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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姚合詩歌創(chuàng)作及其詩集源流*

    2011-02-21 09:33:38吳河清
    中州學(xué)刊 2011年1期
    關(guān)鍵詞:刻本

    吳河清

    論姚合詩歌創(chuàng)作及其詩集源流*

    吳河清

    晚唐詩人姚合,在當(dāng)時詩壇頗具聲名,與賈島并稱“姚賈”。他的“武功體”詩歌,豐富了唐詩的創(chuàng)作題材。他以“苦吟”求意味的創(chuàng)作特征,對晚唐律詩以及宋詩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對于姚合生平、仕歷、創(chuàng)作成就及其詩集版本傳承的系統(tǒng)梳理歸納,學(xué)界迄今尚處于相對薄弱的狀態(tài)。

    姚合;詩歌創(chuàng)作;版本源流

    姚合(778—855),是晚唐詩壇享有盛名的詩人,郡望為湖州吳興。因其父祖輩為官,遷居陜州。姚合七世祖宣業(yè)為梁征東將軍,因功封吳興郡公。六世祖安仁,隋汾州刺史。五世祖祥,隋懷州刺史,檢校函谷都尉。高祖懿,字善意,唐雋州都尉,謚文獻公。曾祖元景,唐潭州刺史,曾任朝散大夫行司農(nóng)寺丞,宗正少卿。曾叔祖元之(姚崇)卒謚“文貞”①,為武后、中宗、睿宗、玄宗四朝宰相。祖算,唐鄢陵令。父闬,唐汝州司馬,相州臨河令,卒贈太子右庶子。姚合一生歷經(jīng)德宗、順宗、憲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宣宗八個朝代,正是唐王朝由中興到衰落的時期。姚合幼讀詩書,少好兵劍。青少年時期曾隨其父在相州、臨河生活,因地近魏州(唐魏博節(jié)度使管所),故有“寄家河朔”、“少在兵馬間,長還系龍職”②之語。元和十一年(816),禮部侍郎李逢吉知貢舉,姚合于此年進士及第。秋初授秘書省試校書郎,后釋褐為魏博節(jié)度使田弘正幕府從事;元和十五年(820),授京兆武功主簿。穆宗長慶三年(823),罷武功主簿,返長安;冬,轉(zhuǎn)任萬年縣尉。敬宗寶歷元年(825),調(diào)富平尉;秋,因病辭官;二年(826),授監(jiān)察御史;夏,受辟為夏州節(jié)度使傅良弼幕中掌書記。文宗大和元年(827)秋,以監(jiān)察御史分司東都;二年(828),遷殿中侍御史;三年(829),遷戶部員外郎;四年(830)秋,出為金州刺史;五年(831)秋,返長安,官刑部郎中;七年(833),遷戶部郎中;八年冬,出任杭州刺史。開成元年(836)春,罷杭州刺史,游越;冬,歸長安,官諫議大夫;三年(838),精選王維、祖詠等21人詩百首,編為《極玄集》,同年轉(zhuǎn)遷給事中;四年(839)八月,出為陜虢觀察使;五年(840)歲末,歸長安。武宗會昌元年(841),授秘書少監(jiān);四年(844)遷秘書監(jiān)。宣宗大中元年(847),致仕,閑居長安;十三年(859)辭世,終年八十歲。卒贈禮部尚書,謚曰“懿”。后人因誤以其官終秘書少監(jiān),故題其集曰《姚少監(jiān)詩集》。

    我國古代的科舉取士制度,至姚合生活的年代已有近二百年的歷史,唐代特重進士科第的風(fēng)尚已深入人心。然而每年在全國取士僅二三十名,考取之艱難見諸各類文獻記載。姚合曾經(jīng)有兩次落第的經(jīng)歷,他的早期詩歌記載了他的親身經(jīng)歷以及詩友的考試遭遇。為了博取一第,他刻苦讀書,“三年住西京”(《寄陜府內(nèi)兄郭冏端公》),“決心住城中,百敗望一成”(《寄楊茂卿校書》)。他投詩干謁權(quán)貴,自尊心飽受折磨:“側(cè)望卿相門,難入堅如石??瞻言娋硇?,投人買罪責(zé)?!?《送王求》)落第舉子的自卑與落寞也反映在他的詩中:“到京就省試,落籍先有名。慚辱鄉(xiāng)薦書,忽欲自受刑?!?《寄楊茂卿校書》)元和十一年(816),姚合進士及第。這一年,他三十九歲。在“三十老明經(jīng),五十少進士”的唐代,尚可稱之為青年得志。他在詩歌里抒發(fā)了今非昔比的感慨:“憶昔未出身,寂寞無精神。逢人話天命,自賤如塵埃。君今才出身,颯爽鞍馬春。逢人話天命,自重如千鈞。信涉名利場,舉動皆喪真?!?《感時》)他的詩中還真實反映了唐代讀書士人對科舉功名的向往以及博取功名后的欣喜若狂:“新銜添一字,舊友遜前途。喜過還疑夢,狂來不似儒”(《及第后夜中書事》);“神圣題前字,千人看不休”(《送任畹及第歸蜀中覲親》)。隨著姚合在晚唐詩壇聲名漸盛,他對于同輩及后輩詩友積極舉薦,產(chǎn)生了一定的社會影響。晚唐詩人馬戴、方干、李頻、劉得仁、周賀、李余、雍陶、韓湘、鄭巢等,都曾投詩姚合求其舉薦。如李頻,慕姚合之名不遠(yuǎn)千里投其門下,得大力獎掖,后進士及第。③周賀“少從浮圖,法名清塞,遇姚合而返初,易名賀。詩格清雅,與賈長江、無可上人齊名?!雹苜F主之子劉得仁,出入舉場三十年,終無所成。姚合在與其酬唱的詩中,對其深表同情。對于摯友賈島,姚合更是多次為其不幸遭遇呼冤叫屈:“千載人空盡,一家冤不移!”(《寄賈島時任普州司倉》)。周賀詩“兩衙向后長無事,門館多逢請益人”(《贈姚合郎中》)就形象地反映了姚合獎掖后學(xué)名重一時的情況。

