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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窩

      2009-04-24 03:41:14楊文學(xué)
      當(dāng)代小說 2009年4期
      關(guān)鍵詞:白起白家兒子

      楊文學(xué)

      白德田的病是從腰窩地的丟失上得的,是心病,你想,做老板的兒子白起把他弄進(jìn)高檔病房,還不是頭疼醫(yī)腚,能有個好結(jié)果?

      自打被兒子生拖硬拽地弄進(jìn)城,塞進(jìn)這套高干病房,白德田就閉上眼睛不說話了。兒子白起在城里干著大事業(yè),是四鄉(xiāng)八寨惟一混出人樣兒來的人物,白起出入都坐著他的寶馬,白起太忙,忙得一天要接二百個電話,要簽上百個名字,白德田不曉得兒子干什么。只知道他一回村,鄉(xiāng)長、縣長都顛顛地圍上來。一向人五人六的村長也只能揚(yáng)著一張笑臉,做了個遞煙倒水的下人。

      兒子一年只能回家兩趟,而且每次回家總是腳剛落地,那電話就一個接一個地叫。白德田想和他嘮幾句,壓根兒就插不上嘴,氣得白德田直喘,說,你這是回來看爹還是氣爹?兒子就說:看爹看爹。于是就關(guān)了機(jī)。好不容易輪到老家伙嘮叨了,鄉(xiāng)長不知從哪個老鼠窟窿里一頭就鉆出來。就這樣,憋在心里的事兒老是沒機(jī)會說,三憋兩憋竟然憋出病來。白德田心想這回有機(jī)會了,兒子總得回來侍候幾天吧,老家伙心中頗得意,他想這回得好好跟兒子念道念道心事了,想到這,他竟然為這次得病而高興了。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電話打過去,不到兩小時(shí),兒子沒來,兒子的車進(jìn)村了,車上下來兩個青年,老爺子長老爺子短地叫著,不容分說,就把白德田弄上車,送進(jìn)這個跟賓館不相上下的病房。

      高干病房有專職護(hù)士侍候,水果飯菜樣樣都很精致??上О椎绿镆荒槻豢?,弄得護(hù)士一連三天都找不著北。

      這天晚上,兒子公司的那個紅唇雪頰的秘書照例將一保溫桶麥仁粥送過來。這是白德田一生都不得改變的主食,早晚喝麥仁粥是他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這個習(xí)慣來自當(dāng)?shù)刂鞯陌桌蠣斪印?/p>

      白老爺子是白起的爺爺,白德田的親爹。

      白德田打小就敬重爹,在他幼小的眼里,戴著瓜皮帽永遠(yuǎn)背著糞箕子的爹成了他心中的偶像。白德田敬重老爹,不僅僅老爹是那片腰窩地的主人,更敬重的是爹白手起家的創(chuàng)業(yè)史。

      白德田的爹年輕時(shí)是四鄉(xiāng)八寨有名的少東家。白家擁有一大片腰窩地,腰窩地就是村前那片河堰地。兩條小河在村前的石子嶺下交匯,日積月累造出一片開闊的河堰地,那地啊,肥得流油,抓一把使勁一攥就能擠出油來,如同豬身上的腰窩肉,肥嘟嘟、油光光的。

      白老爺子沒有想到那片腰窩地讓少東家一夜工夫輸給了鄰村的周大拿。周大拿是鄰村的小地主,他的家產(chǎn)跟白老爺子比就像一只小山羊站在一頭大水牛腚后。白老爺子壓根兒就沒正眼瞧過他,可是周大拿卻睜大了眼瞅上了他的腰窩地,這才費(fèi)了五年的心思拉少東家入了賭場。少東家一開始是小打小鬧。老東家一向覺得那不過是玩玩而已,也就沒往心里去。直到龍?zhí)ь^的那天早上,周大拿在地保的帶領(lǐng)下,拿著少東家的賭賬敲開了白老爺子的油漆大門,他才知道,兒子是螞蟻日大象玩大了。賭債也是債啊,老東家把地契交給周大拿時(shí),一口鮮血噴出來,跌倒在地。周大拿有些心軟地說:老哥,這地契我先收著,何時(shí)少東家籌齊賭債,何時(shí)就送回來。這腰窩地啊,我先替你種著,不過咱們也得說死了,三年為期還是五年為期?

