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愛情

賈立新

1

白麗坐在梳妝鏡前精心打扮了一番后,蹬上高跟鞋,拎起小坤包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出了門。

一輛小轎車停在樓下,想必那個為白麗拉開車門的謝了頂?shù)睦夏腥司褪前愓f的魏副院長。謝了頂?shù)睦夏腥孙L(fēng)度翩翩地把白麗請上車,然后自己緊隨著白麗鉆了進(jìn)去。卓一帆目睹漸漸遠(yuǎn)去的轎車,心中空落落的。

謝了頂?shù)睦夏腥苏前惞ぷ鲉挝皇姓こ淘O(shè)計院的副院長,今天是他安排白麗和他一起陪客人吃飯的。豈止是今晚白麗作陪,卓一帆清楚,市政工程設(shè)計院每逢應(yīng)酬接待哪次都少不了白麗。

白麗是單位上的風(fēng)光人物,年輕漂亮不說,人際關(guān)系處得如魚得水,更是院長們器重的骨干。偏偏人際關(guān)系這一點是他卓一帆的死穴,他最不善于搞人際關(guān)系了,結(jié)果他在單位敗得一塌糊涂。誰知就他們那么個吃閑飯養(yǎng)閑人的地方,就他那么個比虱子蟣子還小的科長,愣是有人盯著不放過。他媽的,有本事到外面折騰去啊,害我卓一帆算什么本事!

想到自己的窩囊,卓一帆又氣又無奈。巴掌大的一個文化局機關(guān),人事關(guān)系復(fù)雜得如參天的老樹,樹根盤繞交錯,樹枝里勾外連。他是沒有靠山的,當(dāng)科長是憑自己干出來的,但他在藤藤蔓蔓的關(guān)系中被纏得窒息了。本來老局長退位,新局長上任,機關(guān)人事變動,很正常的事嘛,偏有個別人要讓人和人之間變得復(fù)雜渾濁。旁人不服他卓一帆他能想通,惟獨談元四不服他想不通。一個初中都沒念完的人,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善于鉆營的人居然在人事改選前無恥地宣揚:別看咱沒多少文化,但上上下下都團(tuán)得順暢。

文化局的中層干部要競爭上崗,民主測評。投票前卓一帆在同事間說:鐵杵能磨成針,木杵只能磨成牙簽,材料不對,再努力也白費。想不到有人把這話傳到了談元四的耳朵里。卓一帆落選后,談元四也捎來話:念了十幾年書,想起來還是幼兒園比較好混啊。

他一個鄉(xiāng)下娃到哪兒上幼兒園?這話分明是欺負(fù)人,小人得勢就這樣無恥。卓一帆大學(xué)畢業(yè),干業(yè)務(wù)十幾年了,談元四算什么東西?看大門的老子退了休他頂?shù)陌?一直在機關(guān)做通訊員伺候領(lǐng)導(dǎo)?？扇思叶嗄晁藕蝾I(lǐng)導(dǎo)伺候出了感情,這次改選卓一帆的職位偏讓談元四替代了。更可氣的是卓一帆落選后心情本來就不好,誰知,談元四卻拍拍他的肩頭春風(fēng)得意地勸慰他: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

卓一帆不打算在文化局混下去了,他想到妻子白麗曾說過某雜志社的領(lǐng)導(dǎo)和她一起吃過飯,那家雜志社的社長是設(shè)計院魏副院長的大學(xué)同學(xué)。經(jīng)過幾天的思想斗爭,卓一帆決定調(diào)走,他懇請妻子找找魏副院長幫個忙,他想調(diào)到雜志社去工作。

今天晚上白麗又和那個謝了頂?shù)奈焊痹洪L在一起,正好可以說說他卓一帆的事。卓一帆對白麗說請魏副院長牽牽線,然后他好去和對方談。卓一帆相信白麗的攻關(guān)能力,她能得到單位領(lǐng)導(dǎo)的賞識,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她懂業(yè)務(wù)。其實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早有耳聞,只是沒有任何證據(jù)。為了他的事,在沒有什么證據(jù)的情況下,白麗與魏副院長的一些傳聞可以忽略不計。

