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圓明園去揀磚頭

金 鑒

圓明園是我國清代盛時最大的皇家宮苑之一,經(jīng)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咸豐六朝,興建歷時150年之久,是我國數(shù)代勞動人民的智慧與血汗的結晶。圓明園中西合璧的建筑形式相互輝映,是東西方建筑與園林相結合的典范,在世界上享有“萬園之園”的盛譽。然而,它卻歷盡了磨難——1860年,毀于英法聯(lián)軍之手;1900年,再遭八國聯(lián)軍焚毀;民國時期已成為廢墟的圓明園,難逃軍閥政客的拆毀與破壞;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圓明園廢墟遭受了最后一次毀壞,我就是這次毀壞的目擊者與參與者。

事情發(fā)生在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我正在北大附中上初中。因為中蘇關系極為緊張,毛澤東發(fā)出“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備戰(zhàn)、備荒,為人民”的號召,全國人民一致響應。各單位主要的任務是挖好防空洞或防空壕。學校為了適應戰(zhàn)備的需要,班、年級,都按連隊編制,我們班被編為69連1排。

挖防空洞或防空壕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學校就發(fā)動學生去揀磚頭。有人說圓明園有碎磚頭,有些連隊便組織人去打探,回來說圓明園確有磚頭。就這樣,全校齊響應,各連(年級)各排(班),紛紛組織開赴圓明園,圓明園便迎來了歷史上的最后一次毀壞。

當時的圓明園是一片廢墟,沒有圍墻,附近許多單位、學校都去圓明園揀磚頭。我們基本上是在靠近公路的綺春園、長春園附近揀磚頭,這樣便于集中和運輸,在西洋樓地區(qū)揀的磚頭也比較多。西洋樓地區(qū)一般都是西洋式的漢白玉構件,象樣的整磚早已被人揀去,許多同學揀不到磚頭,就找來鍬鎬挖掘建筑的地基,獲得不少完整的城磚。西洋樓海宴堂水法(噴泉)的錫海底座(土臺),下邊的地基被有些單位挖有很深的地溝,城磚基本上被挖干凈了?？抗犯浇倪z址,磚頭都被揀得很干凈,要想有收獲,就不得不深入到園子的內(nèi)部去。我們拉著小車,拿著工具走得很遠,在一個覺得很偏僻的地方發(fā)現(xiàn)一座亭子的地基,地面上的方磚還保留著,我們便拿鎬鍬撬?？粗芡暾姆酱u,經(jīng)過一撬,有些便碎了,但是我們依然收獲頗豐,滿載而歸。

北大附中的南邊有一個屠宰豬的工廠,它的南邊就是皇莊中關村南北大街。在揀磚的日子里,我們天天可以在圓明園里見到隔壁屠宰場那輛嘣蹦響的三輪汽車,他們從圓明園運的不是磚頭,而是一米來長的漢白玉或是青石材料。圓明園一般成材的石料,民國時期已經(jīng)被官僚政客洗劫一空,但是建筑地基還有豎立著的墻基,他們看到合適的材料,便用倒鏈將材料從土里拉出來裝到車里,一米左右這樣的材料,一次可以拉上兩三根。那個時期,幾乎每天上下學都可以看到這輛汽車往返拉圓明園的石料,可以想象,他們的防御工事應該是非常堅固的。后來,這個地方蓋起了樓群,不知建樓挖地基時是否挖出地下用圓明園石料建筑的堅固的防御工事。

(責編 李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