      已經(jīng)不會說話的白老爺子指指兒子。少東家年輕氣盛,一張口就把話說絕了:三年。到時(shí)若籌不齊銀兩,這腰窩地就姓周了。

      老東家又指了指兒子,手指無力地垂下來。他閉上眼睛,只有呼呼地出氣的份兒。

      那一年,白德田他爹只有十七歲。

      十七歲的少東家對躺在炕上的老爹說:三年之內(nèi),我一定贖回那片腰窩地。老東家依舊閉著眼,一個勁地出氣兒。是啊,為弄到這片腰窩地,白老爺子口省肚挪費(fèi)了一生的心血,一個只知道賭錢的兒子三年能贖回自己一生的希望?

      少東家走了,他用牛車?yán)迓榇ヂ檫M(jìn)了縣城,沒多久,縣城就開張起一家香油坊,油坊取名:腰窩。這味正香濃的香油一下子征服了小城人的口胃。

      三年后,二十歲的少東家是坐著大轎回到小村的。早已破產(chǎn)的老東家正租著周大拿的五畝腰窩地,干得滿頭大汗。家人將他喊回家時(shí),他兩腳泥巴還沒有洗。

      周大拿強(qiáng)裝笑臉將地契捧給老東家,說:白大哥,你祖上積德啊。

      老東家看一眼衣著華麗的兒子,

      瞟一眼無可奈何的周大拿,迷惑了。當(dāng)他確信是兒子贖回腰窩地時(shí),他突然仰天大笑,喊了一句:蒼天有眼,是白家的種!隨后又一次跌倒在地。

      這次倒地要了他的性命。白老爺子在咽氣前拉著兒子的手說:你要是個孝子,就給我把腰窩地看住了,那是老白家的基業(yè)。并指示兒子,死后就埋在河岸的石嶺上,在那里他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家的腰窩地。

      白德田他爹只得回村當(dāng)?shù)刂髁?。從此他就看著這片腰窩地過開了日子。只是再也沒有見過他上賭桌。

      白德田記事時(shí),家里養(yǎng)著耕牛、騾馬,雇著五個長工,十個短工。那時(shí)的白少爺已經(jīng)老成了白老爺子,他同長工一樣下地干活,只是五冬六夏地背著一個柳編的糞箕子。白老爺子一年四季同長工一起干活卻很少同長工一起吃飯。那年麥?zhǔn)諘r(shí)節(jié),白家的腰窩地的麥子一片金黃,麥?zhǔn)煲簧?,飯是送到地頭吃的,飯是饅頭,菜是豆角燉腰窩肉,很香??善_飯時(shí),白老爺子背著糞箕子回家了。長工們覺得有貓膩,工頭以拿煙袋為名回家,一看,白老爺子一家正在吃飯。一盤咸菜,一卷高粱煎餅,一盆麥仁粥。工頭回到腰窩地,二話沒說就揮鐮猛干起來。

      白老爺子活到七十三,終于沒熬過這道坎,死前,他對白德田說:你要是個孝子,就給我把腰窩地看住了,那是老白家的基業(yè)。并指示兒子,他死后就埋在河岸的石嶺上,埋在爹的一邊,在那里可以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家的腰窩地。

      就在白老爺子死后的第五年,白德田差點(diǎn)把腰窩地弄丟了。那年冬里,十歲的白德田被西山的土匪劉七綁了票。劉七是當(dāng)?shù)仄飘a(chǎn)的農(nóng)民,實(shí)在活不下去了才聚眾上了西山,干起有飯同吃,論秤分金銀的勾當(dāng)。這天晚上,劉七正同大伙算賬,由于土匪中沒有讀書人,一架算盤老是打不對,氣得劉七老是罵娘。十歲的白德田溜進(jìn)來,說:讓俺試試。

      一架算盤讓他打得噼里啪啦地響,一袋煙工夫,一年的陳賬就讓一個十歲的娃子給算明白了,喜得劉七一把將他抱在懷里。

      娃娃,你說,想干啥?