    姚合于敬宗寶歷初入為朝官,任監(jiān)察御史,分司東都。當(dāng)時朝廷內(nèi)部的宦官與朝官的斗爭日趨激烈,唐文宗李昂曾有意翦除朝中宦官的勢力。然而由于慮事不密,用人不當(dāng),終至釀成大和九年十一月的“甘露之變”。以仇士良為首的宦官集團誅殺了包括宰相王涯在內(nèi)的一大批朝官,且株連九族。在這次事變中,姚合的詩友錢可復(fù)(大歷十才子錢起之子)被殺,同年及第且素有交誼的令狐定(宰相令狐楚之弟)也險些被害。此時已在杭州刺史任上的姚合,寫下“自在江上眠方穩(wěn),舊在城中病悉除”(《酬禮部李員外見寄》)的詩句,表達了他自請外任的避禍心理。朝廷中的“朋黨之爭”,還牽涉到了一大批文官。以李逢吉、李宗閔、牛僧孺、令狐楚為首的文官稱為“牛黨”,以李德裕、裴度為首的文官稱為“李黨”。往往一黨在朝中得勢,另一黨則被貶逐。文宗雖深知其弊,但亦無力消除,惟嘆息云:“去河北賊非難,去此朋黨實難?!雹輳囊显娂械拇罅砍曩浽娍梢钥闯觯c兩黨中的重要人物都保持著較好的關(guān)系。李逢吉是他進士及第的座主,對其有知遇拔舉之恩。在《杏園宴上謝座主》、《和座主相公西亭秋日即事》等詩中,姚合由衷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姚合與“牛黨”重要人物令狐楚、楊嗣復(fù)、楊汝士等,亦有詩文往還。對于李逢吉的政敵裴度,姚合在詩中贊揚他的政治見解卓越,平蔡功勞為“古今功獨出”、“天下似之難”(《和裴令公新成綠野堂即事》),甚至把他比作漢代的名相蕭何。他與李德裕、劉禹錫、李紳、崔珙兄弟也頻有交往。大和四年,李德裕出鎮(zhèn)西蜀,姚合寫詩送行,頌揚其治蜀功績。會昌末宣宗即位,李德裕罷相。姚合有《太尉李德裕自城外拜辭后歸弊居》、《瞻望徽音》和《即書一絕寄上》,仍對其治國功績大加贊揚。然而,據(jù)史料記載,開成二年(838)五月,姚合在諫議大夫任上,曾與魏謩等彈劾李德裕。此事之原委見《新唐書》卷一八〇《李德裕傳》:“(德裕)遷淮南節(jié)度使,代牛僧孺。僧孺聞之,以軍事付其副張鷺,即馳去。淮南府八十萬緡,德裕奏言止四十萬,為鷺用其半。僧孺訴于帝。而諫官姚合、魏謩等劾奏德裕挾私怨,沮傷僧孺。帝置章不下,詔德裕覆實。德裕上言:‘諸鎮(zhèn)更代,例殺半數(shù)以備水旱,助軍費。因索王播、段文昌、崔從相授簿最具在,惟從死官下,僧孺代之,其所殺數(shù)最多?!醋咱馈齑铮性t釋之?!倍杜f唐書》卷一七四《李德裕傳》的記載略有不同,所記參與彈劾李德裕的人名與《新唐書》亦不盡相同,劾官無姚合:“僧孺上章訟其事,詔德裕重檢括,果如僧孺之?dāng)?shù)。德裕稱初到鎮(zhèn)疾病,為吏隱欺,請罰,詔釋之。補闕王績、(右拾遺)魏謩、崔黨、韋有翼、拾遺令狐绹、韋楚老、范崇仁等,連章論德裕妄奏錢帛以傾僧孺,上竟不聞?!敝档米⒁獾氖?,《舊唐書》卷一七六有《魏謩傳》,魏謩是貞觀名臣魏征五代孫,深得其祖直諫之風(fēng)?!段褐剛鳌分杏涊d了數(shù)件魏謩直言進諫的事情,然而卻未見彈劾李德裕之事。學(xué)界傳統(tǒng)的看法是,唐宣宗之前的傳記,可以偏重《舊唐書》的記載。因為它所取材的史料,是當(dāng)時保存相對完整的帝王實錄以及吳兢等修撰的《唐書》。因此,《新唐書》所載文宗時姚合彈劾李德裕之事不盡可信。

    姚合在開成年間,還有兩件值得注意的事情。一為開成三年(838)冬,朱儔助牛羊使奪民田。姚合劾發(fā)此事,以地還民。事見《新唐書》卷一二四《姚合傳》與《冊府元龜》卷七〇七。一為開成四年八月(839),姚合出任陜虢觀察使。時李商隱任弘農(nóng)尉,以活獄忤觀察使孫簡,將被罷官。姚合上任后甄辨是非,將其召回復(fù)職。從以上事例可以看出,姚合勇于為民請命、主持正義,是一位頗有作為的儒官。他雖與兩黨人物均有交往,但在政見上并不模棱兩可。從他的詩中更多贊譽裴度、李德裕、劉禹錫來看,他對唐代政局有著自己的清醒見解和明確的是非觀念。

    姚合詩作中也有一些涉及佛教、道教以及與僧人道士交往的篇章,詩中涉及佛友三十余人,如清塞、無可等。他崇信中國化了的佛教,也喜愛老莊的崇尚自然,然而儒家思想仍然是他一生行為的主導(dǎo)。他自言所崇奉為禪宗之北宗:“精心奉北宗,微宦在南宮?!?《書懷寄友人》)與其早年隱居嵩山,受北宗影響有關(guān)。姚合詩歌涉及的佛道內(nèi)容主要有:與詩僧交往,詩禪互涉;研讀佛道經(jīng)典并以佛典禪語入詩等等。佛、道思想對他產(chǎn)生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一,佛、道擺脫塵世羈絆,追求高蹈出世的思想,對于他一生之立身行事發(fā)生了很大影響。姚合總是向往亦官亦隱的生活,追求出世靜寂的境界:“何計休為吏,從師老草堂”(《寄元緒上人》);“終期逐師去,不擬老塵纓”(《寄暉上人》)二。佛道清凈無為的思想,也影響了姚合的從政思想。他一生厭倦吏事束縛,在地方官任上主張無為而治,與民生息:“無術(shù)理人人自理,朝朝漸覺薄書稀”(《杭州官舍即書》);“還應(yīng)清靜化,誰復(fù)與君同”(《送裴宰君》)。佛教主張“無我”,拋棄塵世雜念,追求不生不滅的解脫;道教則追求長生不死,服藥求仙。這看似矛盾的兩個方面,卻在姚合身上得到了和諧的統(tǒng)一。

