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 河
這塊荒坡
我不小心落在這塊荒坡。
泥土與荒坡依附不管多么親密,也經(jīng)不起風雨的挑唆,不斷分離。
我抓住一把土,突然,一棵樹從掌上生長,宣告這塊荒坡也能長樹。
很久了,我把自己點燃的炊煙當成女人的披肩發(fā),把自己踩過的腳印當成別人的腳印。
我拍照。照片里涌現(xiàn)的荒涼吹得外面人的心,蠢蠢欲動。
相信:這塊荒坡會進入春天的腋窩,然后樹木成群,花香密布。
那串鳥鳴持續(xù)著……
手空,舉一條樹枝站在樓頂。我在裝樹,手在顫抖,不是因為爬十五層樓的疲憊、刮過凜冽的寒風和樓縫涌現(xiàn)的恐慌。
小鳥多在城外盤旋,也偶爾進城,飛累,產(chǎn)生了入樹??康目是?。
看到我手上的樹枝,降落,看到我的手之后,又迅速飛離。
這條樹枝從山上移到我的手上,很快枯萎,那串鳥鳴持續(xù)著……
潘山
潘山順著風涌動的樹冠,打進來的是春天的綠,我無法拒絕;從那里零星升起的花香和鳥語從小縫進來,入我的耳朵或鼻子,我無法拒絕;開來了一群推土機、運土車,把整座山挖掘得一片狼藉,把一個地名拉走,剩下一個空殼,我無法拒絕。
此時,以一個念想自我安慰——視野之外,現(xiàn)身一個池塘,白鷴在梳理羽毛,我洗刷身上的灰塵和機械聲,看少年的瓦礫在水面邁著小步帶出一串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