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在上

徐鳳清

一、驚天窟窿

上千在職的、下崗的職工黑壓壓一片，靜坐在鐵龍集團(tuán)總部廣場上。人群中間打著五六條觸目驚心的長幅標(biāo)語：“10億元國有資產(chǎn)哪里去了?”“流失國有資產(chǎn)罪不可恕!”我們要工作!我們要吃飯!”

一個月前，金海市政府派出審計小組，對鐵龍集團(tuán)資產(chǎn)進(jìn)行審計。審計的結(jié)果是，由于國有企業(yè)天生的痼疾，公司虧損10億元。為了讓鐵龍集團(tuán)起死回生，市政府決定對它實行改制，成為股份制企業(yè)，由原集團(tuán)公司總裁湯仲翰任董事長，在轉(zhuǎn)制過程中，近五分之一職工分流下崗。一家效益不錯的企業(yè)，怎么會一夜之間像天塌了似的呢?在職的和被宣布下崗的職工天天來鐵龍集團(tuán)廣場靜坐，要求總裁湯仲翰出面，把公司虧損的事實真相向他們說清楚。湯仲翰一連在外避了三天。可職工們不弄清真相決不離開。副總裁龔森林憤怒了，在市郊一家賓館找到湯仲翰，大聲責(zé)問：“湯總，如果鐵龍集團(tuán)以前做得光明正大，如果這次轉(zhuǎn)制你沒有做虧心事，你應(yīng)該理直氣壯地把lo億元虧損向職工解釋清楚?！?/p>

湯仲翰眼圈發(fā)黑，苦笑著回答：“森林啊，我不是不想去說清楚，實在是我感到愧對職工。再說，公司虧損原因市審計組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我再重復(fù)一遍他們未必相信?！?/p>

龔森林一直是搞技術(shù)的，雖為副總，但對鐵龍集團(tuán)的其他情況很少過問，要不是這次市里審計出10億元虧損，他還蒙在鼓里?？墒?，他也很難相信公司總裁湯仲翰會從中貪污，因為湯仲翰的日常生活非常簡樸，不賭，不玩女人，也沒有別的奢侈嗜好。此刻，他對湯仲翰說：“湯總，我陪你一塊回去，這一關(guān)你是無論如何躲不過的。”

在龔森林的再三催促下，湯仲翰同龔森林回到鐵龍集團(tuán)廣場，職工們見他們來了，呼啦啦都站起來。說實在的，他們對公司總裁湯仲翰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作風(fēng)正派，親近職工。工作有魄力。他們也不希望他是個貪污者，但殘酷的現(xiàn)實是，公司已經(jīng)被掏空，他不可能沒有責(zé)任。

湯仲翰來到職工面前，看著他們一雙雙感情復(fù)雜的眼睛，看著在寒風(fēng)中抖動的長幅標(biāo)語，像直刺他的心窩似的，眼睛一紅說：“職工兄弟姊妹們，我湯仲翰沒有把鐵龍搞好，我對不起你們。這次轉(zhuǎn)制，目的是為了把企業(yè)搞活、翻身。我向你們保證，用不了多久，一定把下崗職工接回公司。至于企業(yè)虧損的10億元，我也很痛心，什么原因，市里審計已經(jīng)明明白白，我再解釋也只能如此……”

立刻有職工站出來尖銳質(zhì)疑：“我們不相信市里的審計，這里邊有貓膩?！泵鎸β毠さ馁|(zhì)疑，湯仲翰只是無奈地苦笑，不作任何解答。

又有職工大聲提出：“湯總，怎么說虧就虧了?這是公司幾千職工幾十年積下的血汗啊，難道就白白流了?”

湯仲翰臉上抽搐一下，還是無言回答。忽然有人哭起來，聲音悲切憤懣，立刻，這哭聲感染了所有在場的職工，都嗚嗚哭起來，天地也為之動容，陰霾的天空下起了細(xì)雨。

站在湯仲翰旁邊的鐵龍集團(tuán)副總龔森林，也忍不住流出淚水。他猛地抬起頭，朝哭得天昏地暗的職工們用堅定的聲音許諾：“要是你們不相信市政府的審計，你們就派職工代表，參與對鐵龍集團(tuán)重新審計，讓這10億元虧空徹底暴露?！?/p>

這聲音像在人們頭頂炸響的霹靂，一下把大家的哭聲震住，同時也把痛苦中的湯仲翰震得目瞪口呆。

很快，職工們推出幾位審計代表。龔森林說：“我們馬上向市政府爭取，什么時候重新審計，馬上通知大家?，F(xiàn)在請大家先回去，我保證一定給你們滿意的答復(fù)。”

職工散后，湯仲翰鐵青著臉沖龔森林吼：“龔森林啊龔森林，你好大的膽，連市政府的審計都懷疑?”

