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籍桐城派作家及其詩文集考述

摘 要:桐城派作家遍布大江南北,滬籍作家亦其重要一支,然鮮有問津。依據(jù)師承、私淑關(guān)系紐帶,以是否宗桐城義法為準則,查檢史書、方志以及劉聲木《桐城文學(xué)淵源考》等相關(guān)文獻,確定滬籍桐城派作家有11位,并對他們的生平事跡及其詩文集做了較為詳細的考述。認為他們受業(yè)方、姚,秉承桐城義法,薪火相傳,創(chuàng)作了大量優(yōu)秀的詩文作品,提出了較有創(chuàng)見的詩文理論,在桐城派發(fā)展史上功不可沒。

關(guān)鍵詞:桐城派;滬籍作家;詩文集

中圖分類號:I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257-5833(2009)09-0180-07

作者簡介:王思豪,南京大學(xué)文學(xué)院博士 (江蘇 南京 210039)

有清一代,桐城派稱雄文壇二百余年,流衍廣泛,影響深遠。學(xué)界贊許其為中國文學(xué)史上歷時最長、影響最巨、規(guī)模最大的文學(xué)流派,袁行霈先生主編的《中國文學(xué)史》即謂:“桐城派以‘義法為基礎(chǔ),發(fā)展成具有嚴密體系的古文理論,切合古代散文發(fā)展的格局,遂能形成縱貫清代文壇的蔚蔚大派?！湟?guī)模之大,時間之久,為我國文學(xué)史所少見?！?注: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xué)史》第4卷,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391頁。)桐城派聲勢浩大,其成員也遍布大江南北,如今天的安徽、江蘇、浙江、北京、湖南、湖北、廣西、貴州、福建、上海等地。前幾省市的桐城派作家,學(xué)界已有專文論及,惟論述滬籍桐城派作家及其詩文集的文章,至今未見。難道今日繁華都市真的未曾生長出桐城派作家?不是。筆者依據(jù)師承、私淑關(guān)系紐帶,以是否宗桐城“義法”為準則,查檢史書、方志以及劉聲木先生的《桐城文學(xué)淵源考》等相關(guān)文獻,確定滬籍桐城派作家有11位:曹一士、王昶、姚椿、毛岳生、何其超、韓應(yīng)陞、張爾耆、熊其英、高崇瑞、章耒、張錫恭。其中曹、王系方苞傳人;姚(椿)、毛乃姚鼐第一代傳人;其余7位分別受業(yè)于姚鼐弟子姚椿、秦瀛、賈敦艮及沈曰富諸人,屬再傳門生。筆者不揣淺陋,試對他們的生平事跡及其詩文集略作考述。

一、方苞傳人

曹一士私淑方苞,襲方氏“雅潔說”、“義法說”。王昶師事沈彤(注:沈彤(1688-1752),字冠云,號果堂,江蘇吳江人。乾隆九年(1744)舉博學(xué)鴻詞,官九品。私淑方苞授古文義法。其《與望溪先生書》有三,其二曰:“彤之志乎是久矣,而未之能逮。先生素以傳經(jīng)治古文高天下前,彤入都幸得近其人而力學(xué)焉?！庇制淙?“既念彤于先生雖未具師弟子之禮,而實以師事。”,受古文法。二人均屬方苞門人。

曹一士(1678-1736),字諤庭(廷),號濟寰,別號沔浦生,青浦人。曹煜曾從子。雍正八年(1730)進士,入翰林。十一年散館授編修。十三年充文穎纂修、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乾隆元年(1736),轉(zhuǎn)工科給事中,所上封事,皆有益于民生社稷,傳誦朝野。一士為官敢言,詩文慷慨磊落,沈德潛《四焉齋詩集序》曰:“今讀其擬古、懷古、詠史、出門、辭親、敷陳經(jīng)濟之作,俯仰古今,目空四海,才高而心抑,氣雄而慮沉,小足以淑一身,大足以經(jīng)邦國,近足以通幽明,遠足以垂天下。”其文雅潔溫潤,《四庫全書總目》稱:“其論文之旨,謂古人之所以稱古者,乃意義之古,非詞句之古。有明潛溪、遵巖、荊川、震川,其文調(diào)之近時者甚多,不以此損其古意。于麟、元美字句之古幾于無一不肖,而終與古遠。觀其持論,可以見其宗旨矣?！?注:永瑢:《四庫全書總目》,中華書局1965年版,第1677頁。)生平事跡見《清史稿》卷三百六、全祖望《工科給事中翰林院編修濟寰曹公行狀》。