人就像棵樹,并不是自身獨立地活在世上。參天大樹有根須,浩瀚大海有源頭,和領(lǐng)導(dǎo)搞好關(guān)系太重要了。一位詩人把愛情比做樹,比做橡樹和木棉。那時候他認(rèn)為他和白麗就是愛情樹,他倆站著或躺著都是樹,是分開又結(jié)合的樹。詩人說樹的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云里,仿佛永遠(yuǎn)分離,卻又終身相依。多么像他和白麗。

已經(jīng)晚上十點鐘了,白麗出門前說如果事情有眉目她會打電話過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時候電話鈴響起來?！拔埂币粋€柔和的女性聲音。開始卓一帆以為是白麗,電話中人卻說:是卓科長嗎?我是馮桃,我找白麗,她的手機沒開,我就打到家里來了。

卓一帆聽白麗說起過馮桃,馮桃是白麗大學(xué)要好的同學(xué),近來正和丈夫鬧離婚,白麗已經(jīng)上門勸說過幾回了,不知現(xiàn)在離掉沒有。白麗說如果不是單位今天晚上有應(yīng)酬,她就去馮桃那里了。卓一帆在電話中說馮桃啊,白麗本來今天晚上要去你那里,可是她單位有事,陪客人吃飯去了。馮桃道了聲謝把電話掛斷了。

2

到12點鐘白麗都沒有打過來電話,這時樓下有汽車的聲音,卓一帆掀起窗簾一角,見魏副院長的轎車?yán)镒呦聛戆悺?/p>

白麗口中噴著酒味,只字不提外出的事情,只說聲好困就去睡了。卓一帆不知白麗今晚的外交內(nèi)容,便也索然無味地睡下了。

過了兩天卓一帆忍不住問起調(diào)工作的事,白麗說咱們哪天把魏副院長請到家中吃飯,把你的事好好談?wù)?那天晚上根本沒有機會提起你的事。魏副院長認(rèn)識的人多,不一定非要調(diào)到雜志社。卓一帆也認(rèn)同這個說法。

正好,白麗所在的科室接到一個重點設(shè)計項目,由魏副院長親自提名,讓白麗擔(dān)任項目的負(fù)責(zé)人。這正是宴請魏副院長的一個機會,既感謝了魏副院長在工作上對白麗的栽培,順便也談?wù)勛恳环{(diào)工作的事。

魏副院長來的那天,飯菜準(zhǔn)備得很豐盛。飯桌上魏副院長直夸白麗能干,說卓一帆好福氣,討了個又能干又漂亮的老婆。卓一帆心說我老婆漂亮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但表面上對魏副院長還是恭恭敬敬。卓一帆討好地敬上煙,問魏副院長的姓是未?魏?還是韋?魏副院長說魏,魏延的魏魏征的魏。卓一帆點點頭說明白了,禿字頭,不帶尾,一個女人傍個鬼。魏副院長抹抹自己的禿頭尷尬地笑笑說就是那個鬼字魏。白麗瞪起一雙杏眼,從牙縫中擠出討厭兩個字來,恨恨地對卓一帆說你耍什么小聰明?魏副院長倒顯得大度,直夸文化人講話幽默。

魏副院長走后,白麗拉下臉來:“不怕被人利用,就怕自己沒用。這下可好,丟你自己的人不說,還丟了我的人。你還想讓人家?guī)湍?哼哼,我看你還是待在家讓我養(yǎng)活吧。”

卓一帆知道這下自己完了,為了一時痛快,把魏副院長得罪了。他索興破罐子破摔,干脆請假不去單位了。

這一天,馮桃來了。馮桃頭發(fā)蓬亂,眼睛紅腫,進(jìn)來就說白麗啊這下子他鐵了心要和我離婚,以前是我要離,他死活不答應(yīng),可這次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他竟然反過來了。

白麗嘆了口氣說那就離吧,兩個人性格合不攏,與其天天慪氣,不如好離好散各奔前程。馮桃說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么轉(zhuǎn)得這么快?白麗唉了一聲:“難道他還值得你留戀?難道離開他你不能活嗎?”

