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喜歡帶兒子去野外放風箏。看著風箏高高地飄在半空里,兒子總是說,爸爸,讓我來,讓我來。
張三這時總是說,兒子,你別急,等風箏再飛高些,爸爸就讓你放。
風箏飛到半空,穩(wěn)定地飛翔了,張三就把手里的風箏線放到兒子手里,但線軸還是捏在張三的手里。
兒子說,爸爸你放手,我自己來。
張三說,你抓不住線軸的,如果線一斷,風箏就會飛走,你就再也拉不回它了。
兒子也就沒有再堅持,因為他的小手的確抓不住線軸。以前曾經(jīng)有一回,兒子也是嚷著要自己一個人放風箏,就是因為沒有抓住線軸,風太大,風箏掙脫了線軸,飛上云天,看不見了,兒子為此大哭了起來。
再過了幾年,張三就不再帶兒子去放風箏了,因為兒子不喜歡放風箏了。
兒子要和張三分床,一個人睡一張床了。張三還是不放心兒子,因為兒子夜里總是蹬被子,為此感冒好幾回了。
張三心疼兒子,每天晚上都要起來幫兒子蓋被子。在張三眼里,兒子就是那個一直讓他放不開手的風箏,隨時一松手,風箏就會失去飛翔的平衡。
兒子上初中了,按照要求,要在學校住宿的。但張三不放心,兒子晚上還會蹬被子哩。張三就開始風雨無阻地騎車接送兒子上學,整整六年,兩千多個日夜,張三還是把那個“線軸”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刻也沒有放過手。
兒子很爭氣,高考成績很好,考到鄰省一所名牌大學。入學前夜,張三找兒子談話,張三說,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像一只風箏,可以一個人在天空飛翔了。
兒子很高興,他心里一直想把那只風箏的“線軸”抓在自己手里。入學第二天,送兒子入學的張三剛剛返回家里,就接到兒子的電話,兒子說,晚上冷,睡不著。
張三問,你不是蹬了被子吧。兒子說,沒有啊,蓋得好好的。
過了幾天,兒子又打電話來,一邊咳嗽一邊說,晚上冷,睡不暖和。
老婆對張三說,冬至都快到了,是不是兒子的被子太薄了,我們得去看看。
張三和老婆趕到大學里兒子的宿舍一看,原來兒子晚上把墊被掀起來當被子蓋,人就睡在光溜溜的床板上。
張三和老婆這次下了決心,不回去了,在大學附近找了民房,租下來,做起了陪讀,天天照顧兒子的飲食起居。張三看到,大學邊上的房子都是一些家長租來做陪讀的,張三所住的一條巷子里,還因此形成了一個小集貿(mào)市場。
兒子大學畢業(yè)了,在城市里找了一份工作。張三和老婆還是陪著張三住在一起。
過了兩年,兒子結婚了。新婚之夜,張三敲開兒子的門,兒子問,爸你有什么事嗎。張三說,我來看看你有沒有蓋好被子。兒媳婦不高興了,沖老公說,這算怎么回事啊,得和你爸媽分開過。
兒子兒媳另買了一套房子,和張三分開住了。張三和老婆卻沒法過了,整夜睡不著覺,心里總想著兒子兒媳會不會用煤氣,會不會煮飯。兒子打來電話說,爸媽放心,我們天天在學做飯,我們能照顧好自己了。
張三還是不放心,后來竟然出毛病了。白天呆呆的,晚上睡不著覺,一天到晚感到心里有一種恐慌。去醫(yī)院檢查,張三自己也說不出自己為什么恐慌,醫(yī)生也說不出張三害了什么病。
這種癥狀一直持續(xù)了好多年。直到孫子出世了,張三經(jīng)常帶孫子去放風箏,這才找到排解自己病癥的辦法。
張三喜歡帶孫子去野外放風箏,看著風箏高高地飄在半空里,孫子總是說,爺爺,讓我來,讓我來。
張三這時總是說,孫子呀,別急,等風箏再飛高些,爺爺就讓你放。
風箏飛到半空,穩(wěn)定地飛翔了,張三就把手里的風箏線放到了孫子手里,但線軸還是捏在張三手里。
孫子說,爺爺你放手,我自己來。
張三說,你抓不住線軸的,如果線一斷,風箏就會飛走,你就再也拉不回它了。
孫子也就沒有再堅持,因為他的小手的確抓不住線軸,以前曾經(jīng)有一回,孫子也是嚷著要自己一個人放風箏,就是因為沒有抓住線軸,風太大,風箏掙脫了線軸,飛上云天,看不見了,他還為此大哭了起來。
作者簡介:杜書福,男,1976年4月出生。江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江西贛州市小說學會副會長。近年從事小小說寫作,偶爾創(chuàng)作短篇小說。出版20萬字小小說選集《麻鎮(zhèn)記事》。做過建筑工、代課教師、報道員、辦公室秘書、政策研究室主任、縣委辦主任?,F(xiàn)供職于江西省贛州市崇義縣環(huán)境保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