《四焉齋詩集》六卷。乾隆十五年(1750)子錫端等刊刻,中央民族大學(xué)圖書館藏。首黃文蓮《序》,次《上海縣志名臣傳》稱其:“撰述甚富……所著《四焉齋集》十六卷,子錫端等梓以行世。”是集六卷:卷一為五七言古詩、卷二至卷四為五七言律詩、卷五為五七言排律詩、卷六為五七言絕句。末有婿葉承《跋》,又有從子錫黼《跋》曰:“舊有《夢白草沔浦詩鈔》……諸編,顧皆攜之行篋。黃門歿京師,捆載而歸,類多殘缺。庚戌(1730)以后作皆零紙斷簡,兼多涂注,今共輯為六卷?！睋?jù)此知一士曾有《夢白草沔浦詩鈔》,蓋手抄本。后附《梯仙閣余課》乃一士繼室陸鳳池撰,《拂珠樓偶鈔》乃一士之女曹錫珪撰。又有《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端膸炜偰刻嵋吩?“是編乃其《詩集》,《石倉世纂》之第四種。附載《梯仙閣余課》,為一士繼室陸氏鳳池作,刻于康熙壬辰。又《拂珠樓偶鈔》,一士之女錫珪所作,刻于雍正甲寅?！庇帜暇﹫D書館藏《四焉齋詩集》六卷,附《梯仙閣余課》一卷,也為乾隆十五年子錫端等刊刻本。首乾隆庚午秋七月沈德潛題《序》,又有黃文蓮《序》,子錫端、從子錫黼、婿葉承同編校。末有葉承《跋》。附載《梯仙閣余課》一卷,首康熙壬辰(1712)焦袁熹《序》曰:陸夫人卒,一士“乃掇拾其遺余墨跡于篋底,若壁間手錄之,得詩若干首,詞若干首”。又有康熙辛卯(1711)陳鵬年《序》、一士《引》、從子錫黼《跋》。

《四焉齋文集》八卷。乾隆十五年子錫端等刊刻本,中央民族大學(xué)圖書館藏。首有焦袁熹乾隆庚午(1750)《序》,又顧棟高己巳(1749)《序》云:“曹子濟寰既歿之十有三年,其子錫端等刻其遺文若干卷?！焙笥行鋈~承及從子錫黼《跋》。又有《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本?！端膸炜偰刻嵋吩?“國朝曹一士撰,《石倉世纂》之第五種也,與其《詩集》同刻于乾隆庚午。”

《四焉齋集》十五卷。宣統(tǒng)庚戌(1910)年刊本,新陽趙經(jīng)式書題、校字,南京圖書館藏。收《四焉齋詩集》六卷,附《梯仙閣余課》一卷,《四焉齋文集》八卷?！端难升S詩集》,卷首沈德潛《序》、黃文蓮《序》,同前。后附《梯仙閣余課》一卷,從子錫黼《跋》曰:“今年夏編訂黃門遺集,從陳篋中得而讀之,韻高而旨遠……因與菽衣兄、企南弟、芝涇姊婿重加較輯共得詩五十五首,詩余十一首,附刊黃門《四焉齋集》后。”《四焉齋文集》八卷,卷首顧棟高及焦袁熹《序》,同前。又嚴源燾《序》曰:“從子誕文編訂先生《四焉齋文集》付梓以傳,今年秋誕文以謁選來京師與余相過從,一日手所訂《四焉齋文集》示余,屬為文序之?！贝武洝渡虾？h志名臣傳》,又《曹諤庭先生小景》及篆書像贊,題曰:“宣統(tǒng)庚戌冬后學(xué)李邦黻謹贊,新陽后學(xué)趙經(jīng)式謹篆?！蹦└饺~承及錫黼《跋》,同前。

王昶(1725-1806),字德甫,號述庵,又因有蘭泉書屋、琴德居,故時亦以為號,青浦人。本姓孫,與孫星衍同族。乾隆十九(1754)年進士。二十二年(1757)乾隆帝南巡,召試一等第一,授內(nèi)閣中書,協(xié)辦侍讀,入軍機處,當時有國士之稱。官至刑部右侍郎。歷主婁東、敷文兩書院講席。在京時與朱筠主文壇,并稱“北朱南王”,與錢大昕、王鳴盛、畢沅、紀曉嵐、姚鼐等著名文人學(xué)者往來密切,交誼頗深,經(jīng)常詩酒唱和,進行學(xué)術(shù)切磋。晚年寓居朱家角鎮(zhèn),建三柳魚莊。姚鼐稱:“其才天與之,義理、考據(jù)、文章三者皆具之才也。先生為文,有唐、宋大家之高韻逸氣,而議論考核,甚辨而不煩,極博而不蕪,精到而意不至竭盡,此善用其天與以能兼之才,而不以自喜之過而害其美者矣。”(注:姚鼐:《惜抱軒詩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61頁。)生平事跡見《清史稿》卷三百五、《清史列傳》卷二十六《大臣傳次編一》、《國朝耆獻類征》卷九十二、阮元《誥授光祿大夫刑部右侍郎王公昶神道碑》、秦瀛《刑部侍郎蘭泉王公墓志銘》、張維屏《國朝詩人征略》卷三十六等。

