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紅許
有一些背影足可以感動幾千年、幾萬年,如同從雪山踏歌而來的長江,濤聲起伏,浪花里閃耀著華夏子孫篳路藍縷的背影。
一次筆會把我?guī)У芥?zhèn)江,才知道自己一不留神涉足辛棄疾駐守過的京口大地,忽然想起他的那闋《永遇樂》,再次翻出拜讀,感覺大不一樣,我被辛棄疾的氣派、才華、膽略所折服。“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在當時的情形下,追懷褒貶,借古喻今,怕是也只有披盔甲、握椽筆的辛棄疾,才能寫出如此錚錚鐵骨的詞章來。他的形象在我心目中越來越高大、偉岸,而且還有一些親切,也算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吧。
走在鎮(zhèn)江西津渡老街上,小心踩踏著西津渡濕漉漉的青磚路面,撥開歷史的煙塵,我想起另一位南宋詞人、音樂家姜夔,他是我八百年前的鄱陽先賢鄉(xiāng)黨。他無心留戀京口虛偽的繁榮,愴然坐船到對岸揚州城去,心痛維揚一派廢池喬木。時空拉回現(xiàn)實,潤揚長江大橋雄跨大江,假如姜夔還在,他就用不著在冷月無聲里頂寒、載雪、候船、解纜。
西津渡街道兩旁有古色古香的明清店鋪,還有唐宋遺跡,旌幡招展。走過救生會、昭關(guān)石塔、觀音洞、鐵柱宮、小山樓……潤州作協(xié)何春華一路介紹。當年渡口商賈輻輳,其下是開闊的江面,千百年來,長江幾易其道,這里衍變成民居,然古碼頭遺址、一眼看千年的歷朝古街還依稀可辨。
所有借天然屏障筑起溫柔鄉(xiāng)的王朝注定是走不遠的,長江是把雙刃劍,它既是一處浩瀚風景,又是一道軍事天塹。大江東去,辛棄疾和姜夔——一個剛毅,一個清瘦;一個雄渾,一個清剛;一個豪放,一個婉約——如飄搖南宋江面的兩根桅桿,扯起多少追思的風帆,任憑他們用文字或刀劍力挽狂瀾,終究沒能阻止偏安一隅的悲歌。懦弱的王朝早已遠去,但是這兩個不朽的名字依然閃耀在中國文化的史冊里,毫不夸張地說,那是民族氣節(jié)、脊梁的動人符號。
長江,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源遠流長,從遠古奔來,養(yǎng)育了多少華夏子孫啊,你應該為有這樣的背影而驕傲!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