龔森林?jǐn)蒯斀罔F地回答：“我不是對政府審計抱懷疑。可是鐵龍集團(tuán)有這么大窟窿，誰都感到不可思議。作為職工，集團(tuán)的利益同他們息息相關(guān)，他們應(yīng)該有參與審計的權(quán)利和知情權(quán)。”

湯仲翰說：“你送是給我添亂!”

龔森林目光灼灼地朝湯仲翰說：“如果你心里沒有鬼，你應(yīng)該支持我的意見?！?/p>

湯仲翰更氣了，一拍桌子說：“我湯仲翰從沒有伸手拿過鐵龍集團(tuán)一分錢，我不同意重新審計!”

龔森林也激動起來，針鋒相對地說：“在事實沒有徹底弄清之前，你作為公司總裁，我不排除對你的懷疑。10億元啊!我不相信一個以前效益不錯的國有企業(yè)，會一下子虧損那么多!”

“你……”湯仲翰氣得臉色發(fā)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對龔森林說，“別人不相信，我不氣，可你……你也懷疑我，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好，我立刻向市里打報告，吸收職工代表，參與對鐵龍集團(tuán)重新審計!”

二、痛苦抉擇

第二天，龔森林漸漸冷靜下來，覺得要想讓市里對鐵龍集團(tuán)重新審計，難上加難，何況還要求讓職工代表參與。如果市里遲遲不給答復(fù)，他怎么向幾千職工交代?正當(dāng)他為這事進(jìn)退兩難的時候，湯仲翰打來電話，說市里同意對鐵龍集團(tuán)重新審計。并讓他擔(dān)任審計小組副組長，湯仲翰還告訴他，這是在尹市長的干預(yù)下同意的。這種由群眾代表參與的政府對企業(yè)的審計，以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可見這次審計的透明度與民主度非同尋常。很快，新的審計小組開進(jìn)鐵龍集團(tuán)，在對集團(tuán)的所有賬目進(jìn)行拉網(wǎng)式、高度民主公開的審計以后，結(jié)果同上次的審計差不離。

到此，幾千職工相信了市里對鐵龍集團(tuán)的審計，也恢復(fù)了湯仲翰的名譽。湯仲翰用沉重的口氣對龔森林說：“這次企業(yè)轉(zhuǎn)制，審計出公司巨額虧損，教訓(xùn)是沉痛的，不過也是好事。我決心接受教訓(xùn)，重新開始，相信鐵龍會有一個更好的前景。”最后，他誠懇地批評龔森林：“森林啊，以后切不可再感情用事，要相信政府，相信領(lǐng)導(dǎo)，遇上任何問題要理智對待?！?/p>

一場審計風(fēng)波就這樣過去了。可是，第六感官又讓龔森林強烈地感覺到，鐵龍集團(tuán)這次轉(zhuǎn)制審計，僅僅是憑公司的賬目，難道就沒有其他漏洞?因為這回的虧損畢竟是天文數(shù)字。他苦苦思考著這個問題，連著幾個晚上睡不好，加上患有嚴(yán)重高血壓，腦子痛死了。這天深夜，他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一個低沉的聲音問：“請問，你是鐵龍集團(tuán)副總龔森林嗎?”

龔森林回答：“是，我是龔森林。你有什么事嗎?”

對方沉默了一下，說：“我知道鐵龍集團(tuán)那筆10億元巨款的下落，那是一個無底黑洞!”

龔森林一聽，捏話筒的手都抖了。他鎮(zhèn)靜一下自己，問：“黑洞在哪里?快告訴我。”

對方又沉默了。似乎有什么顧慮。龔森林說：“你放心，如果你告訴我那筆巨款的下落，我一定負(fù)責(zé)任地去追查?！薄澳敲矗埬阋粋€人出來，在荷花路街心公園見?！睂Ψ礁嬖V他。龔森林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穿衣起床，悄悄繞過女兒龔小莉房間，來到樓下。好在荷花路街心公園不遠(yuǎn)，幾分鐘就到了。公園里一片靜悄悄，他兜了個圈子，才看見樹影里有個戴著口罩和墨鏡的男子，對他說：“龔森林，你要的10億元資金來龍去脈的罪證都在這里。不過，我憑什么相信你、交給你?”

龔森林感到情況嚴(yán)重，對方還有點不信任他，便指指自己心窩，一臉嚴(yán)肅地表示：“我是共產(chǎn)黨員，我用黨性作保證。”

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說：“我聽說鐵龍集團(tuán)總裁湯仲翰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有，你的女兒龔小莉正同湯仲翰的兒子湯曉熱戀得如膠似漆，你們兩家很快就要成為親家。你有勇氣舉報他嗎?你有恩將仇報、大義滅親的膽量嗎?”

