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園》的象征意義解讀

□宋衛(wèi)琴（煙臺大學外語學院， 山東 煙臺 264005）

《秘密花園》是美國作家弗朗西絲·霍奇森·伯內(nèi)特（1849-1924）的代表作之一，發(fā)表于1911年，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受歡迎、最具影響力的兒童文學的經(jīng)典之作。它講述了身體羸弱、性情乖張的10歲兒童瑪麗和科林在愛心與“魔力”的感召下使他們的秘密花園從死亡的邊緣重新煥發(fā)生機并使他們自己也重獲健康快樂的故事。在小說的最后一章伯內(nèi)特這樣解釋這一轉(zhuǎn)變的原因，“思想——只不過是些思想——像電池一樣有力量——好的力量好似陽光，壞的力量壞如毒藥。讓一個壞的思想進入你的腦子，就像讓一個猩紅熱病毒進入你的身體一樣危險。要是它進入后你還讓它留在那里，只要你活著，它就不會讓你安寧”①。顯然，伯內(nèi)特在此宣揚的是一種當時廣為流行的新思想運動觀點，即精神治療和積極思想對人性的回歸具有強大的力量。

在很多評論家對《秘密花園》大為贊賞的同時，有些評論家也提出反對的觀點，認為小說里的許多主要人與物都是不健康的，但是伯內(nèi)特的成功之處正在于她用浪漫主義的手法在小說中樹立了足夠多的正面的意象，使它們都與能起到精神治療和積極思想作用的魔力——“母性精神教化力量”②發(fā)生聯(lián)系，并產(chǎn)生“好的力量”，從而使小說中的人與物最終都得到一個幸福完滿的結(jié)局。而作者通過這些意象生動地表達了精神治療和積極思想對人性的回歸具有強大力量的這一深刻主題。正如一個評論家對《秘密花園》的評價，“它不僅僅是一部兒童作品，而且在它的深層潛藏著象征意義的血脈”③。

1.母親的象征意義

《秘密花園》塑造了兩個母親的形象?？屏值哪赣H克蘭文夫人，“是個非?？蓯勖利惖哪贻p夫人”，“深愛泥土和生長的東西”，她“喜歡藍天,因為藍天看上去總是那么開開心心的”。但10年前她從自己鐘愛的花園的樹上不幸跌落在地，在生下科林之后，撒手人寰。小說對她沒有進行直接的描寫?，斏c狄肯的母親蘇珊·索爾比，“通情達理，干活賣力，心地好，而且整潔，誰都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上她，不管他們是否見到過她”，“舉止優(yōu)雅”，“她是什么事都有辦法的人”，是一位“令人寬慰、了不起的媽媽”。她是12個健康活潑孩子的母親，在全家人只能勉強糊口的情況下,她一直在暗中給予瑪麗和科林適時的關心和幫助，送跳繩給瑪麗幫她強壯身體，設法為瑪麗和科林提供食物以滿足他們隨著身體的日益恢復而逐漸增長的食欲，告訴克蘭文先生瑪麗首先需要的是“身體強壯起來”,從而為瑪麗贏得足夠的自由可以在秘密花園活動等。她雖然只在小說的結(jié)尾部分才真正露面，但她無疑是小說的主要人物。她是原型大地母親的形象，是大地母親的象征。

魔力是小說中各種轉(zhuǎn)變的根本力量，從這一角度來看，伯內(nèi)特賦予兩個母親不同的象征意義?？屏值哪赣H克蘭文夫人，秘密花園的主人，是內(nèi)隱的使房子和花園復活及孩子們康復的真正魔力。她在故事開始前的10年已經(jīng)去世，她的肉體雖然已經(jīng)不復存在，但是她的靈魂似乎無處不在，并物化為一種瑪麗和科林真正缺少的母性精神教化力量。在莊園科林的房間里，她的畫像被一道玫瑰色絲簾遮擋起來，而在花園里，常青藤是一道綠色的簾幕覆蓋了花園的門使她和外界完全隔離。她所提供的母性精神教化力量，真正改變了莊園和花園，而二者又成為她偉大母性的神圣肉體?？梢赃@樣說，正是在科林母親靈魂的感召下，瑪麗分別去花園和莊園探尋，并在瑪莎、本·威瑟斯塔夫、知更鳥的幫助下，找到了秘密花園，并進入花園積極勞作使它恢復生機。同時，瑪麗不顧管家的一再限制與威脅，在莊園里找到常年臥病在床、精神極度痛苦的科林。隨著母性精神教化力量使瑪麗逐漸康復，瑪麗通過給科林講述花園和狄肯等很多令科林心馳神往的故事,把這種母性精神教化力量傳遞給科林。很快，科林也成為秘密花園秘密的一部分，他和瑪麗、狄肯一起制定了周密的計劃，在不被外人知曉的情況下開始了他們拯救秘密花園、拯救自我的行動。終于有一天，科林房間里覆蓋她母親的絲簾被拉開了，因為科林覺得“一看到她笑呵呵的模樣，我就不會生氣了”，他告訴瑪麗，“母親可能也是個有魔力的人”，他把自己逐漸變得健壯、積極樂觀歸結(jié)為母親給他的魔力，“魔力在我身上！魔力讓我強壯！”