      掌柜的,送俺回家,俺娘想俺了。

      不行啊,你是俺請來的財(cái)神,俺得指望你老人家吃飯哩。

      這樣行吧,俺家有的是麥子,你帶人去吧,讓俺娘天天給你蒸饅頭,腰窩肉燉大白菜。怎么樣?

      劉七哈哈大笑:財(cái)神爺,俺不要麥子,俺要銀元,讓你家準(zhǔn)備三千大洋吧。

      俺家沒有那么多錢啊。

      可是,你們家有大片腰窩地啊,地就是錢哩,讓你娘賣地。

      十歲的白德田就向劉七講了那片地的來歷。他說:掌柜的,若為救我自己賣了那片腰窩地,俺就是不孝子;可要是不賣地就得讓您落個殺小孩子的罵名。你看這樣行吧,家不可一日無主,國不可一日無君。放我回去,俺帶著長工種地,每年供給山寨糧草,頂銀兩。這樣不就兩全了嗎。

      劉七沒有想到一個十歲的孩子說起話來頭頭是道,驚奇之余做出自立寨以來第一筆無贖金就放票的生意。

      十歲的白德田能用自己的智慧保住了自家的腰窩地,十七歲的白德田卻沒能力保住腰窩地了。

      那一年,村里鬧起來。斗地主分田地。村里成立了新農(nóng)民政權(quán),那些有田地的人一看勢頭不好紛紛逃亡。無奈白德田死戀著自家的腰窩地,沒能及時(shí)逃出,讓農(nóng)會的人捉住了,當(dāng)晚就打了個血頭血腚。白家三代人都很善良,別看他擁有大片河灘地卻沒有民憤,要不,早就打死了。只是白德田頑固不化,死活不繳地,農(nóng)會報(bào)請上級,上級同意殺一儆百,砍了地主的狗頭。

      砍狗頭儀式由新任縣長主持。新縣長怎么也想不到,被砍頭的竟是白德田;令白德田想不到的是,決定他的狗頭去留的居然是土匪劉七。

      劉七說:白德田雖然頑固不化,按理應(yīng)當(dāng)砍掉狗頭;可是他對革命有功,死罪免了,活罪不饒,抽他二十鞭子,放了。

      劉縣長說他對革命有功,顯然有理有據(jù),那時(shí),他帶的那群土匪剛被收編,共產(chǎn)黨不興搶劫,劉七的人馬就失去給養(yǎng)。這時(shí)的白德田不曉得其間的變故,依舊執(zhí)行合約,糧草不斷地供給劉七,劉七才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下支撐下來。因秋毫無犯,劉部頗受上級的喜愛,結(jié)果被任命為區(qū)長,隨著升任縣長。

      劉縣長救了白德田的命,他對白德田說,你把腰窩地留下十畝養(yǎng)家糊口,其它都分給無田戶吧。

      白德田說:憑什么?那是我祖上留下來的田呢。

      劉縣長說:不繳地,你就繳命吧。你知道東村的周大拿嗎,砍了頭,分了地,禿子爛了屌一頭都沒保住。

      白德田沒辦法了。他說:劉縣長,你給我留二十畝吧。

      劉七說:十畝就是腚溝里插扁擔(dān)高抬你了。不過,念你對革命有功,可以將十畝地眼給你。

      這天晚上,白德田跪在爹的墳前,低咽著:爹,兒子不孝,沒能力保住那片腰窩地。黃紙?jiān)趬炃昂雒骱霭?,不情愿地燃著,白德田知道爹心里不痛快。腰窩地在爹的手里那是一眼望不到邊的一大片啊,到了他手里是賣了秸稈買干草越鼓搗越短了。由一大片縮成一小片了。