龔森林心中一震。但他馬上堅定地舉起拳頭，對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說：“朋友，我向你起誓：我的頭頂是蒼天，蒼天有眼，我所做的一切都逃不過它的眼睛。你把罪證放心地交給我吧，我一定立刻向上級舉報?！?/p>

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不再猶豫，把一只大牛皮紙信封交到龔森林手里，鄭重地說：“我相信你，蒼天在上，眼睛雪亮，人間的一切它都看得清清楚楚，任何做壞事的人最終都逃脫不了懲罰。不過，我擔(dān)心舉報以后，你的處境可能會變得很艱難，也許還會遭到生命威脅。你千萬要警惕，不到關(guān)鍵時刻，罪證不能隨便交出……”

“朋友，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和關(guān)心，我會注意的?！饼徤质指袆?，覺得同世上的邪惡斗爭，不是他一個人在行動。他又問：“你是誰，能告訴我嗎?”

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搖搖頭。很快轉(zhuǎn)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龔森林回家后，壓抑著“怦怦”的心跳，打開牛皮紙信封，抽出一疊紙，上面一筆筆數(shù)字讓他驚心動魄。原來這10億元巨款通過多次和多種渠道，先轉(zhuǎn)到合法賬戶，最后流到國外一個秘密賬號，一個貪得無厭的黑洞，這就是為什么它能逃過前后兩次審計的原因?？吹竭@里，他心里極其憤怒而又極其痛苦地喊：“湯仲翰呀湯仲翰，你表面裝成正人君子，骨子里卻是個天大的巨貪，你的胃口竟然這么大!”

二十多年前，他同湯仲翰在省城一所大學(xué)同班就讀。湯仲翰是個能力強、威信高的班長，當(dāng)時龔森林家里困難，每到月底常常只能啃咸菜饅頭，湯仲翰發(fā)現(xiàn)后，像對自己的親兄弟一樣，省出生活費資助他，讓他順利完成學(xué)業(yè)。更叫龔森林畢生難忘的是，大三那年他倆去工廠實習(xí)，一塊噸把重的鐵件突然從行車掛鉤脫落，如果不是湯仲翰眼疾手快把龔森林推開，他早被壓扁了。想起那件事，龔森林除了對湯仲翰無限感激，就是膽戰(zhàn)心驚。后來，兩人回到金海市，一同在鐵龍集團(tuán)的前身鐵龍機械廠工作。龔森林對湯仲翰的幫助與救命之恩一直銘記在心，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報答他。一年前，自己當(dāng)中學(xué)教師的女兒龔小莉同湯仲翰的兒子湯曉成了戀人，令他十分欣慰?？墒?，如今一夜之間如同天塌地陷似的，已有確鑿證據(jù)證明湯仲翰是搞垮鐵龍集團(tuán)的禍?zhǔn)?，如果他去舉報，不但報不了恩，同時徹底摧毀了兩人之間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情分，兩個孩子也要受到無辜牽累!

可是，他又不相信這是真的。湯仲翰的生活他一直看在眼里，怎么也看不到有什么異樣。同時，他也沒有聽說湯仲翰有什么親戚朋友在國外。思來想去，他決定先同湯仲翰談?wù)劇?/p>

第二天，他來到湯仲翰辦公室，劈頭就問：“10億元是怎么流到國外的?”

湯仲翰臉色大變，半天才說：“我沒有，沒有……”

龔森林說：“我有證據(jù)。如果確實這樣，你趕快去自首，通過國家把錢追回。爭取寬大處理?！?/p>

“不……我不能!”湯仲翰冷汗淋漓，全身癱了。他突然抓住龔森林的手哀求：“森林，我們一直是好兄弟，看在我救過你一條命的分上，看在你我兩個孩子的分上，你就放過我這次吧……”

龔森林心里一陣絞痛，看來那個神秘舉報人提供的材料一點不假，湯仲翰是個掏空鐵龍公司的罪人無可懷疑了。此刻，擺在他眼前的，一邊是鐵龍集團(tuán)國有資產(chǎn)巨大的流失和大批職工下崗，一邊是恩人、親家與兩個孩子的前程與幸福，龔森林處在激烈矛盾的漩渦中。最后，他痛苦而又誠懇地對湯仲翰說：“仲翰，不要怪我，蒼天在上，蒼天有眼，我只能站在鐵龍集團(tuán)的職下這一邊……我給你二天時間，去市紀(jì)委說清楚，爭取組織寬大處理……”

