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戀

□曹正方

上午搬家，無意間在一本日記本里面翻出一張相片。相片上沒有人物，只有一望無際的湖水和田田的荷葉。頓時，我的思緒回溯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夏天。

十年前，我們的礦山還是個偏僻的地方，交通不便，路是條土路，而且高低不平、坑坑洼洼，到縣城去一次很不容易。說句實在話，對于我們這些剛剛分配來的中專生來說，一切都感到陌生、惆悵。一個星期日的上午，同學小邵到宿舍來找我，問我有沒有空陪她去看荷花，我欣然答應。

我們來到離礦山兩里之外的湖邊。這里的荷葉無邊無際、密密層層，風兒帶著微微的暖意吹過著，不時傳來淡淡的清香。一朵朵嬌艷欲滴的花骨朵，宛如害羞的少女，在微風的輕拂下?lián)u曳。小邵激動得展開雙臂，幸福地轉了三個圈。接下來，她躺在湖邊的草地上，仰望著湛藍的天空，嘴里咬著一根青草，興奮地對我說：“我要荷花，你摘朵荷花給我吧?！蔽尹c了點頭，說：“看我的，保證給你弄過來?！?/p>

我脫下鞋襪，小心地朝湖心蹚去。湖水越來越深，已經高過我的腰了，可離荷花還有一段距離。我心里直打鼓：湖水到底有多深？我可不會游泳??！雖然我很擔心，但沒有畏懼。

“快點啊，我要前面的那朵——”小邵大聲地說。

“好的，我馬上摘下來——”我大聲應道。

就在我接近荷花的一瞬間，腳下突然踩不到地了，整個人朝前倒去！我本能地朝后退，使勁地在水里撲騰，過了一會兒，終于踩到地了，可我已經嗆了幾口水，咳嗽不止。

小邵大驚失色地問：“你怎么啦？你沒有事吧？你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了！”

我有氣無力地說：“沒事，我歇會兒再弄給你?！?/p>

“你快上來，我不要了……”小邵急得要哭了。

看到小邵那副可愛的哭相，我的喜悅像潮水一樣從心底漫上來，幸福極了！

我固執(zhí)地說：“我非弄上來不可，否則不上岸?！?/p>

小邵著急地說：“你再不上來，我就不理你了！”

我心想，一朵荷花都弄不上來，還算男子漢？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冒次險！我吸了口氣，朝不到兩米遠的荷花撲去……

“我摘到荷花了——”我激動地大喊，可沒等我喊完，湖水已經灌到了我的口里。我使出吃奶的勁，拼命朝岸邊掙扎。我知道，岸邊是水淺的地方，也有我最深的愛在那里。

我不記得當時是什么勇氣和力量鼓舞著我去冒險，也不太清楚是怎么游到岸邊的，總之，我摘到了荷花，親手送給了小邵。

小邵小心翼翼地握著荷花，眼里噙著淚水，幸福地閉著眼睛，溫柔地躺在我的懷里。接下來，我們有了美好甜蜜的初吻……

“你在看什么，半天不動彈?！逼拮幼吡诉^來。

我揚了揚相片說：“記得這張相片的故事嗎？”

妻子拿過來一看，抿著嘴笑了笑說：“我不記得了，曉得是哪個女的陪你去看的荷花?！?/p>

我湊到老婆的耳邊，溫柔地說：“是老婆這個美女陪我看的荷花。這是我的初戀，哪能忘記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