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位于甘肅成縣杜甫草堂的劉塒劉墫詩碑是由東武(今山東諸城)劉塒作詩文、劉墫書丹的一通具有獨特史料價值的詩碑。劉塒、劉墫是劉墉的族兄,因碑刻未書年月,故當?shù)貙W(xué)者誤以為是明代詩碑。劉塒劉墫詩碑提出杜甫與贊上人交游在成縣而不是秦州,這對研究杜甫隴右生活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關(guān)鍵詞]成縣;杜甫草堂;劉塒劉墫詩碑
[中圖分類號]K87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10-0017-02
劉塒劉墫詩碑(如下圖)鑲嵌在甘肅成縣杜甫草堂后院北側(cè)墻壁上,縱135厘米,橫86厘米,左下一角殘泐。行書陰刻14行,字徑4厘米。其書法清新勁健,瀟灑自如,在草堂所存詩碑中風(fēng)格別具,十分搶眼。碑文為一首五言詩及長達百余字的識跋:
大雅今何在,青山舊草堂。
數(shù)椽間架小,三徑薜蘿荒。
夾岸千尋逼,奔流一水狂。
仙人開曉洞,鳴鳳翥高岡。
潭靜龜魚現(xiàn),巖深虎豹藏。
卜鄰如夙約,結(jié)伴近禪房。
萍梗依關(guān)塞,葵心向廟廊。
才名憐太白,開濟憶南陽。
豈獨文章焰,還推忠愛長。
當時歌橡粟,此日薦羔羊。
板屋經(jīng)風(fēng)雨,茅檐壓雪霜。
年年勤補葺,來往奠椒漿。
工部草堂在城邑東南飛龍峽口,鳳凰臺西。堂開東向,夾岸石壁千尋,對面有醉仙形懸壁間,衣冠須眉略可指似,二水合流出峽,水行石間,岌業(yè)勁蕩,勢若飛龍,下有深潭,無可釣長魚。昔公由秦入蜀,愛其地,結(jié)茅以居,與贊公往來。后人因以祀公,春秋例用特羊云。東武劉塒識,劉墫書。
在碑末還刻有四方印章,分別是“劉塒之印”(白文)、“敬庵”(朱文)、“劉墫”(白文),另有一朱文印殘損不可識。
因為碑刻未書立碑年月,劉塒、劉墫二人在隴南地方志中又無記載,所以成縣學(xué)者竟將此碑定為“明人”“嘉靖間詩碑” 。[1]
東武(今山東諸城縣),因上古名君虞舜生于諸馮而得名。東武劉氏乃名門望族,劉統(tǒng)勛撰《東武劉氏族譜凡例》稱:“吾家自前明弘治年間,始祖諱福公,自江蘇碭山縣遷山東諸城縣?!?劉塒、劉墫為劉墉(1719~1804,字崇如,號石庵)族兄。(參見《東武劉氏世系簡表》)
劉塒,字敬庵,劉墉之堂兄,雍正十三年(1732)舉人,官歷福建鹽課大使、成縣知縣??谇《拍甑膶m懋讓《諸城縣志·選舉下》卷22載:“劉塒,字敬庵,綋熙子,第六十九名,現(xiàn)任福建鹽課大使?!盵2]清代劉光斗《諸城縣續(xù)志》所載更為詳細:“塒,字靜庵,舉人,為成縣知縣,有清名。歲饑,大府屬發(fā)倉庾貸民,民不能償,塒代償之。以勞致疾,卒于館舍,貧不能歸櫬,布政使貲助以歸?!盵3]二《志》一作“敬庵”,一作“靜庵”,對照《詩碑》印文,當以“敬庵”為是。劉墉稱劉塒為“十兄”,作《憶敬庵十兄》詩追念:
日日南風(fēng)滯客舟,白波浩蕩沒輕鷗;
主從共有滄州興,檀板金樽為少留。
橐筆朝朝帳殿趨,日邊時下五云書;
歸途還有詩成錦,知是天章煥采余。
渺瀰湖波萬頃寬,連艘轉(zhuǎn)漕見檣竿;
從來此路趨京闕,直北云山一帶看。
迢遞重江限八閩,憶君言笑向誰親;
題詩懶付雙魚送,屈指書還又春風(fēng)。[4]