      白德田依舊不死心,他要效仿爹,爹能把賭丟了的地全部贖回來,他為什么不能?爹是全部弄丟了,都能贖回來,況且自己弄丟的只是一部分呢。白德田就這樣開始了他的夢,就在白德田一門心思地實(shí)施他的贖地計(jì)劃時(shí),人民公社的狂潮卷地而來,白德田眼瞅著僅有的十畝腰窩地就要姓公了,他怎么能接受這種毀了他的夢想的現(xiàn)實(shí)?他死活不入社。人家說:你一個地主羔子,沒砸死你就算自家墳頭上冒青煙了,你敢對抗人民公社?我看你是兔子枕著狗蛋睡越來越大膽了。說完就將他架到村委,只一夜工夫,白德田就服氣了。

      第二天,白德田就繳出十畝田,他成了無產(chǎn)者。交出田后的白德田一頭扎在床上。

      僅有的十畝地也入了社,他只剩下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了。可他腦袋里的那個夢沒有丟。那晚,他悄悄地跪在墳前,給爹說:兒子不孝,如今連僅有的十畝田也弄丟了,咱家的腰窩地全姓公了。爹,這可咋辦呢。紙錢半死不滅地冒著煙,慢慢地竟然滅了,望著燃燒得殘缺不全的紙錢,白德田知道爹是生氣了。

      腰窩地一到了公家手里就不再一個勁地長莊稼了。眼瞅著腰窩地荒起來。大片大片的肥田里長著比莊稼還高的草,白德田忍不住了,就去薅草,結(jié)果成了專拔社會主義的草,養(yǎng)資本主義的苗的典型,加之他又是地主成份,就成了專制的對象。

      村里只要有會,就把他拉上臺,狠批一回,村人還給他糊了一個紙殼的高帽子,上書:地富反壞右黑五類。村民剝奪了白德田種地權(quán),說他是壞分子,“臭狗屎”理應(yīng)去干挖大糞的活兒。就這么著,白德田成了全村茅廁專管員,說來好笑,這個賊心不死的家伙,將糞水一個勁地往腰窩地里挑。社長說:你這個狗地主,大閨女討飯死心眼,怎么老往一塊地里澆糞?白德田表示立刻改,可轉(zhuǎn)眼工夫又往腰窩地里挑。反正是人民公社的田,也就沒有人跟他計(jì)較了。就這樣冬去春來,年復(fù)一年,白德田的糞汁硬是將腰窩地澆了一遍,尤其是那十畝地眼讓他澆了一遍又一遍。

      轉(zhuǎn)眼到1979年,土地包產(chǎn)到戶,實(shí)行聯(lián)產(chǎn)計(jì)酬責(zé)任制,白德田承包了十畝腰窩地,這個壞分子,侍弄起莊稼來是高手,他的十畝田比人家多收一倍的糧食,大家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那十畝田早讓這個老家伙用百家糞汁給喂肥了,能不長糧食嗎?

      白德田可謂囤滿缸滿,一下子富起來。有了錢的白德田也脫掉了地主帽,這才將三十年前就屬于他的女人娶到家。人在時(shí)里鱉在泥里。老女人在人家十年不開懷,到了自家當(dāng)年生下了兒子白起。

      一晃十年,就在白德田盡全力收拾腰窩地時(shí),村民眼紅了,于是群情激憤,大家要求重新調(diào)整土地,全村將土地分成三級,平均分配,這么一分,白德田的十畝腰窩地就變成了一畝,而且上級講了,這次分田是為了延長政策的連續(xù)性,一包三十年,三十年不動。

      這個政策徹底打破了白德田的土地夢,那天,白德田哭倒在爹的墳前,樣子十分可憐,他是向爹訴說那個破滅的土地夢的。他說:爹,兒子無能,那片腰窩地被分割得七零八散,再讓它姓白已經(jīng)不可能了。

      白德田是被兒子白起背回家的,白起那工夫早就高中畢業(yè)了,在城里干得正歡。白德田一心讓他回家種地,爺兒倆發(fā)生了沖突。白起說:種地,種地,如今種地還有什么出息。白起將醉成一團(tuán)的父親扔到炕上就走了。

