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義其人及與曹雪芹的關(guān)系

呂曉華

（中共天水市委黨校，甘肅 天水 741018）

明義其人及與曹雪芹的關(guān)系

呂曉華

（中共天水市委黨校，甘肅 天水 741018）

本文通過對相關(guān)材料的梳理分析，認為明義應(yīng)當生于乾隆十年左右，《題紅樓夢》組詩作于乾隆三十三年至四十年之間，明義與曹雪芹也并不相識。

紅學(xué)；明義；曹雪芹；隨園

富察明義，字我齋，乾隆時人，出身于滿洲貴族家庭。因為在其詩集《綠煙瑣窗集》中保存有《題紅樓夢》絕句二十首，被認為是現(xiàn)存最早的題紅詩，因而備受關(guān)注。

明義是滿洲鑲黃旗人，傅清之子。曾擔(dān)任上駟院侍衛(wèi)的職位。上駟院是清代內(nèi)務(wù)府屬的三院之一（上駟院、奉宸苑、武備院），掌管皇宮內(nèi)所用之馬。清初以馬上立國，對馬政等武備事宜相當重視，包括上駟院在內(nèi)的眾多侍衛(wèi)之職例由上三旗（鑲黃旗、正黃旗、正白旗）滿洲貴族子弟充任，由皇帝親自掌帥。

關(guān)于明義的生年，大多數(shù)紅學(xué)家都采納吳恩裕的考證觀點，認為明義生于乾隆五年（1770年）左右。吳恩裕的主要理由是，根據(jù)《綠煙瑣窗集》詩選中《送毛海客歸幕》一詞有“二十年來飲侶吟朋”之句，認為明義作為一個有“二十年飲呂吟朋”的人，則寫作此詞時至少有三十五六歲了。再結(jié)合明義1777年才得到“鄰善園”的事實，斷定1777年明義三十六七歲，則生于1770 年即乾隆五年左右［1］。

筆者認為吳恩裕的推斷或有不確之處，明義的生年應(yīng)當比吳恩裕所推斷的稍晚，應(yīng)在乾隆十年左右。據(jù)天津發(fā)現(xiàn)的明義書札，我們知道墨香是明義的堂姊丈。墨香是清宗室，名叫額爾赫宜，是敦誠敦敏的叔叔，但年齡卻比二敦小許多，生于乾隆八年。假如吳恩裕的推測是正確的，明義生于乾隆五年，那么墨香要比明義小三歲，但卻是明義的堂姊丈，假設(shè)明義的堂姊比明義要大一兩歲吧，雖說古今婚配都有女大男小的情況，但墨香娶一個比自己大四五歲的女子，總是不太可能。另外，據(jù)《愛新覺羅宗譜》，墨香嫡妻是傅佳氏，并非富察氏（按，查《滿洲八旗氏族通譜》并無傅佳氏一姓，倒是有個傅佳氏，不知是否宗譜記載有誤）。明義在書札中提到墨香時的話也很奇怪，云“承訊作匾之人，系余之堂姊夫墨香之岳丈”。一般說來，堂姊夫的岳丈，就應(yīng)當是其堂叔（伯）。那么明義只須直接稱呼堂叔或尊稱“某某公”即可，不必繞個圈子稱呼“堂姊夫的岳丈”。這只有一種解釋，就是明義這里稱呼的“堂姊夫墨香之岳丈”并非其堂姊之父。這其中的關(guān)系殊為怪異，限于資料匱乏，姑且存疑。但無論怎樣，墨香娶一個比自己大的女子的可能性不大。

另外，《棗窗閑筆》的作者裕瑞的父親修齡，娶的是明義的叔叔富文之女，據(jù)《欽定八旗通志》和《欽定宗室王公功績表傳》載，修齡“乾隆五十一年三月薨，年三十八”，則修齡生于乾隆十三年（1784年）。有研究者指修齡之妻亦是明義的堂姊，若有確實證據(jù)的話，那么，明義的生年更不可能太早。

