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蛋”毛毛，婚禮上重逢失散１０年的媽媽

林　珠

在今年的春晚小品《不差錢》中，東北二人轉(zhuǎn)演員毛毛飾演的“丫蛋”嬌憨可愛，雖然臺詞不多，但她在節(jié)目中演唱《青藏高原》時亮的那一嗓子讓所有觀眾都記住了她。這個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的年輕女孩卻有著非?？部赖耐?。她先后有過三個媽媽，還在襁褓之中就跟生母分開，直到她10歲那年，才見到母親一面，不久后再度失散?；窝塾质鞘辏恢钡?009年4月，毛毛與相愛三年的男友進入婚姻殿堂。在婚禮上，她與失散了10年的母親重逢……

母愛難尋，被兩個媽媽拋棄的坎坷童年

21年前的一個寒冬，毛毛出生在黑龍江，她的父親呂俊亭是樂隊的樂器手，母親翟微是二人轉(zhuǎn)演員。在毛毛還沒出生的時候，她的父母就因為性格不合常常吵架。孩子的出生并沒能修復夫妻間的裂痕，在毛毛還沒有滿月的時候，呂俊亭和翟微就協(xié)議離婚，孩子判給父親，翟微只身離家。

沒過多久，呂俊亭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這第二任妻子也是唱二人轉(zhuǎn)的演員，三年后，他們又有了一個孩子。為了讓毛毛更加健康地成長，呂俊亭和妻子商定：不把再婚的真相告訴毛毛，讓她能夠感受到完全的母愛。

于是，從毛毛記事起，她就跟別人家的小孩并沒有多大區(qū)別，她覺得自己有一個完整而幸福的家。她有一個粗枝大葉的爸爸，一個精明能干的媽媽，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唯一有點不同的是，別人都說她媽媽總是疼她的小妹妹多過于疼她，她自己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感覺。比如說，她做的家務(wù)總是比小妹做得多，而小妹的新衣服總是比她多。但她從沒計較過。她也很疼自己的小妹。她覺得小妹年齡小，媽媽多疼小妹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

由于父親玩樂器，母親唱二人轉(zhuǎn)，毛毛自小就浸泡在歌聲和樂聲中，經(jīng)常跟著父親母親去戲院，爸爸媽媽在臺上表演，她就在臺下認真地看，使勁地鼓掌，久而久之，她開始喜歡上了二人轉(zhuǎn)。

毛毛一直以為，媽媽比較偏愛妹妹是因為妹妹的成績比她好。由于她花了太多的時間練習二人轉(zhuǎn)。每次考試的分數(shù)都掙扎在及格線邊緣。不過，她就是一看書做題就頭疼。一唱歌就能找回精氣神，連她自己也很納悶。有一次“六一”兒童節(jié)，媽媽帶著她和小妹一起逛商場，說要給她和小妹買節(jié)日禮物。結(jié)果姐妹倆看上了同一款自動文具盒。那個文具盒上印著金黃色的太陽，綠油油的草地，藍寶石一樣漂亮的小花，還有粉紅色的蝴蝶，別提多好看了!姐妹倆都喜歡的不得了，結(jié)果一問價格，居然要20塊!在當時看來。小學生用這樣的文具盒實在有點奢侈。媽媽就說：“這樣吧，這個文具盒就買給小妹吧，毛毛你反正也不愛學習，待會出去媽媽給你買個冰淇淋吃好不好?”

毛毛當時心里挺不舒服的，不過向來都很懂事的她，并沒有鬧脾氣，服從了媽媽的安排，樂呵呵地吃完了媽媽買的冰淇淋。從那以后，毛毛開始有意地減少練唱練功的時間，花了更多的心思在課本上，她總想著：如果下次能考個好成績，媽媽也會很喜歡我的。

毛毛10歲那年，隨著呂俊亭的第二段婚姻的結(jié)束，毛毛也失去了她的第二個媽媽。那天放學回家，毛毛一進屋就看到爸爸臉色鐵青地坐在沙發(fā)上。

“爸，媽呢?小妹呢?什么時候開飯啊?我都快餓死了!”呂俊亭拉著她的手說：“毛毛，沒有媽媽了，以后只有咱父女倆過了，你媽媽她……她跟你爸爸吵架了，以后再也不回來了?！?/p>

“為什么?爸爸為什么要跟媽媽吵架?我不要吵架，我要媽媽!”毛毛又哭又鬧，一定要爸爸找媽媽回來。才剛滿10歲的她，還無法理解大人世界的離合。接下來的幾天，從父親的眼神中毛毛漸漸明白，媽媽是永遠不可能回來了，她開始不停地埋怨自己。

“嗚嗚嗚，爸爸，媽媽為什么不要我了?媽媽為什么帶小妹不帶我呢?媽媽為什么也不見我一面就走了呢?嗚嗚嗚，媽媽是不是生我氣，因為我老是不好好讀書所以不要我了?嗚嗚嗚，爸爸，你把媽媽找回來好不好?我保證我從此以后再不唱二人轉(zhuǎn)了，就專心讀書。爸爸，你把媽媽找回來好不好，鳴嗚嗚?！?/p>

每個晚上，她都哭著入睡，夢里面總見到媽媽帶著小妹回來了，而一醒來，還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家，心里就更難過了。有一天，姑姑來看她們父女，看到毛毛傷心的樣子。心直口快的姑姑一語道破真相：“傻孩子，你哭個什么勁啊，那又不是你親媽!”

