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萍
女兒在日本的福崗市買了房子,她三番五次來電話,要我去她那里住一段時間。禁不住她的軟磨硬泡,也怕虧了女兒一片孝心,今年春天我飛到了櫻花盛開的日本。
到了日本的當晚,女兒就拿出計劃,要陪我到什么什么地方去玩。我卻對她說:“我現(xiàn)在這個年齡,主要是健身。在國內(nèi),我每天早上必和一幫拳友在公園打太極拳,一天不打就全身不舒服。你明天早上先幫我找一個清靜的地方,我先打幾套太極拳再說。”
女兒說:“這附近就有個公園,每天早上我上班路過那里時,也看見有許多日本老人在那里晨練哩!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去那兒吧!”
第二天早上6點,我就爬起來,要女兒帶我去公園晨練,女兒睡意朦朧地說:“哪能去這么早呢!”我說:“我在國內(nèi)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去打太極拳,已經(jīng)習慣了。你今天就帶我去一次,明天早上就不麻煩你了,我會自己去。”
女兒只好很不情愿地爬了起來,帶我到公園去。
出了門走了不到十分鐘,果然就見一大片郁郁蔥蔥、鮮花點綴其中的園林。我一邊深呼吸著清新的氣息,一邊往林蔭深處走去。一路上,果然見已經(jīng)有許多老年人在青草地上和大樹底下晨練,有伸胳膊動腿的,有好像在做操的。驀地,我的眼睛一亮,一個日本老先生正在草地上打太極拳。我停住了腳步,在他附近觀望著。他打的不是中國普及的24式太極拳,而是陳式42式太極拳。我也正癡迷這套太極拳,每天是必打不說,回家還要照著影碟練習一番。那位日本老先生打完后,見我在看他打太極拳,便主動對我招呼道:“這位女士想必是從中國來的吧!也喜歡太極拳?”
我聽他是純正的中國普通話略帶點東北口音,便問:“您也是從中國來的?我還以為我遇到的是會打太極拳的日本人哩!”
他微微笑道:“我是日本人。不過,小時候我是在中國的東北長大的,我是戰(zhàn)后遺留在中國的日本孤兒,上世紀七十年代后期才回到日本?!?/p>
我問:“那您是在中國學的太極拳?”
他搖搖頭道:“我是前幾年在日本退休后才開始打太極拳的,就在日本學的?!?/p>
隨后,他告訴我,中國的太極拳在日本很受歡迎,日本許多地方都有太極拳協(xié)會,除了經(jīng)常相互比賽交流外,每年還組織會員到中國去參加“太極拳節(jié)”。
他問我是不是也愛好打“陳式拳”,我說:“楊式、吳式太極拳我也會,但我最近比較偏重陳式太極拳?!?/p>
他要我打給他看看。正好,我隨身帶有打太極拳音樂的MP4,我便隨著音樂打了一套陳式42式太極拳給他看。打完了,他伸出大拇指贊道:“您打得真不錯,很有太極拳的神韻?!?/p>
“哪里,哪里!”我謙虛地又問他:“我在女兒這里要住幾個月,每天早上習慣了要打太極拳,您們這兒公園里有沒有集體打太極拳的地方?”
他笑笑道:“我知道你們中國人打太極拳喜歡扎堆,可在日本,除了協(xié)會組織的活動外,一般晨練都是單挑。這樣吧,你每天早上來和我一起打吧,我也好向你學習學習!對了,我的中國名字叫王殿君,你叫我老王,叫我王先生都行!”
“好吧?!蔽掖饝怂?。
第二天早上,我就開始與王殿君先生一塊打起了太極拳。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每天我在打太極拳的時候,就有一些日本婦女在遠遠地觀望著我。到后來,她們見我不反感,便來到我旁邊看我打太極拳。有一天,我打完了一套太極拳,見還有幾個日本婦女在羨慕地看著我,便沖著她們說:“你們既然喜歡太極拳,為什么不跟我一起打呢?”王殿君先生在一旁聽了,連忙把我的話譯給她們聽。
她們說,她們也都知道中國的太極拳最能強身健體,很適合婦女晨練,但沒人教她們。因為,在日本,女人打太極拳的很少。她們又問我,能不能教她們打太極拳。
我說:“可以呀!我先教你們在中國比較普及的24式太極拳?!?/p>
她們聽了,都歡呼雀躍起來。其中,一位婦女很正經(jīng)地問我怎么收費,我說:“不收費,我們就當姐妹嘛,一起健身,一同快樂嘛!”那位婦女仍然堅持地說:“你應該收費,那樣我們也會認認真真地學?!?/p>
不管她們怎么說,我就是不肯收費,只是叫她們準備好錄放機。我?guī)в写蛱珮O拳的音碟,我要她們學在中國的樣子,一起在音樂的節(jié)奏下學練太極拳。
從第二天開始,有五個日本婦女跟我認真地學起了太極拳。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很快就傳開了,每天早上都有新面孔找到我,要跟我學太極拳,我一概爽快地答應。我想到了中國的一句俗話:“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一個月后,我教練的隊伍居然達到了三十余人。我很得意的是,想不到我這個在國內(nèi)平平常常的太極拳愛好者,還能在日本弘揚中國博大精深的太極拳文化。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我要回國了,我的那些日本弟子都與我依依不舍,有的說過一段時間會到中國去看我,有的說會到中國跟我一起去參加“太極拳”節(jié)。我也表示,每年我都會到日本來住一段時間,同她們一起打太極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