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 星
沒有一個人可以忘掉自己童年時代的那條河流,無論生活的激流在歲月里轉(zhuǎn)了多少個彎,無論命運的岸在生命里又遭遇了多少次的柳暗花明,所有生活的勇氣,總因為那條美麗的河流在孜孜不倦地流淌而依然無畏,那條美麗的河流就是故鄉(xiāng)的河流,就是養(yǎng)育你的母親河。
那天晚上,微雨初歇,夜似乎也格外安靜。清涼闌珊,一場春雨的造訪使心靈也清涼了起來,信手拾起二零零九年第一期的《草地》,我就看到《童年的大渡河》那首詩了?!耙环尘笆唛w/巨石嶙峋的山巒布滿銅銹/大渡河邊的楊柳依依的水粉墨彩/一個碩大的回彎/底色向遠方伸展/沒有流動的河水/聲音在每一個思鄉(xiāng)的季節(jié)夜夜喧嘩/大渡河邊誕生著蒲公英的一粒種子/沒在睡眠的星光敏感著迷茫的鄉(xiāng)愁/……”
我被這粒蒲公英的鄉(xiāng)愁感染了,我更被這幅“底色向遠方伸展”的油畫引領。我是熟知那一條河流的,在稀疏的梨樹以潔白的花朵遙遙如云般相望的時候,在細毛竹以那種特質(zhì)的青秀而散落村前屋后的時候,在遠遠望著有一抹透明般的綠掛在柳梢在那些較為寬廣的視野里嫩綠的時候,那條我們更加習慣叫大金川的河流,深綠得似乎凝滯不動了,卻象大金川那些穿著翠綠翠綠繡著陶紅小花衫子的女兒家,鮮活的美麗使這~方水土也格外靈動起來……
其實靜子的詩對于一個同樣喜歡寫詩的我來說頗具“殺傷力”。二零零五年九月,我,雷子,靜子從黃龍筆會歸來,我們的作品都是詩。雷子的《星月流轉(zhuǎn)里的黃龍》,我的《一個唯美主義的最后結(jié)局》,靜子的《穿越扎嘎瀑布》。那天我到《草地》交稿,當我從藍曉手里拿過靜子的《穿越扎嘎瀑布》時,我就被那清澈明亮的水花給強烈沖擊了。
穿越扎嘎瀑布/我觸到荇藻松蘿苔蘚/深藏于濃蔭下的斑駁光點/明晃晃的/澀痛了秋天的眼簾//飛涌而下的小水點/滴灑于我沉寂已久的/每一根神經(jīng)/觸覺紛紛抬頭/展示每一處誘人的腰枝/恍如幻覺/眩暈了皺皺巴巴的心/轟鳴的瀑布/震撼靈魂的枝葉/如蘆葦般高的漠然/瞬間被擊打得支離破碎在最初的扎嘎瀑布/盤恒的冰雪/從此消散/……
這是一條怎樣的瀑布,明亮,清澈而激情!她帶著林木的幽涼,花草的芳香,和橫掃一切的氣勢,從天而落,洗禮著我們的靈魂,那一刻我確實被深深震撼了。這是我平身第一次讀靜子的詩,靜子的詩簡直是一匹脫穎而出的黑馬氣勢恢宏無法阻擋。從那以后讀靜子的詩對于我來說就成為一種享受,雖然不多,但總會陸陸續(xù)續(xù)讀到,并且常常令人暗暗叫絕。靜子是一位真詩人,一位品味自然,謳歌自然的詩人。得到靜子贈送的詩集,在不斷的閱讀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靜子對流淌在我們生命中的每一條河流都情有獨鐘。
“有人坐在梭磨河畔/看花開花落云卷云舒/心的葉片開出羊角花/面對雪山面對白云面對藍天/一遍一遍靜靜的反芻……”(《梭磨河邊·火塘》)
“火塘被再次點燃/圍坐的瓦罐里還裝著昨日的輝煌/枯瘦的山川講述睿智的余溫/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日子/從笛孔里呼嘯而出/冷卻了岷江咆哮的程序……”(《岷江畔,與羌笛對語》)
每一條河流都有每一條河流的悲歡離合。河流,唯有河流,我們的生命才得以滋養(yǎng),我們的情感才得以豐沛,我們的詩歌才有源頭。
在我曾經(jīng)生活和工作多年的那個叫沙爾的地方,在河谷漸漸寬敞,山勢也漸漸敞開的小鎮(zhèn)盡頭,有一個叫哈休的村莊,考古發(fā)現(xiàn)這是新石器時代人們生活的遺址,這里發(fā)掘出了五六千年以前的陶片。陶片雖然已經(jīng)破碎,但是破碎的殘片卻依然閃爍著人類追求真善美的耀眼的光芒?!安璞ず恿鬟^村前/少女彎下了腰/在河邊汲水/提著陶小口尖底瓶/盛滿水的瓶里/也盛滿了/最淳樸最真切的情感/茶堡河流過村前/少女彎下了腰/在河邊汲水/碎了的陶小口尖底瓶/再也盛不下/千年以后的情感……(《哈休·陶小口尖底瓶》)”。河流依然在潺潺流動,河谷兩岸的麥穗依然在金風中散發(fā)著陣陣麥香,即使是五六千年的歲月也風化不了細碎的陽光,和詩人那永恒的詩情……
今夜無眠,今夜有詩。我愿我們永遠擁有詩歌這條河流,在這條河流中洗滌我們的心靈,我們永遠如孩童一般徜徉在這條美麗的河中。
本欄目責任編輯:蒲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