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瑞
我看著領獎臺上彬彬有禮的蘇銘航就有氣。他倒裝得好,在誰的眼里都是謙遜守紀的好孩子。一旁的連容正看得投入,還不忘在我耳邊唧唧歪歪說:“哎呀,快看快看,又是蘇銘航耶!”我狠狠地瞪了連容一眼,自顧自走了。
事實上,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跟蘇銘航有芥蒂,只是都不知道這梁子是從哪里結來的。連蘇銘航都感覺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每一回跟蘇銘航對面碰上了,我都會腦袋偏轉45°,赤裸裸地“藐視”他而過。奇怪的是,蘇銘航有難得的好脾氣,居然對我的行為全面貫徹“沉默是金”的態(tài)度,倒顯得我在那里無理取鬧。
可是,這并不代表我就會因此改變對他的態(tài)度。蘇銘航忘記了,可不代表我也不記得。我摸著額頭上的疤痕,恨恨地想著。
說起來,我跟蘇銘航應該是老相識了。
蘇銘航小學五年級轉到我們學校來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那個時候小小的年紀,可白白凈凈的蘇銘航居然長了一米六多,看得人瞠目結舌。如果按個頭來排,我是怎么都不會跟蘇銘航坐一塊去的。但是,那時候的我是被默認了的“課堂守望者”。我功課好,人又乖,老師交代的事情總是安分地完成。理所當然,我被安排了去“照顧”這個“外來生”。
那時候,男生女生不說話好像是約定俗成的。因為我要“關照”他,小姐妹們還為我鳴不平。我倒是不怎么在乎,畢竟蘇銘航并不像一般男生那般討厭。他總是很安靜,也很干凈地待在教室里,做那些我硬加給他的作業(yè)而不吭一聲。這讓我少費了很多腦筋。我有過追著男生屁股后面要作業(yè)的經歷,那可真丟面子。于是,有時候我從家里帶了什么玉蘭糕、紅薯干啊什么的到學校,總也少不了跟他一起分享。
如果沒有后來那件事,或許我跟蘇銘航不會落到現(xiàn)在這般地步。
那天輪到我做值日,搞好衛(wèi)生打算回家時已經比較晚。我走出校門,看見一群男生圍著一大個子男生,嬉皮笑臉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然后,我認出那是蘇銘航,于是走過去,問怎么了。話剛出口,更大的哄笑聲馬上爆發(fā)出來。蘇銘航的臉色一下變得極為難看。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對蘇銘航說,都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回去?一起走吧!
這時他們笑得更厲害了。我看著蘇銘航潮紅的臉,突然明白了什么,只覺得窩火。他們也管太多了,我跟蘇銘航又沒什么。心里想著,轉身就打算走。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把,把我往蘇銘航身邊一推。我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地。蘇銘航叫了起來。
許是他們早就對這個外地來的看不順眼,只是轉眼間的工夫,原本圍一個圈子的人都湊了過來。我頭上的天空瞬時暗了,只聽到叫嚷聲,撲打聲。我還從沒見過這架勢,生怕自己被打,但很快又發(fā)現(xiàn),那些男生似乎只針對蘇銘航。雖然我不贊同打架,可要是我身邊的人被打,我總不能袖手旁觀。于是,我嚯地站起來,推開邊上的一個男生。與此同時,我聽到了蘇銘航的叫聲。我回頭看他,剛好迎上他扔過來的石頭……
那是我小學里最后一次見到蘇銘航。他在我們班待了沒兩個月就又走了,像一陣風。
蘇銘航一定忘了他曾經用石頭砸破過我的頭。其實,如果沒有這道疤,說不定我也忘了。我并不因為蘇銘航砸了我而覺得有什么,但他不應該背叛我。我一直覺得蘇銘航背叛了我,我跟他關系那么好,他居然一聲不吭就走了。
后來我上了高中,在開學典禮上看到了同被選為學生代表的蘇銘航,震驚之余,滿以為他會跟我解釋當時怎么什么都沒說就跑沒影了。誰料到,他居然沒認出我來。
我憤憤地告訴了連容所有我跟蘇銘航之間的恩怨,連容那丫頭居然笑得花枝亂顫,說還以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屁大點事!不為好朋友分憂,只知道看熱鬧。我撇過頭,不再理她。誰知,撇頭之間差點要了我的命。189厘米的蘇銘航站我身后笑得一臉燦爛!
“許瑞,你怎么不告訴我說你就是那個許瑞呢?害我想了好久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碧K銘航一臉無辜。
我,幾年前為了蘇銘航打架卻被他砸破頭的許瑞,跟蘇銘航的恩怨終于有了了結。蘇銘航用了兩個肯德基歡樂桶向我慎重道歉,對我要終生與“月牙兒”疤為伴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同時,對自己當年的“畏罪潛逃”表達了沉重的愧意。
我呢,也不是那么斤斤計較的人。人家既然認錯了,那么,就……這樣吧,算了!可是,摸一摸額上的疤痕,心里怎么不爽啊。
“蘇銘航!”
“啊,叫我?”
“對,就你。過來?!?/p>
“嘿嘿,做什么?”
“過來!”
蘇銘航慢慢走近,速度越來越慢。是不是意識到哪里不對了呢?嘿,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左勾拳,右勾拳,連環(huán)腿……
編輯/梁宇清