馮桃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卓一帆也搭不上話,進(jìn)了里屋。

卓一帆心想,現(xiàn)在的女人事情真多,動不動就鬧離婚,也不知道馮桃的老公做什么工作,不至于像他這樣沒出息吧。他又想到了自己,眼下白麗在各方面都超過了他,總不會有一天也和他離婚吧。想到這里,他自己都吃了一驚,白麗若真要和他離婚,他該怎么辦?又一想,白麗不會那么沒良心。戀愛的時候,卓一帆可是帥氣加才氣,他寫的文章大刊小報上刊登得很多,身邊愛慕他的姑娘也很多,他和白麗是才子配佳人。結(jié)婚十年了,白麗堅持不要孩子,他卓一帆硬是頂著父母和外界的壓力跟白麗站在同一立場上。平時他的單位清閑,所有的家務(wù)活他統(tǒng)統(tǒng)包攬,難道就因為科長落選白麗要棄他而去嗎?

如今,白麗著家的時候越來越少,加班開會等應(yīng)酬多起來,每次都是魏副院長的車送她回來,魏副院長的車成了白麗的專車。

一天夜里12點了,白麗還沒回來,手機關(guān)機。卓一帆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幅畫面:魏副院長正貪婪地?fù)碇惸贻p豐滿的胴體在床上行云雨之事。卓一帆厭惡地皺起眉頭心中罵道:什么副院長?老流氓一個!以干公事為由霸占人家的妻子。輾轉(zhuǎn)又一想這事不是單方面的,白麗難道不明白自己是有夫之婦?加班關(guān)手機干什么?看來需要用某種方式警告她一下。卓一帆把掛歷上的5月3日用筆圈了起來。今天的日子要記下來,攢多了好算賬,他后悔以前沒記下賬。

卓一帆將門反鎖上,他要讓白麗明白,這是他對她夜不歸宿的抗議。

凌晨一點鐘白麗回來了,她用鑰匙打不開門便按門鈴。她執(zhí)著地按了近一個小時的門鈴,卓一帆才開了門。白麗進(jìn)了門就向卓一帆解釋,是因為加班才回來晚的,新的設(shè)計項目由魏副院長主抓,是他指示他們加班的。卓一帆立馬要給魏副院長打電話,他要問問他老人家干到這個時候身子骨不累嗎?他的身子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嗎?白麗慌忙阻止:“你瘋了!這么晚打電話吵醒人家,像話嗎?”

3

卓一帆一個星期能在掛歷上圈一個數(shù)字。現(xiàn)在除過沒了工作,靠老婆養(yǎng)著,還要給老婆記賬。他自嘲自己也太渾了,圖嘴上痛快得罪了魏副院長,靠人家調(diào)工作沒指望了。卓一帆開始自己到外面找工作,每天買報紙就為看招聘信息。他發(fā)現(xiàn)報紙上招聘的用人條件分兩個極端,高端的條件要求太高,工程技術(shù)人才專家之類的,年薪幾十萬到百萬,這類人年齡放得較寬。低端的跑廣告業(yè)務(wù)搞推銷服務(wù)之類,年齡要小,薪水也低。這兩個極端都把他排斥在外。看來,只有找熟人介紹是條路子。可是去找誰呢?平時自己不去經(jīng)營人際關(guān)系,需要時兩眼一抹黑。白麗倒是有辦法,但他不清楚現(xiàn)在他在她眼里有多少分量。