《履二齋集》二卷,沈德潛于乾隆間刻入《七子詩選》,南京圖書館藏。又有《述庵詩鈔》十二卷,錢世錫編校,乾隆五十五年(1790)經(jīng)訓(xùn)堂刻,國家圖書館藏。又有《春融堂集》六十八卷,嘉慶十二年(1807)塾南書舍刻本,南京圖書館藏。計《詩集》二十四卷、《文集》四十卷、《詞集》四卷。卷首嘉慶四年魯嗣光《總序》曰:“先生重來京師,嗣光亦以試禮部至京,先生示以《春融堂集》,且命之序?！敝洞喝谔眉吩诩螒c四年之前既已編定。武進趙懷玉《文集序》曰:“蓋數(shù)十寒暑于茲門下士,定其所為《春融堂文集》四十卷,懷玉受而讀之,其考古也核,其尚論也嚴,其扶獎人倫也力,其攄發(fā)性情也摯?！敝段募窞槠溟T人所定?！对娂非胺謩e有吳泰來和王鳴盛《序》?！对~集》又名《琴畫樓詞》,共三百四首。錢大昕《序》曰:“吾友述庵以詩名聞吳會間……間復(fù)倚聲樂府,偷聲減字慢詞促拍一一葉于律呂,其選言也新,其立意也醇,緣情體物之作,清新婉約,出入風(fēng)雅,有一唱三嘆之音?！本砹私K曰:“男肇和、侄孫紹成謹校?！蹦└阶诱睾汀栋稀?。又有光緒十八年(1892)錢怡甫補刻本,首都圖書館藏。又《春融堂雜記》八種,嘉慶十三年(1808)塾南書舍刻本刻本,南京圖書館藏。收《滇行日錄》三卷、《征緬紀聞》三卷、《征緬紀略》二卷、《蜀徼紀聞》四卷、《商洛行程記》一卷、《雪鴻再錄》二卷、《使楚叢譚》一卷、《臺懷隨筆》一卷。皆為昶隨軍征緬甸、大小金川所作,除記戰(zhàn)事大略、道里形勢外,還詳敘古跡景物沿革,颯颯有風(fēng)致,間附詩文,清絕可喜。

《述庵論文別錄》一卷,道光年間刻本,南京圖書館藏。卷首金學(xué)蓮《序》曰:“吾師述庵先生以經(jīng)術(shù)、詩古文名海內(nèi)……每見輒以學(xué)問之源流、詩文之得失前席請示,口講指畫,苦不能盡也。學(xué)蓮等因取先生集中論文諸作匯為一編,以示門下士。”又,扉頁無名氏題注曰:“所論尚屬精確可嘉之至,留覽以備座有之資?！蹦└健秺鋿|書院淺說》,多講時文作法,頗為精確。《蒲褐山房詩話》二卷。道光三十年(1850),吳縣毛慶善氏仿《列朝詩集小傳》及《靜志居詩話》例,抽錄《湖海詩傳》中附載小傳、詩話為《蒲褐山房詩話》稿,起于康熙末年,訖至嘉慶初年,得六百余家,可窺乾隆一代詩人之大概。惜未付梓,私家抄錄,罕為人知。今有《蒲褐山房詩話新編》(周維德校輯,齊魯書社1988年版),系南京大學(xué)古典文獻研究所編《明清文學(xué)理論叢書》之一種。原載《湖海詩傳》的為上卷,原載《青浦詩傳》的為下卷?！逗Ｔ妭鳌芬约螒c八年(1803)三柳漁莊藏本為底本,校以同治四年(1865)重校刊綠蔭堂藏本和《國學(xué)基本叢書》本。《青浦詩傳》以乾隆五十九年(1794)刊本為底本,校以有關(guān)資料。并編有《蒲褐山房詩話人名四角號碼索引》、《蒲渴山房詩話姓氏筆畫索引》附錄。