三、卑鄙誣陷

三天過去了，湯仲翰痛苦地告訴龔森林，他考慮再三，不能去市紀(jì)委。他還是為自己辯護(hù)，說他絕沒有拿鐵龍集團(tuán)一分錢，他是無辜的……

龔森林閉上眼睛。痛心得差點落下淚來。當(dāng)天晚上。他徹夜末眠，提筆向市紀(jì)委寫舉報信，每落下一個字都覺得像巨石般沉重，真到天快亮才寫完。在送出材料之前，他覺得應(yīng)該先讓女兒小莉知道，讓她有個思想準(zhǔn)備。這天正好是星期日，女兒在家休息，他用沉痛的語氣告訴她：湯曉的爸爸出事了，10億元巨資被他弄到了國外。

龔小莉做夢也想不到，她未來的公公竟然會出這么大的事。她拼命搖頭，說：“我不信，他不會，不會的。他在我心目中像你一樣。作風(fēng)正派，工作認(rèn)真，是個難得的好干部?！?/p>

龔森林把牛皮紙信封交給女兒，說：“這是他的罪證，以前我也不信。”

龔小莉打開，看著一頁頁寫滿文字和數(shù)字的驚天罪證驚呆了。如果湯仲翰被抓，將對她的心上人湯曉是多么大的打擊，他怎么受得了?過了片刻，她抬起頭，擦擦發(fā)紅的眼睛問：“爸爸，怎么辦?這事還能挽救嗎?”

龔森林搖搖頭說：“我已經(jīng)給他三天時間，讓他去市紀(jì)委主動說清楚，爭取寬大處理?？伤麤]有，現(xiàn)在我只能選擇舉報?！闭f到這里，他伸手輕輕搭到女兒聳動的肩上，眼睛一酸落下淚來。小莉媽媽八年前生一場大病去世了，為了不讓女兒受委屈。他沒有再娶。父女倆相依為命。他一旦去舉報，正如那天晚上戴大口罩和墨鏡的男子所說，他的處境將會變得極為艱難，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想到這里，他不得不作最壞打算，告訴女兒：“小莉，如果爸爸萬一發(fā)生什么事，你要堅強地同湯曉一起過日子……”

龔小莉撲到爸爸懷里，悲慟大哭：“爸爸，我怕……”她為有一個正直、無私、無畏的爸爸而驕傲，同時也為擔(dān)心失去爸爸而害怕驚惶。

龔森林拍拍女兒的背，勉強笑著安慰她：“小莉，蒼天在上，會保佑爸爸的。”為了原始罪證的安全，他覺得不能放在家里，趁今天星期日的機會。他讓女兒帶著罪證去老家山里藏起來。

當(dāng)天，龔小莉帶著一個牛皮紙信封，悄悄坐車回到離金海市十多公里的鄉(xiāng)下老家，把它藏進(jìn)一個小山洞。

第二天，龔森林再次來到湯仲翰辦公室。湯仲翰臉色慘白，死一般躺在沙發(fā)上。龔森林用沉重的聲音說：“我已經(jīng)寫好舉報材料，你還有沒有話要說?”

湯仲翰朝龔森林揮揮手，有氣無力地回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也知道你的脾氣，你要做的事，我無法阻止，隨你吧!”

龔森林長嘆一聲說：“湯總，我對不起你了?！笨僧?dāng)他剛剛轉(zhuǎn)身走出湯仲翰辦公室，便被兩個警察堵住，朝他舉起逮捕證：“龔森林，你涉嫌二年前去國外考察購買一套進(jìn)口設(shè)備，收受對方100萬美元，你被逮捕了?！?/p>

龔森林大吃一驚!二年前他確實接受鐵龍集團(tuán)委托，以技術(shù)副總的身份去西歐一個國家，考察購買一套價值8000萬美元的流水線設(shè)備?？疾熘校瑢Ψ较胗眯匈V手段把一套過時的設(shè)備賣給鐵龍集團(tuán)，被他嚴(yán)厲拒絕，通過幾天精心的考察和同對方艱難的談判，他終于為公司購買到一套最先進(jìn)的設(shè)備，并且是最優(yōu)惠的價格?，F(xiàn)在，這無端的罪行從何說起?

警察又在龔森林身上上下一摸，把一份舉報材料摸了去。也不

容他分辯，就把他推出辦公大樓上了警車。湯仲翰站在辦公室窗口，日光呆滯地望著警車開出鐵龍集團(tuán)大門，兩顆淚水慢慢從眼眶里滾下來。

在此同時，龔小莉在學(xué)校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要她立刻回家。龔小莉心里怦怦跳，預(yù)感到要發(fā)生什么事。她剛回到家門口，兩個警察舉著搜查證對她說：“你爸爸出國考察購買設(shè)備，因涉嫌接受對方100萬美元而被捕?，F(xiàn)在我們奉命對他的居家搜查，請你配合把門打開?！?/p>

龔小莉差點暈倒，盡管地早有精神準(zhǔn)備，但想不到事情的發(fā)展竟然這么兇險，來得這么迅速。她大喊：“我爸爸不是那種人，你們弄錯了!”

