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斯在人間

章卓爾

當模特還需要用亞麻仁油畫出，模特除了是藝術(shù)家的繆斯同時還是藝術(shù)家的保姆，親戚，路人、鄰居或者兼作情人。1839年攝影術(shù)誕生之日，鏡頭前的那個美人從此后成為創(chuàng)作者眼中轉(zhuǎn)瞬即逝的時間之謎，她們不再在藝術(shù)家面前一動不動上幾個月，她們的魅力就在于不停地變換動作，而他們則需要趕得上青春流逝的速度，趁日落之前完成靈感。

但有一點，始終未變。她們靈魂中作為繆斯的分裂癥，創(chuàng)造了藝術(shù)家的人生。當奧林匹克山的神女降臨凡間，她們不一定靈動飄飄，有時候她們還會歇斯底里，令世人犯罪。

一宗罪：沉溺

很多繆斯都會為凡人沉溺過，畢加索的7個愛人中，一個病死，兩個自殺、一個精神失常、一個為他出軌，每段愛情的分崩離析都帶來了他新一次畫風的改變。從自然主義到表現(xiàn)主義、從古典主義到浪漫主義。從浪漫主義回到現(xiàn)實主義……女人對他來說是既是繆斯又是生活必需品，因為每天使用而不會覺得有何珍貴。畢加索作品中有一幅呈現(xiàn)兇暴的女人形象的畫《裸體梳妝女》，正是以他經(jīng)常毆打的一位戀人多拉·瑪爾為原型。1939年到1940年間的作品中大多數(shù)都是畸形女人的抽象畫，如同多拉被打哭后痛苦的面部和扭曲的身體。“我喜歡把她打哭，是因為她哭起來的樣子更好看?！辈痪靡院螅瑯O度悲傷的多拉成了他筆下《哭泣的女人》，拍賣到了百萬美元的高價。

盡管會被這個瘋狂的天才轉(zhuǎn)瞬即忘，女人們還是不離不棄地撲進他的懷里，享受身為其繆斯毀滅性的快樂中。17歲的吉納維夫遇到63歲的畢加索，如同迷途小鹿撞見獵手，不費吹灰之力便成為其秘密的地下情人。“畢加索想要畫一幅我躺在床上的裸體畫。但是在繪畫過程中我變得昏昏欲睡，后來下意識地扯了一條被單蓋在身上睡著了。畢加索失去了他的模特，但是卻不敢把我叫醒，他就那么耐心地等待著，等我睜開眼睛，然后才完成了那副作品?！绷钸@些女人付出自殺式的奉獻，原因就這么簡單。

成為大師們的繆斯同時也意味著危險，但通常這也不能成為絆住繆斯腳步的阻礙。拉斐爾前派藝術(shù)家的靈感繆斯伊麗莎白·希達爾可以心甘情愿地一直躺在冷水池里裝死去的《奧菲莉婭》，換上風寒病倒也在所不惜。成為羅塞蒂的模特和妻子后，因丈夫不忠而換上抑郁癥，整天吸食鴉片，“似乎伊麗莎白·希達爾就得死去，這樣她才可以扮演他想象中給她設(shè)計的角色?！弊詈螅聋惿兹缭敢詢?shù)囊蚪箲]和吸麻醉劑過度而死去?；诤薜乃囆g(shù)家將為其創(chuàng)作的詩稿與愛妻同葬，只是7年以后，他掘開了希達爾的墳?zāi)?，又將詩稿取了出來，原因竟是因為受了妹妹克里斯蒂娜在詩歌上逐漸小有名氣，自己不甘示弱，將墳?zāi)怪心贸龅脑姼璩霭妗?/p>