劉墫(1707~1791),字象山,號松庵。劉墉從兄,長劉墉13歲,劉繼爚次子。乾隆二十五年(1760),中進士。乾隆三十年(1765),出典廣東鄉(xiāng)試副考官,升授吏部員外郎,禮部精膳司郎中。乾隆三十三年(1768),出任陜甘學(xué)政,調(diào)任安徽道守按察使,遷陜西按察使,江寧布政使。乾隆四十六年(1781),黃河決口,徐州災(zāi)民皆露處堤上,而時巡撫無意賑濟,劉墫與巡撫爭執(zhí)濟民。乾隆五十年(1785),大旱,巡撫仍無所介懷,墫與總督同奏旱情,朝廷下旨賑恤,遂遭巡撫劾奏其老病,授鴻臚寺卿,后乞告歸里而卒,享年84歲,著有《同善堂見聞錄》八卷。[5]劉墉稱劉墫為“五哥”或“五兄”,在劉墉家書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劉墉寫給劉墫的。另外在《劉文清公遺集》中,劉墉亦有數(shù)詩是寫給劉墫的。[6]
劉塒劉墫詩碑的鐫刻時間當是劉墫出任陜甘學(xué)政時,即乾隆三十三年(1768),此時劉塒正知成縣事。
劉塒劉墫詩碑是考察杜甫與贊上人交游地點的重要實物史料。詩稱:“卜鄰如夙約,結(jié)伴近禪房?!卑现^:“昔公由秦入蜀,愛其地,結(jié)茅以居,與贊公往來?!?即詩碑認為杜甫與贊上人交游是在成縣,此觀點與《成縣新志》卷3所載完全相同:
釋贊上人,精內(nèi)典,善詩辭,在長安時與杜甫相契,后往錫縣東大云寺。天寶之亂,甫從兵馬中來,寓峽口,時與往還。賦詩寄贈甚多,有句云:“贊公湯沐徒,心靜跡自清?!庇衷疲骸芭c子成二老,來往亦風(fēng)流?!?/p>
大云寺,縣東南七里,俗名睡佛寺,即杜子美與贊上人相聚處,贈答有詩。[7]
然而,宋人黃鶴以后注家均將杜甫與贊上人詩定為秦州詩,即認為杜甫與贊上人交游在秦州。但詩內(nèi)所述情景、時地與秦州明顯不符,致使某些詩注前后矛盾,似是而非。早在宋代祝穆《方輿勝覽》已將《發(fā)同谷縣》之“龍?zhí)丁⒒⒀隆迸c《寄贊上人》之“龍泓、虎穴”聯(lián)系在一起,認為二詩所云同地。尤其《別贊上人》詩有“歲暮饑寒逼”一語,點透了杜甫與贊公分別的時間是“歲暮”。這與杜甫離開同谷的時間完全吻合。
澄清杜甫與贊上人交游的真實地點,對準確析注杜詩及研究杜甫隴右生活都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因此,劉塒劉墫詩碑具有獨特的史料價值,值得關(guān)注。
[參考文獻]
[1]陳曉翌等.成州詩詞精選[M]. 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2002.83;高天佑.杜甫隴蜀紀行詩注[M].蘭州:甘肅民族出版社,2002.219.
[2]清·宮懋讓.城縣續(xù)志·選舉下·卷22[M].中國方志叢書·華北地方·第384號[C].臺北:臺灣成文出版社,民國六十五年.671.
[3][5]清·劉光斗.諸城縣續(xù)志·列傳第一·志十三[M].中國方志叢書·華北地方·第385號[C]. 臺北:臺灣成文出版社,民國六十五年.316,317~318.
[4]劉墉.劉文清公遺集·卷16[M].續(xù)修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601.
[6]張其鳳.劉墉叢考[J] 山東社會科學(xué),2003,(2).
[7]清·黃泳.成縣新志[M].中國地方志叢書·華北地方·332號[C].臺北:臺灣成文出版社,民國五十九年.350,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