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肯尼迪總統(tǒng)就職演說辭中的象似性特征

尹博慧，趙安源，梁穎萍

(太原理工大學 國際教育交流學院，山西 太原 030024)

一、引言

早在1916年索緒爾就提出了被視為語言學“頭等重要的原則”——語言符號的任意性，即語言的能指和所指之間沒有對應關系。這種能指和所指之間建立的任意性關系被人們稱之為“二元符號模式”。該原則支配著語言學界長達一個世紀之久，長期以來，這條原則被認為是“支配著整個語言的語言學”[1]。自此之后，語言學界集大成者的學說著作，大多以該原則為論述的立足點和出發(fā)點。Sapir的《語言》一書，以及Charles F.Hockett的《A Course in Modern Linguistics》均提出“人類語言在其語義的約定方面幾乎是完全任意的。例外是擬聲或局部擬聲形式的模糊的擬象痕跡，我們知道，即使在這些形式里也有不小的任意成分”。Chomsky所代表的形式語言學派則認為，語言是獨立于人類其他認知系統(tǒng)之外的一種天賦的、自治的形式系統(tǒng)?！罢Z言具有自治特征，就是認為語言具有任意性和約定俗成的特征，語言的能指和所指之間毫無直接關系”。

索緒爾在語言學界的聲望和巨大影響足以掩蓋當時語言學界的另外一種聲音。幾乎與索緒爾同時代的美國實用主義和符號學的創(chuàng)始人、著名的哲學家皮爾斯(C.S.Peirce)提出了符號三分法，即icon，index，symbol，并首先用語言象似性“iconicity”這一術語來指符號的能指和所指之間所存在的一種自然關系。盡管語言符號并不完全等同于皮爾斯所指的自然符號，但是他的“三元符號模式”給了人們新的視野。皮爾斯認為語言的形式和內容之間有一種必然的聯(lián)系，兩者之間的關系是可論證的，是有理有據(jù)的。王寅則認為，象似性是指“符號在音、形或者結構上與其所指之間存在映照性相似的現(xiàn)象”，支配語言的象似性用法的法則被稱為象似性原則。[2]迄今研究得出的象似性原則主要有距離象似性(iconicity of distance)、順序象似性(iconicity of order)、數(shù)量象似性(iconicity of quantity)和標記象似性(iconicity of signs)。

本文以認知語言學中象似性理論為指導，主要從數(shù)量象似性、距離象似性、順序象似性和標記相似性的基本原則出發(fā)，討論肯尼迪(J.，F(xiàn).Kennedy)總統(tǒng)就職演說辭中的象似性修辭特征。

二、肯尼迪總統(tǒng)就職演說辭文體分析

美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總統(tǒng)約翰·肯尼迪，除了其卓越的政治才華，他的演講口才也十分出眾。他的演講技巧在1961年的就職演說中發(fā)揮地淋漓盡致，該演說一直被認為是演講中的經(jīng)典之作，演說辭中的一些經(jīng)典詞句也常被后人引用。

(一)數(shù)量象似性

1．長句的使用

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肯尼迪的這篇就職演講中主從復合句占句子總數(shù)的53.8%。依據(jù)數(shù)量象似性原則，結構復雜的長句包含的詞越多，相應地負載的信息也多，例如：

Let the word go forth from this time and place，to friend and foe alike，that the torch has been passed to a new generation of Americans——born in this century，tempered by war，disciplined by a hard and bitter peace，proud of our ancient heritage——and unwilling to witness or permit the slow undoing of those human rights to which this Nation has always been committed，and to which we are committed today at home and around the world.

這是一個共80個詞的長句。肯尼迪在就職演說中使用這樣一個復雜句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肯尼迪號召本國的國民絕不能目睹或容許人權逐步被剝奪，并且要在本國和全世界繼續(xù)捍衛(wèi)自由的情緒和強烈情感。另一方面，演說辭屬于口語體，相對于一般多數(shù)為簡單句的口語體的現(xiàn)象而言，規(guī)范、正式的復雜句的使用當屬“有標記”范疇，亦即長句的使用也符合標記象似性[3]。

2．重復表達的使用

同一個詞或句子的重復使用不僅會增加語言符號的數(shù)量，也會增加表達的信息量。世界語言中的所有“重復現(xiàn)象”都是“形式越多，內容越多”原則的例證?？夏岬暇吐氀葜v中重復使用了這樣一些結構：“To those old allies…”，“To those new states…”，“To those people…”，“To our sister republics”，“To that world assembly…”，“to those nations…”等，而且還重復使用了“Let both sides…”依據(jù)數(shù)量象似性原則，語符數(shù)量與所傳遞的信息成正比象似，重復使用獲得了排比的效果，結構優(yōu)美，對稱工整，氣勢磅礴，整個演講鏗鏘有力，令人鼓舞。

此外，在這篇經(jīng)典的演說辭中，肯尼迪總統(tǒng)多次使用了頭韻法(Alliteration)，例如：

Finally，whether you are citizens of America or citizens of the world，ask of us here the same high standard ofstrengthandsacrificewhich we ask of you.

頭韻法的使用不僅使演說朗朗上口，富于樂感，從而抓住聽眾的注意力，而且增強了表現(xiàn)力，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便于記憶。

(二)順序象似性

英語文化中重視自我，“我”是一個概念參照點，在語言中反映出“由近及遠，由小到大”的思維方法；在語序上體現(xiàn)為“從小到大，從輕到重，從已知信息到新信息”的正三角結構。英語中的這種觀念決定了時間和空間上的先小后大的語序排列?？夏岬显谘菡f中使用了層進修辭格，也就是在排列句子成分時，依據(jù)由淺入深，從小到大，從輕到重，由少到多，從低到高的原則，借助表達力強的詞語，語義層層遞進，起到了加強語義的作用，例如：

All this will not be finishedin the first one hundred days，nor will it be finishedin the first one thousand days，norin the life of this Administration，nor even perhapsin our life timeon this planted.

