風采，“豐茸”的體態(tài)，也寫到了她如“芙蓉”一般的美貌，擅長于歌舞的技藝，充滿了對其妙年去世的傷感。雖內(nèi)容一般，然形象生動、情感真切、語言流轉(zhuǎn)?！兜清羞b樓》：“逍遙樓上望鄉(xiāng)關(guān)，綠水泓澄云霧間。北去衡陽二千里，無因雁足系書還。”顯然，詩篇流露出一種因貶官流放異鄉(xiāng)、長久羈旅天涯，獨上高樓遙望故國、連想托鴻雁捎封家書亦不可能的游子之悲和思鄉(xiāng)之苦，顯然，以樂景來寫哀則倍增其哀，也很容易引起人情感的共鳴。其《江亭晚望》：“浩渺浸云根，煙嵐出遠村。鳥歸沙有跡，帆過浪無痕。望水知柔性，看山欲斷魂?？v情猶未已，回馬欲黃昏?！痹娖饩抽_闊，景象鮮明：有“江水”、“渡口”、“云根”、“煙嵐”、“遠村”、“歸鳥”、“沙跡”、“帆船”、“波浪”、“山色”、“牧馬”，還有未出現(xiàn)的“游人”，以及立足觀望的“亭子”的詩人自己，這一切都統(tǒng)一定格在“黃昏”特定的時空與背景下，既動靜相宜，又遠近結(jié)合，構(gòu)成了一幅寧靜優(yōu)美的“江亭晚望圖”。“鳥歸沙有跡，帆過浪無痕”更是一句充滿著詩情畫意和哲理意蘊的寫景名句，其在意象選擇、意境構(gòu)成等方面，有著極高的水準，可與盛唐孟浩然、王維等山水詩相媲美。這表明，沈、宋律詩的藝術(shù)價值除其格律體制的定型化、成熟化與精密化之外，還與詩歌抒情內(nèi)質(zhì)之美，以及其所選擇的表達方式有著密切聯(lián)系。

林庚先生云：“律詩到了唐代，經(jīng)過四杰及沈、宋諸人之手，形成更為普遍的形式?！盵12]《藝苑巵言》亦謂：“人知沈宋律家正宗”。[3]1008本文著重從其對律詩篇制上“約句準篇”的定型、完善的重大貢獻，以及從形式與內(nèi)容的結(jié)合上，探索了“沈宋體”的藝術(shù)特征，分析其對唐詩發(fā)展所作出的杰出的藝術(shù)貢獻。沈、宋雖曰“眾體兼?zhèn)洹保@只是就其整體而言，若就其個人具體而論，沈、宋還是各擅勝場的，沈擅七言，其七言優(yōu)于五言，以七言成就為最；宋長五言，其五言高于七言，以五言成就為高。然正是兩人的互有長短，既形成一種藝術(shù)發(fā)展上的創(chuàng)新、競爭的關(guān)系，又形成了一種難得的互動、互補關(guān)系，更由此而推動和促進了近體詩全面而健康的發(fā)展，使之走向成熟、完善，并最終定型，為盛唐詩歌創(chuàng)作高峰的到來作好了詩體與形式上的重要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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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佚名.沈佺期分體詩[EB/OL].[2011-05-03].（2011-04-11）.http：//bbs.zhsc.net/simple/t1060630_2.html.

[7] 佚名.宋之問分體詩[EB/OL].[2011-05-05].（2011-04-11）.http：//bbs.zhsc.net/simple/t1056306_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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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胡震亨.唐音癸簽[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45.

[10]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話[M]//丁福保.歷代詩話續(xù)編.北京：中華書局,1983：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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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林庚.中國文學(xué)簡史：插圖本[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7：168.

On Characteristics of Shen-Song Styled Poetry

Li Jun
（Journal Editorial Office,Yanche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Yancheng 224051,China）

Based on the theories and experience oftheir predecessors,Shen Quanqi and Song Zhiwen,the two renowned poets ofthe earlyTangDynasty,created a large quantity of poems rich in content and prominent in art.They improved and molded the style of“Five-Character Poetry”and“Seven-Character Poetry”,i.e.,poems composed offive or seven characters toa line,varied the themes ofpoetryfor the close integration offormand content,and enriched the expression and techniques ofpoetry,which ultimately shaped their own poetic style.Their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s tothe development ofthe Tangpoetryhave earned them a reputation as“Shen-Song” or“Shen-SongStyle”in the historyofliterature.

Shen-SongStyle;poetry;art;characteristic;research

I207.22

A

1673-8535（2011）05-0055-08

2011-07-28

李軍（1952-），男，江蘇濱海人，鹽城工學(xué)院教授，研究方向：唐宋文學(xué)。

覃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