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麗
(11吉首大學師范學院外語系,湖南吉首416000;21湘潭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湘潭411105)
索緒爾與羅蘭·巴特語符觀之比較
梁麗1,2
(11吉首大學師范學院外語系,湖南吉首416000;21湘潭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湘潭411105)
符號學;語言學;語言;言語
語言學與符號學的關(guān)系,歷史上有三種觀點:(1)符號學從屬于語言學;(2)語言學從屬于符號學;(3)符號學與語言學是獨立的兩門學科,二者各有其獨立的研究范圍?,F(xiàn)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認為語言學從屬于符號學,羅蘭·巴特深受索緒爾結(jié)構(gòu)主義思想的影響,但卻經(jīng)歷了由結(jié)構(gòu)主義向后結(jié)構(gòu)主義的轉(zhuǎn)變,認為符號學從屬于語言學。
“符號學是系統(tǒng)地研究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的學問。(哈特曼1981:311)”,符號學作為一門獨立學科勃興于60年代的法國、美國以及前蘇聯(lián)。之后,它很快就跨越了政治集團的分界而成為統(tǒng)一的學術(shù)運動。目前,符號學正以強勁的發(fā)展勢頭向各個學科進行滲透。符號學與語言學的關(guān)系,歷史上曾有三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符號學從屬于語言學,因為符號學只不過是借用語言學的基本概念,加以改造用于自然語言以外的交際領(lǐng)域。與此對立的觀點則認為符號學是一門元科學,語言學只是其中的一個分支,因為符號學研究的范圍包括語言學研究的范圍,語言學的概念只不過是用于描寫自然語言的特殊化符號學概念。介于二者之間的中間觀點認為符號學與語言學是獨立的兩門學科,二者各有其獨立的研究范圍,語言學主要研究自然語言,符號學則擔任起所有非語言符號系統(tǒng)的研究。其概念和研究方法也只有很少的聯(lián)系。法國符號學家羅蘭·巴特(Ro land Barthes)深受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Ferdiand de Saussure)結(jié)構(gòu)主義思想的影響,但卻經(jīng)歷了由結(jié)構(gòu)主義向后結(jié)構(gòu)主義的轉(zhuǎn)變。本文旨在比較、辨析索緒爾和羅蘭·巴特的語符觀。
索緒爾既是現(xiàn)代語言學之父,又是現(xiàn)代符號學的奠基人。對于索緒爾,語言學與符號學密不可分。他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一書中對二者同時界定并闡明了二者的關(guān)系。他說“語言是一個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tǒng)。因此,它可以與文字、盲啞人的字母、象征禮儀、客套用語、軍用信號等等相當?!覀兛梢栽O(shè)想有一門研究社會生活中符號生命的科學;它將構(gòu)成社會心理學的一部分,因而也是普通心理學的一部分;我們管它叫符號學(sém iologie,來自希臘語sēmeon‘符號’)。它將告訴我們符號是由什么構(gòu)成的,受什么規(guī)律支配。因為這門科學還不存在,我們說不出它將會是什么樣子,但是它有存在的權(quán)利,它的地位是預先確定的。語言學不過是這門一般科學的一部分,將來符號學發(fā)現(xiàn)的規(guī)律也可以應(yīng)用于語言學,所以后者將屬于全部人文事實中一個非常確定的領(lǐng)域?!绻覀兡軌蛟诟鏖T科學中第一次為語言學指定一個地位,那是因為我們已把它歸屬于符號學。(索緒爾1985:38)”索緒爾的這段話說明:(1)符號學的研究對象是社會生活中符號的生命,即所有可以符號化的社會文化現(xiàn)象,而最典型的是語言符號,但又遠不止語言。(2)符號學是社會心理學的一部分。因為符號本質(zhì)上是社會的,但要通過個人來接受和執(zhí)行,這一轉(zhuǎn)換機制是心理學的研究對象。(3)語言學是符號學的一部分。語言是社會生活諸多符號之一種,因此語言學歸屬于符號學,是一種特殊的符號學。符號學與語言學是整體與部分的關(guān)系。索緒爾認為應(yīng)當從符號學的角度來研究語言,只有依靠符號學才能對語言進行恰如其分的界定,符號學發(fā)現(xiàn)的規(guī)律也可以應(yīng)用于語言學。