二、姚鼐第一代傳人

姚椿、毛岳生屬姚鼐第一代門生。嘉慶十年(1805)至十五年,姚椿遵父命師鼐,自此“屏棄夙習(xí),一志求道”,重程朱理學(xué),“論文必稱桐城”。嘉慶二十年,椿復(fù)至金陵從鼐學(xué)。鼐死,為裒輯遺書。毛岳生“亦從鼐學(xué)古文”(注: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3427頁。),受桐城義法。

姚椿(1777-1853),字春木,一字子壽,號樗寮生,又號樗寮子、樗寮病叟、東畬老民自稱蹇道人。齋名有樗寮、養(yǎng)氣居、通藝閣、晚學(xué)齋等。婁縣(今上海市松江區(qū))人。四川布政史令儀長子。十歲通聲律,讀《全唐詩》,又好讀未見書。年十八以國子監(jiān)生應(yīng)順天鄉(xiāng)試,名噪京師。然屢試不售,不復(fù)應(yīng)舉。道光元年(1821) 與彭兆蓀同舉孝廉方正,不就。晚年主講開封彝山、荊南龍山、松江景賢書院。椿為詩旨重諷喻,聲律協(xié)偕,意境獨創(chuàng),言辭醇雅。徐世昌稱其詩:“尤雅正醇懿,才鋒俊拔而以醞釀出之,迥異浮響,蓋能矯袁趙末流者也?！?注:徐世昌:《晚晴簃詩匯》第123卷《詩話》,中國書店1989年版。)為文宗桐城派,以為文有四用:“曰明道、曰記事、曰考古有得、曰言詞之美?！眲⒙暷局^:“其文義法高潔,不事雕琢,磅礴而出,和平淳雅,穆然雅音,實以度勝,而中含實理,得桐城之正緒?！?注:劉聲木:《桐城文學(xué)淵源考》,載王水照編《歷代文話》,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7年版,第9314頁。)生平事跡見《清史稿》卷四百八十六《文苑》三、《清史列傳》卷七十三《文苑傳》四以及沈曰富《姚先生行狀》。

《通藝閣集》四十卷。道光二十年(1840)至咸豐三年(1853)刻,南京圖書館藏。內(nèi)《通藝閣詩錄》八卷、《通藝閣詩續(xù)錄》八卷、《通藝閣詩三錄》八卷、《晚學(xué)齋文集》十二卷、《通藝閣和陶集》三卷、附《白石鈍樵集禊帖詩》一卷?！锻ㄋ囬w詩錄》八卷。首椿《自序》曰:“友人胡君乃取己巳以前所作定為八卷而付諸梓。予于詩不甚愛惜,先是王惕甫典簿、吳谷人祭酒為予點定三冊,皆為人攜去,不可蹤跡。友人彭湘涵以見責(zé),乃使錄而存之,今與生甫所定本是已?！贝魏纹鋫ァ额}辭》曰:“壬辰春,姚子壽以新刻《通藝閣詩錄》見示,快讀一過,題此奉質(zhì)?！钡拦馄吣甓『ゼ味ê巍逗笮颉吩?“澄讀先生詩,以知先生心志之所存,而益嘆其學(xué)之深且廣也。雖然,又何以量先生之學(xué)之深且廣乎哉!讎較三閱月而竟定己巳以前詩八卷,既付梓?！薄锻ㄋ囬w詩續(xù)錄》八卷。首陸日愛《題詞》,又門人楊象濟《序》曰:“先師婁姚先生詩凡四集,計三十二卷,青浦何君書田嘗刻其一,此《續(xù)錄》八卷,為第二集。先生歿后,與同門諸君鳩資刊刻者,其后二集則韓君淥卿曾謀付梓。會江南兵興,事未果?！庇帧锻ㄋ囬w詩三錄》八卷、《晚學(xué)齋文集》十二卷。首《序》,道光十二年王柏心撰,次《校訂<晚學(xué)齋文集>姓氏》有顧廣譽、秦緗業(yè)、沈曰富、陳克家、陳壽熊等。咸豐二年楊象濟《刻<晚學(xué)齋文集>跋》曰:“吾師春木先生《文集》初刻于杭,凡六卷,仍前刻詩集例曰《通藝閣文集》,以聚珍版排印?！奔醋跃帯锻ㄋ囬w文集》六卷,道光間莊仲方活字印本,南京圖書館藏。楊象濟又曰:“今年春,象濟渡松江謁師,再宿南埭草堂,師出自貯稿本見示,歸與計日羲伯丈述之,乃相與校訂,約同門吳江沈南一,襄事重訂為十二卷,易以今名付諸梓?！薄锻ㄋ囬w和陶集》三卷,道光己酉鐫家刻本。首道光癸卯《自序》,敘己和陶詩緣由曰:“淵明于千載之上,予哀病無聊,吟侶又去,無以自遣,前后取淵明詩和之,久而集成卷軸,遂分為三卷?！贝瓮醢匦摹额}辭》,次畢華珍《集陶二首》。正文卷上五言六十九首,門人沈曰富校;卷中五言五十二首,門人陳克家校;卷下四言五十三首,門人陳壽熊校。后附道光戊申陸日愛《跋》曰:“因先生門人沈君南一(曰富)、兩陳君梁叔子松,謁見于歲寒亭,獲讀是編。以畢氏聚珍版所印無幾,請歸更付剞劂,先生許之。先生弟建木先生用蘭亭帖字集成詩一卷,亦前此所未有,因并刻焉。”即附《白石鈍樵集禊帖詩》一卷,椿弟楗撰,五言絕句二十四首。

