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２萬雙鞋墊鋪出孫女成長路

青　云

花甲老太為育孤殫精竭慮

1987年的秋天,家住河南省洛陽市洛龍區(qū)地礦三隊家屬院、時年58歲的高秀蘭遭遇了兩年內(nèi)的第三次致命打擊,繼老伴患肺癌去世、兒子遇車禍身亡之后,兒媳因一時想不開服毒身亡,留下了嗷嗷待哺年僅1歲多的小孫女李琳。

再次經(jīng)歷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后,高秀蘭在兒媳自殺的當天就把孫女琳琳接了過來,她抱緊年幼的孫女暗暗發(fā)誓:無論多苦多難,都要把小琳琳拉扯大,她可是兒子留下來的骨血啊!

失去了母親乳汁的喂養(yǎng),小琳琳天天餓得啼哭不止。高秀蘭心里非常著急,丈夫、兒子“走”后,家里沒有了經(jīng)濟來源,僅靠兒子原單位發(fā)的一點撫恤金度日。

兒子用命換來的那點撫恤金,高秀蘭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瓣花,生活中她也用足了心思。她總是等小琳琳熟睡時,蹬著用50元錢買來的三輪車到附近關(guān)林郊區(qū)的菜田里把菜農(nóng)丟棄的那些棵小發(fā)黃的蔬菜撿回家,做給孫女吃。每天,她還到菜場去撿小販丟棄的菜葉。

每年夏天郊區(qū)農(nóng)民麥收季節(jié),也是高秀蘭最忙碌的時候。她每天都蹬著三輪車,到附近收割完的麥田里撿拾農(nóng)民收割時落下的麥穗,撿夠一車,她就運回家,像蜜蜂采蜜那樣不知疲倦?；氐郊依?她給小琳琳喂些食物,然后就又出了門。

忙碌一整天,高秀蘭渾身累得像散了架似的,可晚上她也不能好好休息,她把撿來的麥子攤在客廳里,用棒槌把麥粒捶下來,然后裝進口袋,看著一天天鼓脹起來的口袋,高秀蘭心里很踏實,這些麥子可是她和孫女大半年的口糧啊!

高秀蘭聽從別人的建議,經(jīng)常蹬著她那輛吱呀作響的三輪車到處找一些工廠的鍋爐房,把那些燃燒得不充分的煤渣運回家,自己在家里進行二次燃燒取暖。

靠著高秀蘭的精打細算,祖孫倆的日子雖然艱難,但還算過得去。鄰居們目睹了高秀蘭的不易,也被她的堅強所感動,大家都明里暗里地幫助祖孫倆。

一次,鄰居李師傅把孫女、外孫女很多不穿的衣服拿給高秀蘭,讓她撿能穿的給小琳琳。高秀蘭感激之余,連夜趕制了幾雙鞋墊,送給了李師傅。李師傅看著高秀蘭做的鞋墊贊嘆不已,他建議說:“老嫂子,你的鞋墊針腳細密、厚實,比街上賣的還要好,你不妨多做些拿去賣,也能換些錢啊!”

高秀蘭一聽,不由得眼前一亮:是啊!何不做些鞋墊去賣呢?

為了尊嚴地活著,她日夜縫制鞋墊累瞎了右眼

從李師傅家回來,高秀蘭翻箱倒柜,把家里的舊衣服都找了出來,然后把它們打成袼褙,再加上襯布,用縫紉機縫成一雙雙厚實耐穿的鞋墊。

三天后,適逢關(guān)林廟會。高秀蘭帶著精心縫制的鞋墊,來到了會上。從早上9點等到廟會快散時,高秀蘭只賣出了兩雙鞋墊。然而,就是這微不足道的兩元錢讓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由于高秀蘭的鞋墊做工好,價格便宜,銷路漸漸好了起來。好的時候,她每天能賣20多元,不好時也能賣個七八元。后來,高秀蘭漸漸賣出了經(jīng)驗,廟會前半段,人流量大的時候,她把三輪車推到固定地點打“陣地戰(zhàn)”,廟會后半段,人漸漸散去的時候,她就打“運動戰(zhàn)”,騎著三輪車專找人多的地方吆喝,有時她還向沿街商鋪老板推銷?？恐u鞋墊的收入,高秀蘭祖孫倆基本能滿足生活所需了。

高秀蘭深知學(xué)好文化的重要,小琳琳長到了7歲,她牽著孫女的小手把她送進了地礦子弟小學(xué)。

琳琳上學(xué)后,高秀蘭的壓力更大了。鄰居們都把不穿的舊衣服給她送來,讓她做鞋墊。高秀蘭做起鞋墊來更拼命了,有時,她一晚只睡三四個小時,眼睛熬得都快瞧不見東西了!好心的鄰居看她實在太艱難,就勸她找找有關(guān)部門,能爭取些救濟更好?？筛咝闾m卻說:“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干活兒,就能養(yǎng)活俺和琳琳,就不用麻煩領(lǐng)導(dǎo)了!”