卓一帆在家里悶得久了,便獨自一人喝酒解悶。本來喝酒是想把該死的痛苦溺死,可誰想該死的痛苦卻學(xué)會游泳,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他甚至想到了馮桃,如果馮桃再來電話,他可以不恥下問,向她打聽一下哪里需要人。他現(xiàn)在只能把臉裝到衣兜里了。

想不到這世上有句名言在他身上應(yīng)驗了: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理想有多遠(yuǎn),你就走多遠(yuǎn)。馮桃真的給卓一帆找了個工作。

馮桃打來電話的時候白麗不在家,卓一帆接了電話,他用十分隨意的口氣問她有沒有開辦公司的親朋好友,需不需要招聘人,他近來待在家中,想找份工作。馮桃說好像一位熟人的公司要招人,待她打聽清楚后再告訴他。沒一會馮桃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是美豐投資咨詢公司要招幾個人,其中辦公室主任的職位適合卓一帆,如果他有興趣就先投遞應(yīng)聘材料,她回頭給那邊公司打個招呼。

不管這事成不成,卓一帆都感到馮桃是個很負(fù)責(zé)的人,是個做事干練的人,他從心里感激她。

卓一帆準(zhǔn)備好求職材料,第二天就去了美豐公司,第三天他就到美豐公司上班了。

在私企工作不同于在文化局,卓一帆清楚這一點,因此工作干得很賣力。好在私企單位人事關(guān)系簡單,沒有人也沒時間更沒理由扯是非,這里是講效率的地方,這倒遂了卓一帆的心愿。上至老板下到員工彼此都客客氣氣,卓一帆松了口氣,自己總算有事做了。

白麗對他找到工作并沒有表現(xiàn)出讓他期待的結(jié)果來,他也沒有讓她知道這份工作是馮桃找的,也許馮桃早已把一切告訴了白麗。卓一帆想用什么方式答謝一下馮桃,又認(rèn)為馮桃是白麗的親密朋友,又才離婚不久,似乎不便單獨相邀,但這份情誼他記著。倒是馮桃打來電話問他是否工作得順心,他便抓住這個機會向馮桃發(fā)出邀請。馮桃說你客氣了,舉手之勞,不值一提。

卓一帆和白麗之間最近鬧別扭,已經(jīng)分床多日了。這天夜里卓一帆想行男女之事,便進(jìn)了白麗的臥室,但白麗卻拒絕了他,卓一帆只好坐在床邊發(fā)呆。白麗像沒事人一樣,不久便呼呼睡去,并且在夢中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還發(fā)出那種只有和他在一起陶醉時的呻吟。卓一帆氣憤之余把8月27號的日子圈了一圈。后來他強硬行事,白麗苦著臉皺著眉大喊大叫地反抗,說你干什么你這人怎么這樣你輕些……卓一帆事后又把今天的日子重復(fù)地圈了一遍。

卓一帆在美豐公司頭一次領(lǐng)工資就比他原來的單位多出了400塊,他感到真的應(yīng)該謝一謝馮桃。他選擇了竹園村餐廳,那里環(huán)境不錯,他給馮桃打了電話,馮桃還算給他面子,如約而至。