    姚合現(xiàn)存詩五百余首,對其所處時代的主要矛盾與重大社會問題,均有一定程度的反映,顯示出一位深受儒家傳統(tǒng)道德觀念影響的知識分子的良知與正義感。姚合的曾伯祖姚崇,是歷初唐盛唐四朝的名相,是一位具有遠(yuǎn)見卓識與高風(fēng)亮節(jié)的政治家。早在玄宗初登帝位的先天二年(七一三),姚崇就以《十事要說》進諫而后輔政,為玄宗初年的勵精圖治,改革朝政,制定了施政綱領(lǐng)。姚合秉承其祖遺風(fēng),自幼心懷報國之志,他的詩歌里有不少篇章歌頌維護國家統(tǒng)一的正義戰(zhàn)爭。從姚合詩涉及戰(zhàn)爭的題材來看,主要有三個方面內(nèi)容:一是反映邊塞艱苦,將士為國立功的豪情壯志。如:“磧路三千里,凝寒鼓不鳴?!f鄉(xiāng)歸不得,都尉欠功名。”(《塞下曲》)“丈夫貴功勛,不貴爵祿饒?!蠄岳昭嗳唬M獨在漢朝。”(《送任畹評事赴沂?!?二是描繪邊將鎮(zhèn)守邊關(guān),外敵難以入侵,人民得以安居樂業(yè)的生活場景。如:“將軍作鎮(zhèn)古汧州,水膩山春節(jié)氣柔。清夜?jié)M城絲管散,行人不信是邊頭?!薄凹{(diào)四鎮(zhèn)兵,蕃人不敢近東行。沿邊千里渾無事,唯見平安火入城?!?《窮邊詞》二首)三是堅持反對藩鎮(zhèn)割據(jù)的政治立場,贊頌朝廷武力平叛戰(zhàn)爭的正義性。如:“生靈蘇息到元和,上將功成自執(zhí)戈。煙霧掃開尊北岳,蛟龍斬斷凈南河。旗回海眼軍容壯,兵合天心殺氣多。從此四方無一事,朝朝雨露是恩波。”(《聞魏州破賊》)“破虜行千里,三軍意氣粗。展旗遮日黑,驅(qū)馬飲河枯。鄰境求兵略,皇恩索陣圖。元和太平樂,自古恐應(yīng)無?!?《劍器詞》三首)這類詩作意境開闊,格調(diào)雄渾,是中晚唐邊塞詩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姚合還有一些反映農(nóng)民疾苦的詩篇?!肚f居野行》反映了農(nóng)民因稅收過重,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的社會現(xiàn)實:“客行野田間,比屋皆閉戶。借問屋中人,盡去作商賈。官家不稅商,稅農(nóng)服作苦。居人盡東西,道路侵垅畝。采玉上山巔,探珠入水府。邊兵索衣食,此物同泥土。古來一人耕,三人食猶饑。如今千萬家,無一把鋤犁。我倉??仗摚姨锷疝?。上天不雨粟,何由活烝黎?”《原上新居》:“秋來梨果熟,行哭小兒饑。鄰富雞長住,莊貧客漸稀。借牛耕地晚,賣樹納錢遲。墻下當(dāng)官道,依前夾竹籬?!边@些詩真實描繪了窮苦農(nóng)民的生活情景。這類詩作內(nèi)容與風(fēng)格都接近白居易、張籍的新樂府詩,從中亦可見中唐現(xiàn)實主義詩歌傳統(tǒng)的延續(xù)與發(fā)揚。

    姚合的閑適詩數(shù)量頗多。他早年的閑適詩,以《武功縣中作》三十首為代表。這一組獨具風(fēng)格的“武功體”詩作,確立了他在唐代詩壇的最初地位。這組詩歌樸素自然,不事雕琢,既以白描手法寫出山野鄉(xiāng)縣的自然風(fēng)光,也是一個初涉官場的下層官吏處境的真實寫照。從“方拙天然性,為官是事疏”(《武功縣中作》)里,可以讀出他的個性耿直;從“朝朝眉不展,多病怕逢迎”(《武功縣中作》)、“官職卑微從客笑,性靈閑野向錢疏”(《寄崔至仁山人》),可知他不善官場逢迎,心情壓抑;從“愛詩看古集,憶酒典寒衣”(《秋日閑居》二首)、“詩情生酒里,心事在山邊”(《秋日有懷》),可知他流連自然山水,嗜寫詩文;從“微官如馬足,只是在泥塵。到處貧隨我,終年老趁人”(《武功縣中作》)中,可以讀出他的清貧與落寞;而“唯愁明早出,端坐吏人旁”(《武功縣中作》)、“今朝知縣印,夢里百憂生”(《武功縣中作》)則如實道出一個下層官吏倦于吏事的疲憊與無奈。姚合中年以后的閑適詩,則更多表現(xiàn)了身在官場反思現(xiàn)實的理性思考,也表達了相對超脫與全身避禍的政治態(tài)度。正因如此,他的閑適詩中有相當(dāng)篇幅寫到了藉助“詩”、“酒”消愁,表達了欲從“僧”、“道”歸隱的愿望。如“朝吟銷白日,沈醉度青春”(《閑居遣懷》十首),又如“家寄秦城非本心,偶然頭上有朝簪?!朗旅繉⒊钜姅_,年光唯與老相侵。欲知居處堪長久,須向山中學(xué)煮金”(《寄陜州王建司馬》),等等。身處宦海之中,歷觀朝代更替,人事浮沉,姚合也常在詩里發(fā)發(fā)牢騷,表現(xiàn)對自己生存狀態(tài)的不滿。例如:“生計如云無定所,窮愁似影每相隨”(《獨居》);“漢有馮唐唐有我,老為軍吏更何人”(《偶然書懷》);等等。