二宗罪：墮落

佛羅倫薩畫家中的翹楚菲利波·利比(Filippo Lippi，1406～1469)在作為畫家之前的身份是修士，且以這個身份與一個美貌的修女克雷齊婭私奔產(chǎn)子，盡管這是一個駭人聽聞的行為，但這個十五世紀的妙齡少女也因此成為藝術(shù)家畫中的圣母原型而聞名后世，人們記住了這種美，不是骯臟的流言。與中世紀木板畫上滯重的圣母不同，菲利波所繪的她顯得如此清新可人，充滿世俗美，教堂鐘聲響起圣母就在人間，圣母就在身邊，一個衣著樸素面容清秀的鄉(xiāng)村少女，我們寧可相信這種墮落只是因為愛情而非情欲。菲利波后來一遍又一遍地以克雷齊婭為模特畫著宗教畫。祈求再次靠近上帝。未來的我們站在他的畫前，幾百年前的緋聞早已灰飛煙滅，留下的只是畫中人恬靜的微光。原來罪，在時間旅程中，是微不足道的。

藝術(shù)可以稀釋人性的不足，也許墮落了變得比安分守己前更紅。全世界攝影師和時裝大師都喜歡的繆斯凱特·摩絲(Kate Moss)，過量吸食可卡因暈倒在T臺，當她重新站起來時身價暴增了3倍。抽煙、厭食癥、海洛因、穿衣服潮到爆，如果……最后一項也算罪。全世界都為這個有罪的女人付出了很多，為什么人們像中毒一般的愛慕她?李安中意她大力邀請她出演電影，當代著名藝術(shù)家洛錫安·弗洛伊德為她畫了肖像、英國著名雕塑家馬克奎因以她懷孕的模樣創(chuàng)作了孕婦雕塑，放在倫敦市中心廣場，大牌設(shè)計師和高端品牌依舊跟隨其后不離不棄。她墮落過嗎?有嗎?我們忘記了。

從來沒有一個模特獲得過如此之多藝術(shù)家的追捧，她的這種病態(tài)美，她的這種我行我素，她的這種干癟雛菊式的笑容，她墮落于迷幻藥的深淵卻依舊清純可人。巴洛克剛誕生的時候被古典主義貶為墮落的藝術(shù)，極端享樂的伊壁鳩魯主義仍在盛行，因為頹廢在這個時代成了一種時髦表情，迷人優(yōu)雅，深深不可自撥，而我們學(xué)會了欣賞它。

三宗罪：奢侈

克麗奧佩特拉將船帆浸泡在玫瑰香精油中，揚帆遠航，于是整個世界都為她銷魂。自古以來，一旦女人登上至高地位，她與歲月的拉力賽便多了一個籌碼。窮女人是無法長久保持青春的，強勢霸道的女人卻可以，克麗奧佩特拉嫌棄款待自己的豪華盛宴還是不夠豪華，于是摘下耳環(huán)上的名貴珍珠，溶解在醋中一飲而下。

歷史上那些無憂無慮的女人們可以將更多的精力花與審美有關(guān)的一切事物上。盡管蓬巴杜夫人將路易十五時期的許多稅收花在了裝飾無用的豪宅上，卻同時也為法國留下了許多座完美的建筑與藝術(shù)風格。這個對美有著重要責任感的女人，為眾多藝術(shù)家提供贊助，創(chuàng)造獨特風格的瓷器廠，對洛可可風格的室內(nèi)裝飾提出屬于蓬巴杜式的風格見解?！八娜の蹲笥抑鴮m廷，致使美化婦女成為壓倒一切的時尚?！迸畎投糯┲鴺O度奢華的服飾出現(xiàn)在她寵愛的畫家布歇的組畫中，整個時代擁有高貴地位的女人都在向她的品味靠齊。而布歇也因此這位性感優(yōu)雅的繆斯平步青云，盡管狄德羅把他批的一無是處?！安夹憩F(xiàn)的優(yōu)美雅致、風流倜儻，誘人的媚態(tài)和高雅的趣味，它的才華，它的豐姿，照人的光彩濃妝艷抹的肉體，還有荒淫放蕩的行為俘虜了那些紈绔子弟，風流女人、青少年，上層社會人士以及那伙對真正高雅的趣味，真實感，正確的思想和藝術(shù)的嚴肅性一竅不通的人。”狄德羅批判的沒錯，在新興資產(chǎn)階級啟蒙思想開始蔭發(fā)的時代，糜爛奢華的封建貴族生活已臨近邊緣。

