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正義》校讀小札

劉　娟

摘要：中華書局本《春秋左傳正義》后附阮元《校勘記》，與較早的單行本的阮元《左傳校勘記》有相當(dāng)大的出入，存在刪減、增改等大量異文。通過對二者細(xì)致的比對、分析，對《左傳校勘記》進(jìn)行系統(tǒng)的整理研究，以期對《左傳》研究提供更有意義的參考依據(jù)。

關(guān)鍵詞：《左傳?？庇洝贰洞呵镒髠髡x》校勘

(晉)杜預(yù)注，(唐)孔穎達(dá)疏《春秋左傳正義》，收入由阮元主持刊刻的《十三經(jīng)注疏附校勘記》，而在此之前，阮元已主持編撰了單行本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贰钪蚁壬凇?lt;皇清經(jīng)解)與<十三經(jīng)注疏附?？庇?gt;非全出江西文人之手》一文中指出：

《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肥侨钤谌握憬矒釙r主持編撰的單行本，初刊于嘉靖十三年(1808)，由阮氏揚(yáng)州文選樓刊刻，凡二百十七卷，加上釋文?？庇?，共二百四十五卷，無《十三經(jīng)》經(jīng)文?！妒?jīng)注疏附?？庇洝?，共四百十六卷，有《十三經(jīng)》經(jīng)文及注疏文字，?？庇浉皆谧⑹璧拿烤碚闹螅?xí)慣上稱為阮刊本《十三經(jīng)注疏》，是阮元于江西巡撫任上在南昌府學(xué)刊刻的，故又稱江西本或南昌學(xué)本《十三經(jīng)注疏》。

主持刊刻《十三經(jīng)注疏》的盧宣旬，所引?？庇浖慈钤谡憬矒崛紊现鞒志幾c刊刻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但盧氏在摘錄阮元《校勘記》時，去取不盡善，阮元的《附記》，后題為《江西?？趟伪臼?jīng)注疏書后》，存錄于《挈經(jīng)室三集》卷二中?！队洝纺┢渥尤罡０丛疲?/p>

此書尚未刻校完竣，家大人即奉命移撫河南，校書之人不能如大人在江西時細(xì)心，其中錯字甚多。有監(jiān)本、毛本不錯而今反錯者，要在善讀書人參觀而得益矣?！缎？庇洝啡ト∫嗖槐M善，故大人頗不以此刻本為善也。

阮元于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調(diào)任兩廣總督，仿?lián)嵴銜r立詁經(jīng)精舍例，道光四年(1824年)于廣州粵秀山建學(xué)海堂。學(xué)海堂建成后，阮元盡出所藏，輯成《皇清經(jīng)解》(又名《學(xué)海堂經(jīng)解》)，其中收錄了阮元單行本的《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偹揪庉嬪X塘監(jiān)生嚴(yán)杰在《清經(jīng)解·周易?？庇洝肪硪荒┪灿懈秸Z：

近年，南昌重到十行本，每卷后附以?？庇?，董其事者不能辨別古書之真贗，時引毛本以訂十行本。不知所據(jù)者乃續(xù)修之冊。更可詫異，將宮保師《?？庇洝吩念嵉蛊涫欠?，加補(bǔ)校等字。因編《經(jīng)解》時附正于此，俾后之讀是《記》者知南昌本之悠謬有如是夫。

《清經(jīng)解》有道光九年(1829)學(xué)海堂刊本、咸豐十一年(1861)補(bǔ)刊本、同治庚午續(xù)刊本，以及清光緒十七年(1891)上海鴻寶齋和清光緒中上海點石齋石印本、上海書局石印本等。鳳凰出版社2005年6月?lián)虾质”尽肚褰?jīng)解》放大影印，是目前《清經(jīng)解》的普及版本，其中收錄單行本《十三經(jīng)注疏校勘記·左傳?？庇洝?下文簡稱鳳凰本《校勘記》)。

本文?？币灾腥A書局1980年舨《十三經(jīng)注疏·春秋左傳正義·?？庇洝房s印本(下文簡稱中華本《?？庇洝?為底本，以鳳凰本《?？庇洝窞閷π１?，并參校皕忍堂刻《景刊唐開成石經(jīng)》、孫詒讓《十三經(jīng)注疏校記》、四庫本《十三經(jīng)注疏》、續(xù)修四庫本《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纂圖互注春秋經(jīng)傳集解》、中華再造善本《春秋左傳正義》等資料，選取二者的差異，進(jìn)行?？?，以求教于方家。