    姚合的閑適詩明顯可見白居易的影響,表現(xiàn)在處世態(tài)度與生活情趣上都推崇并效仿白居易。長慶二年,返回長安兩年的白居易,在中書舍人任上請求外任,以求全身遠(yuǎn)禍。寶歷初,又以太子賓客身份分司東都。姚合時任東都留臺御史,在洛陽為官期間與白居易交往較多,有詩歌酬贈往還。其后,姚合官職屢遷,但與白居易的友誼卻保持下來。大和九年,姚合出任杭州刺史,白居易有詩相送。在姚合的精神世界里,一直潛伏著追求“閑適”的意趣,早在《武功縣中作》三十首中已有所流露。與白居易及其周圍詩人的交往,更加強化了姚合“閑適”之趣中安閑自得的一面,也使其更加自覺地實踐這一生活方式。他在《東都分司白賓客》一詩中,十分傾慕地談到白居易悠游卒歲的生活方式:“竹齋挽起多無事,唯到龍門寺里頻。”(《寄東都分司白賓客》)在他出任金州、杭州刺史期間的作品,風(fēng)光旖旎,溫文和郁,其流連風(fēng)物的悠閑心態(tài)與藝術(shù)旨趣,亦與白居易的后期創(chuàng)作非常接近。

    張籍對姚合詩歌的藝術(shù)也有一定影響。清人李懷民在《中晚唐詩人主客圖》中,就把姚合列入學(xué)習(xí)張籍一派。張籍早年寫作的一批新樂府詩作,顯示出批判現(xiàn)實的銳利鋒芒,但其后期詩風(fēng)則轉(zhuǎn)向閑適一路。姚合早年與張籍結(jié)交時,很欣賞他的新樂府作品,自己也曾有擬作。他曾高度評價張籍的作品:“妙絕江南曲,凄涼怨女詩。古風(fēng)無敵手,新語是人知?!?《贈張籍太?!?長慶以后,張籍詩風(fēng)亦趨于閑適,創(chuàng)作也以近體為主,尤其是五律。在姚合的《寄主客張郎中》、《酬張籍司業(yè)見寄》中,都可看出這種閑適意趣的契合。

    姚合在晚唐詩壇上因與賈島齊名而并稱“姚賈”,是“晚唐體”的代表詩人。元辛文房《唐才子傳》云:“(姚合)蓋多歷下邑,官況蕭條,山縣荒涼,風(fēng)景凋敝之間,最工摹寫也。性嗜酒愛花,頹然自放,人事生理,略不介意,有達人之大觀?!雹拊谒_始創(chuàng)作的元和時代,韓愈的奇崛,元稹、白居易的平易暢達,李賀的詭怪,孟郊的苦澀,張籍、王維樂府的清麗深婉,都以獨特的風(fēng)格馳名元和詩壇。姚合一方面接受了他們的影響,一方面另辟蹊徑,執(zhí)著于自己的藝術(shù)追求。姚合詩遠(yuǎn)祧陶、謝,近祖王維。他繼承了陶淵明平淡自然的風(fēng)格,又吸取了謝靈運細(xì)致入微的寫詩技巧。他贊王維為“詩家射雕手”(《極玄集序》),傾心學(xué)習(xí)他的詩風(fēng)與技巧,且在處世恬退、融禪理于山水等方面亦與王維相似。姚合一些描寫山水風(fēng)光的詩篇,明顯可見王維的影響,有的甚至直接從其詩句化出。如《游杏溪蘭若》:“踏得碧溪灣,塵游暮不還。月明松影路,春滿杏花山。戲猿跳林末,高僧住石間。未肯離腰組,來此復(fù)何顏?!痹撛娕c王維名篇《山居秋暝》、《鳥鳴澗》的意境極其相似,其語言的冼練干凈亦可見王維的影響。雖然姚合詩不及王維詩的含蓄與靜謐之美,但憑借恬淡樸素清新自然的風(fēng)格,仍在名家眾多的晚唐詩壇,贏得了一席之地。

    姚合詩歌的主要成就是律詩,尤其是五律。在詩壇前輩元稹、白居易的“元和體”五律形成“以淡語求味”的旨趣之后,張籍的五律也接受了這種意趣,創(chuàng)造出“字清意遠(yuǎn)”的審美境界。姚合在對元、白、張的師法中,以自己的五律打開了新的創(chuàng)作格局。他在繼承“求味”旨趣,注重表現(xiàn)人生意味的同時,發(fā)展了鍛煉字句的苦吟風(fēng)格。他試圖改變白居易、張籍詩歌語言過于流易的特點,形成以苦吟求意味的創(chuàng)作特征,對晚唐五律產(chǎn)生了顯著的影響。姚合的五律在“求味”的同時,也表現(xiàn)出“求奇”的語言風(fēng)格。他注重運用一些比較奇僻的語言,如“片霞侵落日,繁葉咽聽蟬”(《閑居晚夏》),詩中動詞的使用就奇特深曲。又如“紅旗燒密云,白馬踏長風(fēng)”(《送鄭尚書赴興元》),“燒”字的使用就相當(dāng)出人意表。類似賈島那種意象之間的突兀安排在姚合詩中也時有出現(xiàn),如“夜猿啼戶外,瀑水落廚中”(《送裴宰君》)。在刻畫荒僻之景時,姚合也不時像賈島一樣大量使用孤清的意象,營造出奇僻深幽的意境,如:“蟻行經(jīng)古萍,鶴髦落深松”(《過無可上人院》);“斜陽通暗隙,殘雪落疏籬”(《過城南僧院》);“寒蟬近衰柳,古木似高人”(《假日書事呈院中司徒》);等等。姚合除對五律題材與表現(xiàn)功能有新的開掘之外,還利用五律的語言特點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表達,使詩意富于回味之致。他充分利用五律詩句中最前兩字和后三字的關(guān)系,這種“二、三”結(jié)構(gòu),使每句所取的兩個景物細(xì)節(jié)之間,相互映襯和互為因果的關(guān)系更加密切,如“隔屋聞泉細(xì),和云見鶴微”(《寄馬戴》)等。他還善于運用五律每句前二后三詞義之間的雙關(guān)、對立與映襯關(guān)系,使詩意富于起伏,對事物的刻劃也更為細(xì)致入微。姚合以“求味”為主的詩句錘煉方式,達到了很高的藝術(shù)水平,并且通過他所獎掖的一些青年詩人李頻、方干、周賀、鄭巣、馬戴、李群玉、雍陶、高瞻的創(chuàng)作成就表現(xiàn)出來。這一批詩人主要繼承了姚合錘煉語言的方式,注重詩句中字意的映襯、對比,在字詞本身的使用上亦頗具匠心巧思。如方干“涼隨蓮葉雨,暑避柳條風(fēng)”(《東溪別業(yè)寄吉州映郎中》),“孤鐘鳴大岸,片月落中流”(《早發(fā)洞庭》)⑦;李頻“微泉聲小雨,異木色深冬”(《送延陵韋少府》),等等⑧。唐末五律接續(xù)了姚合“求味”旨趣,形成了清淺詩風(fēng)。所謂“清”,是指偏愛清寂之境的刻畫;所謂“淺”,是指詩歌題材過于日常生活化,這也是其影響消極的一面。