描畫18世紀上流社會男女享樂生活的洛可可艷情藝術(shù)盡管很艷情，但至少也是藝術(shù)，相比起21世紀的奢侈女們的生活，就只有艷情而沒有藝術(shù)。從來不穿同一套衣服的豪門女帕爾斯·希爾頓(Pairs Hilton)和蓬巴杜有著同樣的智慧，利用媒體造勢創(chuàng)造無盡財富。從真人秀《帕爾斯的英倫密友》中窺探她的拜金衣帽間，以及她的愛狗所住的豪華宮殿，每次出場如同迎接女王般架勢的媒體關(guān)注，她售賣性愛錄像帶。同名香水、難聽的唱片，以及私生活的每一個縫隙，聰明地贏得了一個時代的關(guān)注，無數(shù)心里暗藏玄機的拜金男拜金女們渴望著通過電視選秀節(jié)目成為她的

“真心密友”，她與幾百年的貴婦一樣奢侈的很成功，唯一不同的只是沒有品味而已。

洛可可的藝術(shù)雖然輕浮，卻擺脫了沉重的宗教題材，向現(xiàn)實生活大膽靠近。而走到此時此刻，我們與情色走的越來越近，衣服已經(jīng)脫到了底限。有的藝術(shù)家只好將自己的皮膚脫下來，以期找尋新的靈感。

四宗罪：傲慢

一個超模不傲慢，她還是超模么?令伸展臺上的女人看起來如此與眾不同的原因正是她們脫離了塵世習俗的種種姿勢。絕對優(yōu)勢的高度、不可思議的消瘦，一具會走動的冷艷衣架子、目不斜視地走著一條直線……專著而著魔的表情，她們有一套奇異的展示走路的方式，有時候令人懷疑她們究竟是不是屬于正常人類的一種，這像是人類的假象并切實執(zhí)行的夢，必須要拒絕親和力的可能，否則無法像觀賞一件藝術(shù)品一樣的觀賞她，她是高高在上的。在生物基因上具備完美的優(yōu)勢，她們的報酬十分昂貴，她們用秒來與你交易，這個物種瞬息萬變，消失迅速，只有極少數(shù)才能成為極品被人們長久的記住。

這其中的許多極品，除了完美地將大師的作品恰到好處地呈現(xiàn)出來，同時還為他們帶來源源不斷的靈感。并不是每個模特都能超越擺拍姿勢的功能，真正成為繆斯的人間女神還需要有與世俗背道而馳的氣質(zhì)，能吸引著藝術(shù)家傾其一生為其創(chuàng)作。在攝影作品拍賣史上拍出價格最高的攝影家之一曼·雷(Man Ray)令人心動的《安格爾的小提琴》，就是在他愛上了“蒙巴那斯的吉吉”后創(chuàng)作的無數(shù)珍貴作品之一。這個傲慢而野性的女人，當過人體模特、面包店店員、電影演員、夜總會歌星，過著窮困潦倒卻豪放樂觀的生活，因其獨特的性格魅力使得成為當時巴黎文藝圈中的繆斯女王，輾轉(zhuǎn)流連于不同的藝術(shù)家間。第一次見面便冷酷地拒絕了曼·雷為其拍攝作品的要求，直到其堅持不懈地勸說才打動這位后來與他熱烈相戀的女子。