警察臉上毫無表情，說：“你對我們說什么也沒有用，請不要妨礙公務(wù)?！?/p>

龔小莉掏出鑰匙打開門，憤怒地叫：“你們搜吧，讓你們搜個遍!”

兩個警察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旮旮旯旯翻了個遍，也沒有搜到他們所需要的東西。搜查結(jié)束，警察問龔小莉：“你爸爸有沒有把一包東西交給你保管?你要老實交出來?！?/p>

龔小莉哭著喊：“沒有，我爸爸清清白白，你們誣陷他!”

警察離開后，龔小莉伏在床上哭了個天昏地暗。天慢慢黑了，她也不開燈，在黑暗中強迫自己冷靜。她明白這一定與爸爸舉報自己未來的公爹湯仲翰有關(guān)。她想到官商勾結(jié)的可怕。不寒而栗。幸虧爸爸警惕性高。讓她把湯仲翰的原始罪證及時轉(zhuǎn)移。第二天，她去公安局，要見爸爸。公安局當(dāng)然不會讓她見到，說她爸爸案情重大，任何人都不能見。并且嚴(yán)肅勸告她，如果她爸爸有什么材料托她保管，趕快交出來；如果不交，要追究她的窩贓罪。當(dāng)她欲哭無淚地走出公安局大門時，一輛黑色小車停在門口，湯仲翰從車上下來。龔小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別的方向跑。湯仲翰追上去拉住她，流著淚說：“小莉，我對不住你爸爸呀!”

龔小莉怒不可遇地推開他：“你是個大貪!偽君子!是你誣陷我爸爸!”

湯仲翰痛苦地說：“小莉，不管你怎么罵我、恨我，我都接受。我知道，你爸爸一定有東西托你保管，你無論如何要交出來，越快越好。我怕你爸爸在里邊出事，他有病啊，經(jīng)不起折騰，你要為你爸爸著想。”

“不，我爸爸沒有罪!”龔小莉拼命推開湯仲翰，瘋了似的朝前奔跑……

四、好人遇難

龔小莉想起爸爸被人陷害，又痛哭了半個晚上。為了還爸爸清白，她準(zhǔn)備明天一早去老家取罪證，立刻交到市檢察院?？墒撬窒?，如果檢察院同湯仲翰是一伙呢?想到這里，她驚出一身冷汗。眼下，這罪證千萬不能交出去，正如爸爸交待的，要等機會。她決定向省里送，心里默默地說：“爸爸，你要挺住，女兒會盡力救你的……”

第二天，她擦干眼水，忍著悲痛仍去學(xué)校上課。傍晚放學(xué)她走出校門。忽然聽到一聲痛苦的喊聲：“小莉!”

龔小莉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眼睛發(fā)紅的湯仲翰兒子、自己的戀人湯曉，站在校門口一棵大樹下。她先是一陣激動，想到自己除了在拘的爸爸，眼下只有湯曉一個親人了。她正要撲過去。但一想到他爸爸湯仲翰，又別過了頭。湯曉撲上來抱住她，流著淚說：“小莉，對不起!在你最孤獨最困難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p>

湯曉在一家公司搞技術(shù)工作，兩個月前去國外分公司解決一項技術(shù)難題，他告訴龔小莉，前天他爸爸打電話，要他火速趕回。他立刻坐飛機回到金海市，才知道小莉爸爸㈩事了。他爸爸心情沉重地要他勸勸龔小莉，面對現(xiàn)實，保重自己。

龔小莉一聽，心一下寒了，立刻把湯曉推開，冷冷地問：“你是為你爸爸當(dāng)說客來了?”

湯曉望著龔小莉蒼白的臉和紅腫的眼睛，流著淚說：“小莉，你誤會了。爸爸再三要我轉(zhuǎn)告你，他絕對不是你和你爸爸心目中的巨貪，他沒有貪污公司一分錢?！?/p>

龔小莉冷笑一聲：“你果然為他當(dāng)說客來了!”

“是的，我堅信，我爸爸同你爸爸一樣，是個好干部?！睖珪酝蝗簧斐鍪掷↓徯±?，急切地說：“我爸爸為你著急，說你留在金海市有危險，要我們立刻去國外躲一陣子。我爸爸保證，只要我們離開，你爸爸就出不了事?！?/p>

龔小莉問：“這么說，你爸爸不追他要的東西了!”

湯曉回答：“是的，只要我們離開?！?/p>

龔小莉用力甩開湯曉，憤然說：“我絕不離開!我爸爸沒有罪。有罪的是你爸爸!你爸爸要我離開，是一個見不得人的陰謀，目的是不讓我替爸爸申冤，不讓我控告一個侵吞10億元巨款的大貪?？磥砟阄乙呀?jīng)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從現(xiàn)在起，我同你一刀兩斷!”