《樗寮詩話》三卷。道光間刻本,南京圖書館藏。沈曰富編次,韓應(yīng)陛?？?。三卷:上卷詩話三十八則;中卷詩話三十一則;下卷詩話三十四條。又有附《通藝閣和陶集》后,道光己酉鐫家刻本,編次相同。是書凡百余條,以錄評乾嘉間詩壇事為主,論詩則多摭拾時議。卷上載其師姚鼐《與張荷塘論詩》詩,稱其師一生論詩宗旨具此,值得玩味?！堕隋既沼洝凡环志?。手稿本,并自題。此日記始道光元年辛巳,迄四年甲申,為四十五歲至四十八歲排日所記。法黃陶庵、劉忠端、陸清獻,以讀書修省為主。每日立敬、怠、義、欲四格,以自檢察。王欣夫《蛾術(shù)軒篋存善本書錄》曰:“甲申季春,弟子樞楗官寶應(yīng)教諭,奉親就養(yǎng)。以私淑止泉,而親臨其鄉(xiāng)里,校刊其遺書……所書即用刊《止泉遺書》板格,涂乙密注,并以朱筆圈識,可見用心之不茍。舊為故友封君衡甫簣進齋所藏,書跟四字,猶其手筆。數(shù)年前,其嗣耐公持以歸余者?！?注:王欣夫:《蛾術(shù)軒篋存善本書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26-127頁。)

《樗寮文續(xù)稿》一卷。民國二十五年(1936)上虞羅氏蟫隱廬印本,南京圖書館、南京大學(xué)圖書館藏。卷首羅振?！缎颉吩?“舊抄本《樗寮文續(xù)稿》,數(shù)年前得之于浙中,不知何人所輯,凡為文三十一首?！敝堕隋嘉睦m(xù)稿》曾有舊抄本,考校《樗寮先生全集》中所收之文,只有七首,另二十四首未刊?！缎颉酚衷?“《全集》已刊者有《通藝閣詩錄》二十四卷、《晚學(xué)齋文集》十二卷、《和陶集》三卷、《樗寮詩話》三卷,近人又輯刻其《集外詩》一卷。據(jù)《行狀》(沈曰富撰)有《文續(xù)錄》若干卷,稿藏于家,此本止一卷。又《文錄》為樗寮自定,其《續(xù)稿》自當名《晚學(xué)齋文續(xù)錄》,不當用樗寮,更不當以已刻者羼入。則此本非其家藏之稿,而為友朋門人所輯,斷可知也……篇末多署年月,大率為道光二十七、八年,樗寮沒于咸豐三年,蓋均晚年之作。”