圖1 索緒爾式語言學、符號學關(guān)系示意圖
在語言學與符號學的關(guān)系上,羅蘭·巴特與索緒爾的觀點恰恰相反,巴特認為語言是支配模式,統(tǒng)領(lǐng)一切意指研究,他將語言學理論擴大到整個符號領(lǐng)域,符號學只是將從語言學那里借來的概念加以應(yīng)用。巴特首先肯定了索緒爾給符號學下的定義,但他又進一步闡述說:“從長遠的觀點看,……符號學的對象是指任何符號體系,不論其實質(zhì)如何,其界限如何,各種映像、姿勢動作、旋律聲音、物體以及在一些儀禮禮節(jié)或演出中的所有這些實體的復雜體都構(gòu)成符號體系,如果不是一些言語行為,至少也是一些意義體系(systèmes do signification)。在像語言學、信息論、形式邏輯、結(jié)構(gòu)人類學這樣一些學科的成就為語義分析提供一些新手段的今天,各種大眾交流(Communications de masse)活動的發(fā)展肯定給予意義這個廣闊的場以很大的現(xiàn)實性。”巴特創(chuàng)造性地借鑒索緒爾的符號觀,他認為語言是唯一具有廣泛意義的符號系統(tǒng),語言系統(tǒng)包括所有一切其他符號系統(tǒng)所具有的特征,認識了人類語言就可以認識任何其他符號形式。只要人們走進具有社會學的真正深度的一些領(lǐng)域時,就會遇到一些語言學之外卻仍然屬于符號學范圍的集合,而這些集合又只能用言語行為才能解釋。任何符號學體系都有言語行為介入。正如他在1964年11月《傳播》雜志第4期“符號學專號”引言中所說:“我們一轉(zhuǎn)入具真正社會學深度的(符碼)總體,就會再次遭逢語言?!?巴特,1993)
索緒爾把言語行為一分為二,即語言和言語。他說:“把語言和言語分開,我們一下子就把(1)什么是社會的,什么是個人的;(2)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從屬的和偶然的分開了?!庇终f:“語言這個對象在具體性上比之言語毫不遜色,這對于研究特別有利。(索緒爾,1985)”巴特接受了索緒爾的二分法,索緒爾認為言語行為減掉言語就是語言,巴特也這么認為:“作為社會慣例,它(指語言)根本不是一種行動,不受任何事先考慮的約束;它是言語行為的社會部分,單靠個人既不能創(chuàng)造它,也不能修改它。它本質(zhì)上是一種社會制度。誰要想進行交流,必須按這種制度行事?!彼€說:“和作為社會制度和體系的語言相對立的是言語,言語基本上是有選擇的、具體化的個人行動。(巴特,1993)”然而,對于索緒爾把語言和言語截然分開的觀點,巴特卻不愿茍同。巴特受馬克思主義和弗洛伊德理論的影響,他認為語言和言語的關(guān)系是辯證的關(guān)系。他說:“(語言和言語)這兩個字眼中的每一個肯定都只有從把二者聯(lián)系起來的辯證過程的角度才能得出它的圓滿的定義,因為沒有無言語的語言,而語言之外也就沒有語言之可言了。正如麥爾婁2彭迪所指出的,真正的語言學的活動的良好協(xié)調(diào)(p raxis)處于兩者的這種交流關(guān)系中。布隆達爾也說:‘語言是一個純粹抽象的實體,是超乎個人之上的一種規(guī)范,是一些基本型類的一個總體,而言語則以無窮變化的方式去實現(xiàn)它’。所以語言與言語處于一種相互包含的關(guān)系中;一方面,語言是‘把屬于同一共同體的人們的言語實踐儲存于其中的寶庫’。因為它是一些個體痕跡的一個集體的總和,所以,但從每個孤立的個人水平上看,它只能是不完全的。語言只能完整地存在于說話人的群體(masse parlante)之中;人只有從語言中提取出一種言語時才能使用言語。但另一方面,如果不從言語出發(fā),語言又是不可能的。因為從歷史上說,言語現(xiàn)象總發(fā)生在語言之前,是言語使語言得以發(fā)展;從發(fā)生學上看,語言是有言語組成;個人首先學習的是他周圍的言語(誰也不教嬰兒語法與詞匯,語法和詞匯大體上也就是語言)。總之,語言既是言語的成果又是言語的工具。這確實是一種真正的辯證關(guān)系。(巴特,1993)”相對于索緒爾的觀點,重語言而輕言語,巴特的論證更加精辟和周密。