在科林母親的魔力被認可之后，母性精神教化力量繼續(xù)發(fā)揮著巨大的作用。終于在小說的結(jié)尾部分，索爾比夫人帶著母性的慈愛來到了秘密花園，分享孩子們成功轉(zhuǎn)變花園、轉(zhuǎn)變自己后的喜悅?？屏帜赣H的音容笑貌都在她的身上得以體現(xiàn)。索爾比夫人微笑著對科林說，“親愛的孩子，我相信你的親媽媽就在這個花園里，她不會離開這里。你的爸爸一定會回來的”。而就在這個時候，在歐洲旅行的克蘭文先生收到了索爾比夫人寫給自己的信，證實了夢中他聽到心愛的妻子讓自己回到花園的甜美、清晰、愉快、遙遠的呼喚，“阿奇！阿奇！”“莉莉婭絲！你在哪里呀？”“在花園里?！彼鳡柋确蛉俗鳛榭屏帜赣H的代言人，真正履行了這種母性精神教化力量，這種力量不僅使瑪麗和科林走上康復之路，就在科林大喊“我要永遠活下去”的同時也使克蘭文先生感受到了蘇醒的力量，使他在收到索爾比夫人的信回家的時候重新樹立了生活的信心，在懺悔之后要學會教化與接受教化。

2.瑪莎、狄肯、本·威瑟斯塔夫和知更鳥的象征意義

在小說中，伯內(nèi)特認為母性的職責是為孩子提供工具并幫助他們進步，母性就像園藝一樣是一項多人共同從事的事業(yè)。除去上文提到的母親之外，瑪莎和雖是雄性的狄肯，老花匠本·威瑟斯塔夫，雄性知更鳥，都在不同層次幫助瑪麗和科林的轉(zhuǎn)變，他們也是母性精神教化力量的一部分?，斏钦疹櫖旣惖膫蛉?，淳樸單純，但她鼓勵瑪麗自己去做事、去接觸大自然，逐漸為瑪麗開啟了走上健康道路的大門。狄肯是動物馴養(yǎng)師，“他跟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他可以像印度土人馴蛇一樣馴狐貍、麻雀和鳥，他在短笛上吹出非很輕的音調(diào)，它們就會跑來聽”。他是可以讓一切生物生長、受到所有生物熱愛的最有魅力的人物，“他能用喃喃細語的辦法就把東西從地理長出來”。他分享瑪麗和科林的秘密，給他們提建議，幫他們做園藝，他的動物寵物以及他關于沼澤地和動物的豐富知識給他們帶來無窮的快樂和積極的影響。而本·威瑟斯塔夫性格孤僻，卻是科林母親和科林的忠實仆人。在科林母親突然離世之后，他仍舊一如既往地遵照女主人的吩咐越墻而入照看花園。而在花園和莊園復蘇以后，他也第一次離開自己一直堅守的花園來到莊園里迎接主人的歸來，迎接嶄新的生活。從某種意義上講，本·威瑟斯塔夫也是在母性精神教化力量的影響下獲得了新生。而在這一過程中他幫助瑪麗了解更多園藝知識，認識知更鳥，使瑪麗逐漸認識自我，對瑪麗一步步踏上自我拯救的道路起到重要的作用。而可愛的知更鳥，瑪麗認為“它是個真正的人——而且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好”，不僅使瑪麗感覺到愛的力量，而且?guī)椭旣愓业交▓@的門和鑰匙，它是科林母親靈魂的信使。同時，它幫助自己伴侶孵卵的事實也表明它具有崇高的母性，它象征的是對于家庭事務的熱誠，母親般的慈愛?？傊?，瑪莎、狄肯、本·威瑟斯塔夫和知更鳥是和諧大自然的象征，是魔力的手臂。正是在他們的積極引導下，瑪麗和科林才逐漸摒棄舊的錯誤的思想并建立積極正確的思想，使“魔力奏效”。

3.花園和莊園、風和雨的象征意義

花園這一意象在西方文學作品中，是有力的母性的象征。在形態(tài)上，它類似于母親孕育孩子的子宮，母親照顧孩子的家園?；▓@里肥沃的土壤用以滋養(yǎng)各種生物正對應母性的生養(yǎng)特性。花園作為科林母親靈魂的棲息地，極富人性，它象征著自由，它的復蘇對應著人性的回歸。作者賦予了花園一定的人性，它幾乎成為小說的一個角色。

而莊園是科林母親靈魂的另一處居所，神秘而荒涼，那里的居民像幽靈般隱秘，例如科林和瑪麗在第一次見面時都把對方當做幽靈。而莊園最終也在那股母性精神教化力量的作用下重獲生機，這時科林覺得“魔力好像充滿了整個房間，讓一切都顯得那么輝煌”。而小說中的風、雨等自然之物都可以看做科林母親靈魂的助手，它們是母性精神教化力量的在自然界的體現(xiàn)。不期而至的風、雨作為作者莊園復蘇和花園復蘇兩條敘事主線的轉(zhuǎn)換點，不僅為瑪麗吹開了覆蓋秘密花園密門的常青藤，又把科林的一次次歇斯底里的痛苦吶喊聲送進瑪麗的耳際；不僅烘托出莊園的凄涼以及后來的生機，又為瑪麗和科林提供了更多交流、探索的機會，從而更好地促進了二者的身體與精神的康復。

總之，《秘密花園》中母性精神教化力量來自于愛心與大自然，它給瑪麗和科林帶來的精神治療以及讓他們對自己、對他人、對自然產(chǎn)生的積極思考，幫助他們樹立了熱愛自然、關愛他人的正確思想，并且建立起了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最終使他們回歸完美人性。正如許多評論家所認為的，《秘密花園》是最難評論的作品之一，因為小說中的許多人物、事物都具有主人公的品質(zhì)④，但是無論我們從哪個角度以哪個人或物為分析的視角我們都可以肯定的是，伯內(nèi)特夫人賦予小說中的這些人與物的母性精神教化力量，為讀者生動地展示了精神治療和積極思想對人性的回歸所具有強大的力量，這正是這部小說永久生命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