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yuǎn)的紅玫瑰

陳永林

每年的清明節(jié)，李茹都在劉良的墓前放束紅玫瑰。李茹已在劉良的墓前放過十束紅玫瑰。李茹也從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變?yōu)槎藲q的老姑娘了。二十八歲的李茹仍待字閨中，待字閨中的緣由是李茹忘不了劉良。李茹也同許多男人交往過，交往中，李茹總愛拿那些男人同劉良比，比的結(jié)果是交往的所有男人都不如劉良。這樣李茹就沒有同男人再交往下去的興致了，男人同樣也不愿意看李茹那張皺眉愁眼的苦瓜臉了，也不愿聽李茹講她同劉良過去的那些雞皮蒜毛的事了。

其實，李茹同劉良的事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

十年前，李茹同劉良高中畢業(yè)后進(jìn)了一家機(jī)械廠，且分在同一個車間學(xué)徒。劉良是那種油嘴滑舌的人，說的俏皮話總能讓人笑得捂著肚子喊疼。劉良說的話不能當(dāng)真話聽，他說的十句話也沒有一句是真話。

李茹不喜歡愛耍嘴皮子的劉良。

劉良也極少同李茹講話。

可是有一天，劉良竟紅著臉遞給李茹一張電影票，臉紅耳赤地說：“李茹，晚上能請你看電影嗎?”

李茹冷冷地說了句：“我晚上沒空?！?/p>

劉良卻不死心，追李茹追得極緊。劉良就像被李茹的褲帶子系住一樣，李茹走到哪，劉良就跟到哪。劉良說：“好女怕纏男，我就不信追不到你?！?/p>

李茹在廠里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幾個對李茹有好感的大學(xué)生都碰了釘子，李茹對玩世不恭的劉良自然沒給過一個好臉色。李茹還對劉良說過一句很刺人的話：“你的臉咋厚得針都扎不出血？你今后離我遠(yuǎn)點(diǎn)好嗎?”

劉良仍一如既往地纏著李茹。

那天清明，車間團(tuán)支部組織青年團(tuán)員去鳳凰山踏青。劉良見一山崖上有叢杜鵑花，杜鵑花開得火一樣紅。劉良對李茹說；“我采一束杜鵑花給你?！?/p>

很快，劉良手里就握著一束杜鵑花。這時腳下的土塌了，人也掉進(jìn)懸崖了。李茹見到劉良時，劉良手里還握著杜鵑花。劉良的眼睛一直看著李茹說：“杜鵑花——送給——你——我——真心——愛你——”李茹接過杜鵑花，淚水撲嗒撲嗒地掉在花上，說：“劉良，我也愛你。”

但劉良還未進(jìn)醫(yī)院，眼睛就永遠(yuǎn)地閉上了。

劉良死了，李茹才想到劉良以前對她的百般好來，才想到劉良以前是真心愛她。

一轉(zhuǎn)眼，李茹已三十歲了。這時的楊宏離婚了。楊宏同李茹是一個車間的，以前追李茹時碰過壁。楊宏不甘失敗，又追李茹。楊宏勸李茹：“別一味沉湎在痛苦的往事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p>

“我也這么想，可是我忘不了劉良。他以前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我心酸，我好悔，我不該那么對待他。他是這個世上最愛我的人，可是我失去了。”

“李茹，你好傻呀。其實劉良一點(diǎn)也不愛你，他追求你，是同我們打賭。他若半年追到了你，我們每個人都輸給他100塊錢?！?/p>

“不可能，你，你胡說?！崩钊戕D(zhuǎn)身就走。

“等等，我說的是真話。我可叫他們作證，我們怕你受不住這打擊，就一直沒敢說。我不想你這樣一直過下去——”

李茹知道真相后，病倒了。

幾天后，李茹吃了安眠藥，走了。

楊宏心里極其愧疚，他覺得是他害死了李茹。他如果沒對李茹講出實情，李茹不會死的。

開李茹的追悼會時，劉良的妹妹也來了。劉良的妹妹安慰楊宏：“你別自責(zé)。李茹這樣，你沒點(diǎn)責(zé)任，你說的是實情，我哥是那種玩世不恭的人?！?/p>

劉良的妹妹這樣說，楊宏的心里才好受些。

但劉良以前一個鐵哥們兒拿了劉良的一本日記本遞給楊宏：“你說劉良不愛李茹，你好好看看劉良的這本日記。你看了這本日記，才知道劉良有多么愛李茹。”

楊宏看了劉良的日記，悔得心都碎了。原來劉良真的愛李茹，愛得極深、極苦。楊宏心里感謝劉良妹妹對自己的一番苦心。

后來每年的清明節(jié)，楊宏就懷抱兩束紅玫瑰去墓地。一束玫瑰放在劉良的墓前，另一束放在李茹的墓前。

楊宏已堅持了十年。

楊宏心里說，我今后死了，得讓兒子代自己在清明節(jié)這天給他們送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