至于吳恩裕所矚意的《送毛?？蜌w幕》一詞中的“二十年來飲侶吟朋”一句，筆者以為吳恩裕對此句理解有誤。全首詞如下：

送毛?？蜌w幕，調(diào)寄沁園春

二十年來，飲侶吟朋，云搖雨翻。嘆黃金臺下,不收駿骨；紅塵市上，潦倒詩仙。麈尾揮殘，貂裘著敝，跡比征鴻更屢遷?？战形?，悵維駒有意，結(jié)社無緣。相看琴劍飄然，向趙北燕南再著鞭。恨長楊獵罷，未曾獻賦；平原盟際，定望登壇。氣概當時，文章千古，拂袖東溟投釣竿。閑情處，把斷腸詞譜，為我重刪。

通讀明義全詞，都是站在毛海客的處境上來寫的，其表達的是對即將入他人幕府的朋友毛?？偷囊环N勸慰之情和“懷才不遇”式的鼓勵之意?！岸陙恚媯H吟朋”是指明義所送之人毛?？停敲髁x自指，明義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對即將“歸幕”的毛?？唾x詞相送，進行寬慰，也是古代文人相交的一種常態(tài)。所以，有著“二十年飲侶吟朋”的應(yīng)當是毛?？停敲髁x。

總之，根據(jù)上述材料，筆者認為明義應(yīng)當生于乾隆十年（1745年）或稍后。

那么，明義的《綠煙瑣窗集》詩選尤其是《題紅樓夢》組詩作于什么年代呢？

許多紅學(xué)家都認為《題紅樓夢》組詩作于曹雪芹去世之前。吳恩裕認為該組詩寫于乾隆二十三、四年（1758-1759年）［2］。馮其庸先生則在吳恩裕先生的基礎(chǔ)上，認為“這二十首詩的作年還應(yīng)提前”［3］?，F(xiàn)在，大部分學(xué)者都采納了吳恩裕先生的意見，即認為明義《題紅樓夢》絕句二十首的寫作時間在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左右。

筆者認為吳恩裕等大多數(shù)紅學(xué)家對《題紅樓夢》組詩的寫作年代的判斷都有很大誤差，《綠煙瑣窗集》全部詩作包括《題紅樓夢》組詩在內(nèi)均作于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以后，即《題紅樓夢》組詩的寫作年份要比吳恩裕等人推斷的至少晚十年。

《詩集》并沒有按年代排序，而是按照四言古詩、五言古詩、七言古詩、五律、七律、五絕、七絕、詞的順序，分類排列。二十首《題紅樓夢》七言絕句就夾雜在大量麗情宴飲詩之間，排在詩集的后半部。這種分類排列方式給斷定各詩的年代帶來困難，但也可以劃定一個大概的年代。細考集內(nèi)全部詩作，凡能考出寫作年次者，均在乾隆三十三年至乾隆四十年之間。明義的堂兄弟明瑞于乾隆三十三年二月戰(zhàn)死于征緬甸之役，集中有眾多明義給親友的題贈送別詩，但沒有一首給明瑞，反而有兩首詩提到“亡兄筠庭”、“亡兄玉軒子”，“筠庭”“玉軒”都是明瑞的號，說明這兩首詩寫于乾隆三十三年之后。詩集中《慶郎詩引》提到庚寅春杪在張灣遇到一個叫云藍的男伶，庚寅年是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這是詩集中唯一提到的確切年份，在《重至張灣有感而作》一詩又有“春夢三年記不明……誰向云云卿漫寄聲”云云，說明是三年后乾隆三十八年的事。集中關(guān)于云藍的詩詞有五六十首之多，可知都寫于乾隆三十五年之后的三四年間。明義的胞兄明義仁乾隆四十年病死于征金川軍前，但集中絲毫未曾提及。集中有《題家兄印譜后》一詩下注“時家兄有滇南之役”，可知作于乾隆三十四年；時明仁正在征緬甸之役軍前效力。還有《寄家兄》、《寄益庵兄》兩首詩，益庵即明仁的號，這都說明編訂詩集時明仁還在世。集中有《云麓六兄南征書扇送之》、《云麓六兄南征書扇寄之》二詩，云麓即明義堂兄明亮，亦參與征緬甸、征金川等戰(zhàn)役，此二詩亦當作于乾隆三十四至三十八年間。