不管湯曉怎么解釋，龔小莉頭也不回地離開。接下來的日子，湯曉天天來校門口等龔小莉，攔住她苦苦哀求，說她的處境已經(jīng)越來越危險，不去國外也行，只要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他保證永遠(yuǎn)陪著她。湯曉越是這樣哀求，龔小莉越覺得這里邊隱藏著大陰謀，看到他就像看到綠頭蒼蠅那樣厭惡。

到了第五天，又有兩個警察來到龔小莉家。龔小莉臉色冰冷地站在一旁，看他們能抄出什么?？勺屗f萬想不到的是，警察竟然從她房間抄出一張國外銀行的存單，面額100萬美元。警察對龔小莉說：“跟我們走一趟吧，你已涉嫌為你爸爸窩藏巨額贓款。”

龔小莉看著存單，一下驚呆了，接著氣得全身發(fā)抖，大喊：“這不可能!你們這是栽贓!”

龔小莉被抓進(jìn)了拘留所，辦案人員連夜追問她爸爸寫舉報信的原始材料藏在哪里。還說只要她把原始材料交出來，就是立功贖罪。這時的龔小莉頭腦非常鎮(zhèn)靜。明白他們抄不到那包罪證，便栽贓把她抓進(jìn)來，企圖通過這種鄙劣手段逼迫她交出爸爸讓她藏起來的罪證。她先是堅決為爸爸和自己辯護(hù)，辯護(hù)無望，她就沉默不語。

龔小莉被關(guān)押在拘留所十來天時間，受盡了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辦案人員沒有從她嘴里掏出半句話。一天，一個警察突然跑進(jìn)關(guān)押她的單間，對她說：“馬上跟我去一個地方?！?/p>

龔小莉想，難道把我關(guān)進(jìn)大牢去?她憤怒地喊：“我不去!我沒有罪!”

這個警察不是很兇，對她說：“你要冷靜，我?guī)闳ヒ娔惆职帧！?/p>

龔小莉心里一激動。終于能見到爸爸了。這些日子，她想死爸爸了。急忙問：“警察同志，這是真的?”

警察默默地點點頭。帶著她上了警車，很快來到金海市人民醫(yī)院。龔小莉吃了一驚，爸爸發(fā)病了?她心情緊張地走進(jìn)特護(hù)病房，只見一張病床上一個病人連頭罩著白被單。立刻，她的雙腿發(fā)軟，眼睛發(fā)黑。

警察告訴她：“你爸爸高血壓發(fā)作，昨夜送到醫(yī)院，搶救無效死亡。我們讓你最后見他一面，他是個受賄100萬美元的罪犯，你用不著過度悲傷。”

龔小莉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發(fā)瘋似的撲過去掀開白被單，看到爸爸蒼白的瘦臉上，亂蓬蓬的胡子長滿了下巴。她撕心裂肺地喊：“爸爸，你死得好冤啊……”當(dāng)即暈了過去。

五、公墓黑影

當(dāng)她睜開眼睛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送回拘留所。爸爸的離去，使她感到尤如落人一個冰窟窿，絕望而無援。一個女警察守在她旁邊，見她醒了，擦擦眼睛勸她：“龔小莉，你得面對現(xiàn)實，該交代的就交代。”

“我爸爸沒有罪，他是個正直的共產(chǎn)黨員，我沒有什么好交代的廠龔小莉眼

睛瞪得直直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回答女警察。接著，她突然抬起頭，悲憤地大喊：“蒼天哪!你為什么不保佑我爸爸?我爸爸是好人，你有沒有長眼睛啊……”

