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凌
每每站上講臺,我心里總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希望學生們認真聽講發(fā)現(xiàn)我講課的不足,那意味著我的學生們在探究性地吸取知識,又害怕學生突然站起來說,“老師,你講得不對”,這又意味著我不是一個很稱職的教師。這一奇怪的念頭引導著我在教學中既努力提高自己,又不斷讓學生們質(zhì)疑我的講課,從而真正地實現(xiàn)了教學相長。
因為我清楚地明白,講臺不是神壇,更不是知識最終的祭壇!
依然還記得多年前講宗璞的散文《紫藤蘿瀑布》時的情形——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開、下面的待放。顏色便上淺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來了……”讀到這里時,我結合課文想當然地對花的色彩進行了解釋:“所有開放的花,顏色都是上淺下深,好象顏色往下沉淀般,給人一種積蓄力量的感覺……”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時,學生雷璞卻一直急切地高高地舉著她的手,“雷璞同學可能熟知大量的花的色彩的知識,讓她來補充一下。”
“老師,不全是那樣,——喇叭花瓣是上面的深下面的淺?!彼脑捳Z如同當頭一棒,不管正確與否,我當時的確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根本就沒仔細查閱資料,只是根據(jù)課文描述想當然地隨意延伸。
下面的學生們表情復雜地看著我,我笑著坦然解釋:“說真的,老師是根據(jù)課文描寫及自己見過的幾種花這樣講解的。沒有系統(tǒng)地查找資料,得出的就很可能只是片面的甚至錯誤的結論,雷璞同學的發(fā)言給了我一個啟發(fā):大家一起查找資料或者找實物將這個問題搞清楚,來證明老師是錯誤的,——你們真正學到了知識,老師以后講課也會更嚴謹?!?/p>
兩天后,講臺上放滿了學生帶來的花,顏色分配確有差異,至少我們師生沒有達到統(tǒng)一、形成定論。但是學生卻因此完成了許多優(yōu)秀的隨筆。
其實,課堂上發(fā)生的“丟人事”對我來說,還真不只那一件,還記得去年中考前發(fā)生的那件事:
“臨近中考,七月流火,天氣的炎熱可想而知……”我正在做考前思想動員,一個叫喬凱的學生舉起了手,我點頭示意他站起來說話。
“老師,‘七月流火不是那個意思……”他似乎怕傷害到我的面子,停了一會兒又說:“它的意思好像和炎熱沒有關系。”
我當時給學生按自己的理解將“七月流火”解釋了一下,又繼續(xù)開班會。
晚上回到家里,憑著記憶,我打開了《詩經(jīng)》:“七月流火”一詞源于《詩·豳風·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掇o?!丰屃x:“火,星名,即心宿。每年夏歷五月間黃昏時心宿在中天,六月以后。就漸漸偏西。時暑熱開始減退?!庇纱丝梢姡捌咴铝骰稹彪m與節(jié)氣、氣候有關,但并不是指“炎熱的天氣”,而是指“天氣逐漸轉(zhuǎn)涼”。
第二天,我給全班同學道歉并表揚了喬凱同學,而且告訴他們:老師丟了一次丑。我們卻掌握了一個知識,很合算的。丟丑丟丑,丑丟得多了。就沒有丑了。學習中一定不要害怕丟丑,大膽地盡可能地去丟丑,就有機會學到更多的知識!以致于我們班的學生面對錯誤很樂觀很坦然,都喜歡嬉笑說,“終于有機會把一個丑丟了”。
講臺不是神壇,作為教師,我們只是比學生們在某些方面了解得多點、早些而已,萬萬不可高高在上俯視學生,使自己和學生都失去進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