卓一帆自始至終沒有提到白麗,奇怪的是馮桃也一直不提白麗,這讓他感到幾分不解的別扭。馮桃是白麗的朋友,他和老婆的好友單獨約會是不是有點不好?除了感謝之類的話,卓一帆也不好說起其他的話題,白麗他不愿說起,馮桃離婚的事也不能問,更不好打聽馮桃其他的事,卓一帆沒話找話地閑聊。他只能說說自己,他說自己無能沒出息,在原單位混不下去,在家也混不清楚靠老婆養(yǎng)著。馮桃說一家人誰養(yǎng)誰都是應(yīng)該,沒什么可自責(zé)的。卓一帆反問她你老公讓你養(yǎng),你愿意嗎?馮桃說愿意!接著她又說可惜我養(yǎng)不著他了,已經(jīng)離了。卓一帆睜大眼睛說難道他也沒工作?馮桃微微一笑說他是這座城里少有的富人。卓一帆心想反正已經(jīng)離婚了,輕薄那個富人幾句也無妨,他說有錢人身邊肯定有外人,男人嘛,可以允許一個女人到他的世界里走走,但不允許一個女人在他的世界里走來走去來回地走,他身邊的女人一定不少。馮桃說那人不是個見女人就動心的人,但凡讓他好上的就不是一般的女人,否則為什么要和我離婚呢?并說,其實我們之間沒什么大事。說著馮桃便盯上了卓一帆的臉,眼中神奇地生出一層迷霧來。她問卓一帆:“你說說男人吸引女人的地方在哪里?你感到你對女人的吸引力達(dá)到什么程度?”卓一帆不敢看她的眼睛,他覺得馮桃的眼中有一股熱流,流露著一種異樣的光。馮桃又把目光移到窗外嘆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婚外情很要命,它可以顛覆社會制度和倫理道德,可以摧毀一個人的意志和精神,甚至寶貴的生命和幸福?！弊恳环f如果你有證據(jù)可以上法院告他。

馮桃淡淡地說有那個必要嗎?過了一會兒她又說:“但我可以搞清楚其中的內(nèi)幕,對我自己也有個交代?！?/p>

通過和馮桃短暫的接觸,他認(rèn)為馮桃是個不錯的女人,也是個復(fù)雜的女人,她那像是質(zhì)問又像是挑逗的眼神讓他久久難忘?？蔀槭裁措x了婚呢?唉,如今的事情說不清楚。

4

卓一帆感到自己與白麗已經(jīng)貌合神離了,他不止一次地想象著白麗和魏副院長在一起時惡心的畫面。日子過到這等地步,又是何必呢?他打算找到證據(jù),和白麗來個了斷。

這天早上他見白麗磨蹭著不肯出門,便問她今天不上班啊?白麗說一會陪魏副院長看病去。卓一帆恨恨地說上下級關(guān)系還負(fù)責(zé)陪著看病?白麗揚揚脖子說人家對我關(guān)照,難道我不能陪人家看病?

卓一帆想起來上次自己病得不輕,發(fā)燒燒得頭暈眼花,想喝口水身邊都沒人,當(dāng)時他給白麗撥了電話,白麗的手機總是不開。這可好,自己的老公病了不聞不問,那個老鬼病了她卻上了心。本來卓一帆還想跟蹤白麗和魏副院長,這樣一來不用跟蹤了,人家就是明著在一起了。離婚是遲早的事,等著她先提出來吧。他等著這一天。

這一天很快到來了。

前一天的早上,卓一帆親眼看到設(shè)計院門前一群人排隊上一輛面包車,偏偏白麗沒有上,她鉆進(jìn)了魏副院長的小轎車,魏副院長關(guān)了車門,兩輛車一前一后出發(fā)了。晚上回來他說白麗就你特殊,別人都上面包車,偏你要坐小轎車。白麗說面包車坐不下了,她只好坐院長的車。院長院長,什么院長?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卓一帆吼道。

白麗雙手交叉在胸前,晃悠著身子說是你硬把你老婆往別人懷里推,那好吧,離吧。卓一帆早有思想準(zhǔn)備,說離就離誰怕誰。山高不如男人的志氣高,是我卓一帆瞎了眼,還是你白麗不要臉?