    唐末張為在《詩人主客圖》中,把姚合、賈島都?xì)w于“清奇雅正類”,姚合為“入室”,賈島為“升堂”。宋人據(jù)此將“姚賈”并稱。劉克莊《后村詩話新集》卷一云:“唐詩人與李、杜同時者,有岑參、高適、王維,后李、杜者,有韋、柳,中間有盧綸、李益、兩皇甫、五竇,最后有姚、賈諸人?!蓖瑫硭脑?“亡友趙紫芝選姚合、賈島詩,為《二妙集》?!痹诵廖姆俊短撇抛觽鳌肪砹蠗l云:“(姚合)與賈島同時,號‘姚賈’,自成一法?!币吓c賈島交誼深厚,唱酬之作頗多,在創(chuàng)作題材、創(chuàng)作方法上亦有相似之處。但前人往往注意到了姚賈的相同,卻忽視了其相異之處。

    南宋劉克莊曾引孫何、孫僅敘杜詩云:“少陵……之詩支為六家,孟郊得其氣焰,張籍得其簡麗,姚合得其清雅,賈島得其奇僻?!雹嵋弧扒逖拧保弧捌嫫А?,說明了二人詩風(fēng)的不同。卷四又云:“按賈太雕鐫,姚差律熟?!毙廖姆俊短撇抛觽鳌芬嘣?“島難吟,有清冽之風(fēng);合易作,皆平澹之氣?!雹夂小盾嫦獫O隱叢話》卷一九六云:“唐之晚年,詩人類多窮士,如孟東野,賈浪仙之徒,皆以刻琢窮苦之言為工。”[11]這些前人的評價,指出了姚賈詩歌風(fēng)格與藝術(shù)趣味的差異,而產(chǎn)生這些差異的原因,又與二人不同的人生軌跡有所關(guān)聯(lián)。

    首先,由于人生經(jīng)歷、精神志趣以及所接受藝術(shù)影響的不同,二人詩歌所表現(xiàn)的思想層面有一定的差異。姚合出身世代官宦之家,雖然經(jīng)歷了兩次落第,但進士及第入仕后,一生的仕途較為平坦。在元和至寶歷初年,做了十年主簿、縣尉之類的小官。但自入為朝官后,逐年升遷,官終秘書監(jiān)(從三品)。賈島一生則遭遇坎坷。由于終生未第,晚年只作過長江主簿、普州司倉之類的小官。人生經(jīng)歷的不同際遇,使姚合、賈島的個性有所不同。這種不同也表現(xiàn)在詩歌藝術(shù)上。姚合早年的官卑職冷、自嘆自傷情緒,與賈島極易產(chǎn)生共鳴。但隨著官職的升遷,姚合很快融入朝廷高官階層而擺脫了被邊緣化的心情,逐漸體味到士大夫的閑適之樂。而賈島屢遭科場坎坷,飽嘗世路艱辛,其詩歌的主調(diào)始終郁積著“不平則鳴”的寒士精神。雖然姚合始終欣賞賈島的苦吟態(tài)度,但是苦吟對于姚合,只是一種錘煉詩歌語言技巧的方式;而賈島的“苦吟”則融入了寒素士子的屈抑之苦,表現(xiàn)了抗俗獨立的狷介個性,也展示出其特有的“求奇”的精神底蘊。

    其次,姚賈對于詩歌藝術(shù)風(fēng)格的追求亦有不同。姚合主張作詩重在藝術(shù)構(gòu)思與意境的經(jīng)營創(chuàng)造;賈島則頗重精神氣格,偏重詩歌字句的錘煉。姚合倡導(dǎo)詩人創(chuàng)作時的“峭冷”心態(tài),只是澄思凈慮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它有助于詩人追求“格高”,從而擺脫庸常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專注于藝術(shù)的陌生化創(chuàng)造;而賈島的“奇僻”創(chuàng)作心態(tài),則貫串于整個藝術(shù)和人生,其精神的奇崛在藝術(shù)中化為“求奇”的旨趣,在當(dāng)時成為一種愈來愈孤獨的聲音。這樣就形成了姚合詩構(gòu)思嚴(yán)謹(jǐn),情景交融,而佳句不多;賈島詩氣格奇僻,語詞錘煉精當(dāng),警句頗多而整篇意思不夠完美的情況。