盡管巴特把索緒爾簡單提到的言語的問題大加發(fā)揮,但他還是承認語言與言語二分法。其立意在于語言以外的一些人文現(xiàn)象都可以辯證地用索緒爾的一些語言學術(shù)語去解釋,任何非語言媒介所能傳遞的信息都可以翻譯成語言信息進行傳遞,反之則不能,最終還是想證明符號學是語言學的一部分。巴特將符號學的范圍擴展到整個現(xiàn)代社會生活,從廣告、文學、語言到照片、體育、電影、烹飪、衣著等等。例如巴特把服裝看成一個語言學的符號體系,可以用語言學的術(shù)語去解釋。他認為服裝問題,“可能分為三中不同的體系,視從屬于不同的交流的實體而定。描述服裝的文字,指一本時裝雜志用分節(jié)的言語行為所描述的服裝,可以說沒有‘言語’,因為‘被描述的’服裝從來和按時裝規(guī)則的個人剪裁不是一碼事。這種描述是一些符號和規(guī)則體系的總和,是一種單純狀態(tài)的語言。如按照索緒爾的模式,一種沒有語言的語言是不可能。但在服裝問題上卻是可能接受的。因為,一方面,時裝語言不是出自‘說話人的群體’,而是出自一個‘裁決人組’,所用的代碼是這個裁決人組有意特定的;另一方面,任何語言所固有的抽象作用在這里都以文字語言的形式被物質(zhì)化了。用文字描述的時裝是在服裝交流層級上的語言,而言語是從口頭交流的層級上說的。至于服裝照片(vêtement Photographié)(這里指沒有配以文字說明的服裝照片),語言總是出自流行式樣組(fashion2group),可以說是一個合乎規(guī)范的個體,是按其典型的一般性選出來的,因而代表一種固定的‘言語’,沒有任何組合的自由(巴特,1993)”。根據(jù)巴特的分析,服裝是只有言語,而語言是零的一個語言學的符號體系。
巴特還提到飲食的語言構(gòu)成問題。飲食的“言語”,相當豐富,包括所有個人的(家庭的)在準備上、配合上的變化。例如,菜單很能說明語言與言語二者的功能:任何菜單都是參照一種民族的、地方的或社會的結(jié)構(gòu),但是完成這種結(jié)構(gòu)卻因日期、季節(jié)與食用人不同而不同,猶如完成一種語言的“形式”要看說話人為了一種特定信息所做的各種自由變化和組合。在飲食問題上,語言與言語的關(guān)系和在言語行為中的關(guān)系很近似。巴特的語符觀示意圖可表示如下:
圖2 巴特式語言學、符號學關(guān)系示意圖
綜上所述,巴特雖然深受索緒爾結(jié)構(gòu)主義思想的影響,但在語言學與符號學的關(guān)系上,巴特和索緒爾卻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這是其研究立場與目的不同而造成的。巴特對于語言學的借鑒帶來了學術(shù)上的創(chuàng)新和進步,為語言學開創(chuàng)了新視野。
[1] 哈特曼1語言與語言學辭典[M]1上海辭書出版社, 19811
[2] Barthes,R1“Présentation”[A]1dans leCuvres Comp lètes [C]1T1Ⅰ1Paris:Seuil,19931
[3] 費爾迪南·德·索緒爾1普通語言學教程[M]1高名凱譯1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5,381
The Rela tion sh ip of Sem iotics and L ingu istics: A Com parison between Saussure and Roland Barthes
L IANG Li1,2
(11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Normal College of Jishou University,Jishou Hunan 416000, China;21Schoolof Foreign Languages of Xiangtan University,Xiangtan Hunan 411105,China)
sem iotics;linguistics;langue;parole
As fo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ingu istics and sem iotics,historically there are three view poin ts1First,se2 miotics belongs to linguistics1Second,on the contrary,linguistics belongs to semiotics1Lastly,sem iotics and linguis2 tics are two separate subjects which have their own research field respectively1Sau ssure holds the second view2 point1Roland Barthes is deep ly influenced by Saussure,buthe insists sem iotics belongs to linguistics1
H 0
A
167322804(2010)0320130203
2009206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