另外，集中有《題張幼慈都門握別圖次羅兩峰韻》一詩，羅兩峰名羅聘，揚州八怪之一，于乾隆三十六三十七年第一次北游京津等地，此詩當作于這一時期。集中還有大量明義和兩江總督尹繼善之子慶似村、慶晴村的唱和之作。尹繼善曾四督兩江，最后一次御職回京是在乾隆三十年。其子慶似村隨父幫辦事務(wù)，也必當于乾隆三十年后才回北京長住，明義與其唱和之作寫于乾隆三十年之后也是很合理的。

總之，《綠煙瑣窗集》應(yīng)當作于乾隆三十三年至四十年（1768-1775年）之間，我們有理由斷定《題紅樓夢》組詩也是作于這一時期。許多紅學(xué)家將該組詩的寫作年份上推到十多年前的乾隆二十三年，一方面是緣于對明義年齡的誤判，另一方面似乎也是因為并沒有對集中的詩作詳細地考察。

明義與曹雪芹是一種什么關(guān)系？二人是否認識？紅學(xué)家們對這個問題也有過探討。吳恩裕認為明義“很可能認識曹雪芹”［4］；周汝昌在《紅樓夢新證》中說：“他（明義）家可能和曹家有些直接或間接的關(guān)系”［5］；吳世昌則直接說：“和曹雪芹交往的詩友中，現(xiàn)知除敦敏、敦誠兄弟及張宜泉外，尚有明義”［6］?？偟膩碚f，紅學(xué)家們傾向于明義與曹雪芹是認識的，然而筆者認為，富察明義與曹雪芹并不認識，所有關(guān)于二人相識的證據(jù)材料都不是可靠的。

明義與曹雪芹并不認識，關(guān)鍵的證據(jù)就是他的《題紅樓夢》絕句二十首的詩前小序，茲錄于下：

“曹子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fēng)月繁華之盛，蓋其先人為江寧織府，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惜其書未傳，世鮮知者，余見其鈔本焉。”

這里有一句非常引人注目的話：“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道光四年刻本《隨園詩話》卷二第二十二條云：“……其子雪芹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fēng)月繁華之盛。中有所謂大觀園者，即余之隨園也。當時紅樓中有某校書尤艷，雪芹贈云……。”在明義的詩集被發(fā)現(xiàn)之前，人們普遍認為“大觀園隨園說”的源頭出自于《隨園詩話》，現(xiàn)在我們可以斷定，《隨園詩話》的說法卻是來源于明義。據(jù)周汝昌推斷，袁枚的這則詩話編訂時間不早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而明義的詩作于乾隆三十三年至四十年間，因此，明義是“大觀園隨園說”的首創(chuàng)者當屬無疑。

明義的這句話被很多紅學(xué)家當做其與曹雪芹相識的證據(jù)，吳世昌就說：“這些話當然都是雪芹自己告訴明義的。”［7］但筆者認為這句話恰恰證明明義不可能認識曹雪芹，明義這句話只能是道聽途說或出于自己的想象，因為事實上隨園根本就不是原曹家的家產(chǎn)！八十多年前顧頡剛就已經(jīng)將這個問題考證得清清楚楚了，他在與胡適通信討論《紅樓夢》時，討論到“大觀園非隨園”的問題，列舉了七條疑問和意見。

在與俞平伯的通信中，顧頡剛也說：“本來我在《江南通志》、《江寧府志》及《上元縣志》上查，都沒有說小倉山是曹家舊業(yè)?！芤怯忻娜耍鶃淼拿可醵?，他有了園，一定屢屢見之詩歌，為什么《楝亭詩鈔》里只有一個西軒，別人詩詞里也不見說起？可見府志書上的不載，正好反證曹家并無此園了?！?/p>

周汝昌在《紅樓夢新證》中也對“大觀園即隨園”說進行了批駁：

“再看看大家對隨園的來歷如何說。洪亮吉《卷施閣詩》卷八有訪原才子于隨園詩，自注云：‘園本隋織造所構(gòu)，因仍其名?！霊c《鴻雪因緣圖記》‘隨園仿勝”云：‘……小倉山，其麓有園，本隋尚衣創(chuàng)建，因姓命名?！私耘c袁枚自敘相合。舒坤則說：‘隨園之先，故屬吳姓?！它c尤可注意，因為他指明了即使追溯到隋赫德之前，亦本屬吳姓之園，與曹家并無關(guān)系”［8］。