1、春秋序：“大事書之于策，小事簡牘而已?！?P1704)

“大事書之于策”，中華本《?？庇洝罚骸啊夺屛摹芬嘧鞑??！豆茏印ずＩ稀菲骸?jǐn)正鹽筴?！妒?jīng)》凡策字皆作策。”(P1710)

校：鳳凰本《?？庇洝纷鳌啊豆茏印ずＭ酢菲?。(P7459)

按：應(yīng)為《管子·海王》篇，中華本《校勘記》誤，當(dāng)訂正。

2、隱公傳：“是以隱公立而奉之。”《正義》：“唯文五年‘霍伯臼季等卒。”(P1713)

“霍伯臼季等卒”，中華本《?？庇洝罚骸氨O(jiān)本‘臼作‘白?！?P1719)

校：鳳凰本《?？庇洝纷鳌罢`”。(P7462)

按：“作”應(yīng)為“誤”字?！白鳌弊种恢赋霾町悾⑽聪屡袛?。而“誤”作為?？毙g(shù)語，明確指出“臼”對“白”錯，較勝。

3、隱公元年經(jīng)：“秋七月，天王使宰喧來歸惠公、伸子之贈?！薄墩x》：“《譜》云：……敬王子元王九年?！洞呵铩分畟鹘K矣?！?P1714)

“元王九年”，中華本《?？庇洝贰霸酢弊鳌霸辍?。(P1720)

校：鳳凰本《?？庇洝纷鳌霸酢?。(P7463)

按：應(yīng)為“元王”，中華本原文同，《?？庇洝氛`作“元年”。

4、隱公元年傳：“君子日：‘潁考叔，純孝也?！?P1717)

“潁考叔，純孝也”，中華本《?？庇洝罚骸啊妒?jīng)》凡‘純字闕筆作‘絙……”(1721)

按：“組”應(yīng)為“廿”?！毒翱崎_成石經(jīng)》“純”字闕筆作“筘”，續(xù)修本《十三經(jīng)注疏?？庇洝吠?。中華本《?？庇洝氛`，當(dāng)訂正。(7465)

5、隱公三年傳：“武氏子來求賻，王未葬也?！?P1723)

“武氏子來求賻”，中華本《?？庇洝窡o“求”字。(P1729)

校：鳳凰本《?？庇洝酚小扒蟆弊?。(P7468)

按：中華本原文作“來求賻”，但《?？庇洝分忻摗扒蟆弊?。實為誤脫，當(dāng)補(bǔ)。

6、隱公五年經(jīng)：“五年春，公矢魚于棠。”(P1726)

“公矢魚于棠”，中華本《?？庇洝罚骸啊墩f文》有魚無漁?！?P1730)

校：鳳凰本《校勘記》“無漁”作“有漁”。(P7469)

按：許慎《說文》有“漁”字，故“無漁”應(yīng)為“有漁”。中華本《?？庇洝氛`，當(dāng)訂正。

7、桓二年傳：“臧哀伯諫日：‘……藻、率、斡、鞛、鞶、厲、游、纓，昭其數(shù)也。”《正義》：“杜以藻率為一物者。以拭物之巾無名率者，……寧當(dāng)舉拭物之巾與藻藉為類?”(P1742)

“以拭物之巾無名率者”，中華本《?？庇洝罚骸氨O(jiān)本‘拭作‘械，非，下同。案孔仲遠(yuǎn)誤也?！病秲x禮》言‘悅者即《左傳》之‘率也?！?P1745)

校：鳳凰本《校勘記》“孔仲遠(yuǎn)”作“孔沖遠(yuǎn)”。(P7476)

按：應(yīng)為“孔沖遠(yuǎn)”。孔穎達(dá)(547-648)，于志寧《曲阜憲公孔公碑銘》：“公諱穎達(dá)，字沖遠(yuǎn)，冀州衡水人也?！笨讻_遠(yuǎn)，即孔穎達(dá)。中華本后文《?？庇洝分薪宰鳌翱讻_遠(yuǎn)”，此處誤作“孔仲遠(yuǎn)”，當(dāng)訂正。