毛岳生(1791-1841),字申(生)甫,一字飲蘭,號蘭生,先世籍隸寶山,后遷居嘉定。際盛子。諸生。以祖大瀛蔭襲云騎尉。后流寓閩中十余年。生平博綜經(jīng)史,于文字訓(xùn)詁,天文輿地,靡不精究。程庭鷺《休復(fù)居詩集序》謂其詩“始由西江宗派變化杜韓,后乃自辟門徑,戛然示異,入之深邃,出之堅峻”。黃汝成《休復(fù)居文集序》謂其文“議論雄博,序事簡明,詞采義法皆極體要”。《休復(fù)居詩文集》十二卷。道光二十四年(1844)嘉定黃氏西溪草廬刻本,南京圖書館藏。錄《文集》六卷、《詩集》六卷,附《元書后妃公主列傳》一卷。卷首為連平練廷璜《總序》曰:“黃君子仁刻其詩文集各六卷,而屬序于廷璜……生甫于諸史尤長,蒙古一代事以宋濂等《元史》多疏漏,欲撰《元書》百卷,事實具而屬文未成,成者只《后妃公主二傳》,今附《文集》后?！贝纬掏槨缎輳?fù)居詩集序》曰:“今去生甫之歿已三載,遺著幸已付刊,《文》則亡友黃潛夫預(yù)有《弁言》,惟《詩序》闕如……(余)書之簡?！秉S汝成《休復(fù)居文集序》寫于道光十五年,曰:“先生文嘗別錄得議、辨、記、說、序、志、祭文若干首,欲先為刊刻以傳?！本砟╆惪思摇栋稀吩?“《休復(fù)居詩文集》,吾師生甫先生所著。先生在日,詩文率多草稿,無編寫者。歿后,明年,克家至嘉定從先生家求遺稿叢雜無次詩又特甚,既悉為甄錄,凡各六卷。今黃丈所刊者是也?！庇钟泄饩w二十一年(1895)重刻本,江西省圖書館藏。民國二十五年(1936)寶山滕氏據(jù)道光本影印本,南京大學(xué)圖書館藏。又有別本《休復(fù)居詩》不分卷,咸豐八年(1858)張家驥鈔本,一冊,國家圖書館藏。

三、姚鼐再傳門人

姚鼐再傳門人,即謂姚鼐弟子之弟子。何其超、韓應(yīng)陞、張爾耆、熊其英師事或私淑于姚椿;高崇瑞師事秦瀛(注:秦瀛(1743-1821),原名沛,字凌滄,一字小峴,號吳篷,晚又號遂庵,江蘇無錫人。乾隆三十九年(1775)舉人,官至刑部右侍郎。瀛工古詩文,私淑姚鼐,與魯九皋、陳用光、王芑孫交往甚密,所業(yè)益進?！肚迨犯?秦瀛傳》稱:“瀛工文章,與姚鼐相推重,體亦相近云?！?;章耒師事賈敦艮(注:賈敦艮,號芝房,平湖人,諸生。私淑姚鼐,受古文法。與顧廣譽、沈曰富等以古文相砥礪,一以桐城為宗,胚胎家學(xué),以古人相期許。 );張錫恭師事沈曰富(注:沈曰富(1808-1858),字沃之,號南一,江蘇吳江人。烜子,曰壽弟。道光十九年(1839)舉人。十六即能為古今體詩。私淑姚鼐,師事平湖方坰、顧廣譽,又受業(yè)于姚椿,盡得方苞、姚鼐之傳。)。

何其超(1807-1875),字超群,號古賢,青浦人。世英子,昌梓父。受業(yè)于陸德良,與陳淵泰、沈蓮結(jié)二卯文社,旋學(xué)醫(yī)于從兄其偉。道光丙申(1836)見姚椿,師友兼資,詩文深得指授。扶溝知縣延主明道書院。赴京師,游嵩山而歸,構(gòu)棗花書屋。王慶勛《同人詩錄題辭》曰:“何古賢明經(jīng)以醫(yī)術(shù)世其家,求治者常滿坐,而活人之外,不廢嘯歌,詩學(xué)精深,寢饋于古,風(fēng)骨雅煉,當于大歷十子間,高置一座?！庇小稐椈ɡ衔菁芬痪怼Ｏ特S間刻本,南京圖書館藏。收四十歲以前之作,王慶勛輯入《詒安堂全集?同人詩錄》。又有《藏齋詩鈔》六卷。同治七年(1868)家刻本,南京圖書館藏?！蹲孕颉吩?“爰檢舊稿,命門人李齡壽、男昌梓編校付刊。第一卷《棗花老屋集》,四十歲以前之作也;第二卷《梁園集》,游梁入都登嵩山之作也;第三、四卷《玉寶集》,山居之作也;第五卷《知生集》,避難由浦東回郡寓滬之作也;第六卷《澱南集》,自滬至金澤之作也,總名《藏齋詩鈔》?！薄稐椈ɡ衔菁肥赵娨话偃皇?《梁園集》收詩一百五十二首,《玉寶集》收詩二百五十二首、《知生集》收詩一百八十六首,《澱南集》收詩一百七十七首。末附門人李齡壽《序》曰:“余師藏翁將刊其詩,既命齡壽以編校之役,復(fù)命為之序?！?/p>

