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阿奎那的人性關(guān)懷

劉波，劉鵬

托馬斯·阿奎那的人性關(guān)懷

劉波，劉鵬

阿奎那構(gòu)想了“上帝”的“典范德性”和塵世的“人類德性”，前者是后者永不可超越的楷模，是人性向“善”的緣由和方向。人類以“中道德性”為原則，激起意志自由選擇的功能，踐行著“信”、“望”和“愛”三種“神學(xué)德性”修養(yǎng)，終極幸福的關(guān)懷就會在“完滿德性”中實現(xiàn)。

托馬斯·阿奎那；典范德性；人類德性；關(guān)懷

阿奎那沿用亞里士多德的“實體論”概念，“如果說西方哲學(xué)的實體論思維要求人們否定現(xiàn)實世界以追求一個更為本質(zhì)更為真實的世界的話，如同基督教那樣，那么中國哲學(xué)并不要求人們脫離現(xiàn)世的世俗生活，這種超越是一種內(nèi)在的超越?！保?］基督教的“上帝”是絕對的“至善”，《圣經(jīng)》編造了一段人類的起源史，強(qiáng)調(diào) “上帝”是根據(jù)自己的樣子造出了人類的祖先，“上帝”的“善”是不可超越的。阿奎那在其論著中多次例舉了這樣一個生活常識：“For which reason we do not say that heat imparts heat,but that wh at is hot gives heat.”(正是這個原因我們不能說是炎熱分有了炎熱，而是炙熱了推動了炎熱的產(chǎn)生。)［2］685正如現(xiàn)有一杯100℃的熱水，我們不可能從當(dāng)中分出一杯100℃的熱水。同樣，最高層次的“上帝”是人類無法與之媲美的，而只能以其為“典范”，因為從“至善”傳導(dǎo)出的功能具有遞減性。

一、典范德性（exemplar virtues）

阿奎那根據(jù)圣經(jīng)中的告誡，說 “the exemplar virtues,which are divine. ”［3］473(屬神的典范德性)他將“上帝”才具備的神性（divine）稱為典范德性（exemplar virtues）或超德（supernatural virtues）。有人會問：難道萬物的創(chuàng)造者就一定是“善”的嗎？人類的“不完善”難道不可以是從更高的“惡”所分有的嗎？這一問題點明了“善”與“惡”的關(guān)聯(lián)性。阿奎那認(rèn)為，惡一定是善的缺乏。萬物的本體只有一個，即“至善”的“上帝”，他的美德來自于其自身的神性品質(zhì)，形成于非自然條件下，是德性的最高層次，所以萬事萬物的德性都能以趨向和比照他為榮。

阿奎那從古希臘傳統(tǒng)中歸納出了神人共有的四種最基本的“典范美德”，即審慎、節(jié)制、剛毅和正義。一方面，人類不可能在踐行中超越“上帝”，那我們只好抱著慚愧和敬仰的內(nèi)心去等待“上帝”的恩典與啟示。“典范德性”有如懸日，隨處都能找到神的光芒所投下的“影子”；審慎使人穩(wěn)步向前，節(jié)制讓人欲望有度，剛毅教人激情合理，正義給人和諧久安。雖然人類得到的只是那微弱的“光亮”，但足以使我們斷定“典范德性”的余光確鑿無疑就閃爍在我們身上。另一方面，從德性的層次上看，人類的美德不能從同一層次的德性產(chǎn)生，而是出自比它更高、高至人所不能達(dá)到的德性之顛，它自身就可以實現(xiàn)完滿，是一種沒有物欲的超自然之德；如果給超越萬物的最高“典范德性”找個實體，阿奎那贊成只有基督教的“上帝”才是唯一能與之相配的，因為它離我們塵世越遠(yuǎn)，其“至善”的程度也就越高，那可望而不可即之物最具有想象力和威懾力。我們生活在塵世，“上帝”必定永存在遠(yuǎn)離塵世的天域或“天國”。顯然，現(xiàn)世的人雖無法實證卻能經(jīng)理智推斷其邏輯存在的事實。

二、人類德性（human virtues）

“人和一切其他生命實體的根本差別就在于理智。人之所以為人，就在于他有理智。人的生活是有理智的生活。一個人的行為是否符合德性，關(guān)鍵在于他的欲望、情感等非理性部分是否能服從理智的律令。”［4］從人的構(gòu)成上看，人由外在的肉體(body)和內(nèi)在的靈魂(soul)兩個部分組成。人類的靈魂(rational soul)是理智靈魂，他比其它動物的覺魂（sensitive soul）和植物的生魂(vegetative soul)要高貴得多。阿奎那在吸收亞里士多德靈魂學(xué)說的同時，并沒有將人的理智靈魂推到可以脫離身體的高度，畢竟人也只是受造物，“上帝”賦予了我們成為萬物之首的權(quán)利，但我們卻無法超越他?！癋or it is clear that God made the first things in their perfect natural state,as their specis required.Now the soul,as a part of human nature,has its natural perfection only as united to the body.Therefore it would have been unfitting for the soul to be created without the body.”［2］869(不言而喻，上帝是根據(jù)原初萬物的種類所能達(dá)到的最完美狀態(tài)來創(chuàng)造他們的。同時，作為人的自然屬性當(dāng)中的靈魂，也是符合人的肉身實際的最佳自然組合。因此，沒有軀體的存在，靈魂的創(chuàng)造將是不合適的。)自亞當(dāng)和夏娃偷吃禁果以來，人的肉體在神學(xué)思想中往往是“惡”的始作俑者，他讓人類可能卑鄙如禽獸。孟子曰：“人之有道也，飽食、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于禽獸?！睂τ谶@個“頑童”，進(jìn)行德性教育和規(guī)范是必不可缺的，只有德性才讓人能更出色地模仿完美的“至善”。