從以上顧頡剛和周汝昌的考證可以看出，無論大觀園的原型是否曹家的舊花園，袁枚的隨園一定不是曹家舊家產(chǎn)，因而不可能是“大觀園舊址”。其實，即使袁枚的家人也是不認同“大觀園隨園說”的。袁枚的孫子袁祖志就要刪去“大觀園者，即余之隨園也”兩句，認為是“吾祖讕言，故刪之”［9］。還有一種說法，認為袁枚所認同的隨園故址是“文官（觀）園”而非“大觀園”，可聊備一說［10］。

既然隨園并不是曹家的舊家產(chǎn)，大觀園的原型并非隨園，假如明義與曹雪芹認識的話，無論曹雪芹是否《紅樓夢》的作者，他都不可能對明義說出“大觀園就是隨園”的話來，由此可以反證明義并不認識曹雪芹，他所謂的“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只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而已。

明義的序中還有一句話：“余見其鈔本焉。”這句話也透漏了明義與曹雪芹二人并不認識的一些信息，這句話明明是說明義是輾轉(zhuǎn)借到的一部《紅樓夢》鈔本，而并不是作者的原稿。有的紅學(xué)家認為明義見到的是原稿，這顯然是錯誤的。

在這里，還必須對紅學(xué)家們探討明義和曹學(xué)芹的關(guān)系時經(jīng)常提到明琳、明仁、墨香、裕瑞等人的相關(guān)材料進行一下梳理。

第一，明琳。敦敏的《懋齋詩抄》中有一首詩題記作：“芹圃曹君霑別來已一載馀矣，偶過明君琳養(yǎng)石軒，隔院聞高談聲，疑是曹君；急就相訪，驚喜意外！因呼酒話舊事，感成長句?！边@里提到明琳，很顯然這個明琳是曹學(xué)芹的好友之一。很多紅學(xué)家認為明琳是明義的堂兄弟，理由是明琳的這個名字和明義的堂兄明瑞很接近，所以明琳很可能是明瑞的親兄弟，而明義的堂兄弟，認為明義很有可能通過明琳認識曹雪芹。但很顯然這種推測很牽強，因為紅學(xué)家們的推測全部依據(jù)僅僅是明琳和明瑞二人的名字看起來很像兄弟排行，卻沒有一點其他的證據(jù)。相反，筆者認為明琳不可能是明義家族的人，更不可能是明瑞的親兄弟。我們知道，明義家族在乾隆朝是個非常顯赫非常有權(quán)勢的家族，明義本人固然終身擔(dān)任上駟院侍衛(wèi)的職務(wù)，明義的哥哥明仁曾任御前侍衛(wèi)，襲一等子爵；明義的堂兄弟輩中，福康安十八歲就任戶部侍郎滿洲鑲黃旗副都統(tǒng)，一生出將入相，深受乾隆皇帝寵信；明瑞則做到了云貴總督兼兵部尚書的職位。如果明琳是明瑞的親兄弟，其職務(wù)、社會地位也必定不低，處于貧寒境地的曹雪芹如何能與之相交？再者，作為明瑞親兄弟的明琳，其住所亦必為深宅大院，如何能夠“隔院聞高談聲”？所以，既然能隔院墻聽到院中人說話，既然來了客人是在院中談話而不是在客廳、書房，則明琳必定屬于一般清貧小戶人家，其所謂“養(yǎng)石軒”大概只是北京一所普通的小四合院之類的院子，與曹雪芹當時可謂“門當戶對”，而不可能是后來貴為云貴總督的明瑞的兄弟。另外，敦敏該詩的第一句說：“可知野鶴在雞群，隔院驚意倍殷?！贝司涔倘皇菍Σ苎┣鄣陌龘P，但卻又是對與曹雪芹在一起的其他人的貶斥。假如明琳是富察家族的人甚至明瑞的弟弟，敦敏作詩斷不能如此措辭?？傊?，認為明義可以通過明琳認識曹雪芹的說法是靠不住的。