下午，警察又通知她：地爸爸已經(jīng)被火化，葬在城北花山公墓第3區(qū)18號墓。

侍龔小莉情緒稍微穩(wěn)定后，辦案人員又日夜逼迫她交代，威脅她如果不交出那包原始資料，頑抗到底，就要判她5年窩贓罪。這時、身心交瘁的龔小莉突然擔(dān)心，如果真被判刑，不但爸爸的冤中不了，藏在老家山洞的罪證也可能損毀，那樣的活，侵吞10億元巨款的湯仲翰就可以永遠(yuǎn)逍遙法外。想到這里，她一下驚醒過來，不能再同辦案人員糾纏下去，得想法逃出去!可要逃談何容易，關(guān)她的單問只有巴掌般大的窗子。不過她不死心，一直等著機會。一天晚上，機會終于來廠，拘留所突然停電，里外一片漆黑。她趕緊跳下鋪沖到鐵柵門邊，手伸出鐵柵一摸，摸到一把大鐵鎖。怎么出去呀，她心里萬分火急，因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她一咬牙，就是擰斷手也要把鐵鎖擰開?？墒枪至?，她才一擰，居然不用力氣就打。開，原來根本就沒有鎖上，這顯然是警察粗心所致，幫了她的大忙。她悄悄摸出去，沿著墻腳一下摸到大門口，雖然聽到黑暗中警察的大聲吆喝和雜亂的腳步聲，可竟然沒有一個注意到她。她見兩扇大鐵門半掩著，就猛地沖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逃出拘留所，龔小莉心里第一個念頭是先去花山公墓第3區(qū)18號墓，那里葬著被湯仲翰他們害死的爸爸。這是那天警察通知她的，她牢牢記在心中。她跌跌撞撞來到花山公墓，這時天空云層散開，露出月亮，照著黑黝黝的公墓。就在將要到18號墓的時候，她突然看到有個黑影跪在18號墓碑前。夜這么深了，是人還是鬼?她的脊背一下沁出冷汗?？墒?，爸爸就在眼前，她不怕。正當(dāng)她要大聲喝問時，聽到那個黑影邊哭邊訴：“森林，我的好兄弟，是我害死了你啊……”

龔小莉大吃一驚!聽聲音是巨貪湯仲翰的，他深更半夜來這里干什么?一股怒火沖上她心頭，正要撲上去把仇人撕咬個粉碎，但她馬上又狠狠壓下沖動的情緒，想聽聽這個巨貪說些什么。

”森林兄弟，你一直懷疑我貪了鐵龍集團(tuán)10億元巨款，這里沒有外人，我可以把這樁驚人的黑幕告訴你。那是5年前的事了，鐵龍集團(tuán)在我的精心經(jīng)營下，生機勃勃。這時，已經(jīng)當(dāng)了副市長的尹泰生找到我，要為他在國外的兒子開的公司劃1億元過去做生意，賺了錢馬上歸還。我當(dāng)然不能同意，婉言拒絕了他。后來，市里組織一個出國考察團(tuán)，我也在其中。一天清早，我在國外一家酒店醒來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躺著個裸體金發(fā)女郎。我大吃一驚，嚇得不敢出聲。她伸出手，我趕緊給了她幾張美鈔，讓她穿上衣服離開?；氐絿鴥?nèi)，我一直忐忑不安。果然不久，尹泰生就把我找去，鐵青著臉打開錄像，屏幕上出現(xiàn)了我同那個金發(fā)女郎躺在一起以及我付錢的鏡頭……我明知這是尹泰生設(shè)下的圈套，但我害怕說不清這件事，害怕失去鐵龍集團(tuán)的領(lǐng)導(dǎo)位置與家庭的和睦幸福，于是放棄了原則，被他一步步逼下水，從1億元開始，2億、3億……5年時間，這10億元就從我手中流進(jìn)了尹泰生兒子的國外公司，那是一個怎么也填不滿的黑洞啊!可我沒有勇氣掙脫出來，越陷越深，日夜心驚膽戰(zhàn)，害怕暴露。這次企業(yè)轉(zhuǎn)制，我覺得是個好機會，在尹泰生的授意和精心策劃下，把10億資金在賬面上七轉(zhuǎn)八拐抹平。為表明這次轉(zhuǎn)制光明正大，我又故意答應(yīng)你的提議，讓職工參與審計……可哪里知道，你卻認(rèn)死理，非要把這10億元追個水落石出不可。這讓當(dāng)了市長的尹泰生十分緊張，他心狠手辣，策劃了一場陷害你的陰謀，把你活活害死!狠毒的尹泰生還把黑手伸到你女兒身上，以窩贓罪把她抓起來，逼她交出你不知從哪里搞到的10億元巨款去向的罪證……森林兄弟，我上對不起國家，下對不起職工，我一錯再錯，我是個罪人!可我如果去自首，這輩子恐怕出不了大獄，湯曉怎么辦?你的女兒小莉怎么辦?我讓湯曉勸小莉，趕快一同離開處境險惡的金海市，可小莉不相信，她現(xiàn)在已落入尹泰生的魔掌。森林，我不知該怎么辦啊……”

六、夜半喋血

龔小莉聽到這里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市長尹泰生一手策劃的一場驚天大案!湯仲翰跪在她爸爸墓碑前的一番真誠懺悔，使她原諒了他的過錯，不覺喊了一聲：“湯伯伯!”

湯仲翰猛回頭，發(fā)現(xiàn)是龔小莉，吃了一驚，連忙問：“孩子，你怎么出來的?”