高秀蘭的鞋墊因為做工好,價格便宜,在關(guān)林市場漸漸有了名氣,一些批發(fā)商主動找上門來,要批發(fā)她的鞋墊,這讓高秀蘭分外高興。

靠賣鞋墊生活上基本衣食無憂,但高秀蘭最怕的是生病,她是個病不起的人,而琳琳生病了就更讓她揪心。一來她心疼孫女身體受罪,二來生病就要花錢,花得多了就會影響到她們祖孫倆的生活。

1999年元宵節(jié)前,琳琳患了重感冒,高燒40度,這下把高秀蘭嚇壞了。她趕忙用三輪車把孫女送到了洛龍區(qū)人民醫(yī)院,醫(yī)生診斷是扁桃體發(fā)炎,給琳琳打了三天點滴,才退了燒?？沙鲈簳r,高秀蘭被近兩百元的治療費難住了。她把僅有的錢拿了出來,可還差60元錢。無奈,高秀蘭只得向鄰居借了60元錢。

琳琳出院后,為了還上這60元錢,高秀蘭幾乎三天三夜沒合眼,忙著給一個批發(fā)商趕制鞋墊。她盤算著每雙鞋墊批發(fā)價0.6元,至少要做100雙鞋墊,還要把三天的生活費掙回來。那三天里,她除了為孫女做飯、吃飯、去廁所外,都在縫紉機前忙活。

三天后,高秀蘭終于趕制出100多雙鞋墊,批發(fā)商上門拿走后,攥著對方給她的80元錢貨款,高秀蘭才深深地松了口氣。然而,她這時才發(fā)現(xiàn),本來視力就弱的右眼卻看不見東西了。琳琳看到奶奶為她累瞎了眼睛,不禁撲到奶奶懷里嚎啕大哭。

孤女成人又成才只愿報答祖母恩

自從奶奶累瞎右眼后,李琳便到處打聽,得知奶奶的右眼可以通過手術(shù)治好,從此,她又多了個心事:攢錢為奶奶做手術(shù)!放學(xué)的路上,她常常躲開同學(xué)一個人回家,為的就是能隨手撿些飲料瓶之類的東西帶回家,等攢夠了一定數(shù)量,就賣給收廢品的人,賣的錢自己攢起來。

與孫女的懂事相比,更讓高秀蘭欣慰的是李琳在小學(xué)、中學(xué)階段學(xué)習(xí)上一路領(lǐng)先。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琳高中畢業(yè)后,沒有選擇進大學(xué)深造,而是報考了洛陽市財貿(mào)學(xué)院會計專業(yè)。她是權(quán)衡再三才做出這個選擇的,為的就是不愿給奶奶增添過多的負擔。

2005年7月,李琳畢業(yè)后,被一家健身中心錄用了。上班第一個月550元工資發(fā)到手后,李琳第一件事便是到商場給奶奶買了身新衣服,并親手幫奶奶穿上,高秀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精神了許多,喃喃地說:“琳琳掙錢了,終于熬出頭了!”

一會兒,高秀蘭想脫下新衣服,推車出門去賣鞋墊。李琳勸住了奶奶,說:今天就不要去賣了,這么多年,您連公園都沒去過,市里變化很大,今天我陪著您到市里玩一天吧!高秀蘭點頭同意了。那天,李琳陪著奶奶在市里各大公園、繁華商場轉(zhuǎn)了個遍,那天也是高秀蘭20多年來最快樂的一天。

李琳上班能掙工資了,高秀蘭想到孫女已到了婚嫁年齡,每天還是不停地做鞋墊,要為孫女攢些嫁妝錢。

而李琳離自己制定的那個目標也越來越近了。她工作以后,每月再難也要為奶奶存下200元錢,作為將來的手術(shù)費用。通過近三年的積累,這筆費用基本攢夠了。

2008年8月初,在李琳的執(zhí)意堅持下,高秀蘭到洛陽市一家醫(yī)院做了右眼復(fù)明手術(shù)。一周后,高秀蘭蒙著右眼的紗布揭開了,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給她帶來坎坷與不幸的世界又清晰了許多,而與她相依為命20多年的孫女那俊俏的面容在她眼里更加真切了。高秀蘭摟緊了孫女,禁不住淚如雨下。

高秀蘭靠做鞋墊養(yǎng)大孫女,孫女傾情回報奶奶的故事感動了許許多多的洛陽市民,并在古都引起了極大反響。網(wǎng)友們親切地稱高秀蘭為“鞋墊奶奶”,并稱贊她是“最富有精神氣質(zhì)的老人”。

接受筆者采訪時,高秀蘭說她做鞋墊做了20年,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做了多少雙鞋墊。一旁的李琳給奶奶算起了賬,她說奶奶每天至少要做30雙鞋墊,一年也就是10950雙,奶奶一共做了20年,大約做了22萬雙鞋墊。

22萬雙鞋墊,這個巨大的數(shù)字著實令人震撼!筆者不禁對這位勤勞、堅韌、貧賤不移的老人產(chǎn)生出深深的敬意。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