一直到這個時候，毛毛才知道，她叫了十年“媽媽”的那個女人跟自己并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她的妹妹，才是“媽媽”跟爸爸的親生女兒，所以，“媽媽”總是更疼小妹。而從姑姑口中她得知，她的親生母親姓翟名微，藝名叫“翟明月”，也是一名優(yōu)秀的二人轉(zhuǎn)演員。

母愛如月靜靜地照亮無數(shù)茫茫黑夜

十一歲那年，爸爸去外地演出了，毛毛寄住在姑姑家。有一天，她正在姑姑家的弄堂口玩，突然迎面走來了一個中年女人：個子不是很高，身材窈窕，面容清秀，燙著一頭卷發(fā)。女人在毛毛面前停住了，彎下腰，伸手摸她的頭，語氣有些激動地說：“毛毛，你都長這么大了……長得真俊……”

這個陌生女人好奇怪，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毛毛直覺有點害怕，她一邊往屋子里退一邊喊姑姑：“姑姑，姑姑，有人……”

姑姑聽到叫聲迎了出來，一見來人，非常驚訝。再看到一臉害怕往自己身后躲的毛毛，一把把她推向前：“傻孩子，怕什么!這是你親媽，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見翟明月嗎?”

毛毛這才知道，面前這個女人，就是她找了好久等了好久的媽媽。不過，“媽媽”這兩個字，她怎么也叫不出來。她怯怯地看著媽媽的卷發(fā)，只覺得她是個陌生人。

見過毛毛后，翟微把毛毛接到自己的家中住了兩個月。跟呂俊亭離婚后，她也組成了一個新家庭。還在襁褓之中就離開了毛毛，分別了十一年，女兒對自己一點記憶都沒有，翟微對毛毛心存愧疚，她要一點一滴地重建與女兒的感情。

“毛毛，我聽你姑姑說你非常喜歡二人轉(zhuǎn)，還常常上臺表演，那你演一段給媽媽看好嗎?”

面對媽媽的要求。毛毛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段子，她又唱又跳。還舞了一段扇子。雖然手法還不是很純熟。但已見出功底。翟微看得心中暗暗驚喜，覺得女兒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毛毛的表演一結(jié)束，翟微就熱烈鼓掌：“真不愧是我女兒。比媽媽小時候強多了。毛毛，你這么喜歡唱二人轉(zhuǎn)，唱得又這么好，有沒有想過以后像媽媽一樣，做個二人轉(zhuǎn)演員呢?”

毛毛紅著小臉，低聲回答：“沒有?！?/p>

“為什么?”翟微很納悶。

“因為，因為唱二人轉(zhuǎn)沒出息?！币驗閶寢屜矚g成績比自己好的妹妹，這是毛毛在心里沒說出來的話，也是她心里一直打不開的結(jié)。雖然她一直都很喜歡二人轉(zhuǎn)，但是說到要做一個職業(yè)的二人轉(zhuǎn)演員。她還沒有這么大勇氣。

“毛毛啊，你有沒有聽過東北的一句俗話叫：寧舍一頓飯，不舍二人轉(zhuǎn)。這說明有很多很多人愛看二人轉(zhuǎn)。只要你做的事有很多很多人喜歡。這就是有出息的事。你懂嗎?”毛毛點點頭，媽媽的話樸實卻飽含道理。

“想看媽媽唱一段二人轉(zhuǎn)嗎?”翟微問，毛毛又點點頭。

于是，翟微也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來，她右手拿著大板子，左手拿著甩子，舞出“風擺柳”“仙人摘豆”“金龍盤玉柱”

“黑虎出山”“金鼠歸洞”“纏頭裹腦”等一系列高難動作，而這些都被稱為：人轉(zhuǎn)的“一絕”。毛毛被媽媽的高超舞藝震住了。雖然她以前也見過別人在舞臺上表演這些動作，但在她眼里，沒有誰的動作比媽媽更好看。

“毛毛。媽媽為了練習這些，花了很多功夫，也吃了很多苦，如果你真心喜歡二人轉(zhuǎn)。打定主意要成為二人轉(zhuǎn)演員，那么，吃苦就是你的第一道家常菜?！?/p>

母女倆在這樣的切磋和溝通中。感情進展得很快。不過更快的是時間。不知不覺中，兩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爸爸要接毛毛回家，于是，毛毛又一次離開了媽媽。臨行前，翟微緊緊抱住女兒：“毛毛，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上次抱你的時候，你才一尺多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我胸口了。不知道下次再抱你的時候，會不會比我高出半個頭呢?”