“人類德性”是什么呢？亞里士多德將其分為理智德性（virtue of though）和道德德性（virtue of character）。理智德性是指人的智慧、理性及思辨能力。對于“月下世俗”的知識，可以像一門技能一般通過教育培養(yǎng)而獲得；而道德德性卻是一個人耳濡目染的慷慨與節(jié)制，它只能在具體的環(huán)境中習(xí)得。亞里士多德的德性論，既肯定了人的理性有學(xué)習(xí)“德性”的機(jī)會、自由和能力，又進(jìn)一步指出我們往往容易忽視自然環(huán)境中壞的“道德”影響，雖有了理智道德，并朝著善的目標(biāo)前進(jìn)，結(jié)果還是可能“惡”行不斷。

阿奎那對于人類德性的理解為：“Human virtue is a habit perfecting man for the purpose of acting well.Now in man there are but two principles of human actions,viz.,the intellect or reason and the appetite.”［3］444(因此，人類德性屬于將事情做到盡善盡美的完人的習(xí)性。與此同時，人類有兩種行為原則，即理性的和欲望的方式。)阿奎那用“intellect or reason”替換了亞里士多德的“thought”，但它們都屬于“理智德性”，他接著用“appetite or moral”代替了亞里士多德的“character”，同樣，它們專指“道德德性”。 “thought和 character”是主體人的“思維”與“品性”，希臘人用“思辨”揚起認(rèn)識自我的風(fēng)帆，他們認(rèn)為，“德性實際上以自己的理想和情感將傳統(tǒng)習(xí)慣，即傳統(tǒng)價值中的理念形成為自己內(nèi)在的品格。 ”［5］“intellect or reason” （理智或理性）的外延比“thought”（思想）擴(kuò)展了，前者既包括創(chuàng)造萬物的“上帝”第一理性（the frist intellect），又涵蓋了分有他的人之理性，后者僅指人的理智。同樣，“appetite or moral”（欲望或道德品行）代表了“天國”和“塵世”的兩種品性，神的“典范德性”創(chuàng)造并自始至終成為“人類德性”的楷模，他避免了人的終極目標(biāo)向“善”的偏離，而“character”僅是為人之道。

因此，亞里士多德的人類德性觀更突出了人的理性自律功能，即使當(dāng)?shù)赖碌滦允芰?xí)俗影響而可能偏失時，它也不刻意貶低其應(yīng)有的功能。阿奎那的人類德性觀則強(qiáng)調(diào)人的理智自律的有限性，為神學(xué)的永恒法規(guī)范成為人類的“典范”遙相照應(yīng)。難能可貴的是，阿奎那對于激情與欲望給予了足夠的關(guān)懷，它們在理智的指導(dǎo)范圍內(nèi)，有了意志的自由選擇性。世俗的人只是上帝的肖像，他們既因理性而從生物界中獨立出來，同時又生活在上帝的投影下?？梢娙烁竦耐昝谰驮谌伺c上帝的關(guān)系之中，人類德性的成就也離不開神性的關(guān)注。