韓應(yīng)陞,生年不詳,卒于咸豐十年(1860)。字對虞,一字鳴唐,號祿卿,華亭(今屬上海松江區(qū))人。璜子。師事姚椿,得古文義法。善西人點線面體之學(xué)。道光二十四年(1844)舉人,官內(nèi)閣中書舍人。張文虎《讀有用書雜著序》稱“君少好讀周秦諸子,為文古質(zhì)簡奧,非時俗所尚。既而從姚先生春木游,得望溪惜抱古文義法”。著《讀有用書雜著》二卷。同治九年(1875)古婁韓氏刻本,南京圖書館、復(fù)旦大學(xué)圖書館藏。沈铦篆題,張文虎編定。卷首同治二年南匯張文虎《序》云:“《讀有用書雜著》者,吾友韓鳴唐遺稿也……去夏君之子陽生以遺稿來屬,予為編分上下二卷……君著述放失,所存止此。”又有稿本,上海圖書館藏。

張爾耆(1815—1889)字伊卿,號符瑞,一號夬齋,婁縣(今屬上海松江區(qū))人。諸生。師事姚椿,受古文法。其為文宗法歐、曾,詩學(xué)韋、孟諸家。著《夬齋詩集》七卷,民國三年(1914)刻本,復(fù)旦大學(xué)圖書館。計《省愚詩草》一卷、《味道軒詩鈔》一卷、《夬齋近稿》一卷、《藤寮初稿》一卷、《續(xù)草》一卷、《浮家小草》一卷、《悲秋集》一卷。此本大都作于道光、咸豐間,正國家多難之秋,故率感慨紀事之作。又有《夬齋雜著》二卷,民國七年刻,北京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藏。

熊其英(1837-1879),字純叔,一字含齋,青浦人。其光弟。年二十一為青浦縣學(xué)生,旋補廩膳生。同治甲戌歲(1874)貢生,候選訓(xùn)導(dǎo)。管戶部主事。師事張瑛,受古文法。又私淑姚椿,師事劉熙載及同邑許錫祺,遂為文一意宗桐城義法,為學(xué)以切世用為宗。又獲與柳兆薰、凌泗、柳以蕃、凌淦等以詩古文相切劘,所學(xué)益進。劉熙載《墓表》云:“為學(xué)淹貫經(jīng)史,明性理務(wù)力行以為有用,詩文義法精粹?！崩铨g壽《行狀》云:“君為古文,一宗桐城義法?！庇小稅u不逮齋文集》五卷。光緒十六年(1890)十月開雕,十七年二月告成蘇州五畝園刻本。南京圖書館、蘇州圖書館藏。卷首有張瑛《序》、劉熙載《墓表》、李齡壽《行狀》、諸福坤《哀辭》以及柳以蕃《輐詩》。內(nèi)《文集》三卷、附錄《致桃隖同人書》八封一卷、補遺一卷。從劉熙載定本,附錄一卷、補遺一卷從各處搜采及青浦黃君哲生家麟邱君執(zhí)甫汝鉞手抄本錄入。?？闭哂袕堢?、柳兆薰、凌泗、諸福坤、柳以蕃、凌淦等。又有《含齋詩?！芬痪?。光緒十七年《二熊君詩?！房瘫尽Ｅc其兄熊其光《蘇林詩?！泛峡?上海圖書館、南京圖書館藏。諸福坤《序》曰:“余既校勘青浦熊君純叔《恥不逮齋文集》,復(fù)汰存《詩稿》一卷畢?！奔礊椤逗S詩剩》,分《歌哭草》(咸豐庚申至辛酉)、《見獵草》(同治壬戌至癸亥)、《杞憂草》(同治甲子至光緒戊寅),存詩百二十一首,附文一篇。

高崇瑞,字輯之,號藥房,華亭人。嘉慶二十四年(1819)舉人,官潁上縣學(xué)訓(xùn)導(dǎo)。師事秦瀛,受古文法。工古詩文辭,與其兄崇瑚及同邑殷紹、伊姜皋諸人結(jié)詩社,時有泖東七子之稱。其散體文古拙清淡,駢體文清麗芊綿,詩亦淡雅婉約。光緒《松江府續(xù)志》卷三十二載,著《寒綠齋詩古文詞》十六卷、《外集》四卷。今存《寒綠齋小集》十二卷,附《粉廊剩稿》二卷,道光二十四年(1844)刻,上海圖書館藏。