五宗罪：懼老

女人想要永恒的青春有時候勝過想要永恒的愛情，最邪惡的例子莫過于伊麗莎白巴索里女伯爵，捕獲年輕美貌的少女將她們殺死，沐浴在她們的鮮血中獲得青春的永生。不幸的是在她沐浴了600多位少女的鮮血之后，依然無法阻止自己衰老的命運。最后她被人們?nèi)M城堡的墻壁里，如同她小時候目睹家人如何把一個犯人縫進馬肚子里，那一刻這個女人有感到懺悔嗎，女人想要獲得美麗的途徑總是帶著一種恐怖的氣息。

令一代代魂牽夢繞的性感女神瑪麗蓮·夢露，每一張畫作上的她都如同一個肉感傷逝的謎語，被鼓風機吹起白色裙角上的纖細腰肢，是人為拿掉兩根肋骨所形成的效果。一定要抗拒夏娃的自然規(guī)律，在所不惜地去獲得永恒美麗，于是她死在了青春殘存的年紀。對于細腰的渴望在那個時代依然是畸形變態(tài)的，不知何時發(fā)展出的奇思意想，人們崇拜著肥臀細腰，于是《亂世佳人》中那個獨立堅強的美麗女子費雯麗，做了骨盆擴充手術(shù)，以期變成一個絕對意志的美人。傳奇的奧斯卡影后伊麗莎白·泰勒簡直像一個怪物一樣無法衰老，在60歲高齡第八次出嫁時仍然艷光四射，秘訣在于耗費重金全方位修飾翻新周身軟組織不美的部分，這個胸部飽滿的老女人不愿相信衰老要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無時不刻的在與真相對抗。駐容術(shù)不再是隱秘的神話，瑪麗亞·凱莉自動不動就要把自己身上的皮膚去換一下才僅僅是因為“皮膚上有曬痕”。除眼袋，收緊眼瞼，注射抗皺紋針……對于現(xiàn)今的繆斯來說只是魔法的小伎倆。

六宗罪：歇斯底里

羅蘭·巴特認為激情是一種類似崩潰的東西，女人們常常處于激情的邊緣也常常處于崩潰的邊緣。伊薩貝拉·阿佳妮(Isabella Adjani)這個擁有“貴族的神經(jīng)質(zhì)和迷人的錯亂”的法國女人，也常常用其攝魂迷離的眼神使攝影機鏡頭處于崩潰邊緣。在傳神地出演了《羅丹的情人》中被拋棄的卡蜜兒后，阿佳妮也被現(xiàn)實中的伴侶《羅丹的情人》導(dǎo)演布魯諾-努伊頓(Bruno Nuytten)所拋棄。接下來的生命當中，她被一次次的遺棄，與著名演員丹尼爾戴劉易斯熱戀后被用一紙傳真分手書拋棄，與電影音樂制作人讓米歇爾扎雷相戀后被移情別戀的男友遺棄……在表演中所流露出那種華麗的歇斯底里成了她魅力的一部分，這個被粗俗的丞民擁戴在人群中放蕩不羈的瑪戈皇后，美麗到令人極度寒冷，你不能判斷阿佳妮那種微微顫的美是來源于天然的敏感，抑或是后天的傷害。只能說繆斯在塑造著我們的過程中，我們也在塑造著繆斯。

具有神經(jīng)質(zhì)美的阿佳妮因為《羅丹的情人》獲得了三座愷撒獎，令世人永遠記住了這個藍色脆瓷般的女人。與影片中的那個女人相比，被情人拋棄的悲慘事件已算是極度幸運，至少，男友厭倦她的身體之時，導(dǎo)演永遠都需要從她的容顏與表情中獲得靈感。那個一度被時代唾棄在陰暗邊緣的卡蜜兒·克洛岱爾(Camille Claudel)，則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徹頭徹尾地完成了一幕如何毀滅人間繆斯的悲劇演出。這個女人在饑寒交迫中克服著貧窮、背叛、排擠、誤解，在狹小昏暗的廉租房里不停創(chuàng)作偉大的作品，最后獲得的只是大不列顛百科全書中短短的一句“(1883～1898)，羅丹的情人和模特”的注釋。傷痛欲絕中砸碎了自己所有作品的卡蜜兒，在歇斯底里的“被害妄想癥”中度過了凄慘的下半生。盡管后來的我們?yōu)檫@位天才女雕塑藝術(shù)家正名，拍攝電影或者出版?zhèn)饔?，說她是如此的美麗如此偉大如此委屈，依然改變不了卡蜜兒被關(guān)在瘋?cè)嗽喝甑年庼不仨憽?/p>