龔小莉說：“拘留所停電，我偷跑㈩來，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龔小莉跑上幾步，在爸爸墓碑前跪下，傷心悲憤使地慟哭不已。湯仲翰聽費小莉越哭越悲，扶起她說：“孩子，你趕快跑吧，你眼前的處境太危險，他們什么壞事部做得小?！?/p>

龔小莉慢慢止住哭，說：“我不逃，我要拿那些罪證告尹泰生，還爸爸一個清白。”

湯仲翰一下明白，龔森林確實把原始罪證交給他女兒藏了起來。他趕緊對她說：“孩子，我同你一塊上，一路上我可以照顧你?！?/p>

龔小莉警惕起來，冷冷地說：“用不著，我一個人占就行。”

湯仲翰看到龔小莉不信任的眼光，只得叮囑她說：“孩子，一路走好，拿到東西后千萬不能回金海中，這里是尹泰生的天下?！?/p>

龔小莉加快腳步趕路，好在老家離市區(qū)只有十多公里，她咬緊牙關(guān)，兩個多小時就趕到了。村子后面有座不高的山叫野豬山，山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山洞。小時候，她與伙伴放羊吋經(jīng)常在那里玩藏貓貓的游戲。地上了山，借著朦朧的月光，很快在一個地方撥開草叢，露出一個小山洞。她側(cè)身鉆進(jìn)去，在洞壁的一個小坑里取出用塑料袋包好的牛皮紙信封，東西完好無損。她深深喘口氣，把它塞進(jìn)懷里、地轉(zhuǎn)過身?？纯此闹軟]有什么異常動靜，才小心下山?？墒?，沒有待她走多遠(yuǎn)，突然從林子里跳出兩個蒙面人，舉著閃著寒光的上行低聲喝道：“交出東西，放你一條生路?！?/p>

龔小莉暗暗叫苦，后悔不及，心想一定是湯仲翰通知人追了上來。她恨自己為什么不提高警惕，一面雙手護(hù)住口袋，怒聲問：“你們是什么人?我沒有什么東西，你們讓開!”

蒙面人揚起手里匕首，惡聲惡氣地說：“少啰唆，不交出東西，我們就不客氣了!”

這時，月亮被一塊烏云遮住，四下一片黑暗。龔小莉迅速轉(zhuǎn)身。連滾帶爬向另一個方向跑。可她哪里跑得過兩個蒙面人，沒跑出幾十步就被迫上。其中一個蒙面人喊了聲：“你找死!”舉起匕首直刺龔小莉胸口。龔小莉心里悲切地喊：“蒼天啊，你為什么不開眼!”就在這個生死關(guān)頭，突然有條黑影箭一般沖過來，一把推開小莉，蒙面人刺來的匕首刺在了他身上，一股鮮血從傷口噴出來。

幾乎在這同時，又一個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趕到，只幾下拳腳便把兩個蒙面人打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他又迅速把自己身上的衣衫撕成條，俯身幫倒下的那個人包扎傷口。這一切，把龔小莉看得眼花繚亂，她一陣激動，急忙跑上去扶住那個傷者，流著淚說：“謝謝你，你是為我受傷的?！?/p>

那人一把抓住龔小莉的手，喘著氣著急地說：“孩子，你還沒有脫離危險，你告訴我從拘留所逃出來，我就懷疑他們是故意放你，然后派人盯上，截取罪證。我怕他們害你，就一路跟了來。”

聽聲音，原來是湯仲翰。龔小莉失聲喊道：“湯伯伯!”

湯仲翰聲音越來越低，說：“我怕不行了，你趕快拿了罪證去省里?！?/p>

龔小莉哭著喊：“湯伯伯，你不能死?！?/p>

湯仲翰說：“好孩子，不要管我，我死有余辜，我要陪你爸爸去了。以后，我只盼你同湯曉好好過日子……”他又轉(zhuǎn)過頭，對戴口罩和黑鏡的男子說：“請你告訴我，你這位拔刀相助的好同志是誰?”

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回答：“我就是把鐵龍集團(tuán)10億元巨資流失到國外的原始罪證交給龔森林的人。原來我當(dāng)你是巨貪，暗里一直緊緊盯著你。今天，我又悄悄盯在你后面，聽了你對龔森林說的話，才知道真正的巨貪隱藏在你背后，你是個有良知的人，我諒解了你。我隱在暗處，發(fā)現(xiàn)龔小莉和你的后面又跟著兩個人，我怕龔小莉有危險，便暗暗跟上……至于我是干什么的，別多問。要記住。蒼天有眼，作惡者早晚自有應(yīng)得下場!”

湯仲翰松了口氣，對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說：“我托你兩件事，一是天亮前，把龔小莉送出金海市；第二件，立即向省紀(jì)委舉報，尹泰生已經(jīng)買好三天后的機票。他同老婆要出逃到國外的兒子那里……”

戴口罩和墨鏡的男子莊重地點點頭，背起受傷的湯仲翰，帶上龔小莉。在夜色中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責(zé)編：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