卓一帆氣憤地說我把你往別人懷里推?你要點臉吧,我還沒將你怎樣你已經(jīng)睡到人家被窩里了。我問你,你到底和那個老家伙是什么關(guān)系?是不是因為他你要和我離婚?卓一帆的架勢夠嚇人的,但白麗毫無懼色地點起一支煙來,翹起二郎腿吸著說:“少瞎猜,我們是上下級關(guān)系。如果你不答應(yīng)離婚,我會到法院起訴你?！?/p>

“行啊你個女流氓!你還學(xué)會抽煙了。整天人模人樣地搞什么新項目,全是一群男盜女娼的王八蛋!”卓一帆摔了煙缸,“欺我卓一帆無能可以,給我戴綠帽子萬萬不能!”

第二天卓一帆突然出現(xiàn)在魏副院長的辦公室,他來警告這個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再這樣下去的話后果很嚴(yán)重。對他的到來,魏副院長小有吃驚,但說話還算和氣:“卓科長找我有什么事嗎?”卓一帆盯著魏副院長問:“你和我老婆到底什么關(guān)系?”這話明顯傷害了對方,魏副院長由沉默轉(zhuǎn)為氣憤:“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是她的領(lǐng)導(dǎo),她是我的下屬,怎么了?”說完轉(zhuǎn)身離開屋子。卓一帆緊隨出來撂下話說你別裝模做樣,我會搞清楚的。

卓一帆離開后不久,正在上班的白麗接到魏副院長的電話,魏副院長的口氣明顯不同尋常。平時他稱白麗小白,今天開門見山:“你丈夫怎么回事?跑到我辦公室說些莫明其妙的話,我不想因為這事影響工作,你最好先回去處理家庭問題。”

白麗放下電話直奔家中,見到卓一帆就吼:“你居然無恥到這等地步,到魏院長那里鬧什么事?”卓一帆冷冷地告訴她,說你要離婚的話,我不會饒了那個老家伙,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白麗失態(tài)地大哭大鬧,鬧完后摔門而出,這一走一個星期沒有音信。卓一帆生了兩天氣,第三天撥打白麗的手機,始終是無法接通。卓一帆自知這場婚姻走到了盡頭,可惡的婚外情啊,就這樣毀掉了他美好的婚姻。馮桃說得對,婚外情顛覆了倫理道德,連道德都不講的人還要臉嗎?這時卓一帆才想到白麗可能在馮桃那里,兩個鬧離婚的女人可能會在一起相互總結(jié)經(jīng)驗,相互學(xué)習(xí)攀比吧,看看誰更會甩掉男人。

卓一帆猶豫了半天,最后下決心給馮桃打了電話。馮桃說真巧啊,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正尋找你的電話號碼呢。馮桃說可以幫他一起尋找白麗。

卓一帆一聽就是兩個女人串通好的一出戲,他沒時間也沒心情和她們玩捉迷藏。卓一帆說白麗不在你那里就算了,馮桃說你到我這里來一下,我告訴你她在哪里。卓一帆生氣了,心想這個女人真是麻煩,玩什么花樣!他打算放下電話,馮桃似乎糾纏他不放:“要么我去你那里?”

“我不需要說客!”卓一帆想掛電話。

卓一帆從馮桃的電話中分析出兩點:一是白麗讓馮桃來做說客,在離婚問題上給白麗加加法碼;二嘛,就不好說了,馮桃身邊沒男人,上次他請馮桃吃飯,馮桃眼中流露出那種如冰如火的神色來。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單身女人,眼中那股子冰與火傳遞著不安分的信號,他可不愿意亂沾紅塵。誰知道一個身邊沒男人的女人,對有好感的男人懷什么心思?女人的那點小心眼子,那點小手腕子在他這個成熟男人面前未免幼稚了些。這會兒馮桃非要見他,難道是因為他和白麗之間有了縫隙,而對他產(chǎn)生了某種生理方面的非分渴求?因此他對馮桃說等白麗回來后你倆好好聊吧。

對方顯然不想放下電話,依然纏著他說我送你個小禮物好嗎?卓一帆沒有應(yīng)答,果斷地掛了電話。

晚上卓一帆收到白麗一條短信:我已將你起訴到法庭。

卓一帆被激怒了,他找出收藏多年的一把藏刀放在包里,睡下后腦子里開始策劃天亮后的一個行動。

5

第二天一早,魏副院長剛進(jìn)辦公室,讓卓一帆堵了個正著,他兇神一般地?fù)踉谖焊痹洪L面前:“我只要你一句話,白麗和我離婚,是不是你們搞到一起了?”