第二，明仁。明仁字益庵，是明義的親哥哥。其父傅清在乾隆十五年（1750年）死于西藏叛亂后，明仁襲封一等子爵，后來也病死于征金川的軍隊中。敦誠在《寄大兄》一文中說：“每思及故人，如立翁、復(fù)齋、雪芹、寅圃、貽謀、汝猷、益庵、紫樹，不數(shù)年間，皆蕩為寒煙冷霧，曩日歡笑，那可復(fù)得！”這里同時提到了曹雪芹和明仁（益庵），有紅學(xué)家認為這證明曹雪芹和明仁是認識的，從而明義也有可能通過明仁認識曹雪芹。但這也有問題，因為敦誠的話只是表明明仁、雪芹都是他（敦誠）的朋友，而并不表明二人相識，“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這個判斷在邏輯上是講不通的。紅學(xué)家們推測明仁與曹雪芹相識本就是假設(shè)，又從這個假設(shè)出發(fā)推測明義亦與曹雪芹相識，這個建立在假設(shè)基礎(chǔ)上的假設(shè)，其可靠性可想而知。

退一步說，即使明仁與曹雪芹認識，明義通過明仁與曹雪芹相識的可能性也不大。明仁大概生于乾隆初年，比明義大十歲左右，在明仁與曹雪芹可能交往的時間范圍內(nèi)，明義還是一個幼童。在乾隆二十年的時候，曹雪芹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而明義可能還不到十歲。在曹雪芹去世的時候。明義才十六七歲，才是剛剛步入“仕途經(jīng)濟”的年齡。而曹雪芹在去世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就已經(jīng)因為生活貧困而避居北京西郊（西山），與敦敏敦誠等一班詩友很少來往了。所以，明義通過明仁和曹雪芹相識的說法也是靠不住的。

第三，裕瑞和墨香。裕瑞在其《棗窗閑筆》中提到曹雪芹時有這樣一句話：“聞前輩姻戚有與之（曹雪芹）交好者?！痹Ｈ鸬拈L輩“姻戚”中有人和曹雪芹交好，而明義是裕瑞之母的堂兄弟，是裕瑞的舅舅，正屬于所謂的姻戚。那么說，裕瑞的這句話似乎明確指明義了？然而仔細體會這句話，卻仍然有問題。一般來說母舅是很親近的親屬，而裕瑞這句話從語氣上來看，應(yīng)該是指一種比較疏遠的親戚，否則他只須直書母舅則可，何必用什么“前輩姻戚”這樣的含混語言？

那么，在與曹雪芹交往的人當中，有沒有這樣一個與裕瑞關(guān)系較遠的“前輩姻戚”呢？現(xiàn)在我們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那就是墨香，他是明義的堂姊丈，是裕瑞的父親的連襟。對裕瑞來說，這樣的輾轉(zhuǎn)親戚關(guān)系，在筆記閑話中以“前輩姻戚”來稱呼，可以說是非常恰當?shù)摹Ｋ?。裕瑞所說的那位與曹雪芹較好的“前輩姻戚”，應(yīng)當是墨香，當然也可能是其他什么人，但決不會是明義。

綜上所述，從現(xiàn)有材料來看，明義應(yīng)當生于乾隆十年（1745年） 或稍后，其《綠煙瑣窗集》及《題紅樓夢》組詩應(yīng)當作于乾隆三十三年至四十年之間。從明義的《題紅樓夢》組詩的詩前小序中“大觀園即隨園”的話，可知明義并不認識曹雪芹，因為隨園根本不是曹家的舊家產(chǎn)，更不是大觀園的創(chuàng)作原型；所有在紅學(xué)家們看來表明明義與曹雪芹相識的材料都是不可靠的。

［1］［2］［4］吳恩裕.曹雪芹叢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203-204，243.

［3］馮其庸.夢邊集［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2.352.

［5］［8］周汝昌.紅樓夢新證［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76.1071.

［6］［7］吳世昌.紅樓夢探源［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625.

［9］卞孝萱.大觀園即隨園說辟謬［A］.顧平旦編.大觀園［C］.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1981.387.

［10］包云志《.隨園詩話》中有關(guān)《紅樓夢》一段話的前后變化［J］.紅樓夢學(xué)刊，2005，（4）：274-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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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6566（2010）06-0104-04

2010-09-25

呂曉華（1972—），女，甘肅天水人，中共天水市委黨校講師，主要從事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