三、“中道”實現(xiàn)人性的關(guān)懷

阿奎那在《神學(xué)大全》第61個問題、第5條中，運用“中道德性”原則討論了“人類德性”向“典范德性”踐行的途徑與方式。歸結(jié)如下圖：

第一階段，人的“political virtues”（政治德性）何以提升至“perfecting virtues”（完滿中的德性）。

阿奎那給 “完滿中的德性”下了個定義：“Thus,some are virtues of men who are on their way and tending towards the divine similitude,and these are on perfecting virtues.”［6］473(因此，完滿中的德性是人所具有的德性，他時刻趨向并效法神性。)萬物都有匯聚于“善”的本能，有如一塊向上拋起的石塊，不管其沖到多高，終會被動地回落?！罢蔚滦浴本褪侨说谋拘运?，它終究要去主動探究高于人的本性的存在。阿奎那對“政治德性”的定義為：“Since man by his nature is a political animal,these virtues,in so far as they are in him according to the condition of his nature,are called political virtues.”［6］473（既然擁有其本性的人是一種政治動物，據(jù)此可以推斷，人的內(nèi)在的本性狀況所表現(xiàn)的這些德性，就被稱為政治德性。）阿奎那借鑒亞里士多德的德性論，將人的“政治德性”分成理智德性（intellectual virtue）和道德德性（moral virtue），道德德性是人的本性的實踐，故也稱實踐德性?！巴旭R斯承襲亞里士多德的四種基本德性的觀點，提出實踐德性的基本德目是審慎、公正、節(jié)制和剛毅。”［7］195人的“政治德性”的完善靠的就是不斷效法“典范德性”的這四個德目，然而只有“上帝”才能將這些德目做到極致。而人的自然本性決定了他只能用“中道”的方式遵守“理智德性”的規(guī)則，最大化地實現(xiàn)人的本性功能。“Hence,both in the practical and in the speculative in-tellectual virtues,the mean consists in conformity with thi ngs.”［6］492(因此，在實踐德性和思辨的理智德性當(dāng)中，中道就在于與事物的一致性。)這些塵世的德性只能使人獲得現(xiàn)世的最大幸福，終極幸福并不在此世。

第二階段，“perfect virtues”（完滿德性）是人類終極幸福的曙光。完滿德性是人類向上帝祈福而恩典的，人類本性注定了其對“完滿德性”的無助，可這一德性的附存指向了人的終極關(guān)懷，個體的人的光輝只因為他分有了神的這一德性。獲得“完滿德性”的方式稱為神學(xué)知識，如何來完成這一知識的架構(gòu)呢？“阿奎那繼承奧古斯丁的觀點，把信心、希望和仁慈列為神學(xué)三德。”［7］196要想使人類接近超自然本性的終點，就必須有與神性相通的功能。阿奎那借助了人的靈魂學(xué)說，在靈魂中有理性（intellect or reason）和欲望（appetite）兩種機(jī)制，理性可以成為獲取神性之光的一中接收器，它幫助人類趨向于終極的“end”或“God”。同時，阿奎那沒有如老子所言的 “絕圣棄智”、“絕仁棄義”及“絕巧棄利”，他看到了人類理性的有限性，也把人的自由意志當(dāng)做人的個人責(zé)任的承擔(dān)緣由。你可以沿著神學(xué)德性的路線選擇“善”的德性修養(yǎng)，實現(xiàn)人的最高價值和關(guān)懷。相反，一味地貪圖塵世幸福的人，由于其意志的不堅定而必須承受永不完滿的幸福感。所以，神學(xué)的事實和真理鑄就了人類信仰(faith)的普遍存在，最終的那個“至善”是人類精神的寄托，人們用欲望（appetite）燃起滿腔的激情（passion），虔誠地希望（hope）永福的來臨。 仁慈（charity）既是被“上帝”關(guān)愛的幸福也是人的本性的升華。

人類的來源能解釋成對上一輩的生命的傳遞嗎？如果能，那么最初的人類始祖“亞當(dāng)”和“夏娃”的生命從哪里獲得？阿奎那點明由于現(xiàn)世的存在物相對于“第一因”的存在是如此的短暫與多變，“月下世俗”的一切生命物以及無生命物都不能從其類似物中給出其第一動力因，但他們在原初動力的始因推動下，有了一定的自由意志和推動力。人類自身最終難以擺脫消逝的厄運，對于生命的意義就顯得尤為重要：一方面，人的現(xiàn)實生活應(yīng)該有一種“不完善”的現(xiàn)世幸福的追求，這一人類活動的發(fā)生，使得人生的短暫變得更充實和更有價值；另一方面，人類以至善的“典范德性”為自身德性行為的規(guī)則，企望能在“信”、“望”和“愛”的執(zhí)著中，被“第一因”推向更高的完滿與幸福。

[1]謝江平．比較視野下的中西理想社會研究[J].河南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社版），2007（3）.

[2]A n t o nC.P e g i se d i t e d,B a s i cWr i t i n g so fS a i n tT h o m a s A q u i n a s,V o l.O n e-Ⅱ,R a n d o mH o u s e,I n c.1945.

[3]A n t o nC.P e g i se d i t e d,B a s i cWr i t i n g so fS a i n tT h o m a s A q u i n a s,V o l.T w o-Ⅰ,R a n d o mH o u s e,I n c.1945.

[4]苗力田，李毓章.西方哲學(xué)史新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99,100.

[5]曹騰覺，吳瑾.論中西方德性及其成就[J].南昌工程學(xué)院學(xué)報,2008(5).

[6]A n t o nC.P e g i se d i t e d,B a s i cWr i t i n g so fS a i n tT h o m a s A q u i n a s,V o l.T w o-Ⅰ,R a n d o mH o u s e,I n c.1945.

[7]章海山.西方倫理思想史[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4.

B503.21

A

1673-1999（2010）08-0019-03

劉波（1976-），男，江西南昌人，江西師范大學(xué)（江西南昌330022）政法學(xué)院2007級碩士研究生，從事經(jīng)濟(jì)倫理學(xué)研究；劉鵬（1981-），男，山東煙臺人，江西師范大學(xué)政法學(xué)院2007級碩士研究生，從事環(huán)境倫理學(xué)研究。

2009-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