魏副院長面帶慍色,不耐煩地推開他:“你這人怎么這么不可理喻?自己管不住老婆還跑到我這里來撒野。如果我是白麗,也會和你離婚的!”

“好啊你個老家伙,王八蛋,果然你是主謀!”卓一帆邊罵邊拔出刀子照著魏副院長的前胸就是一刀。魏副院長踉蹌幾步撲上來欲奪刀子,但卻被卓一帆死死按在辦公桌上,緊接著他的身上又挨了幾刀。卓一帆見血流如注的魏副院長軟在桌子上,慌亂地扔下刀子跑出辦公室。

他毫無目的地上了一輛出租車,這時手機響了,一接是馮桃。馮桃說你能過來一下嗎?他說能!出租車照直開到馮桃那里?！?/p>

馮桃說:“我上次說要送給你個小禮物,”她遞過來一個光盤,“它會告訴你白麗在哪里,拿回去慢慢看吧。今天你可以先聽一段錄音?！?/p>

“——我真的被她弄得不知怎么辦才好。如果馮桃像你該多好哇!你又漂亮又大方,而且善解人意,你和她不是一類人。”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說真的,卓一帆也沒法和你比,他太沒有品味……”

卓一帆驚訝地跳了起來。下面還是白麗的聲音:

“——他整天不工作,還欺負(fù)我,我真是受夠了?！?/p>

“——寶貝,快和他離婚吧,咱倆在一起,我會好好愛你的。”還是那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見卓一帆瞪大眼睛愣在那里,馮桃說我就感到奇怪,本來我和我丈夫之間也沒什么大的矛盾,可白麗摻和進(jìn)來后事情卻發(fā)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白麗突然勸我離婚,我丈夫死活又鬧著和我離婚,我就多了個心眼,我給我家的臥室裝了監(jiān)視器,我倒要抓個證據(jù)看看,結(jié)果就是我丈夫和白麗搞到一起了。

卓一帆發(fā)瘋一般地揪住自己的頭發(fā)吼道:“怎么會是樣啊!”他奔回家中將光盤放入影碟機,里面全是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畫面。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裸體在卓一帆看來是兩棵倒下的樹,是曾經(jīng)他和白麗枝蔓纏繞狀態(tài)下的樹,現(xiàn)在白麗卻和馮桃的丈夫纏繞在一起,完全是他們從前的狀態(tài)。他突然想起自己圈過的日歷,與光盤一核對,每次他記的賬都與畫面相吻合。5月3號那個晚上,白麗依偎在那個男人的懷里纏綿,男人不肯放手,白麗說回去晚了怕是不好向卓一帆交代,男人和她親了又親抱了又抱才戀戀不舍地放她走;8月27號的一整天白麗都是和那男人在床上度過的,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貢獻(xiàn)完后,帶著空空的身軀回來就倒頭大睡。

“婊子婊子這個臭婊子!”卓一帆砸了電腦掀翻茶幾掀翻桌子,野獸般地發(fā)狂叫罵。

也就在這個時刻,白麗接受了警方的訊問。白麗交代出為了掩蓋自己的奸情,她有意識用魏副院長做墊背,以轉(zhuǎn)移卓一帆的視線,這與馮桃給警方提供的證據(jù)是一致的。同樣在這一時間,魏副院長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死亡了。

就在卓一帆在家里發(fā)瘋發(fā)狂不知所措之時,樓下響起了警笛聲。

責(zé)任編輯 張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