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

趙 勇

我近乎偏執(zhí)地喜歡“溫暖”這個詞。

我站在洶涌的人流中，像一條逆流而行的魚。我按照自己的方式選擇一次又一次遷徙，背著極少的行囊，游走在每一座城市。

日升，日落。

潮漲，潮消。

我知道，我必須習(xí)慣異鄉(xiāng)的味道。

朋友多半會在深夜里打來電話，那聲音穿過了豐收的麥田和高高的草垛，親切而喜悅。小黑依舊搖著尾巴守望在村口，它不知道，一個背影的遠(yuǎn)去，究竟需要等待多久才能夠再次轉(zhuǎn)身回眸。

朋友談到了村子里的老槐樹和池塘里蕩漾的水漂，還有媽媽的消息。

我很溫暖。

修鞋的老大爺縫著密密的針腳，發(fā)絲般的細(xì)線在滿是老繭的手中游走。我端坐在小凳上，像個聽話的孩子。他淡淡地講述著關(guān)于鞋和人生的哲學(xué)。所有的傷口都被他一一縫起，平整如新，就如什么也不曾發(fā)生。

他說：“這里，我只坐了四十年。”

我很溫暖。

餛飩攤突兀地橫在繁華的街道上，疾走的路人在攤桌的間隙里川流不息。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安靜地在路燈下翻看著畫冊。攤主忙里偷閑，飛快地親吻了老板娘的臉頰，然后風(fēng)一樣地逃竄。嗔罵聲立刻響起，老板娘揚著手中的鍋勺，像個孩子般四處追逐，顯得放肆而又幸福。

我很溫暖。

擁擠的車廂里擠滿了互不相識的人們，小男孩端坐在父親的腿上。長久的顛簸，父親早已瞇眼小憩。小男孩不發(fā)一言，輕輕地靠在父親的胸口，仰頭凝望，撫摩著他滿是胡楂的臉龐。

我很溫暖。

打開郵箱，朋友給我寄來了賀卡，在我早已經(jīng)遺忘的生日——我總習(xí)慣用忽略的方式模糊每一處細(xì)節(jié)。生日歌還是那樣旋律如一，燭光躍動在冰冷的屏幕，朋友說：“想你，在每一天。”

我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