8、桓公二年傳：“師服日：‘……故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cè)室?！薄墩x》：“案《世族譜》，趙穿是夙之庶孫。于趙盾為從父昆弟，而為盾側(cè)室?！?P1744)

“于趙盾為從你昆弟”，此條中華本《?？庇洝肺匆?，《正義》中也未改正。

校：鳳凰本《校勘記》：“浦鏜：據(jù)文十二年正義‘昆弟下稱‘之子二字，是也?！?P7477)

按：“從父昆弟”后疑脫“之子”二字。文公十二年《正義》：“《世族譜》‘穿，趙夙之孫，則是趙盾從父昆弟之子也?！薄洞呵镝尷肪砭牛骸鞍缚追f達(dá)《正義》云‘穿，趙盾從父昆弟子也?！睆母咐サ?，即“伯叔之子(堂兄弟)”。據(jù)《春秋世族譜》，趙夙為趙盾之伯叔，趙夙子趙

闕，趙闕子趙穿，則趙闕于趙盾為從父昆弟，趙穿于趙盾應(yīng)為從父昆弟之子。中華本《?？庇洝肺匆姶藯l校勘，當(dāng)補(bǔ)。

9、桓二年傳：“惠之三十年，晉潘父弒昭侯而立桓叔。不克?！?P1744)

“惠之三十年”，中華本《?？庇洝罚骸啊妒?jīng)》作‘惠之世年”。(P1745)

校：鳳凰本《?？庇洝贰笆滥辍弊鳌柏δ辍?。(P7477)

按：應(yīng)為“卅年”?！毒翱崎_成石經(jīng)》作“卅年”，中華本《?？庇洝氛`，當(dāng)訂正。

10、桓公三年傳：“齊侯送姜氏，非禮也。”(P1746)

“齊侯送姜氏”，中華本《?？庇洝罚骸啊夺屛摹吩啤净蜃鬟f姜氏于灌……”(P1752)

校：鳳凰本《校勘記》“灌”作“灌”。(P7478)

按：應(yīng)為“罐”。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作“罐”，中華本《校勘記》誤，當(dāng)訂正。中華本原文“姜氏”后疑脫“于罐”二字，楊伯峻先生《春秋左傳注》對此有論證，可參看(P99)。

11、莊公九年傳：“管仲請囚，鮑叔受之，及堂阜而稅之。”(P1766)

“及堂阜而稅之”，中華本《?？庇洝贰案贰弊鳌白贰薄?P1769)

校：鳳凰本《?？庇洝贰白贰弊鳌案贰薄?P7467)

按：應(yīng)為“阜”?！抖抛ⅰ罚骸疤酶?，齊地。東莞蒙陰縣西北有夷吾亭?；蛉眨乎U叔解夷吾縛于此，因以為名?！敝腥A本原文作“阜”，但在《?？庇洝分姓`作“追”，當(dāng)訂正。

12、莊公三十二年經(jīng)：“八月。癸亥，公薨于路寢。”《正義》：“《喪大記》曰：‘……君夫人卒于路寢?！?P1783)

“君夫人卒于路寢”，中華本《?？庇洝贰奥穼嫛弊鳌奥秾嫛薄?P1785)

校：鳳凰本《?？庇洝贰奥秾嫛弊鳌奥穼嫛?。(P7494)

按：應(yīng)為“路寢”?！对姟旐灐め賹m》：“路寢孔碩?！薄睹珎鳌罚骸奥穼嫞龑嬕?。”《正義》：“定本、《集注》云‘路，正也，《釋詁》云‘路，大也。以君之正寢，故以大言之?！盵13]路寢是帝王所居之正室。應(yīng)為“路寢”，中華本原文同，《校勘記》誤，當(dāng)訂正。

以上就是校讀《春秋左傳正義》部分《?？庇洝匪弥腥A本有誤的札記數(shù)則，可見中華本《?？庇洝穼θ钤蹲髠餍？庇洝啡ト〔簧浦庍€有待進(jìn)一步研究，希望我們的工作能對修訂中華本《十三經(jīng)》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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