肯尼迪號召人們實現(xiàn)幫助窮人消滅貧困以及全球的和平，同時也號召人們做好為實現(xiàn)目標而長期奮斗的準備。一系列時間的排列正是依照西方人認知的一般規(guī)律，有象似性含義，體現(xiàn)了順序象似性的原則[4]。再看一例：

Let the word go forth from this time and place，to friend and foe alike，that the torch has been passed to a new generation of Americans—bornin this century，temperedby war，disciplinedby a hard and bitter peace，proud of our ancient heritage—and…

愷撒名句“veni，vidi，vici”(我到，我見，我征服)常被引用來說明敘述體中分句的排列順序往往能映照事件的發(fā)生順序?！斑@種排列順序看起來是不言而喻的，這種把事件按發(fā)生順序來加以描述的敘述序列是句法象似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1]。此例中，在修飾新一代美國人時，使用了三個動詞完成時“born，tempered，disciplined”，簡單明了，明明白白表達了美國這一代人從出生、經(jīng)歷二戰(zhàn)的洗禮、到嚴酷而艱苦的和平熏陶的成長過程。

并連句式也出現(xiàn)在了這篇演講中，例如：

… shallpayany price，bearany burden，meetany hardship，supportany friend，opposeany foe toassurethe survival and the success of liberty.

無連接詞的并列句式適合于表達情感和情感過程。上述例句連續(xù)使用了劃線的六個動詞但沒有連接詞。這種常用來描述情感的句式被Muller稱為“情感無連詞并列句”?？夏岬咸栒倜绹鴩駷榱俗杂梢安幌б磺写鷥r，承擔任何重任，忍受任何艱辛，支持任何朋友，反對任何敵人”，可見這位即將就職的美國總統(tǒng)保衛(wèi)自由的堅強決心和強烈的感情與演說中的這種句法結構——六個并列的謂語動詞之間的象似性。

(三)距離象似性

在肯尼迪的演說中，多次使用了第一人稱，其中使用最多的尤其是對應的第一人稱復數(shù)代詞。

Wedare not forget today that we are the heirs of that first revolution.

Letusnever negotiate out of fear.But let us never fear to negotiate.

肯尼迪使用“we/us”來吸引聽眾的支持，而且句子比較簡短，結構也相對比較簡單，使演講具備了圣經(jīng)般的簡潔，這種用法象似于肯尼迪與聽眾拉近距離的效果和演講所反映的民主精神。

當然，演講中肯尼迪也使用了委婉語，與當時的時代背景有關系。肯尼迪就任時正值冷戰(zhàn)時期，當時世界劃分為美蘇兩大集團。在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國際環(huán)境中，如果公共場合發(fā)言，最好避免直接稱呼，為此他稱歐洲盟友為“those old allies”；稱南美各國為“our sister republics south of our border”；稱自己的冷戰(zhàn)對手為“those who make themselves our adversary”；把核武器稱為“dark powers of destruction unleashed by science”。這些委婉語都比較長，讀者需要花費多一些時間和較為復雜的認知過程才能充分理解委婉語中所蘊涵的信息，因此其字符的距離對應于認知距離、正式程度和禮貌程度。

(四)標記象似性

1.反詰句的使用

肯尼迪演說中還使用了兩個設問句，加強了語氣，并引出下文，喚起對方的回響，因此這種問句就帶上了標記性特征，例如：

Can we forge against these enemies a grand and global alliance，North and South，East and West，that can assure a more fruitful life for all mankind? Will you join in that historic effort?

肯尼迪是要號召美國民眾與各國人民團結起來與暴政、貧困、疾病以及戰(zhàn)爭本身進行斗爭。使用了反詰句目的就是為了使自己的觀點得到強調，達到標記象似性的效果。

2.典故的使用

典故的使用就是引用或改編經(jīng)典文學作品的標題、圣經(jīng)，使用名人名言、諺語等。很大一部分西方人信仰上帝，將《圣經(jīng)》律條作為精神支柱。不少政治演說家都運用基督教義，借助“上帝”的力量，使言辭更具號召力。為強調觀點，肯尼迪在演講中直接引用了《圣經(jīng)》或使用了圣經(jīng)式的語言來為其施政方針和觀點解釋，例如：

Let both sides unite to heed，in all corners of the earth，the command of Isaiah ——to “undo the heavy burdens…[and]let the oppressed go free”.

And so，my fellow Americans 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but what together we can do for the freedom of man.

典故與圣經(jīng)式的語言的運用增強了肯尼迪演說的表達力，新穎之處顯得十分突出，很容易吸引聽眾的注意力，加強了說服力和號召力。

三、結論

由此可見，象似性產生的特定文體效果方面的重要作用對英語演說文體的闡釋和欣賞極有裨益：一方面可以增強作品的藝術效果；另一方面有助于聽眾/讀者更高層次、深入地欣賞。

編后語

此稿系以作者生前初稿為基礎，其導師、學友對文章進行整理、修改，并增加了一些必要的材料創(chuàng)作而成，以示對逝者的祭悼！

參考文獻：

[1] Haiman，J.The Iconicity of Grammar：Isomorphomism and Motivation [J]Language，1980，(56)：515-540.

[2] 王 寅.象似性：取得文體特征的重要手段[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0，16(4)：39-43.

[3] 曹海燕.英語新聞語篇中的標記象似性[J].鄂州大學學報，2005，5(5)：62-65.

[4] 聶新艷.認知語言學中的順序象似性原則及其文體效果[J].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3，1(4)：3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