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 陽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婦孺皆知的中國古訓。宣稱要實現或體現正義的法律其實就建立在“一報還一報”的古老觀念上:你欠了別人什么,你就要還什么。
不過發(fā)展到現代,法律好像越來越背離這一古老的正義觀念。比如,殺人者無端地剝奪了他人的生命,卻可以不死了。這還不包括那些可以請得起巧舌如簧的律師利用法律的漏洞逃過一死逍遙自在的有錢人——比如曾經轟動美國、至今仍有爭論的辛普森“殺妻案”。
一個叫貝卡利亞的意大利學者在1764年第一個起來鼓噪要廢除死刑。那時西方已經進入工業(yè)革命。雖然還在干販賣奴隸到美洲和在本國掠奪農民、剝削工人的勾當,但已經認為自己很文明了。貝卡利亞認為,死刑實在是一種非常野蠻的刑罰。只有原始人和中世紀的粗野農夫才干這種事情,在文明人扎堆的社會還這樣干實在是一種恥辱。貝卡利亞的厲聲疾呼在很長的時間并沒有在西方社會造成一呼百應的效果。但時間進入20世紀中葉,他的聲音獲得了如雷般的響應。很多具有“紳士風度”的人開始起勁地抨擊存在死刑以威懾殺人越貨的犯罪行為的死刑制度。各種民間和半民間的組織紛紛起來痛斥死刑的野蠻,為廢除死刑而奔走呼號。一時間,這樣的呼聲成為“時代的最強音”。
廢除死刑最有名的推手當屬一個叫“大赫國際”的超國家組織。這個組織呼風喚雨,能量無法小覷。1961年,這個組織出版《大赦國際報告》和《死刑新聞》,積累了世界死刑發(fā)展狀況的第一手資料,聯合其他人權組織向聯合國大會提交聲明。呼吁和敦請所有政府停止死刑的使用。一時間這些聲音給世界各國特別是西方造成了巨大的輿論壓力。
廢除死刑開始引發(fā)多米諾骨牌效應。1976年,葡萄牙對所有罪行廢除了死刑。很快。其他國家紛紛跟進,或在所有罪行上廢除死刑,或在普通罪刑上廢除死刑?;蛟诜缮?、實踐中廢除了死刑。據相關統計,到2005年10月4日止,世界上已經有一半以上的國家在法律上或實踐中廢除了死刑。而保留死刑的國家只剩下75個。
廢除死刑好像是好事。但問題在于用什么經得起理性檢驗的理由證明它確實是好事。認為死刑野蠻的人當然并不是只會喊口號。他們所提出的最大的一個理由就是認為死刑沒有考慮到犯罪分子(即使他們罪大惡極)的人權。這真是不錯的理由。在這個人權得到高揚的時代,幾乎在世界上獲得共識的一個觀念是:人天賦地擁有人權,包括得到尊重,不被殺死。
每個在社會上生活的正常人都需要這樣的人權。但是,鼓吹廢除死刑的人并不在此止步,他們還認為,不僅普通人有人權,犯罪分子也有人權,犯罪分子的人權也應該得到尊重。他們指出:不錯,犯罪分子當然應該懲罰(要不然還要法律干嗎),但是,對他們的懲罰不能運用“肉體消滅”的方式,因為這樣是侮辱犯罪分子,并進而侮辱到每一個人,甚至人本身。
這聽上去好像不錯。但是,這一“人權”的觀點并沒有解釋清楚:如果說犯罪分子因人權而可以不死,那么他憑什么殺人,他憑什么要剝奪一個人的生命?難道他的是命,別人的就不是命?或者他的命就比被害人的命值錢?
在現代社會,人們已經把保護自己的一部分權利交給了法律,所以禁止私人報復而必須訴諸法律。但是,如果一個人被殺死了,法律卻讓殺死他的人不死,這又如何讓人佩服法律的公正?旁人當然可以喋喋不休地大談殺人者的人權,可如果他們是被害人,他們會怎么想?同時,只是關注殺人者的人權,對于被害者來說是不是很冷血很不公平?還有一種為廢除死刑辯護的觀點,就是既然被殺的人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何必再殺一個人,這對于社會來說是一種損失。但這一觀點幾乎無法成立,因為法律的存在不僅要對犯罪行為進行懲戒,同時也有威懾潛在犯罪的作用。
簡單地贊同或反對死刑本身沒有什么意義。最重要的是對這一政治法律和社會問題進行透徹的分析,得出最佳結論。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