章耒,原名汝梅,字韻之,號耘之,又號次柯,婁縣人。少讀書,過目成誦,及長,潛心力學(xué)。同治十二年(1873)拔貢,官候選教諭。后九應(yīng)省試,五薦而不售。晚年館張澤徐復(fù)熙(字恪齋)家,專以誘掖后進為己任。卒年五十五。與賈敦艮以師友兼資,砥礪古文,得桐城方、姚義法。通經(jīng)史之學(xué),旁及天文、算術(shù)、輿地、兵謀、醫(yī)藥、占卜、壬遁家言,廣為甄綜。編撰《張澤詩征》及《續(xù)編》、《淞文傳》等。劉聲木《桐城文學(xué)淵源考》有傳,但署名章來,蓋誤。《張澤詩征》及《續(xù)編》(光緒八年封氏刻本)存《自序》一篇,詩四十首,均題“婁章耒次柯譔”,且《自序》多次自稱“耒”,如:“光緒癸未季春,吳孝廉介眉以其鄉(xiāng)諸先生詩示耒,且屬耒擇其近古者,以行于世。”又《淞文傳》(不分卷,清刻本)亦題“婁縣章耒次柯集”,內(nèi)收顧廣譽《章斗山先生家傳》稱:“次即耒,松郡廩生……讀章子耒《狀》,又事簡文核,因不辭而摭其要者著于篇?！睋?jù)此知章耒為章斗山次子,撰有其父《行狀》一篇。又根據(jù)古人名、號相關(guān)原則,“耒”與“耘之”意近,故稱“章耒”較妥。

張錫恭(1857-1924),字聞遠,一字殷南,號炳燭,婁縣人。爾耆子。光緒十四年(1888)舉人。師事沈曰富,得古文法。與曹元忠、元弼交最密,張之洞嘗延之任兩湖書院經(jīng)學(xué)分教。光緒三十四年任禮學(xué)館纂修。名其軒曰“茹荼”,取《詩》“誰謂荼苦,其甘如薺”之義。有《茹荼齋文集》,手稿本,復(fù)旦大學(xué)圖書館藏,不分卷,裝訂四冊。又《茹荼齋文集》十一卷,民國十二年(1923)華亭封氏精刻本,南京圖書館、安徽省圖書館藏。曹元弼《云間兩征君集序》云:“《茹荼齋文集》由封君衡甫?？?。”卷首有華亭封章烜作張氏《像》及《像贊》。卷一錄詩賦文十八首,后十卷文字,除《留窮文》乃游戲之篇外,皆說經(jīng)、議禮之作。又有《茹荼軒文續(xù)集》六卷,嚴昌堉輯入《云間兩征君集》二種十一卷之一種。民國三十八年鉛印本,南京圖書館、安徽省圖書館藏?！皟烧骶奔磸堝a恭與錢同壽。曹元弼《云間兩征君集序》云:“二君者,海內(nèi)賢士大夫,望之若景星慶云,后進英髦,仰之若泰山北斗。今其同鄉(xiāng)里好德有道君子……將聞遠《茹荼軒文續(xù)集》及《復(fù)初待烹生集》合刊以嘉惠士林。”卷首列陳寶琛《茹荼齋文集序》。為何將《茹荼齋文集序》置于《茹荼軒文續(xù)集》前呢?嚴昌堉解釋云:“初征君從甥封庸盦直刺取征君文,刊成《茹荼齋集》十一卷。大都論禮、說經(jīng)之作,他詩若文僅十之一二,既梓行未有弁言,后乃乞太傅作《序》,遂不及補列卷首。顧征君尚有《續(xù)集》藏于家,則皆序、跋、志、傳、書札之屬及古今體詩若干首……堉近向直刺嗣君耐公叚讀,亟為錄副?！庇钟胁茉觥都?nèi)鍙埪勥h征君傳》,末附《炳燭隨筆》一卷,首有《自序》。又章耒編《淞文傳》收其詩九首。

結(jié) 語

可以說,上述11位滬籍桐城派作家有著較為嚴格的師承關(guān)系,薪火相傳,幾乎伴隨桐城派始終。他們秉承桐城義法,創(chuàng)作了大量優(yōu)秀的詩文作品,提出了較有創(chuàng)見的詩文理論,理應(yīng)在學(xué)術(shù)界得到重視。桐城派勢力能在昔日都市立足,且傳授滬籍門生,讓土生土長的滬籍文人參與其中,除了桐城派古文理論自身的合理性和影響力外,方苞、姚鼐及其門人的授徒講學(xué)、推波助瀾功不可沒。其次就是地處長三角地帶的上海,有著海納百川的包容性格,再加上該地深厚的人文底蘊等先天條件,滬籍文人自然不會對雄踞文壇的桐城派不理不睬,參與其中亦是必然。

(責(zé)任編輯:李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