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郁達夫分手后的王映霞

王　凱

王映霞可謂是郁達夫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兩人之間那段感情,被認為是“現(xiàn)代文學史中最著名的情事”之一。當年郁達夫在滬上友人家中初識杭州美女王映霞時,一瞥驚鴻驚為天人,遂展開了強烈、真摯而又執(zhí)著的攻勢。1928年2月,郁達夫的熱情終于打動了王映霞,他們也因此成為了那個時代自由戀愛與自主婚姻的明星式人物,被詩人柳亞子譽為“富春江上神仙侶”。

然而這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并沒有經(jīng)得起時間的推敲,由于年齡、性格等諸多方面的原因,郁、王之間漸生罅隙。后來郁達夫又在家中發(fā)現(xiàn)了浙江教育廳廳長許紹棣寫給王映霞的情書,致使夫妻反目,終至在新加坡惡臉相向。郁達夫推出《毀家詩紀》,詳細敘說王映霞與許紹棣的“熱戀情事”,而王映霞也以《一封長信的開始》和《請看事實》相回應(yīng),在報紙的推波助瀾下,這對當年的“神仙侶”最終以“協(xié)議離婚”而分道揚鑣。

孤身回國

1940年5月,王映霞把三個兒子留下,離開了新加坡。

王映霞走后,郁達夫感到無比的痛苦和深深的懷念,這從他后來寫的七律《寄王映霞》可以看出來:“大堤楊柳記依依,此去離多會自稀;秋雨茂陵人獨宿,凱風棘野雉雙飛。縱無七子為衷社,尚有三春各戀暉;愁聽燈前兒輩語,阿娘真?zhèn)€幾時歸。”郁達夫希望以母子之情打動王映霞,盼望她重新回到他的身邊,然而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呢?

王映霞從新加坡到香港后的第二年,到外交部擔任文書科科員,王映霞在重慶的工作和生活,都得益于軍統(tǒng)局副局長戴笠的幫忙,王映霞與戴笠是如何認識的?他們之間又是一種怎樣的關(guān)系呢?

一個秘密

王映霞與戴笠的結(jié)識其實源于郁達夫。

郁達夫與戴笠同為浙江老鄉(xiāng),戴笠1912年曾在杭州的浙江第一中學堂讀書,而這所學校的前身就是郁達夫的母校杭州府中學堂,由此看來,郁、戴還是前后同學。當時的交際是極其重視同鄉(xiāng)同學關(guān)系的,這層關(guān)系可能是郁、戴交往的一個契機。

戴笠與郁達夫雖是同鄉(xiāng)兼同學,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他與郁達夫接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郁達夫夫婦移居杭州后,與當時的上流社會有了很多的交往,漂亮的王映霞也由此成為一顆交際明星。而戴笠又是愛色的,因此,戴笠與郁達夫結(jié)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真正目的是借機接近王映霞。

上世紀90年代初,郁達夫的生前好友、著名詩人汪靜之撰文透露了一個鮮為人知的秘密,文中說王映霞曾經(jīng)在武漢為戴笠墮過胎,據(jù)說此事連郁達夫都不知道。

后來汪靜之離開武漢赴廣州,不久郁達夫也到南洋去了,此事便一直埋在汪靜之心底,直到汪靜之偶然看到王映霞指責郁達夫的兩篇回憶文章。出于替郁達夫辯護的目的,汪靜之才撰文回顧了幾十年前的這段往事,該文現(xiàn)保存于上海魯迅博物館。

再披嫁衣

1942年4月,由國民政府外交元老王正廷做媒,王映霞在重慶再披嫁衣。新郎鐘賢道是江蘇常州人,畢業(yè)于北京中國大學,是王正廷的得意門生,當時任職于重慶華中航業(yè)局,擁有不錯的地位與權(quán)力。

鐘賢道對王映霞非常體貼,婚后他讓王映霞辭去工作專事家政。經(jīng)歷了太多感情波折的王映霞晚年曾寫過一篇《郁達夫與我的婚變經(jīng)過》的文章,文中說:“我想要的是一個安安定定的家,而郁達夫是只能跟他做朋友不能做夫妻。所以同郁達夫最大的分別就是我同他性格不同?！瓕τ诨橐?那中間的辛酸,我嘗夠了。我的一生,是決不發(fā)生那第二次痛苦了。”所以她后來再婚,“既不要名士,又不要達官,只希望一個老老實實,沒有家室,身體健康,能以正式原配夫人之禮待她的男子”。王映霞有此要求倒也不足為過,郁達夫在不少詩作中,都拿她比作蘇東坡的侍妾朝云,并且從來沒有和原配夫人離婚,王英霞有這樣的不滿是可以理解的。

解放前夕,當時的達官顯貴都紛紛逃往臺灣,鐘賢道卻退了預(yù)訂的機票,留在了大陸。解放后,鐘賢道到上海航聯(lián)保險公司工作,生活比較安定?！叭础边\動中,鐘賢道被懷疑貪污受到審查,經(jīng)調(diào)查為冤案。1952年,王映霞突然被拘留,起因是她在重慶外交部工作時參加過國民黨,幸虧只是口頭參加,向組織說清楚這段歷史后即被解禁。王映霞關(guān)押期間,鐘賢道心急如焚,探視、送物,竭盡所能關(guān)懷備至。王映霞對此深為感激。

1980年,與王映霞相敬如賓的鐘賢道在上海病逝,享年72歲。對于生命中的兩個男人,王映霞晚年在自傳中作了一個比較中肯的評價:“如果沒有前一個他(郁達夫),也許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沒有人會對我的生活感興趣;如果沒有后一個他(鐘賢道),我的后半生也許仍飄泊不定。歷史長河的流逝,淌平了我心頭的愛和恨,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懷念?！?/p>

1986年,王映霞被聘為上海市文史館館員,她將與郁達夫來往的書信結(jié)集成冊,出版了極富史料價值的《達夫書簡——致王映霞》。

2000年2月,93歲的王映霞在西子湖畔乘鶴歸去。

摘自《文史天地》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