    姚合生前已在晚唐詩壇有了一定聲望而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與姚合同時的顧陶《唐詩類選》把姚合列入唐詩大家,晚唐韋莊的《又玄集》、韋榖的《才調(diào)集》亦選姚合詩,這些都可視為姚合詩歌在唐代詩壇地位的被認(rèn)可與被尊崇。姚合詩歌的影響在北宋,表現(xiàn)為歐陽修、梅堯臣等在創(chuàng)作中重“求味”,講“苦吟”,但他們摒棄了晚唐五律精神氣格卑弱和內(nèi)容空泛的缺點,倡導(dǎo)提升詩歌創(chuàng)作的氣格,開拓創(chuàng)作的視野,使“求味”的旨趣得到了健康的發(fā)展,為確立宋詩的獨特風(fēng)貌發(fā)揮了積極作用。至南宋“江湖詩派”時期,姚合的影響還在延續(xù)。嚴(yán)羽《滄浪詩話·詩辨》云:“近世趙紫芝、翁靈舒輩,獨喜賈島姚合之語,稍稍復(fù)就清苦之風(fēng),江湖詩人多效其體,以為學(xué)詩之‘唐宗’?!盵12]明末竟陵派詩人亦仿效姚合詩風(fēng)及創(chuàng)作旨趣,豐富了明詩的思想與藝術(shù)。在唐詩的發(fā)展與接受史上,姚合的地位與影響是不容忽視的。

    《姚合詩集》的最早著錄見于北宋王堯臣所撰的《崇文總目》卷五:《姚合詩》一卷?!缎绿茣肪砹稹端囄闹尽匪囊嘀?《姚合詩集》十卷。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卷四云:《姚合詩》十卷?!端问贰肪矶鸢恕端囄闹尽分?《姚合詩集》十卷。南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九云:“《姚少監(jiān)集》十卷。唐秘書少監(jiān)姚合撰。川本卷數(shù)同,編次異?!泵骷彻砰w主人毛晉曾收藏此本,卷末跋云:“此浙本也,川本編次稍異。”由此可知,姚合詩集在宋代至少有兩個較好的本子:一為蜀刻本,一為浙刻本。

    蜀刻本

    宋蜀刻本《姚少監(jiān)詩集》十卷本,傳至清代黃丕烈收藏時,已為五卷殘宋本。黃氏曾將毛晉汲古閣舊藏明抄本與此殘宋本比勘,于卷末書寫跋語,跋中所云殘宋蜀刻本姚合集,當(dāng)為《直齋書錄解題》著錄之川本無疑。此宋蜀刻殘本原藏內(nèi)府,卷端首行題《姚少監(jiān)文集目錄》,次行低七格結(jié)銜“秘書監(jiān)杭州刺史姚合”,正文各卷均題《姚少監(jiān)詩集》,每半葉十二行,行二十一字,白口,單魚尾,左右雙邊,卷首總目版心題“《姚目》”,正文版心題姚集卷次“姚×”?!熬础?,“殷”,“玄”字缺筆諱。各卷卷端有子目,下連正文。卷首鈐“翰林國史院官書”,“平江黃氏圖書”,“稽瑞樓”,“鐵琴銅劍樓”,“北京圖書館藏”印五枚。卷末有黃丕烈跋文多篇。此本殘存第一至第五凡五卷,詩二百零三題,二百四十八首,依題材分卷,第一卷《送別》上五十二首(目錄缺《送王澹》題),第二卷《送別》下五十首(目錄云《送別》下五十首,統(tǒng)計有誤,實四十七首)。第三卷《寄贈》上五十首,第四卷《寄贈》下五十首(目錄云《寄贈》下五十首,統(tǒng)計有誤,實四十九首)。第五卷《閑適》上五十首。

    黃氏跋中對此宋蜀刻殘本之遞藏傳承,述之甚詳:“此書舊藏陸西屏家,為水月亭周丈香嚴(yán)所得。余曾借鈔其副。壬申五月十有一日為余五十賤辰,諸親友之以禮物相遺者,余敬謝弗敢拜嘉,而相知中又有以筆墨文玩諸物為贈,則弗敢固辭矣。是書贈自香嚴(yán),有札云:《姚武功集》雖未全,尚是宋版宋印,且有元官印可寶。奉送聊以當(dāng)祝,幸哂存之……”參以此本所鈐各印,知此書元代曾為官府收藏,散出后歷經(jīng)陸西屏、周錫瓚家遞藏。壬申年(1812)五月十一日,周氏贈于黃丕烈。后又為常熟陳揆稽瑞樓、瞿氏鐵琴銅劍樓先后收藏,今藏國家圖書館。本世紀(jì)初,已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收入《宋蜀刻本唐人集叢刊》。

    浙刻本

    南宋浙江臨安刻《姚少監(jiān)詩集》十卷本,已佚。明崇禎壬午年(1642),毛晉得一明抄本,自言為浙本。此本現(xiàn)存國家圖書館。經(jīng)檢視此本,題為《姚少監(jiān)詩集》,結(jié)銜“秘書少監(jiān)杭州刺史姚合”,全書十卷,編次異于宋蜀刻本,其特征皆與《直齋書錄解題》所云相符。由此可推知,此明抄本當(dāng)源自宋浙刻本。

    前人論及此本與宋蜀刻本時,均疑其改編自唐五代時舊本。四庫館臣云:“此本(汲古閣本—筆者注)為毛晉所刻。分類編次,唐人從無此例,殆宋人所重編。毛晉跋稱此為浙本,尚有川本,編次小異。又稱得宋治平四年王頤石刻《武功縣詩》三十首,其次序字句皆有不同。然則非唐時舊本審矣?!盵13]

    萬曼先生也曾云:“不過,這個十卷本(汲古閣本—筆者注)也不是原本,從分類來看(原注:分送別、寄贈、閑適、時序、風(fēng)月、題詠、游覽、宴集、和答、酬謝、花木、鳥獸、器用、哀挽、雜詠等),仍然是宋人體段,并且仍有遺漏?!盵14]陶敏《隋唐五代文學(xué)史料學(xué)》中《別集》云:“今存宋浙刻本《姚少監(jiān)詩集》十卷,卷數(shù)雖與《新唐書》卷六○《藝文志》四著錄的《姚合詩集》相同,但分送別、寄贈、閑適等十五類,顯然經(jīng)過了宋人改編。”[15]然而,他們對于宋蜀刻本與浙刻本之間的關(guān)系及其異同,卻未論及。在將宋蜀刻本與毛晉所翻刻自浙刻本的明抄本比勘之后,發(fā)現(xiàn)后者的大量異文出自宋蜀刻本。例如:卷二《送杜立歸蜀》中“孤吟氣不平”一句,“氣”,明翻宋本原注“一作意”,而宋蜀刻本作“意”;卷三《寄賈島》“旋被世人傳”句,“世”,明抄宋本原注“一作眾”,而宋蜀刻本作“眾”。由此可以推知,宋浙刻本的時間應(yīng)較蜀刻本為晚,且在文字上參考了蜀刻本。