神擁有凡人不具有的智慧，卻能在人為制造的孤立中法力盡失。每個時代都有它瘋狂而不可理喻的一個價值觀，有時候我們覺得那些女神與常人不同，盡管迷人異常，卻無法控制，她們的激情到了瘋癲的邊緣，只是因為她們來到了一個不屬于她們的時代。

七宗罪：自戀

自戀是一個羞澀的詞語嗎?在如今，自戀差不多成了一種美德。每天必須穿得驚世駭俗才能出門的菲律賓愛美男Bryan Boy一瞬間紅遍全球，甚至連Marc Jacobs都破天荒地以其為靈感推出1071歐元的“The BB Bag”獻給他的新繆斯自戀男Bryan，這都要歸功于Bryan對于自我審美的極度重視，以美為生活的唯一目的是他能搭配出各種驚艷形象的原因。人人都在鏡中關(guān)照自身的行為中找到自我的存在感，盡管它顯得與清高的道德感距離如此遙遠。

與喜歡搶個鏡頭拍街拍的老百姓不同，藝術(shù)家專注于自身的顯現(xiàn)與鋪張用心則出于更多尖銳的目的?！霸S多超現(xiàn)實主義的女性藝術(shù)家所努力的，并非圖像的解放，而是移置，她們不愿意再被當成男性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的繆斯女神，也不愿意被當做凝視(gaze)的性欲對象，超現(xiàn)實主義女藝術(shù)家探索屬于自己的陰性力比多(Feminine Libido)?！被钴S于兩次世界大戰(zhàn)間巴黎文藝圈的女性藝術(shù)家克勞德·卡恩在其一生中拍攝了許多扮裝自拍作品，她扮演天使，佛祖、小丑、飛行員、女優(yōu)，水手等等一切夢境中扭曲變形的奇特形象，用繁復(fù)的道具。精致的服裝，另類的扮演，一次次地遠離自己，靠近自己、忽男忽女、雌雄難辨，在視覺上造成曖昧性。卡恩從來沒有公開過這些攝影日記般的作品，它們的數(shù)量卻巨大的驚人，這僅僅是一個深藏其中的自我實驗與游戲，此謂“深思熟慮的自戀”。

“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刻?做夢，幻想我是他人，扮演我最喜歡的角色?！笨ǘ鲗κ澜缯f道。與另一個以創(chuàng)作自我為生的女藝術(shù)家弗里達·卡洛(Frida Kahlo)不同，前者以不斷重復(fù)肯定自我的繪畫中對抗身體的消散，用美的東西拒絕灰飛煙滅，而卡恩則是將自己的美打碎，分裂增殖成各種各樣的思考，自我是由每天一個不同的符號組成?？ǘ鞯目娝咕褪强ǘ?，這個被當時社會排擠和躲避的女同性戀藝術(shù)家，從事反對納粹行動而四處流亡，身上背負著眾多厭惡與鄙視的眼光，這位性別模糊的繆斯之罪是世人給予的，而非她自身。所幸的是這一次，這位繆斯未被抵制的目光所擊垮，依舊我行我素，大膽放肆，在屋中扮演他人和自我，在這個無人知曉的藝術(shù)行為中，卡恩完成了對鏡像中自我的探索旅程，凝視照片中那個又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我”，沉迷于想象中理想形象所帶來的神秘安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