      白起的話有道理,如今村里的青年人有幾個安心種地,還不都進(jìn)城打工了。地里的草長得比玉米還高,人們對土地的熱情隨著農(nóng)產(chǎn)品價(jià)格的低迷和農(nóng)藥化肥的走高而降低,已經(jīng)到了自實(shí)行責(zé)任制以來的最低點(diǎn)。土地被閑置了。就在村民對土地不抱希望的時(shí)候,白德田看到了希望,他想這回是贖回腰窩地的時(shí)候了。白德田挨家挨戶地做工作,居然讓他做通了幾家,村里有幾家人同意,只要每畝地白給一百斤麥子,這地就算白家的了。什么三十年不變,狗屁,十年河?xùn)|轉(zhuǎn)河西哩,三十年,黃土都埋到胸口了,人都死了半回哩??墒牵狭说陌椎绿飳?shí)在種不了那些地了,老伴也干不動了,眼下,青壯勞力都進(jìn)城打工去了,再說,雇人種地也不夠飯錢,沒有辦法,白德田就給兒子捎話,說眼下是贖回腰窩地的最佳時(shí)機(jī)。白起正在簽字,頭也不抬,說:老爺子真是窮折騰,都什么年月了,還種那幾畝破地?

      他把爹的話全當(dāng)耳旁刮了一陣風(fēng)。

      白德田這一生全部心思都在那片腰窩地上,應(yīng)該說地就是他的命,他年輕力壯時(shí)地丟了,沒有機(jī)會贖回來,如今終于碰上了這樣一個天賜良機(jī),可身板兒不行了,耕、種、鋤、收的力氣活,一樣也拿不起來了。可他對腰窩地的情感依舊,他知道能幫他實(shí)現(xiàn)這個夢想的只有兒子白起,可這小子自下了學(xué)堂就進(jìn)城混日月,壓根兒就心中無地。白德田試圖說服兒子,他總是感到同兒子無法尿到一個壺里去。但白德田畢竟是他親爹,兒子是爹的夢的延續(xù),白德田不找他找誰?可每次回家,這小子腚里就跟點(diǎn)了油,坐不住,那個破手機(jī)一個接一個電話地叫,好像比總理還忙,人家總理還有個星期天哩,白德田那個氣喲,可兒子依舊接他的電話,白德田想談心事兒也插不上嘴,氣得他嘴都歪了。老伴就勸他,兒子有他的事業(yè),你就別摻和了。

      白德田氣得兩眼一瞪:你懂個屁。

      不懂個屁的老婆躲在一旁連個屁都不敢放了。白德田知道自己的話對媳婦從來都是圣旨,對兒子卻連個屁都不是。

      這天,白德田拖著沉重的腳步向林地走去,他的心事只能同爹說。也只有爹能理解他,他的心思兒子似乎一點(diǎn)兒也不懂。他感到自己真的不如爹,爹不僅贖回了腰窩地還養(yǎng)了一個懂他心思的兒子。自己真是禿子爛了屌一頭也沒有保住。

      穿過小河上的雙橋,就到了對岸的石嶺,白德田的爺爺、爹爹,排在山坡上,墳草青青,墳正對著河對面的腰窩地。白德田知道,他們爺兒倆日日瞅著白家田地呢。想到這他就有些辛酸,有些內(nèi)疚。

      白德田望一眼腰窩地,這大片的土地全沒了昔日的風(fēng)光。記得這地還姓白時(shí),成片地種著麥子、高粱或夏玉米,就是芝麻也是成片種植的,那白花一開,一片花海,整整齊齊。幾十畝麥子一抽穗,綠油油的一片;一熟呢,更是金黃金黃的。如今不行了,百畝腰窩地被割成二三百戶,種植全憑主人興趣,整片腰窩地像件破袈裟,難看死了。白德田知道,這是爺爺和爹爹不愿看到的景象,他不由得落下眼淚。爹,兒不孝,沒本事贖回腰窩地了,你孫子更不是東西,對咱家的地他瞅都不瞅一眼。白德田艾艾的哭起來,他哭自己,更哭兒子,他認(rèn)為白起一點(diǎn)兒白家的血性都沒有,他甚至懷疑,這小東西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上完墳,白德田病倒了。