    綜上所述,姚合詩集的宋刻本確切可考者僅有上述二種。一種為宋蜀刻本,現(xiàn)存為五卷本,今藏國家圖書館;一種為毛晉汲古閣影抄自宋浙刻本,十卷,亦藏國家圖書館。

    明代姚合詩集有抄本四;刻本一,即汲古閣本;輯本一,即《唐音統(tǒng)簽》本。由于四個抄本的刊刻年代無從考定,經(jīng)請教國家圖書館善本部亦無以判明,姑且以甲、乙、丙、丁目之。

    四種抄本均為十卷本,均避宋諱,于“殷”、“敬”、“真”字間缺筆諱,收詩均為508首,卷首有總目,依題材分卷編次。雖然這四種明抄本總目及各卷收詩次序略有歧異,然從其刊刻體例及收詩數(shù)量來看,顯系同源出宋浙刻本。其中有一種毛晉所云浙本者,除避宋諱外,書眉有毛晉朱筆校錄宋英宗治平四年王頤石刻異文多處。

    汲古閣本

    毛晉汲古閣刊《唐六名家集》本《姚少監(jiān)詩集》十卷,二冊。此本每半葉十九行,行十九字,白口,左右雙邊,無魚尾。卷首有總目,卷末有毛晉四跋,其一云:“……迨崇禎壬午秋忽從餳籠中獲此本。凡十卷,蓋吾宗圖記印,鈔宋刻。……擊節(jié)欣賞三日夜,急授諸梓?!睋?jù)此可知,汲古閣刊本系據(jù)源自宋浙刻本之一的明抄本刊刻。此刊本后經(jīng)過毛晉校改文字,刪除他人之作,增加異文皆有所據(jù)。

    汲古閣刻書,其沾溉后學(xué)之功,舉世公認(rèn)。然學(xué)界有人以其刊刻時多有校改為憾,甚至以為一無足取。經(jīng)考察汲古閣刊刻《姚少監(jiān)詩集》之校改文字,發(fā)現(xiàn)大都恰當(dāng)且淵源有自,似可為之反證。

    《唐音統(tǒng)簽》本

    明胡震亨《唐音統(tǒng)簽》卷五一七至五二六《丁簽》為其所收之《姚合集》。每半葉十行,行十九字,卷首有《姚合傳》。凡十卷,依詩體編次。五言古詩一卷,五言律詩六卷,五言排律一卷,七言律詩一卷,五言絕句、七言絕句共一卷。

    《唐音統(tǒng)簽》是第一部通收有唐一代詩歌之總集,且網(wǎng)羅放逸,甄辨重出,匯輯評論,極具詩史價值。其所收姚合詩集亦體現(xiàn)出上述學(xué)術(shù)特征。(一)網(wǎng)羅放逸。卷五一七《新昌里》、《從軍行》,卷五二一《友人南游不回因寄》,卷五二三《送李琮歸靈州覲省》,卷五二四《奉和門下相公》、《寄絳州李使君》,卷五二五《奉和前司封蘇郎中》等。(二)注明重出。如卷五一八《原上新居》題下注:一作王建詩;《題薛十二池亭》題下注:一作王建詩;卷五一九《郡中西園》題下注:一作許渾詩;卷五二三《詠破屏風(fēng)》題下注:一作劉孝標(biāo)詩。(三)匯輯評論。如卷五二一《春日早朝寄劉起居》“天語侍臣聞”句下注:“劉須溪(辰翁)云自在”;卷五二一《萬年縣中雨夜會宿寄皇甫甸》末注:“方回云五六言雨事巧。蟲上階近人,雨中多有之,客起到門始知有雨而還,則人所難言之。”《統(tǒng)簽》本《姚合詩集》,所補入詩皆注明所據(jù)之本,如卷五一七《新昌里》下注:“《文粹》補”;卷五二四《寄絳州李使君》題下注:“《文苑》補”。經(jīng)細(xì)檢發(fā)現(xiàn),凡《統(tǒng)簽》本注明所補詩,除重出者,均不見諸明抄本,未注明者亦有既不見諸明抄本亦不見諸宋蜀刻本者。試將姚詩依《統(tǒng)簽》本順序按題材重新編次,與四種明抄本與殘宋蜀刻本亦歧異甚多。然其所用底本迄今仍無線索可查。僅據(jù)上述兩點,可知《統(tǒng)簽》本所據(jù)之底本,既非浙刻亦非蜀刻,當(dāng)另有所據(jù)。

    清本

    (一)劉氏本

    康熙年間劉云份刻《十三唐人詩》本中唐《姚合詩》一卷,二冊。每半葉九行,行十九字,白口,左右雙欄。版心題“中唐詩姚合”。卷首有總目,題中唐《姚合詩》目?!疤敗?、“胡”等字以空格避諱。劉氏《十三唐人詩敘》言其纂輯刊刻之經(jīng)過云:

    “余輯劉氏詩畢,野遺屬余肆獵中晚唐人秘本……余因而復(fù)輯中唐姚少監(jiān)詩。越二年,得詩四百余首,翻閱選□□□□余部。隨授梓人刊行。再明年,一僧自江南來,笈中有宋雕少監(jiān)原本,較余刻尤多十?dāng)?shù)篇。今附于后,共計五百余首矣。少監(jiān)詩至此大備,外無有也?!盵16]

    劉氏自言此本乃在宋刻本基礎(chǔ)上重輯而成,察其文字確有較他本于詩意較勝者。

    (二)《季稿》本

    錢謙益、季振宜輯《全唐詩稿本》。此本《姚合詩集》系剪自汲古閣本,版心尚有“汲古閣”字樣。此本對汲古閣本又有所加工:一是采輯標(biāo)注詩句之異文,二是補入《姚集》逸詩二十四首。

    (三)席本

    康熙四十一年(1702)席啟寓琴川書屋刻《唐詩百名家全集》本《姚少監(jiān)詩集》十卷。每半葉十行,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邊。此本編次與收詩全同明抄諸本,而與其它本子多有歧異。