“媽，我不怨你，我會好好學唱二人轉(zhuǎn)的。”這是毛毛走前留給媽媽的最后一句話。

跟媽媽分開后，毛毛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二人轉(zhuǎn)的學習中去。她每天早上5點就起床，白天除了吃飯和演出，就是練習練習再練習。

在毛毛心里，總縈繞著這樣的念頭，二人轉(zhuǎn)是她與媽媽之間的特殊“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只存在于她們母女之間，也許別人都無法理解，但她心領(lǐng)神會。她每天摸黑就起來，入夜才睡覺。有時她練累了，就坐著休息一會，望著天上的月亮，在銀白色的月光下，想著媽媽。從媽媽家回來后，她沒有再見過媽媽，因為媽媽搬家，爸爸也搬家。輾轉(zhuǎn)之間，她與媽媽又一次失去了聯(lián)系。不過，她已經(jīng)不再像孩提時那樣吵著要媽媽，母親這個詞。已經(jīng)漸漸變成一種象征意義。一個鞭策她進步和超越的對象。

翟明月，翟明月，對毛毛來說，母愛就像明月，沒有熾熱的溫度，卻會在最黑暗的時候為她點亮。靜靜地陪著她，沒有言語，但引領(lǐng)著她朝向光明。

大婚之日，親媽媽千里迢迢來祝福

春晚結(jié)束后，名不見經(jīng)傳的毛毛火了，雖然毛毛在《不差錢》中扮演配角，戲份比較少，但她的臺詞句句經(jīng)典。其流行度甚至不輸于小沈陽的臺詞。

毛毛不僅在事業(yè)上有所小成。愛情也有了甜蜜的收獲。她在電視劇《劉老根》中，認識了被稱為“趙家班”中最“年輕有才”的徒弟王金龍，兩人飾演龍來山莊劇團的一對搭檔，而在“劉老根大舞臺”上，毛毛與王金龍也是搭檔。兩人的默契和情分從臺上轉(zhuǎn)到臺下，這對相戀三年的情侶決定今年四月步入婚姻的殿堂。此時，毛毛心中唯一的遺憾就是，跟王金龍舉行婚禮的那天。誰將牽著她親手把她交到新郎手中呢?她最想找的那個人，現(xiàn)在在哪里呢?

有一天，毛毛的手機上顯示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最初她還以為是某家媒體想要采訪呢。接下來。只聽見一個溫柔的女聲：“毛毛嗎?我是媽媽?！?/p>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讓毛毛的手顫抖了一下，太久的想念，太久的疏離，她幾乎想不到說什么好。

“喂?有人聽嗎?是毛毛嗎?”對方顯然有點著急了。

“嗯，是，嗯，是我?！泵珱]有叫媽媽，她覺得有點尷尬。

“毛毛，我是媽媽……”翟微一時也不知道怎么接話，只能又重復了一遍。事實上，在打這個電話前，她已經(jīng)練習了多次了，但還是不管用。

兩人沉默了一會，還是翟微打破了沉默：“毛毛，我在春晚上看到你了，你演得真好，你出息了。前段時間，聽說你到處在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嗎?”

“唔……沒有……哦……有……我，我今年四月要結(jié)婚了。”

“結(jié)婚?……是啊……你已經(jīng)到結(jié)婚的年齡了。”

“媽，我希望你能來。”

“嗯，我一定去?！?/p>

四月的鐵嶺，春寒已退，陽光明媚，一條林蔭小道上，一位個頭嬌小的中年女子牽著一個穿著婚紗的美艷新娘，慢慢地走向不遠處扎著花束和彩帶的小轎車。

“毛毛，記得十年前我曾跟你說，下一次見你不知道你會不會比我高出半個頭。沒想到這次見你。你已經(jīng)是新娘了。這些年來，媽媽沒有盡過什么做母親的責任，媽媽真的很對不起你。媽媽沒有陪你走過什么成長的路，現(xiàn)在你能讓媽媽牽著你的手走人生最重要的一段路，媽媽真的很高興。你要相信，媽媽是希望能牽著你走更久更久的……”說到這，翟微已經(jīng)有點哽咽。

“媽……”毛毛也已熱淚盈眶：“媽媽，你別說對不起了，我不怨你，你不知道的是，你一直在用另一種方式陪伴我。在我的想象當中，我從沒有放開過你的手，你就像明月，一直照亮我前進的路。”

(責編蘭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