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羽
我總以為茶只應生于江南,也許是那里潤澤的氣候更適宜茶香的蓄積吧。龍井和碧螺春證明了我的觀點,它們皆是茶中的珍品,一個搖曳在西子湖畔,一個寄身于姑蘇。
我第一次見到茶樹是在從鎮(zhèn)江去句容的途中。蒙蒙細雨里綠煙朦朧,問雜白花,時有俏麗的采茶女從眼前一閃而過。在我此前的想象中,茶樹是?;币话愀叽笸Π吻抑l柔韌的植物。一見到它們矮小的軀干,我不禁為以前的“妄想”而啞然失笑。
采茶雖多是女子,但這些女子似乎應該嫁作人婦了吧。而采蓮的卻宜為二八佳人,纖腰束素,遷延顧步,扁舟如月兒般蕩漾在碧波粉香間。所以我總覺得采茶略輸風韻。
然而,喝茶卻比吃蓮子羹悠閑灑脫得多。是的,應該沒有什么比喝茶更能夠表現(xiàn)東方人的那種悠閑和舒適了。日本的茶道頗為有名,但那茶已經(jīng)不是茶了,而是一種表演道具。我喜歡純粹的茶,心境簡單,無喜亦無悲,只是安靜地享受一杯茶的甘美。在那古老的茶館里,有舒緩的音樂輕輕流淌,淡淡的日影在簾外一寸一寸地挪移。瓷杯中水色澄碧,那小小的葉子在這樣一杯水中得以重生,然后慢慢漂浮上來,像沉睡了千年的精靈,被一壺沸水喚醒。在睡眼仍舊惺忪的時候,純凈的香氣就開始洋溢。這個時間最好是一個人,不僅桌子邊只坐著你自己,而且整間屋子里除了沏茶的姑娘和你再沒其他人。一個人,一杯茶,就這樣靜靜地品,慢慢地嘗,想著比神衣嘗百草還遙遠的故事,想象著一株株茶樹在風雨中凝練芬芳,感恩的心隨著微笑浮上來,滿口醇香。
我對葉子情有獨鐘,也有人把花焙干了喝的,花多人女子之口。茉莉花尚且算得上茶吧,若泡上菊花、百合、玫瑰之類美麗的物什就是銜香嚼蕊的純粹風雅了。都市女子司天戎猶喜菊花,她在《干菊花》中說“冬日來臨,取幾朵干燥,清潔的菊花,投入透明的玻璃茶杯中,沖注沸透的滾水,一味芳香濃郁的冬日小品便展現(xiàn)在眼前了。”想象得出,司女士屬于易安一類的雅女子,但她的干菊花卻不是為品的,而為賞心悅目,否則為何單單選擇透明的玻璃杯泡茶。
有多少人懂得如何喝茶呢?記得當年年紀小,我還住在偏僻的農(nóng)村,都是把白開水當作茶來喝的。有朋自遠方來時,我便在粗瓷大碗里面放上幾片葉子,卻怕人不知似的強調(diào)“喝杯茶葉茶吧?!蔽椅虻枚U茶三昧是在來到這個城市之后。此地的現(xiàn)代氣息雖然不濃,人們卻都有些浮躁,找個能夠坐下來推杯換盞的人并不難:想找一個愿意細細品茶的,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暫且自斟自飲好了。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