    (四)《全唐詩》本

    康熙年間編成《全唐詩》,其中《姚合集》編為卷四九六至五○二,凡七卷,詩四百三十題,五百三十一首和殘句若干。御定《全唐詩》序云:

    “朕茲發(fā)內(nèi)府所有《全唐詩》,命諸臣合《唐音統(tǒng)簽》諸編參互校勘,搜補缺遺。略去初盛中晚之名,一依時代分置次第。”

    序中所云《全唐詩》即今國家圖書館所藏季氏輯本《全唐詩》。揚州詩局文臣以上述二集為底本,不到二年即輯成清編《全唐詩》?!度圃姟繁尽兑穼⒓颈揪硪?、卷二并為一卷,卷三、卷四并為一卷,卷五、卷六并為一卷,其余卷次則各為一卷。這個本子刪去了季氏輯本中的三首重出詩,并且對有些詩文中的文字做了???,又據(jù)《統(tǒng)簽》本補入《苦雨》、《杏園》、《閑居》和殘句若干,使《姚合詩集》更臻完備。

    (五)《四庫》本

    乾隆敕修《四庫全書》本,《姚少監(jiān)詩集》十卷。此本系江蘇巡撫采進汲古閣本。四庫館臣刪去了汲古閣本卷首總目,將“弦”,“玄”等字改為缺筆諱,并作了文字校勘。

    (六)黃校本

    黃丕烈以宋蜀刻本校席啟寓本,此本殘存六卷。卷首黃氏跋云:

    “宋本唐人文集有翰林國史院官書朱印者,予所見者劉賓客、劉隨州,系從陸西屏家得來。西屏除二本外,尚有幾冊,未能記其名目。西屏故后,書籍散亡?!翊哼^訪周香嚴(yán),見案頭有《姚少監(jiān)集》,實陸家故物也。遂假歸???。惜殘缺與二劉同,世間好物不堅牢有如是耶!書此以志慨。丙辰十月望前二日棘人黃丕烈。”

    經(jīng)檢視,黃氏所用底本乃席本。江標(biāo)輯《黃蕘圃先生年譜》卷上載此云:“十月望前二日,借周香嚴(yán)所藏宋六卷本《姚少監(jiān)文集》,手校畢,即跋于校本上?!盵17]然江氏因黃校本為六卷,即推測周所藏宋本亦為六卷,證據(jù)不足。此黃校本曾為山東楊氏海源閣所藏,見楊紹和《楹書隅錄續(xù)編》卷四:“校宋本《姚少監(jiān)文集》六卷一冊?!盵18]今藏國家圖書館。

    (七)黃抄本

    黃丕烈影抄宋蜀刻本。勞權(quán)校汲古閣本卷五末迻錄黃丕烈跋云:

    “此《姚少監(jiān)詩集》五卷殘宋本,亦出郡城陸西屏家。向為翰林國史院官書,余所得殘宋本《二劉文集》板刻正與此同,西屏家物也。此后出,周香嚴(yán)歸之。因借而命門仆影抄,俾于二劉并藏焉。甲子(1804)小春月萬壽日裝成并記。黃丕烈?!?/p>

    此黃氏影鈔宋蜀刻本后從散出,歸陸心源皕宋樓收藏。見于陸心源《皕宋樓藏書志》卷七十著錄:“《姚少監(jiān)文集》五卷,舊抄本,黃蕘圃舊藏。”光緒三十三年(1907),皕宋樓藏書五萬冊售于日本巖崎氏靜嘉堂文庫,此本亦在其中。陳伯?!短圃姇洝ひ稀分?“《姚少監(jiān)詩集》五卷,寫本。(日本靜嘉堂文庫藏)”[19]

    綜上所述,《姚合詩集》一卷本與十卷本疑為唐五代舊本,早佚,其本來面貌及與后世版本之源流遞嬗已無從考知。宋代可考之版本有二:一為蜀刻本,一為浙刻本。蜀刻本因原藏內(nèi)府,故傳本甚少;浙刻本雖早佚,然后世諸本多有出自浙本者,考明代抄本四種皆源出宋浙刻本。清代可考之本中,劉氏為自輯本,《季稿》本、《四庫》本翻刻均源自汲古閣本;席本翻刻自明抄乙本;《全唐詩》本以《季稿》為底本;黃校、黃抄本則源自宋蜀刻本。

    注釋

    ①《文苑英華》卷八八四《姚崇神道碑》。②《姚少監(jiān)詩集》卷一《寄狄拾遺時為魏州從事》。本文中所引姚合詩均出自此書,不再一一標(biāo)明。③《新唐書》卷二零三《李頻傳》,中華書局,1995年點校本。④《唐摭言》卷一〇“海敘不遇”條,世界書局,1976年。⑤《舊唐書》卷一七六《李宗閔傳》,中華書局,1995年點校本。⑥(元)辛文房:《唐才子傳》卷六,中華書局,1991年。⑦《全唐詩》卷六四八,中華書局,1989年。⑧《全唐詩》卷五八七,中華書局,1989年。⑨劉克莊:《后村詩話新集》卷一,四庫全書鈔本。⑩(元)辛文房:《唐才子傳》卷五,中華書局,1991年。[11]胡仔:《苕溪漁隱叢話》,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62年。[12]嚴(yán)羽:《滄浪詩話》,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1年。[13](清)永瑢等撰《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五一,中華書局,1965年。[14]萬曼:《唐集敘錄》,中華書局,1980年,第263—265頁。[15]陶敏:《隋唐五代文學(xué)史料學(xué)》,中華書局,2001年,第42頁。[16](清初康熙年間淮南劉氏野香堂刻本。[17]江標(biāo):《黃蕘圃先生年譜》,中華書局,1988年。[18]《清人書目題跋叢刊》之三,中華書局,1990年。[19]陳伯海:《唐詩書錄》,齊魯書社,1988年,第392頁。

    責(zé)任編輯:行健

    I207.22

    A

    1003—0751(2011)01—0205—07

    2010—10—12

    2007年全國高校古籍整理委員會直接資助項目《姚合集校注》(0742)的階段性成果。

    吳河清,女,河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開封475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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