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中的人生哲學

張瑞霞

摘要:本文從“上善若水”中闡釋了老子的思想在現(xiàn)實生活的層面并不是一味地消極退縮,是主張以迂回的、非常規(guī)的、看似消極的方式來爭取積極的人生目的。這是老子人生觀的獨特之處,也是老子的機智之處和常常被人誤解之處。指責老子的人生觀消極,是膚淺之見。

關鍵詞:“上善若水”;貴柔守弱;謙下不先;不爭之爭

老子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道德經(jīng)》八章)這里的“善”即是“德”。老子所論述的“德”是“道”的體現(xiàn)和基本特征。他把“德”分為“上德”和“下德”:“上德”之人就是能夠認識和掌握“道”的人,所以有“德”;“下德”之人就是不能認識和掌握握“道”的人,所以不具備真正的“德”?！吧仙啤?即指“上德”,相當于具有上乘的、最好的德性的人。老子在這里以“水”喻“善”,提出“上善若水”的著名命題,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中都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一、貴柔守弱

在柔弱與剛強之間,一般人總以為“剛強勝柔弱”,老子卻不同凡響,提出“柔弱勝剛強”(《道德經(jīng)》三六章)的哲理。這里的“勝”字,既有“勝過”或“優(yōu)于”之意,又有“戰(zhàn)勝”之意。老子“柔弱勝剛強”的命題具有二重含義,一是說柔弱優(yōu)于剛強,二是說柔弱能夠戰(zhàn)勝剛強。在老子眼里,柔弱代表新生、生命力和靈活性,剛強則代表僵硬和死亡。老子認為柔弱不僅是富有生命力的,而且是強有力的,柔弱是一種能夠戰(zhàn)勝一切的東西。他說:“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道德經(jīng)》七八章)水表面上看是最柔弱的東西,隨遇而變,遇圓則圓,遇方則方,但卻能穿石銷金,無孔不入,無堅不摧。他確信柔弱蘊藏著巨大力量,說:“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道德經(jīng)》四三章)這清楚地表明老子所講的柔弱并不是人們通常所說的軟弱無力?；凇叭崛鮿賱倧姟钡牡览?老子要求人保持柔弱的狀態(tài),柔弱處世,強調(diào)“守柔曰強”。(《道德經(jīng)》五二章),剛強的未必真強,柔弱的才是真正的強。

二、謙下不先

在社會人生領域,對于高與下,人常言:“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崩献訁s十分贊賞水謙下、居下的品性,說:“上善若水……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地”即下?！暗卣?下之極也?！?《禮論》)老子認為水之謙下代表了崇高的德行,希望人們學習它。老子明確將“不敢為天下先”奉為處世的“三寶”之一,說:“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道德經(jīng)》六七章)總之,人生態(tài)度上,老子是主張謙下不先的。但謙下不先在老子那里并不是不思進取,消極居后,一味退讓,而是一種人生的策略和手段。謙下不先表面上看是退,實際上卻是以退為進。在老子看來,謙恭卑下,先人后己是居上、領先的有效手段。退是為了更好的進。在老子心目中,謙下不先具有積極的功效,它可以引起別人的好感和佩服,得到人們的同情和幫助,而對自己有益。他相信謙下之人會因其美德而得到好的回報和獎賞。在這里,老子并不僅僅把謙虛作為一種美德,而是把謙虛作為一種為人處事的有效手段來倡導。他從功利的視角去分析謙虛與驕傲,認為謙虛有益于人,驕傲則有害于人。

三、不爭之爭

老子生活在諸侯爭霸、社會上充滿你死我活的爭斗的時代,對于爭的殘酷現(xiàn)實和災難性后果,有著深切的體驗。他希望社會停止紛爭,說:“不尚賢,使民不爭?！?《道德經(jīng)》三章)同時在人生領域,把“不爭”作為為人處世的重要原則。就個人而言,所謂“不爭”是指不與人爭地位、爭功名、爭利益,不與人發(fā)生正面沖突。老子十分推崇“不爭”的原則,認為“不爭”是一種高尚的德行,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钡献又v的“不爭”并不是字面上的與世無爭,他是企圖通過“不爭”來取得比爭更好的結果。老子認為“不爭”是獲勝的有效途徑:“天之道,不爭而善勝。”(《道德經(jīng)》七三章)“善為士者不武,善戰(zhàn)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是謂不爭之德。”(《道德經(jīng)》六八章)“與”即爭。景龍本、敦煌本、傅奕本、顧歡本等多種古本《道德經(jīng)》中“與”均作“爭”?！安晃洹薄安慌?、“不與”、“為之下”都具有“不爭”的意思。由此可知,老子的“不爭”是高明的爭、高級形態(tài)的爭,是不爭之爭。

但老子“不爭”的人生原則也不是沒有現(xiàn)實意義。人生的各個領域并不都是競爭的戰(zhàn)場,我們首先應該懂得有所爭,有所不爭。凡事都爭,既不利于人際關系的和諧,也會使自己身陷爭斗狀態(tài),身心交瘁。其次,即使有所爭,也應該用和平的、對社會無害的方式去爭。第三,應該學會超越自我,在更高的層次上爭,在更高的層次上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最后,在社會層面也不是不可以把“不爭”作為爭的策略和手段。在這個過分注重爭的時代,運用“不爭”,往往可能出奇制勝,不戰(zhàn)而勝。許多人只知一味去爭,而不懂得“不爭”的妙用,重溫老子“不爭”的思想,對我們?nèi)松粺o啟示作用。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到老子的上述人生觀是一種十分獨特的人生進取觀。老子這種獨特的人生進取觀洋溢著辯證的智慧,在幾千年的漫長歲月中有很好的運用,并且對社會多半無害,即使在今天也能為我們提供有益的幫助和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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