      白起接到電話,派人派車將老爺子拉到城里的高干病房。醫(yī)院只能頭疼醫(yī)頭腳疼醫(yī)腳,醫(yī)生找不到病因,壓根兒治不了白德田的病。轉(zhuǎn)眼就是小半年,看著越來越瘦弱的老頭子,老伴終于忍不住了。她對白起說:兒啊,你若真心給你爹治病,就把那片腰窩地贖回來。

      白起一笑:這個容易,如今鄉(xiāng)下人都進(jìn)城淘錢,城里的錢越來越難掙了。眼下,國家一個勁兒扶持農(nóng)業(yè),不僅減免了農(nóng)業(yè)稅,還實(shí)行種糧補(bǔ)貼,往后農(nóng)村的錢好掙了。我正打算去鄉(xiāng)下投資呢。娘,三月為期,我一定買回那片腰窩地,給爹一個驚喜。

      白起說到做到,當(dāng)天就開著他的寶馬帶著一箱錢回鄉(xiāng)下了。

      三個月轉(zhuǎn)眼過去了,白起將一紙合同繳給爹,說:爹,那一百二十畝腰窩地姓白了?!?/p>

      白德田仿佛不認(rèn)識兒子似的,怔怔地看著他。

      老伴說:老頭子,兒子把那片腰窩地贖回來了。

      白德田伸出老手:地契呢。

      白起說:合同比地契管用,不僅有雙方的簽字,還蓋著公證處的章。上面寫著三十年的開發(fā)使用權(quán),到時(shí)若是想要,就再續(xù)合同。錢,我一次性給村里了。

      白德田那雙發(fā)黃的老眼如同充了電,一下子亮起來,他翻來覆去地看著合同,他不相信,同樣一片地,在愛地如命的爹爹手里三年才贖回來,自己雖然也愛地如命卻一輩子都沒贖成,而對土地一點(diǎn)兒感情都沒有的兒子只用了三個月就辦成了。

      他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shí),回家,回家看看。

      兒子開著寶馬載著白德田老兩口,一袋煙的工夫就到了石頭嶺,如今村里修了村村通公路,方便了。白德田問兒子:你打算種多少畝麥子?多少畝芝麻?雇多少工?白德田沉浸在過去的記憶里,他如同爹一樣拄一根棍,站在地頭,得意地看雇工們在白家的腰窩地里勞作。一瞬間,他嗅到了芝麻花香。他喊著:打開窗子??欤蜷_窗子。

      窗外就是白家的林地。白德田看見了兩座青青的墳頭,他喃喃地說:爺,爹,腰窩地,那大片的腰窩地又是咱白家的了。

      過了橋,白德田的兩眼就盯著河灘,他沒有看見熟悉的腰窩地,他揉揉眼,可是他喜歡了一輩子的腰窩地還是不見了。

      兒子將車駛上了新修的環(huán)河路,得意地說:這是三十畝環(huán)河魚池,前面那個水泥池子是河蟹池,如今城里人就愛吃河蟹,高鈣。爹,你看見那垂柳下的小亭子了嗎?那是垂釣臺,專門供城里人釣魚用的。那十畝是專門養(yǎng)花的。環(huán)河路兩側(cè)是三十米的白楊樹林,二萬棵白楊樹,六年砍一茬,僅此一項(xiàng)就夠地錢。魚池挖出來的土打造一個二十畝的高臺,就是那片草房,你別看它土,內(nèi)部裝修可是高檔的,吃住一條龍,是專門給城里人開的鄉(xiāng)下度假村。爹,林業(yè)局那個專家說,這地肥著呢,土沒個底,種樹絕對好。

      白起介紹得正起勁兒,卻不聞爹的回音,他回頭一看,只見爹嘴唇發(fā)青,渾身哆嗦著倒在娘的懷里了。還沒等他問話,娘就拖著哭腔,說:兒啊,你爹怕是不行了……

      責(zé)任編輯:劉玉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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